语言哲学论文汇总十篇

时间:2022-12-30 13:03:53

语言哲学论文

语言哲学论文篇(1)

作者:刘晓梅

哲学上的“直觉”范畴已在乔姆斯基语法学上有所表现。乔姆斯基认为,语法学研究不可能完全依赖对素材的描述,更需要语言学家依据自己的直觉,本语族人的直觉来进行研究。对语法规则上是否可用,他并非以技术验证而是强调本语族人的直觉,并且认为直觉是语言素材的一部分。以下我们来分析一下乔姆斯基TG理论中短语结构与转换结构是如何运用“直觉”范畴的。1.短语结构与直觉。词与词之间组合成短语,在其组合过程中需要有一定的系统规则,系统规则并非与生俱来,而是通过人们自身的直觉探索再分析,最终用语言来表达形成的一种体系。例如:Theboybrokethecap.为什么不能说成“Theboyhitthecap.”或“Capthebrokeboythe.”为什么冠词只能放在名词前面,为什么动词不能用hit?这是种语言直觉,洛克认为“直觉可以直接认识一件事物的正确本质而不致陷入于错误”。[4]于是,我们认识到了现实生活情境中一些动词的选择,也懂得了词与词之间的依赖关系和语句通顺即称为语感,这属于语言使用者的“语言直觉”。根据“语言直觉”我们归纳出许多的短语结构规则。但是这时的理论研究还不够完善,在80年代初,乔姆斯基意识到在词汇性范畴和短语性范畴之间还存在着中间状态的范畴。例如:Thisverygoodidea.根据“语言直觉”我们可以了解到中间状态的存在,而没有其他的方式来验证,也无从说明。“语言直觉”提供前提,乔姆斯基把短语结构规则改用X价(Xbar)作为中间状态,在例子中isa就是那个中间状态。2.转换结构与直觉。转换结构规则更能够体现我们对语句的直觉。转换结构规则主要是主被动句之间的转换。转换是TG理论的特点之一,原是指事物从一种状态转化为另一种状态,而在乔姆斯基的语法体系中却是指句子生成过程定阶段上所采用的一种特殊的操作手段或规则。直觉在转换结构中并非用来解释转换规则而是在转换规则中运用直觉更具有解释力。例如:a.Theboybrokethecap.b.Thecaphasbeenbrokenbytheboy.这两句之间主被动转换的联系应如何解释呢?在乔姆斯基眼中,“简单性是一切科学理论的追求,也是他多年来从事生成语言学研究的追求,引入转换这一操作手法就是这种追求科学理论简单性的尝试”。[5]若用规则的“简单性”来解释其转换之间的联系是不够完全,也很难解释的。于是后来乔姆斯基更多强调它符合本语言人的直觉作用。

共相是现代哲学中的基本范畴。通俗点讲就是在个别与普遍的辩证关系中。“共相”就是代表与个别事物对立的那个“普遍”。一开始,“共相”代表的是普遍的事物,是与代表个别事物的“殊相”相对立的。到了现代罗素则提出“所有的真理都涉及到共相,而所有有关真理的知识也都涉及到对于共相的认识”。以下我们就从乔姆斯基普遍语法层面上来分析罗素在《哲学世界》中涉及到共相的两个方面。1.各种词类共相的存在。“共相存在于精神思维上”的观点就直接引发了证明共相存在的问题即共相是存在于现实中还是精神上。在语法学层面上来说就引发了名词、动词等词类共相是否存在的讨论。我们在说明名词的共相时就会涉及到名词的用法。我们就会先列出各种含有名词的句子,尽管句子在结构上有所不同,但是只有根据句子中相似的联系,才能总结出一些普遍的语法规则。例如:a.花瓶倒了———热水器坏了。b.我喜欢跳舞———我热爱祖国。这两组的对比,我们可以看出只要是名词就存在这样的关系即可以在句中充当主语、宾语等这一语法共相的存在。在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出“热水器”“花瓶”是主语共相;“跳舞”与“祖国”是做宾语共相。由此,我们知道了名词的共相存在,实际上表现为名词在各句中联系的实际存在,名词在句中的用法有很多,但是在每一个殊相中却永远存在某一点相似且为彼此相似,那样就可以证明其共相是什么了,同时也证明了共相不仅存在于思维也存在于现实。因此,语法学上的“共相”世界是知识的世界。2.普遍语法中语言共相是共相的知识。从语言学层面上说普遍语法研究的是共相的知识即为“语言共相”。“语言共相”主要是各种语言都遵循的普遍原理。以下我们根据普遍语法来分析一下语言共相知识的一些方面。(1)每种语言不仅有名词、动词等词类分析,也有主谓结构之分。例如,在英语中“Theboybrokethecap”;在汉语中“那男孩打破那杯子”。首先,都有词类之分,男孩、boy为名词,打破、broken为动词;其次,都有结构上的“共相”即为主谓宾结构;最后指称代词都位于名词前面而不是“boythe”或“男孩那”。普遍语法研究的是其共相即语言中相同部分,特殊语法则反之可作为殊相看待。(2)许多命题是有关殊相的,却只有关共相。因此,在研究语言共相的时候也要关注殊相的重要性。我们研究语法上词类的用法,我们就必须列举多个殊相句子加以分析,通过经验得到“语言共相”。例如,在句式的变换中:a.Johnopenedthedoorwiththekey.b.Johnusedthekeytoopenedthedoor.c.Thedoorwasopenedbyjohnwiththekey.d.ItwasJohnthatopenedthedoorwiththekey.再如:a.我们去过天坛。b.天坛我们去过。c.我们天坛去过。在第一、二组的各个句子是作为殊相存在,但是它们都是由施事John和我们、受事thedoor和天坛、动作open和去过、工具thekey等共相组成的,都是通过词序与动词形态的变换来进行词义的同义转换。整体上看,每一句都不同,但从某个角度上看又显出它们的相同点,即表达意思相同只是结构不同。换句话说,实际上是验证了形式的特殊性与规则的普遍性哲学原理。因此,无论在英语学科还是中文学科中在进行句法词义转换时,都要涉及到列举不同句子为殊相,以上7句都为殊相,再进一步分析就可以得到语言共相,即作为一种句法手段变换可以通过移动、添加、删除、替代等句法规则把语义同句式联系起来。

不仅在美国,而且在欧洲和亚洲等地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影响。从学科上看,其学术影响远远超出语言学的专门领域,不仅在语言哲学上有所影响,也带来了在心理哲学上前所未有的冲击。乔姆斯基语言哲学中引发的一些哲学思辨,既继承前代一些哲学范畴问题的探讨,又开创了一些新的发展方向。“虽然它不能完全扭转乾坤,但的确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展现了一个全新的方向”。[3]总之,对乔姆斯基语言哲学的研究是对以往传统语言学新的一种继承方式。

语言哲学论文篇(2)

关于话语发生,韩礼德认为儿童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语法可言,语言是一个两层的系统,即声音与意义,这至少是儿童原型语言的组织方式。在真正掌握母语之前,他们通常会为自己构建一套符号系统。而在两岁左右的时候,这一系统被一个三层的系统(意义系统、词汇语法系统和表达系统)所替代,意义先被编码成为词汇,而词汇再被编码成为表达形式(即声音)。上述分析表明,韩礼德关注语言的进化和发展史,种系发生、个体发生和话语发生这三个术语本身也说明要用历时的、发展的眼光看待语言,因为种系发生指“语言的历史”,个体发生指“个人的历史”,话语发生指“语篇的历史”。同时,在语言起源问题上,韩礼德指出是幼儿交际互动和需要的增多促成语言的产生和发展。系统功能语言学这种发展进化的唯物论思想,与马克思主义有关语言的起源和发展的观点一致。在《劳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一书中,恩格斯在谈到语言的起源和发展过程时指出“语言也和意识一样,只是由于需要,由于和他人交往的迫切需要才产生的需要产生了自己的器官:猿类不发达的喉头,由于音调的抑扬顿挫的不断增多,缓慢地然而肯定地得到改造,而口部的器官也逐渐学会了发出一个个清晰的音节。”⑨同时,他还指出语言是一种历史现象,是发展变化的,而非稳定的体系。虽然语言有其内在的约束机制,但依然会紧随历史的脚步,映射时代的影子,“语言和意识具有同样长久的历史”⑨。当然,马克思主义者是从个体发生和系统发生(即种系发生)两个维度研究语言的起源和发展,而韩礼德采用上述三个维度。其中,logogeny(语篇发生)一词是韩礼德自创的术语,前缀logo一表示“语言”、“逻辑”、或“语篇”等含义,后缀一geny则是“创造”或“进化”的意思。韩礼德关于语言起源的唯物论视角,还体现在有关意义产生的论述方面。韩礼德强调意义产生于语境,意义是语言系统与语言使用环境之间的关联产物,意义与行为相伴而生,都与物质环境和社会环境互动,这些论点和巴赫金的语境论和体裁理论都十分契合。

二、语言的本质属性论:社会实践论域下的社会语言观

韩礼德受社会学家伯恩斯坦(B.Bemstein)、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B.K.MMinowski)和语言学家费斯(J.R.Fiah)、叶姆斯列夫(LHjelmslev)以及拉波夫(W.Labov)等人影响,同时也深受20世纪70年代至8O年代风行一时的语言研究视角的影响,从社会的角度探索语言问题。在那个时代,人作为“社会人”的研究成了语言研究的主题,语言研究因而强调人的社会属性。鉴于此,韩礼德和马克思主义者关于语言的本质属性的看法是一致的,都认为语言的本质属性是语言的社会实践属性。这种本质属性观来源于对语言本质的认识,马克思主义者和韩礼德都把语言当作是资源,而不是乔姆斯基所认为的一套规则。把语言当作资源时,关注的是语言与社会结构或社会系统之间的关系,也就是更多关注语言的社会性,从而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研究语言。关于语言的社会实践性,韩礼德在《作为社会符号的语言:从社会角度诠释语言与意义》一书中做过详细阐释。在有关论述中,韩礼德将语言看作是一种行为潜势(即社会行为),儿童成长为社会人,必须以语言为媒介,在和各种社会群体(如家庭、社团等)建立起来的人际互动过程中,通过吸收各社会群体的价值观和文化观,逐渐成长为一个社会人。简言之,是语言使人成为社会化的一员,语言在人与人,人与环境的互动过程中产生。可见,系统功能语言学强调语言的社会实践属性,重视语言在人的社会化过程中的作用。韩礼德有关语言社会性的论述,还体现在韩礼德有关集体语言构建观以及集体经验观,即强调语言的集体行为和互动关系。关于语言的社会实践性,恩格斯指出,劳动不仅创造了人类社会,同时也创造了语言。同时,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与《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等著述中也有所涉及。@马克思反对以黑格尔为代表的德国古典哲学唯心主义语言观,反对语言神秘化。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语言是在实践基础上形成的符号系统,体现为一种社会性的交往活动。语言是思想的直接现实,是人的社会化的重要途径,学习和使用语言的过程就是人的社会化的过程,语言的社会性和人的社会化密不可分”。他们认为,人们通过语言交流思想、相互理解、共同劳作,并在实践基础上获得对现实世界的客观认识和描述,并反过来指导人们的对象化实践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实践。语言不能离开社会而单独存在,也不可能被个人凭空产出。“人是最名副其实的社会动物,不仅是一种合群的动物,而且是只有在社会中才能独立的动物。孤立的一个人在社会之外进行生产,这是罕见的事,偶然落到荒野中的已经内在地具有社会力量的文明人或许能做到,就像许多个人不在一起生活和彼此交谈而竞有语言一样,是不可思议的。”

马克思和恩格斯有关语言的此番论述与哈桑(R.Hasan)在访谈录音中有关语言社会实践性的观点本质上是一致的。哈桑在访谈中针对韩礼德对语言社会实践性阐释补充说,“语言的社会属性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一个重要的观点。有人对此加以刁难,认为我们不相信人类的心智活动或思维活动。我们有大脑,我们肯定相信心智活动的存在。但心智活动离不开社会,否则,它会在半空中无所依托。如果一个人与世隔绝(就像鲁滨逊一样),心智活动也不会发展。人类必须融入社会。离开社会,人类无法生存。人类语言更是如此,离开社会,就成了一堆空壳。”⑩关于语言的社会实践性,斯大林在《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学问题》一书中也做过阐述,语言不是上层建筑,不是经济基础,语言也不同于上层建筑,不同于经济基础,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是全民交际的工具,是思维的工具。关于语言社会性的认识,沃洛西洛夫在《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哲学》一书中也提到,语言是一项共享的实践活动。他还指出,语言研究应和文化研究相融合,对语言的考察不应只局限而应“超越”语言体系的各层次,进入话语领域。⑩沃洛西洛夫的超语言学见解受到了系统功能语言学派的重视。以上分析说明,韩礼德对语言社会实践性的认识跟马克思主义有关语言的社会实践性的论述十分契合。他们都认为,语言是社会共同体的产物,离开了社会群体以及社会实践,语言的产生和发展是不可想象的。脱离实践的语言观是抽象的,这显然有别于海德格尔的本体论语言观、乔姆斯基的语言天赋论以及索绪尔的结构主义语言观。韩礼德和马克思主义者对语言社会性的共同认识,促使他们对语言与社会的关系问题的看法也基本一致。彼此都认为,语言和社会的关系是一种反映和被反映的或表征和被表征的关系。同时,韩礼德继承和发展了传统的马克思主义的语言建构论,语言与现实之间不再被看作是一种简单的反映关系,而是一种复杂的自然的辩证的关系。这种复杂的自然的辩证的关系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语言积极地表征社会现实或反映社会现实;另一方面,语言与现实是一种创造与被创造或一种构建和被构建的关系。语言与现实的这种关系认识建立在把语言看作是一种社会规约和系统的认识基础之上。当把语言看作一套社会规约时,语言与现实的关系就是一种反映与被反映的关系;但把语言看作是由语义、词汇语法和语音三个语言层次构成的系统时,语言与现实的关系就是一种构建和被构建的关系,因为三个层级之间是一种实现的关系。具体来说,韩礼德认为,当把语言当作系统时,语义层是社会系统(如意识形态等)的意义潜势,语言是意义潜势编码的重要的手段之一,意义潜势是对社会系统的实现形式;词汇语法层是意义潜势的实现形式,而语音层则是词汇语法层的实现形式。这样,语言与社会系统之间构成一种构建与被构建的关系。语言不再被看作是被动地反映现实,而是通过意义能动地构建社会现实和社会关系。需要说明的是,韩礼德和麦蒂逊在《通过意义识解经验——基于语言认知》一书中并没有使用“社会现实”这一术语,而是使用“经验”这一术语。在韩礼德和麦蒂逊看来“经验就是人们用语言手段构建的现实”。语言形式如何通过意义潜势构建社会现实和社会关系?具体来讲,概念意义构建社会现实或者说社会经验;人际意义通过主体之间的交互行为,经由协商和角色分配等手段构建社会关系;概念意义和人际意义通过语篇形式来构建,语篇形式是概念意义和人际意义构建社会现实和社会关系的桥梁。语言对社会现实和社会关系的构建关系的认识导致系统功能语言学者把意义当作是一种潜势,可以用不同的语言形式体现,在任何语言层面(包括音位系统、词汇语法系统)上的选择都是有意义的选择。语言形式和意义之间是一种选择的关系,而语言形式与社会现实和社会关系之间体现为一种示例的关系。

三、语言研究的方法论:马克思主义语言哲学的辩证法

在批判索绪尔二元对立研究思想后,韩礼德承继了沃洛希洛夫((V.N.Volosinov)、弗雷德里克•詹姆逊(FredericJamson)的马克思主义语言哲学辩证法思想,并有效适用于语言研究。韩礼德语言学研究的辩证法哲学方法论主要体现在以下诸方面。三维度整体论语言学研究思想。韩礼德认为“研究语言应该把语言当作一个整体,从三维立体的视角研究语言,即从上位、下位和本位三个维度研究语言”。曾这种三维立体研究与语言的三个层次(语义层、词汇语法层和音系层)相对应。从语言研究层次的角度看,从语义层研究即是从上位研究,主要研究词汇语法范畴如何实现意义表达;从词汇语法层即是从本位研究,关注词汇语法主体及其与周围的关系;从音系层即是从下位研究,研究词汇和语法范畴如何在形态和语音层得以体现。韩礼德把这种整体观进一步运用到语言系统的具体分析。以小句研究为例,他认为应该从小句之上(小句复合体)、小句之下(词组和短语)和小句周围(小句、小句之旁和小句之外)研究语言。互补性语言学研究思维方式。除整体性研究思想外,韩礼德还主张用互补的视角研究语言,这一思想的成熟标志是2008年《语言的并协与互补》一书的出版。互补性思想显然有别于二元论思想。在韩礼德看来,互补思想是一种对待事物的方法和原则,不是“非此即彼”而是“亦此亦彼”的思维方式。韩礼德的互补性思想具体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研究视角的互补性,二是语言系统研究的互补性。在韩礼德看来,语言研究视角大致可分为生物体之间的研究和生物体内部研究两种。生物体之间的语言学研究方法把生物体当作整体,重视生物体的社会行为和环境的互动,从外部研究语言,这实际上就是语言的功能观。

生物体内部的语言学研究方法重视生物体的生物属性,尤其是大脑的内部结构,从生物体内部研究语言。语言研究可从以这两种方法中任意一种方法人手,不同点在于生物体之间的研究方法常把语言当作一种社会行为,生物体内部的研究方法把语言当作知识。这两种研究方法,在韩礼德看来是互补的。把语言当作知识的研究方法试图回答生物个体大脑内部与语言表达和理解有关的运行机制,回答生物个体如何使用语言、理解语言和学习语言。然而,语言的使用和理解离不开语境,人们并非把语言当作抽象的有声系统或语法规则加以理解,而是通过学会如何使用才能掌握语言。因而,韩礼德认为两种研究方法彼此互补,不可分割。另外,韩礼德和麦蒂逊主张应采用类型学和拓扑学相结合的互补研究视角研究意义系统,因为类型学关注线性的意义系统,而拓扑学关注意义的空间维度,二者对意义的研究是一种互补的关系。韩礼德还进一步把这种互补性的思想贯穿到整个语言系统的研究,认为“互补性是语言系统的一个根本属性”。在《语言的并协与互补》一书中,韩礼德认为语言系统中存在三种互补模式:词汇与语法的互补、语言作为系统与语言作为语篇的互补以及口语与书面语的互补。除此之外,语言系统还存在及物与作格、创造与转换、肯定与否定、情态与意态、已知信息与未知信息、析取与合取、一致式与隐喻式,内部与外部等方面的互补性。根据语言使用来研究语言的实践论研究思想。在语言研究方法上,韩礼德还主张研究语言应理论联系实际。系统功能语言学在理论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中保持中立的立场,是以解决语言问题为导向的普通语言学理论,专门回答跟语言打交道的人们(如译者、病理学者、教师等)所提出的问题,用韩礼德的话说,就是“要根据语言的使用来研究语言”。目前,系统功能语言学在理论上已发展成一套成熟完善的理论体系,在应用上也十分广泛,比如在翻译研究、临床话语分析、教育教学、批评话语分析、积极话语分析、文体学、语言类型学、人工智能、语料库、计算语言学和法律文本分析等方面的应用。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广泛应用情况以及不断拓展的研究领域看,系统功能语言学是“适用语言学”。韩礼德语言学研究思想体现了一种开放、包容的辩证研究方法,在门派林立、新颖语言理论层出不穷的现代语境下,韩礼德的语言学研究思想有助于促进语言学与其他社会科学的交融式发展。

语言哲学论文篇(3)

主持人简介:钱冠连,祖籍湖北,男,1939年7月生,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外国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中国著名语言学家、语言哲学家。钱先生在语用学、对比语言学等语言学领域具有极深的造诣,已经成为国内外语界语言哲学的实际带头人,中西语言哲学研究会会长。学术创新或者说西方理论的本土化,一直是钱冠连先生追求的目标。

主持人话语:哲人对一个国家的哲学研究并未着意干预却能成功地实现干预者的作用,在西方哲学史上不乏先例,如分析哲学的奠基人弗雷格。有意地干预且能实现这种干预者,也不乏其人,如罗素和达米特等人。能成其事者,非哲学大家莫属。对哲学本体的研究或者对哲学的工具性研究(对哲学研究的研究),无非是在提出一些言说的框架,即理论框架,对此,他们有了宽容的习惯,所以他们的哲学流派发达。目前,中国外语界的哲学理论建设,远远未达“理论总数膨胀过快是学科发展不够成熟的表现 ”(long 2007: vii)的程度,远远未达“收敛理论总数,筛选理论”的火候。在这种背景下,中国外语界有人作类似的努力,还是有点意义的。王寅对钱冠连“后语言哲学”的直接对话,就是对中国语言哲学发展方向的摸索,属于自己路子的摸索,一如以往他的创造性摸索一样。这是 “……后语言哲学探索——语言哲学、后语言哲学与体验哲学”一文最重要的哲学意义。

然后,王文以最多的篇幅对后语言哲学进行了5个方面的探索:溯源体验哲学(ep),论述体验哲学与西语哲的渊源关系,说明体验哲学是对西语哲的继承和发展;建立“主客主多重互动理解模式”,为哲学界研究人类理解提出了一个新模式;详解和细化认知语言学(cl)的基本思路“现实-认知-语言”;从哲学角度论述了现实、认知、语言和文化4要素之间的“多重相互作用”关系,提出了语言世界观多元论;重点论述了“体验性”这一语言的全新性质。这是本文的第二个贡献。王文将ep与客观主义哲学理论之间的主要差异概括为5条,以及对唯物主义决定论(物质决定精神)的重新细化解读,是本文的另外一些贡献。

王爱华《明达语言维度与实在样态》一文的基本思路如下:“用明达语言(与对象语言相对)维度观来探讨语言与实在(reality)的关系。”说起实在,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问:有赤裸裸的实在吗?王文的回答是:“实在概念有三种不同含义。第一指康德式的本体世界,即物自体。物自体独立于我们,不为人类心智、语言或其他表征形式所过滤处理。第二指在具体情景中语言所表述的现象实在,我们称之为建构性实在。第三种是指人类生活的各种维度,也就是“实在维度”……而人们对这个实在维度的获得依赖于我们对语言的习得。因此实在维度在语言之内,是我们使用语言时想当然的东西。”(以上4处黑体为钱所注)请注意以上三种含义都与一个东西相关或者交叉——语言。“不为语言所过滤处理”、“被语言表述”、“依赖语言习得”和“使用语言”。原来,“实在”是人“说”出来的!没有赤裸裸的那种不被语言附着与粘黏的“实在”!即王文所说的“语言呈现的实在是通过各种明达语言操作而建构起来的”。由此,王文自然地引出了“明达语言维度决定了语言的建构性;通过语言过滤的实在也必然具有建构性。顺理成章的是,王文将语言呈现的实在主要分为两种:糕点制作式的实在和红树效应式的实在。对两种样态的实在的描述与发挥,虽然是她论文的精彩之处,可是收笔之处更有意义。读者肯定要问:明达语言操作的建构性实在有什么样的哲学意义呢?

语言哲学论文篇(4)

提 要:综观19世纪中后期以来的语言研究,“语言哲学”作为重要术语,随处可见。但是,无论它作为术语还是学科,都亟须厘清。文章紧紧抓住“语言”和“语言哲学”两个关节,将语言界定为一种特殊实在;把语言哲学的主要流派区分为分析性语言哲学和本体论语言哲学,进而提出,语言哲学是以语言这一在者/是者为对象,通过语言分析和解释来揭示人和人的世界的科学。文章特别指出,与一般本体论相比,本体论语言哲学的独特之处在于,它除了须要研究语言的在和是以外,由于在者/是者不确定,还须要科学论证语言是在者/是者。通过追问语言本质、反思语言哲学以及界定语言哲学三个环节,初步呈现出中国语言哲学的发展之路。

关键词:语言;分析性语言哲学;本体论语言哲学;语言哲学

中图分类号:B08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0100(2011)06-0001-4

The Trend for Philosophy ofLanguage in China

Li Hongru

(Center for Russian Language,Literature and Culture Studies of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rbin 150080, China)

The philosophy of language has pervaded all the parts of the modern linguistic studies. As a concept and a discipline, the philosophy of language should be explained clearly. This article suggests that language is a special BEINGS. Meanwhile, the philosophy of language should be divided into the analytical philosophy of language and the ontological philosophy of language. The article considers the philosophy of language as the research objective. Furthermore, the philosophy of language should interpre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and human’s world by means of linguistic analysis. The ontological philosophy of language should demonstrate the language is a special kind of BEINGS scientifically. The article points to the trend for philosophy of language in China by reflecting the essence of language, the philosophy of language and its realm.

Key words:language; analytical philosophy of language; ontological philosophy of language; philosophy of language

1 引言

语言哲学(philosophy of language)作为一门处于时代前沿的学科,受到广泛关注。但是,何谓语言(language),何谓语言哲学,其研究方法和学科目的是什么?学术界迄今还没有形成一致的看法。本文从“语言是什么”和“语言哲学反思”两个维度出发,探索语言哲学的界定、学科目的和基本任务,以此探索中国语言哲学的发展之路。

2 语言是什么

语言简单吗?语言的构造简单吗?语言的运作机制简单吗?语言所显现出来的生活世界(lifeworld)简单吗?创造语言并通过语言获得形式标记的人(human being)这一现象(phenomenon)简单吗?一句话,追问“语言的本质”简单吗?对此,人们见仁见智。纳博科夫(V. Nabokov)警告自己的学生,“请记住,认为‘简单’,只不过是胡说、瞎扯。著名艺术家不简单,思想家更不简单……简单的是大众性的新闻传播语言、通俗故事(digests)和骂人话。比如,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点都不简单”(Nabokov 1981:238)。一代又一代的哲学家在哲学研究对象和本质的不断追问中发展着哲学。一代又一代的语言学家和语言哲学家在语言本质的追问中推动着相应学科向前迈进。回顾世界人文科学的发展历史,可以得出结论:语言不仅仅是任何意义上的工具。那么,“语言是什么?”

无论语言学还是语言哲学,它们都是在对自己研究对象的不断追问中获得发展的。尽管它们的研究目的不同,却具有共同的研究对象――语言。于是,我们进一步追问:语言或语言的本质是什么,应该如何确定?

近年来,我们梳理自己搜集到的语言定义,发现有129种定义比较具有代表性。其中,始于亚里士多德,经过穆勒(Mill, J. S.)、列宁等人流行开来的语言工具论―― 语言是人类重要的交际工具――影响最大。不过,就语言本质而言,工具论并不是最深刻、最准确、最全面的界定,而且这一语言观已经到了应该突破的时候。时代呼唤语言本体论(ontology of language)的建立。

让我们看看以下语言观(陈嘉映 2003:1-2):观点1:“语言是一种‘心灵活动’,是一种‘社会现象’。而且,在所有心灵活动和社会现象里,语言是最系统的,最适合成为系统思考[episteme]的对象的”(索绪尔)。观点2:“语言是世界观……是一个民族人民的精神,一个民族人民的精神就是其语言”(洪堡特)。观点3:“人们以为心智指挥语言,但经常有这样的情况:语言控制着人们的心智”(培根)。观点4:“语言是人存在的家园。”(海德格尔)

其实,关于语言的认识,见仁见智;作为“语言学的研究对象”,语言是什么,还没有弄清楚(索绪尔1999:28)。第一种语言观是费. 德•索绪尔(F. de Saussure)提出的。他针对历史比较语法关注语言的时间,忽视语言的空间(结构),通过历时与共时的划分,凸显共时语言学,强调语言的系统性,认为语言是一种“心灵活动”和“社会现象”。从索绪尔语言与言语、历时与共时、聚合与组合、内部与外部等二元对立的语言观出发,也许可以窥见语言本体论的端倪:语言不是自在的世界,也不是人本身,而是自在世界和人的“形象”(образ)、“图景”(картина)(Дмитровская 1985, 1987, 1988; Арутюнова & Левонтина 1999; Шмелев 2002a, 2002b; 维特根斯坦 1992)甚至“地图”(梁瑞清2008)。也就是说,语言处于人与世界之间,属于多元世界的一元,可以叫做中间世界。

第二种语言观是威廉•洪堡特(Wilhelm von Humboldt)的。它昭示人们,语言的产生并不是人对世界和人自身的镜像反映,而是人对这两类对象的认知、思考和加工的结果,即世界观。既然“我们可以把语言看作一种世界观”(洪堡特 1999:49),那么它既与人的心智行为(认知、思考和加工等)密不可分,又与这些行为的对象血肉相联。如果换一种考察角度,那么可以说,语言将世界和人联系起来,将人和世界内聚于自身。同时,语言除具有不同民族之间的共同点之外,还具有民族个体性。这就为我们展开不同语言之间的对比,突破对比语言学难以突破的瓶颈,提供了可能性和必要性。当然,这与本文的主题联系不那么紧密,因此不予细述。

至于第三种语言观,它充分说明,语言不仅仅是被动的交际工具,就像暖水瓶可以保温,但保温本身却绝对不是暖水瓶,语言虽然因人而生,但是一旦生成,它就可以控制和塑造人的心智。语言是什么?

作为第四种语言观,海德格尔说,“语言是人存在的家园”。既然“语言是人存在的家园”,那么完全可以通过语言分析和解释来揭示人本身和人赖以存在的家园――人的世界。须要提请大家注意,此处的限定成分“人的”极其重要,因为语言只与人的世界有关!

从上面的语言观及其分析可以看出:第一,就本质而言,语言不仅仅是交际工具。于是,我们要问:语言是什么呢?第二,语言中既有世界因素又有人因素,是这两种因素的有机结合体。第三,语言中的世界因素与人因素之间的关系如何,语言是如何运作的?其实,第一个问题已经有不少人提出自己的答案,本文作者将其界定为特殊在者/是者(beings);第二、三两个问题属于形而上学范畴,也就是研究语言如何在如何是(being)的问题。这样,语言的本体论研究就聚合为两个论题:第一,科学论证语言是在者/是者;第二,研究语言如何在如何是。这是语言哲学的两个核心课题,它与哲学中一般意义上的形而上学的含义不同。这种不同就体现在此处的第一个问题上。一般哲学在研究对象确定的前提下,比如人、世界、社会和文化等,只研究它们的在与是。因此,哲学家不讨论对象“是什么”的问题。这样,研究这一问题的跨学科价值就体现出来了:语言学和语言哲学的交叉点就在对“什么是语言”和“语言如何是如何在”的探讨上。同时,对象及对象的客观化是任何一门学科得以建立和存在的前提。对此处第一个问题的研究,是语言哲学和语言学得以存在的前提,极其重要。

然而,语言哲学的情况如何呢?

3 对语言哲学的思考

“在20世纪,语言成为哲学研究的主要问题之一,某些观察家甚至说,语言已经成为哲学的中心主题。”(汉斯•约阿西姆•施杜里希 2006:465)由于语言地位的凸显,语言哲学成为20世纪以来的当红学科之一(Lycah 2000)。当今语言哲学的主要流派是从地域上区分出来的英美语言哲学和欧洲大陆语言哲学。至于前者,大多数语言哲学研究者狭义地把英美语言哲学界定为语言哲学。不同之处在于,一部分人把分析哲学和日常语言哲学合称为语言哲学,例如卢康(Lycan2000)、马蒂尼奇(Martinich2001)和徐友渔(1994)、陈嘉映(2003)、王健平(2003)等;另一部分人则把分析哲学排除在外,他们认为语言哲学只包括日常语言哲学,例如阿鲁秋诺娃(Арутюнова 1999)和艾耶尔(2005)等。阿鲁秋诺娃指出,“语言哲学又叫日常语言哲学,它以用严格方法分析自然语言为自己的基本任务。其基本任务可以一分为二。一是分析处于使用语境中的日常语言词语,旨在确定重要的哲学概念,例如‘善’、‘恶’、‘责任’、‘知识’和‘意义’等。二是揭示语言在日常交际条件下行使功能的‘逻辑’、规则和规约。前者叫做概念分析,后者叫做言语行为逻辑分析”(李洪儒 2009:40)。我们建议将分析哲学和日常语言哲学统称为“分析性语言哲学”。它以分析为方法,以科学为理念,或者以建构科学语言进而消除哲学问题为目的,或者以概念分析和逻辑分析去建构人类普遍知识系统,寻找日常语言的适用规则或模式。至于后者,也就是欧洲大陆语言哲学,则从整体出发,将语言视为人生活的组成部分,当成人思想的组成部分。

人们一般只借助分析哲学和日常语言哲学来间接界定语言哲学,很少见到直接界定语言哲学的情况(王建平 2003)。涂纪亮的定义是,“语言哲学作为一门以语言为研究对象的学科,它的首要任务在于通过语言分析,澄清语词和语句的意义,使我们能够以适当的、准确的方式使用语言,从而有效地表达我们的思想”(王建平 2003:3)。这个定义基本上代表了目前语言哲学界的普遍看法,王建平的评价是,“此话应该说是切中了语言哲学的关键所在”(同上)。对于上述界定,可以从两个方面思考。一方面,语言哲学的研究对象是“语言”,首要研究任务是“通过语言分析,澄清语词和语句的意义”。对此,应该不会产生什么异议。然而,另一方面,把语言哲学的目的定位于“使我们能够以适当的、准确的方式使用语言,从而有效地表达我们的思想”,却让人难以接受,这显然是语言学和外语教学的目的,不应该是语言哲学的目的。

现在看看语言哲学的研究内容,有人把索绪尔的结构主义语言学思想及其影响下的布拉格功能学派和哥本哈根语符学派甚至乔姆斯基(Chomsky, N.)的转换生成语法等都纳入语言哲学范围(陈嘉映 2003,王建平 2003,涂纪亮 2007)。如果因为乔姆斯基强调人的语言能力的生成,语言能力属于人的重要特征,而将其划入语言哲学范畴,尽管有些勉强,但还说得过去。可是,将在语言内部开展研究工作的索绪尔、布拉格学派和哥本哈根学派纳入语言哲学之中,不要说根据,就是借口都难以找到。其实,如果你随便翻开一本语言哲学著作或教材的目录,就会发现书中的内容各不相同。这说明这个学科虽然已经引起人们重视,但是其基本定位、主要任务和研究范围等都没有定论。因此,我们尝试着界定语言哲学,就其学科目的和主要任务提出自己的观点。

4 语言哲学的界定、目的和基本任务

目前,语言哲学的主要流派是英美分析性语言哲学和欧洲大陆本体论语言哲学。我们从界定这两个流派开始,在此基础上力争给语言哲学一个整体性的定义。

分析性语言哲学:我们把以科学主义为理念,以分析为方法,通过语言分析揭示外在物理世界和语言使用规则的科学叫做“分析性语言哲学”(analytic philosophy of language)。

本体论语言哲学:与分析性语言哲学对应,把语言视为在者/是者,探讨语言如何在如何是,通过语言分析和解释来揭示人和人的世界(包括人生活的外在物理世界)的科学叫做“本体论语言哲学”(ontological philosophy of language)。语言是一种特殊实在,其本身是一种特殊在者/是者。同时,语言本体论并不意味着语言研究只能在语言内部进行,也不意味着只能考虑语言内部的因素。相反,要洞见语言的本质,须要在充分考虑语言内部因素的同时,考虑语言同其他实在,例如外在物理世界、人的内在世界以及主观创造世界之间的联系。此外,还须要发掘促使语言运作起来的动因。显然,内在世界是人的标志性特征,主观创造世界是人的杰作,两者都是人的典型存在方式。即便是外在物理世界,要进入语言,成为语言的组成部分,也离不开人。所以,某些哲学流派,比如分析哲学,只考虑外在世界而忽略人的作法不可取。

语言哲学:以语言这一在者/是者为对象,通过语言分析和解释来揭示人和人的世界的科学叫做语言哲学(philosophy of language)。显然,这一界定的语言观是语言本体论。尽管许多学派或者学者没有明确提出语言本体论,但其相关研究已经蕴含着这种语言观。要突破局限于具体语言材料分析和瞎子摸象的语言研究弊端,要在语言工具论基础上进一步洞悉语言的本质及其运作机制,要研究人及人的世界,就须要把分析性语言哲学对语言现象的分析纳入本体论语言哲学之中,在有机整合的基础上建构和发展语言哲学。

学科目的:根据这一新的定义,语言哲学的学科目的是:揭示人及人的世界,进而在一定程度上发现人性、发展人性和完善人性,具体体现为服务于人的生存、发展和完善。

基本任务:从总体上说,语言哲学的基本任务有两项:一项是语言是在者/是者的科学论证;另一项是从语言的在和是出发,揭示人和人的世界的在和是。就第一项任务来说,如上文所述,语言哲学中的语言本体论与一般哲学上所说的本体论不同:哲学家一般都是在在者/是者确定的情况下谈论本体论,也就是讨论相应在者/是者如何在如何是,此时因为在者/是者确定而毋须论证;然而,语言哲学不同,它的研究对象――语言“是什么”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所以须要对“语言是在者/是者”,换言之,对“语言是实在”进行细致有效论证。至于第二项任务,一方面须要将语言哲学与语言学、计算机科学甚至心理学、神经科学、民族学、宗教学等结合起来,充分利用语言学家对大量语言现象的分析成果,揭示人和人的世界,由于材料数量巨大,所以计算机科学和以计算机科学为基础的语料库语言学就成为语言哲学家开展自己工作的必要手段。另一方面,语言哲学家用什么去分析语言现象?这须要敞开自己的怀抱,充分吸收现有一切学科的有用方法和思想。比如,从宗教切入,通过语言分析和解释来揭示人及人的世界时,神学和宗教哲学是必须借鉴的;如此等等,不一而足。第三方面,分析和解释语言现象的目的何在?人是目的性动物,建立和发展语言哲学也应该具有自己的目的。它的目的是洞悉人和人的世界。这样,就把语言哲学纳入包括人文科学在内的所有学科体系了。不过,其切入维度和研究对象是语言罢了。这样,语言哲学涵盖分析性语言哲学和本体论语言哲学,它以后者为基础,同时吸取前者对语言现象的分析方法和分析成果,逐渐整合,推动整体性语言哲学的发展。

5 结束语

语言不仅仅是人的交际工具,而是人的符号性存在。语言哲学的任务不仅仅是揭示外在物理世界,而应该揭示人及人的世界,后者包括外在物理世界、人的内在世界和主观创造世界,因为“我(人――本文引者)的语言的界限意味着我的世界的界限”(维特根斯坦 1992:79)。于是,语言哲学的研究对象是语言;研究方法是分析和解释,而非两者中的任何一种;学科目的则是通过语言分析和解释来揭示人和人的世界。

这样,语言哲学的发展之路就在语言、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和学科目的的厘定中呈现出来。中国语言哲学须要引进和诠释,也须要借鉴,但更须要开拓和创新。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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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第6期

语言哲学论文篇(5)

关键词:乔姆斯基;语言哲学;马克思语言哲学;当代论域

中图分类号:H0-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723X(2014)06-0128-05

一、乔姆斯基语言哲学溯源

研究乔姆斯基语言哲学根源,不得不提到维特根斯坦和洪堡特两个人,这两人对于乔姆斯基语言哲学的影响至关重要,另外,还有笛卡尔与皮尔士等人。乔姆斯基与洪堡特在诸多方面一脉相承,乔姆斯基继承并发展了洪堡特的语言哲学思想。洪堡特是19世纪德国最负盛名的语言学家之一,他提出了“语言内部形式”的概念,它实际上指一种语言的语法结构和语义结构的系统。他认为这种结构系统深藏在语言内部,是每一种语言的独特属性,应该是语言研究的真正对象。[1]洪堡特认为每一种语言就其内在形式而言,包藏着一种确定的世界观。语言是思维不可或缺的伴行者,也是思想的手段。理解语言内部形式,是某一语言共同体特殊统觉形式与语言外部形式相互关系的总和以及由此产生的语言自身的客观规律,包括该语言的词源进化过程。在划分一般感知时出现的不同词类之间的相互作用就是语言内部形式存在的最重要的依据之一,对不同物体、活动、质量和状态的划分为语言进一步形成直接提供依据。洪堡特的这种语言世界观和语言的创造性特征对乔姆斯基的“转换生成语法”产生了巨大影响。洪堡特于19世纪初即提出语言能力这一观点,乔姆斯基继承并发展了其理论,并借鉴了皮尔士实用主义哲学思想中的两个重要的思想后(即猜测本能和溯因逻辑),提出了他的“天赋说”。乔姆斯基的“天赋说”认为,人具有天赋的语言能力。乔姆斯基的语言天赋假设建立在他对一些重要现象的观察之上,而这些现象绝不可能用其他方式做出正确的选择。乔姆斯基对洪堡特语言哲学理论的继承以及自己的理论创新,使得乔姆斯基对语言使用提出了创造性的论述,有效地解释了各种新的政治和社会思想产生的语言哲学根源。乔姆斯基认为语言使用的创造性使人们借助有限的语言手段不断生成无限个新的表达式,新的思想伴随这些新的表达式而产生,使我们得以用新的语言和视角来谈论和理解世界并改造世界,满足我们对独创性的心智需要。乔姆斯基还认为语言的命题意向与命题之间的组合就是人(命题意向主体)在理解、诠释自身;每一个人都站在世界之中,用时代和世界赋予他的全部知识与对时代和世界的全部理解来解释自己。人在世界之中,同时又通过世界来理解其自身。

乔姆斯基的“转换生成语法”亦受维特根斯坦的哲学语法影响,二者从两个不同层次对语言进行思考。他们对语言基本属性的阐述角度和侧重点是有差异的。站在语言哲学的高度,他们能宏观地捕获语言的基本特质并进行科学分析。维特根斯坦与乔姆斯基在对语言的关注和认识上有交叉、相似或者完全不同的观点。维特根斯坦的语言哲学思想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批判日常语言,追求理想语言;后期则通过回归日常语言的方式继续对语言的反思。表面看来,前后期维特根斯坦的语言观是针锋相对的,但实际上它们却统一于“语言批判”。[2]作为维特根斯坦语言哲学的基点,语言批判是他终其一生的追求。随着维特根斯坦的哲学语法研究的不断深入,后期维特根斯坦的哲学观点发生了重大转变,他对哲学的重新理解可以说是哲学史上和哲学观点上的一次重大转折,其核心思想就是“语言游戏”。维特根斯坦认为语言只有在使用中才有意义,词语的意义就是它的用法。维特根斯坦对语言的分析,从语言与日常生活的关系来加以论述。这对于后来的语言哲学,尤其是日常语言哲学产生了重大影响。维特根斯坦语言哲学思想不仅影响了日常语言哲学,而且对语言学也有很深的影响。他认为“语言既是结构严谨、自组织性极强的、相对自足的简单系统,又是与多个相邻系统交互影响和作用的复杂系统”,[3]他后期的语言哲学思想直接导致了日常语言学派的产生,也直接促成了乔姆斯基的“转换生成语法”的诞生。1957年出版的乔姆斯基的《句法结构》是“转换生成语法”理论构建开始的标志,同时也拉开了第三次语言哲学转向的“认知革命”的序幕。在《句法结构》中,乔姆斯基开始关注人脑的形式属性和普遍语法,注重语言哲学理论的构建,强调语言哲学及语言的解释性,采用假说―演绎性的理论方法,开创了全新的语言哲学研究视角。[4]

乔姆斯基明言其语言哲学思想是对皮尔士语言哲学思想的继承,乔姆斯基语言“天赋论”的哲学基础主要来源于皮尔士,乔姆斯基语言习得理论的哲学背景是皮尔士一般知识获得体系。乔姆斯基的语言习得天赋思想借鉴了皮尔士认识论的两个重要思想:猜测本能和溯因逻辑。乔姆斯基语言习得模型中融合皮尔士的认识论(溯因逻辑)思想,在猜测本能基础上的溯因―演绎―归纳的知识获得过程,即儿童从有限素材基础上本能地利用溯因推理建立假设和理论,创造性地演绎生成新语言事实,再由归纳在经验中检验这些新语言事实,从而获得语言知识。这是乔姆斯基首次把哲学融入语言的概念里,对语言问题进行了深刻的思考,这使得乔姆斯基的语言哲学获得了更为广泛的哲学范畴和哲学意义。

二、乔姆斯基语言哲学思想内涵

语言哲学具有母哲学的性质,同时,语言哲学也是分析哲学的一个分支。分析哲学是当代西方哲学的主流之一,它的主要方法论和基本理论突出地表现为经验主义的哲学主张。现代哲学的分析方法与现代逻辑密切相关,而现代逻辑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注重语言的逻辑句法。这是一个从语形到语义的分析过程,也就是说,是通过对语言结构的逻辑分析进入对语言意义的研究,或者说,是以语义分析作为出发点而展开的对语言结构的研究。分析哲学的发展所呈现出来的一个最为突出的特色就是“语言的哲学转向”,通过对语言的基础问题的分析展开哲学讨论。语言的哲学转向有双重含义,第一种含义是20世纪初发生的从自然语言到理想语言的转向,其结果是分析哲学的诞生;第二种含义是战后发生的从理想语言回归于自然语言的转向,其结果是语言哲学的诞生。分析哲学从经验主义到唯理主义的转变是其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其中的典型标志是发生在20世纪50年代的乔姆斯基“转换生成语法”革命。在某种意义上,一定的语言观点或者理念就决定了一定的哲学思考范式。

乔姆斯基通过对语言机能的先天性和语言使用的创造性研究,清楚地认识到人的本质特征和自由的重要性。[5]他认为,自由是保障人的语言能力和其他先天认知能力得以充分发挥的必要条件,一个理想社会必须提供符合人性发展的环境,使人成为自由、自主的个体。乔姆斯基的这种在语言哲学思想影响下所产生的自由观有其独特性,它把人的本质与价值看作是自由的基础和目的,把人天生的心智机能看作是自由的限度,把言论和思想自由放在核心位置,丰富了自由的内涵,同时,也为乔姆斯基语言哲学和马克思主义语言哲学的契合提供了重要的思想平台。乔姆斯基的语言哲学观集中地体现为心灵主义、自然主义、内在主义、个人主义和“最佳理论”,他的语言哲学和心智哲学的基本理论主张在本质上是超越于传统的经验主义分析哲学的。心灵主义指的是,用计算―表征论去研究人类的语言知识;自然主义是指,用研究自然科学的方法来研究语言与思维;内在主义强调研究人脑内部的抽象表征;而个人主义是指,所研究的大脑内部状态是个体性的而非集体性的。乔姆斯基认为,普遍语法和个别语法是存在于世界的真实物体;但他对描述二者的理论术语和论断的实在性,采取“最佳理论”研究态度。乔姆斯基语法理论的产生有其思想文化理论背景,早期受笛卡尔影响最深,同时康德哲学对乔姆斯基语法理论的形成和发展有重要作用。乔姆斯基语法理论中的“生成能力”和“语法规则”是有同一性意义的。乔姆斯基认为,语言的生成能力是语言哲学规则的潜在形态,语言哲学规则是语言生成能力的外在显现,并可表达为语言哲学的形式系统,语言使用者关于语言哲学的规则系统的基础知识即为语言的生成能力。[6]

基于批判行为主义的语言理论,乔姆斯基提出了先天语言机制的假说,并更进一步发展出了语言模块性思想。乔姆斯基以达尔文的进化论为基础,提出了语言本能的假说,并明确提出语言模块是一种进化而来的适应机制[7]。达尔文认为语言的进化是一种逐渐发生的、自然选择的过程;而以乔姆斯基为代表的语言突现进化论者认为,基因突变诱发了语言的产生及进化。对此,乔姆斯基是认同的,乔姆斯基提倡唯理论、普遍论与进化论。唯理论是其语言天赋论萌芽的土壤,普遍语法是普遍主义在语言理论中的具体体现,语言天赋论告别了古典唯理论里的“灵魂”与“上帝”,走向了同样具有不朽与万能品质的生物“基因”。乔姆斯基从语言哲学角度进行了相关论证,可以从四大方面进行具体分析:一是问题的发现和提出,二是多角度论证普遍语法的存在,三是解决问题的手段(辅假设、理想化、最佳理论、溯因推理、直觉证据等),四是内在化语言研究的意义。在使每个方面论证内容具体化、论证思路清晰化的基础上对生成理论进一步评价、批判和发展才成为可能。乔姆斯基的先天语言机制的假说为后来乔姆斯基提出“转换生成语法”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乔姆斯基的“转换生成语法”犹如康德的先天知性形式和“图式”哲学思想,其人文精神在于揭示人类心智和思维特征的普遍性,进而可以把人定义为“语言符号的动物”。乔姆斯基的“转换生成语法”理论批判了结构主义的方法论,否定了结构主义的认识论,运用笛卡尔等人的理性主义哲学思想,对语言现象做出了系统完整的哲学解释。乔姆斯基认为语言反映了人类的心理活动,人类的语言能力包含“天赋”成分,这和马克思强调的语言是“实践性的人类思维活动的体现”的语言哲学思想有相通之处。[8]同时,乔姆斯基的语言哲学还是一个包含了唯理主义和经验主义、语言的内在性和自然性、语言的普遍性和个性的三个方面辩证统一思想的完整的语言哲学体系,而这一哲学体系的核心是他所提出的语言内在性。乔姆斯基认为语言的使用形成人的独特的生存方式。在基本语言层面,语言建构人的主体性,为人类表征世界提供可解读的思维资源。[9]在功能语言层面,功能性语言标记又使主体间性成为可能。在此基础上,乔姆斯基的“转换生成语法”可以看作是一种形式化语法,是人类语言能力模式的哲学表述。它研究的最终目的是通过分析人的内在语法来揭示出操任何语言的人都具有的“普遍语法”,或者说,通过探索人脑中的语言能力来解释人的生理机制,揭示人类自然语言习得的奥秘。

三、乔姆斯基语言哲学与马克

思主义语言哲学的契合

哲学是语言学的摇篮,语言学是研究语言及其发展规律的科学,哲学是系统化的世界观与方法论,语言哲学是研究语言学与哲学共同规律的科学,它属于交叉学科。语言和语言哲学研究是西方现代哲学的中心问题之一,代表了哲学范式由认识论形而上学向语言哲学的第三次语言哲学的转向。自此,语言的地位得到迅速提升,语言不再是人与人交流时所使用的透明工具,而是变为一个特殊的在者。西方语言哲学自古希腊开始,先后经历了古代本体论和近代认识论,已经进入现代语言哲学论的新时代。在此语境下,由于语言从交际工具变成人的存在方式,所以语言哲学不仅成为哲学的前沿分支学科,而且成为西方人文科学的时代标志,这也使得语言哲学在全世界范围内的研究出现了风生水起、方兴未艾的情况。

沿着恩格斯的经典文献《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开辟的马克思主义语言哲学轨道,沃洛希诺夫的《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哲学》和詹明信的《语言的牢笼》成为马克思主义语言哲学承前启后的宝贵思想财富。马克思强调的是语言的“实践性”;沃洛希诺夫突出的是语言的“对话性”;詹明信凸显的是语言的“辩证性”。马克思主义语言哲学是在批判两种语言哲学流派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为两种语言哲学流派的对立提供了融合、对话的可能,为我们重新审视英美经验主义语言学和欧陆先验语言学传统提供了超越二元对立/非此即彼的视角。根据马克思对于语言的“实践性”的观点来看,语言使用形成人的独特的生存方式。在基本语言层面,语言建构人的主体性,为人类表征世界提供资源。在功能语言层面,功能性语言标记又使主体间性成为可能。人的主体性在语言作用下走向主体间性是一种哲学必然。西方哲学的发展经历了从前主体性、主体性到主体间性的转变。在此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不断凸显。[10]主体间性主要关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共识问题。话语是人根据自身目的对语言系统进行选择的结果,是主体间性的重要表征方式。话语既是人自身目的的外显,又是主体间性建构的主要手段。目的、话语与主体间性三者之间密切联系,主体间交际目的的协商是主体间性建构的主要动因。从这个层面上来看,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语言哲学的根本特色在于,它既体现了现代西方哲学的一般趋势,又具有较强的西方传统哲学的特征。它主张,从感觉、直觉到概念的发展过程,就是语言从实体到功能、从直接到间接、从个别到一般、从具体到抽象的不断发展过程,象征着人的文化创造性的不断成长。它将语言作为人类文化创造的总体性维度,通过对语言的内在结构和发展进程的文化哲学分析,彰显了语言在人类文化中的独特地位,揭示了人类特有的精神本质和能力。马克思主义语言哲学其本质上是将语言看作客观存在,这与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相吻合。马克思认为世界是由物质组成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人们通过实践了解物质之间的关系,并且用范畴和概念来理解世界。外部世界是客观现实的存在,客观存在是绝对的、无条件的,具有真实性。语言具有固定意义,人们只要用清晰和准确的定义是可以触及客观的。在获得语言固定意义和清晰定位的过程中,应避免使用隐喻和其他的修辞手段,这样的表述或多或少的有些生硬,这也可能是为什么马克思主义语言哲学较少受到关注的原因之一。[11]

西方传统语言哲学强调人们的日常实践凭借感知,人们生活中最重要的是感觉、道德、美学和精神意识,人们是通过想象而非理性获得意义的,经验现实主义将主观与客观有机地结合到一起。经验现实主义在认知隐喻中得以充分体现。人们是通过想象性推理而获得意义的。意义蕴于人体机能和社会经验,意义的结构源于概念之先的结构,抽象的概念源于隐喻和换喻的映射。西方当代语言哲学则更进一步继承和发扬了这种观点,认为主观与客观是互动的关系,这在一定程度上完善了马克思主义语言哲学的生硬。正是在此语境下,19世纪以来,西方的语言哲学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在此背景下,乔姆斯基借助维特根斯坦、洪堡特、笛卡尔与皮尔士等人的语言哲学思想建构起自己独具特色的语言哲学理论。一条绳子不是因为其中有一条贯一的线,而是线的相互纠结和交织。乔姆斯基的这种唯理主义思想起源于柏拉图,但主要是在批判和继承笛卡儿和洪堡特的基础上形成的,他的唯理主义不仅克服了前辈思想家的二元论,而且还与无政府主义、唯意志论、经典自由主义等相联系,为其语言研究和政治研究的最终统一创造条件。同时,他对马克思主义语言哲学的吸收与批评也使得他获得了更高的哲学价值和现实意义。乔姆斯基认为存在“人类共有的、先于经验而存在于个人之中的、无差别的绝对共性”的语言。[12]我们可以假定有先天的语言器官,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能对其进行清晰的描述,我们所有的语言理论只不过是一种对相关语言现象的解释而已。究其实质而言,这和马克思所强调的语言的“实践性”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乔姆斯基的语言学方法体系产生的深层原因是他看到了当时的美国经验主义语言学的缺陷,他大胆采用了理性主义的思维方式,运用了结构主义和理想化、形式化的方法等,把语言学的研究推进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强调语言的“实践性”。[13]从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观点来审视乔姆斯基的语言哲学的相关理论,就会发现,乔姆斯基的语言哲学及其方法论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和相对性,这和他的理论的开放性和相对性是统一的,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否定其价值,乔姆斯基的语言哲学理论及其方法论,对于当代中国的语言哲学的建构,具有一定的借鉴价值。当然,其建构是以马克思主义语言哲学思想为基本前提。

四、乔姆斯基语言哲学对中国语言

哲学建构的当代启示

乔姆斯基语言哲学的发展经历了从前主体性、主体性到主体间性的转变。在此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不断凸显。主体间性主要关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共识问题。话语是人根据自身目的对语言系统进行选择的结果,是主体间性的重要表征方式。话语既是人自身目的的外显,又是主体间性建构的主要手段。乔姆斯基的语言哲学强调目的、话语与主体间性三者之间密切联系,主体间交际目的的协商是主体间性建构的主要动因。乔姆斯基语言哲学认为语言的主体性、模糊性以及建构性等特征使得语言不可能完全精确地表述客观事物;人类作为认识主体,对知识和意义的建构是在诸多动态的语境中发生的。

中国语言哲学需要一种建立在自然语言基础上的元语言。中国语言哲学体系中的元语言是人类理解中国的重要途径。在这一点上,我国语言学若要形成独具特色的学派,不妨学习乔姆斯基语言哲学的研究路径:由世界进、从语言出,着力语言学思想的创新。中国语言哲学的建构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对哲学命题的解构分析,更应该展开元语言的建构,即通过转换语言结构分析程序建构出反映认识范畴的表达式。比如概念分类和整体切分作为不同的认识范畴,通过日常语言学派的词语用法分析不容易区分开,通过转换分析建构出表达式,可以有效地得到区分,相关的外延扩大和限制问题也能得到解释。乔姆斯基语言哲学强调各类语境在语言习得和语言使用过程中,并不孤立存在,在现实的语言学习中,建构合理的语境,形成有效的互动协同,实现高质量的语言输入,有利于提高语言的学习效率。中国语言哲学的建构也不应该忽略此点。同时,中国语言哲学的建构还应强调本体论语言哲学,这是由于其独特之处在于,它除了需要研究语言的在和是以外,由于在者/是者不确定,还需要科学论证语言是在者/是者。通过追问语言本质、反思语言哲学以及界定语言哲学三个环节,初步呈现出中国语言哲学的发展之路。中国语言哲学建构既要预先关注哲学中的认识范畴,也需要掌握语言结构分析程序。中国语言哲学和语言学应该有更深层次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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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范连义.语法的内在与外在――维特根斯坦和乔姆斯基语言哲学思想对比研究之三[J].外语学刊,2013,(2).

[4]郭庆民.新思想产生的语言哲学基础――乔姆斯基语言哲学与批评话语理论比较述评[J].教学与研究,2011,(5).

[5]N. Chomsky. Language and nature[J].Mind, 1995,pp.41-44.

[6]刘利民.由世界进 从语言出――布龙菲尔德、蒯因、乔姆斯基的语言哲学之争及其对中国语言学学派建设的启示[J].外语学刊,2013,(1).

[7]JR Searle. Speech acts: An essay in the philosophy of language[J].1969,pp.101-102.

[8]谢都全,郭应可.洪堡特与乔姆斯基语言哲学思想比较研究[J].求索,2011,(9).

[9]王莉.乔姆斯基语言哲学中的辩证统一思想[J].求索,2010,(9).

[10]N. Chomsky. Language and problems of knowledge: The Managua lectures .1988,pp.95-97.

[11]易立新.语言问题的哲学探索――评乔姆斯基的语言哲学思想[J].外语学刊,2010,(4).

[12]N. Chomsky. Three factors in language design[J].Linguistic inquiry, 2005,pp.34-39.

[13]李曙光.理论的对话――巴赫金与乔姆斯基语言哲学思想之间的张力[J].俄罗斯文艺,2011,(3).

The Characteristic of Chomsky's Language Philosophy and Its Enlightenment

LIU Xue-lan

语言哲学论文篇(6)

二、后语言哲学研究内容的转换

从已有的成果来看,外语界相关学者在语言哲学方面对西方主流思想研究比较清晰,阐述也足够详尽,应该说对语言哲学问题有一个总体的认识和把握。但由于研究目的等范式的转换,要求后语言哲学的研究内容应开拓视野,逐步丰富,并且应该体现我们本国的研究特色,使我们更加深刻理解语言哲学的特有魅力。从我国的语言哲学研究来看,语言哲学既重视语言形式,又比较看重语言的功能,注重语言中内含的哲学思想表达。春秋时期墨子就十分强调并重视言语的成事作用,主张“取实予名”,即把名称这样的概念推及现实的思考,注意事物变化及其他因素的逻辑关系。另外,儒家的孟子就十分重视语言的伦理意义,注重语言表达的道德哲学功能。孟子曾经指出:言无实不祥。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

说明语言不详实、没有好的内容,没有达到内容充实饱满,是语言表达的不当。这里就传递了语言哲学中的伦理问题。如果语言缺乏道德标准,所以表达的涵义不会深远。我们总是倡导学以致用的理念和为我所用的方法论,这与西方的语言哲学观有所不同。这也必然在语言哲学研究方面要与西方的发展方向分道扬镳。从研究内容方面来看,后语言哲学应该体现语言哲学功能和中国特色,体现中国自己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后语言哲学研究的内容应该是开放和多元的,既要立足语言学的本身,又要关注语用学发展;既要关注语法逻辑,又要分析推论反映出的哲学问题,并且要继承和借鉴已有的优秀研究成果。如对于语用研究中语言的伦理研究,就是语言哲学研究的一个具体问题。有学者用语言哲学视角分析了礼貌用语表达方式,既以后现代视角指出礼貌的动态性和两面性。语用语言礼貌(pragmalinguisticpoliteness)独立于语境(context-free),主要包括句法、词汇、语义、音系特征等语言选择,礼貌表达就是如何使用它们,这属于语用学与语言学之间的问题;依赖语境(context-sen-sitive),这是在社会文化语境下因人际距离、受益与受损、权力与义务等因素影响下语言选择的恰当性,涉及一定的社会规约,这属于语用学与社会文化之间的问题。

以上研究说明作为哲学伦理学层面的礼貌问题的语言现象具有多维性,存在与我国风俗习惯、文化传统的契合问题。另外,要注重古代语哲思想的探究,把英语语言现象与中国的哲学很好地结合。如英语字母本身就隐含中国传统的五行八卦原理。英语中元音字母A、E、I、O、U代表组成世界的五种物质模式;中文用金、木、水、火、土五行来分类组成世界的物质,正与英语元音字母相对应。这种研究紧贴哲学源头,有内涵、接地气,意义深远。

三、后语言哲学研究方式的转换

语言具有共融性的特征,与其他学科的融合是不可逆的发展趋势。尤其现代是高度发达的信息社会,语言成为了重要的信息载体为人们广泛使用,那么语言哲学涉足的范围会不断扩大。相应地,语言哲学研究也会随着这种发展趋势,运用多学科理论、方法和成果对某一问题进行综合研究,即跨学科研究。这种跨学科研究就是语言哲学与其他学科的合璧与贯通。如从语言哲学及翻译的契合点寻找新课题的跨学科研究方面,朱志方教授从语言进化论视角重新审视了蒯因的翻译不确定理论,提出了异族语言不可能没有指称个体的语言手段的论断,证明了蒯因翻译的不确定理论存在缺陷。进化理论为此研究提供了科学的佐证,这也表明了多学科参与语言哲学研究可以使问题的解决更有说服力。一般认为,语言哲学研究就是涉及语言学和哲学理论,没有机会运用其他方面的学科理论。但哲学作为解决人类一般问题的学科,给我们以整个世界及人生之解释,仍然可以有机会与其他学科结合,提高语言哲学研究的深度和广度。因为各个学科有各个不同的视角,可以提供语言哲学开放的理论基础和知识准备。其实学科划分以人的认识对象为依据,事物存在的本身是遵循一定的规律的,一定的事物需要多学科的解释。我国以往的各级各类教育在人文精神方面有所欠缺,缺乏开阔的视野。也就是说,研究语言哲学必须掌握其他跨学科理论,打破学科封闭,这可以为语言哲学的发展提供强大的支撑和根基。

四、后语言哲学研究思维的转换

(一)坚持唯物主义思维方式我们知道,语言哲学兴起和发展于西方,大量已有研究成果含有西方的思想基因,其中,涉及哲学的基本问题,即物质和意识的关系问题对于语言哲学研究本身的影响不可忽视。这也提醒我们,在后语言哲学研究中必须坚持唯物主义思维方式,用科学的理论指导实践。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和辩证唯物主义思维方式思考问题、用科学的逻辑方法解决问题。费尔克劳福(Fairclough.N.)认为:“话语是以口头或书面形式的使用的语言,是社会实践的一种形式,话语即社会实践”。在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还要与社会实践相结合。因为马克思主义是发展的,是与时俱进的,语言同样也是在社会实践中不断变化发展的。这样,我们就必须紧跟实践的发展,深刻认识和辨别马克思主义的话语体系,用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用好语言的哲学基础。

语言哲学论文篇(7)

20世纪以来,知识信息的生产和传播,无论在规模和效率方面都达到了空前的、令人惊异的高度。“信息”成为人类生存、发展的基本条件之一。人类社会进入了名副其实的信息社会。而信息的运行和交流无论采用何种传播手段,都主要是以语言的形态呈现和存在的,因而又称这个时代为“语言的时代”。

一、产生

哲学在20世纪初发生了一次根本性的转向,语言取代认识论成为哲学研究的中心课题,这是哲学史上所谓的“语言学转向”。语言本身的一种理性知识提升到哲学基本问题的地位,哲学关注的主要对象由主客体关系或意识与存在的关系转向语言与世界的关系,语言问题成为哲学的基本问题。

语言学转向的出现带有浓厚的科学主义思潮的色彩,是在20世纪初期西方盛行的科学主义思潮的影响下产生的。作为20世纪主要思潮的科学主义的特点是要求排除不可实证的形而上学,追求研究的客观性、精确性和可靠性,尤其强调以数学和逻辑作为研究的基础与规范。

二、发展

从语言学转向的发展来看,有两个对西方当代思想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的人物值得我们注意:一个是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另一个则是德国存在主义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

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被称为西方语言学中的一次“哥白尼式的革命”,他把语言学看成是一门科学,即结构语言学,并希望在此基础上创建符号学。他提出,符号(能指)与事物(所指)之间的关系是人为的、随意的(约定俗成),意义是由符号之间的关系来决定的。按照索绪尔的语言理论,语言是一种“先在”,是受语言符号的规则系统支配的,规则系统决定了所表达的意义。

可以说,结构主义的整个思想都植根于语言学中。其代表人物列维·斯特劳斯、罗兰·巴尔特、a.j.格雷马斯、茨维坦·托多洛夫等认为,语言不仅是文学的媒介,而且是文学的生命,作家的写作相当于进行语言研究。不仅如此,他们还不把文学看成一个类似语言的有着自身结构的封闭的符号系统,把研究的目标从个别文本转向文学作品的构成因素、符号象征意义等。结构主义文艺学可以说是和语言学和文艺学结合最密切的产物。如拉康的精神分析藜芦,巴赫金的“复调小说”理论,都因吸收现代语言学的成果而有利于它们克服自己的一些弊病。

与此同时,过分地看重了语言因素机械地搬用语言学模式,这种做法也带来了很多弊病。由于它几乎在文学和语言学之间划了等号,在研究中直接套用语言学模式来分析文学现象,不顾文学的审美特性,把生动的文学作品及其创作过程化成了干巴巴的规则;把文学封闭成孤立的自足的现象,就语言本身来寻找其发生发展的动力,切断了它与现实作家和读者的联系,这就等于切断了文学的源泉和生产线,使他们无法克服自己的片面性。

海德格尔关于语言与存在密不可分的观点,在西方哲学的语言学转向的发展中起了重要作用,产生了很大影响。他后期的哲学探索主要集中在语言问题上,力图把语言同存在联系起来。与索绪尔所不同的是,海德格尔思想中所包含的人本主义思想的成分,使得语言学转向朝着人本主义的思潮靠近,因而比受科学主义思潮影响的语言学转向理论在更大的范围内引起了反响。海德格尔的语言论所标明的方向,在以科学主义为主的语言学转向中使人看到了一线人本主义思想的亮光,对20世纪西方的人本主义思潮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三、转折

1966年,德里达在一次国际会议上宣读了他那篇引起轰动的《人文科学话语的结构、符号和游戏》,标志着结构主义在其走向高潮之后开始走向瓦解。德里达破坏了能指和所指之间的一一对应关系,激烈地否定结构主义者苦苦追寻的元语言结构的存在,开创了全新的否定思维方式,他不仅将语言逐出了世界的中心,而且完全消解了中心的存在。解构主义的颠覆策略在知识界掀起根本性的思想方式革命,原先在结构主义阵营内徘徊的大师们一夕之间纷纷倒戈,罗兰·巴尔特就是典型的例子。

20世纪60年代末至今被成为“后‘语言论转向’时期”。当代文学研究在后“语言论转向”时期出现了四个特点

:语言学模式、解构思维、跨学科实践和政治化倾向。解构主义思维方式成为各种批判性文学研究方法实践的思想基础,尤其是形成后现代主义文化不可缺少的因子,而解构方法在批判过程中的显着效果又使各理论批评派别对它情有独钟,受现代语言学革命的影响,广大人文学科纷纷用语言学研究模式来构建自己的新研究方法,探寻新的研究范围,均取得了巨大成果。以语言学为桥梁,各学科间的融合成为可能。在全球化浪潮的席卷中,在一个交往对话的时代,文学研究日益要求扩展其视野,打破学科间的垄断状态,广泛借鉴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其他人文科学的研究成果。

四、阶段性

关于“语言论转向”,多数论者是从西方哲学的整个发展过程来解释的,认为从古希腊开始的西方哲学史可划分为三个时期,其间经历了两次转向。三个时期为:从古希腊到近代的本体论时期,从近代到现代的认识论时期,从现代开始的语言论时期。两次转向为:近代的从本体论向认识论的转向和现代的从认识论向语言论的转向。笛卡尔的怀疑论哲学揭开了第一次转向的序幕,现代分析哲学揭开了第二次转向的序幕。从第一次转向到第二次转向具有逻辑的必然性,因为从历史发生的角度看,先有世界,后有能思想、会讲话的人,与这个顺序相应的哲学过程就是本体论——认识论——语言论。

可“语言论转向”为什么偏偏在20世纪发生了? 20世纪的哲学之所以由认识论转向语言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个时代是一个语言的时代,语言问题成为这个时代最突出的、最急迫的问题。从这个角度看,“语言论转向”体现了20世纪哲学对“语言”这个时代课题的积极的回应和主动的承担,标志着哲学在现时代的重大进展,尽管要解决的问题至今还远远没有解决。

既然在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中出现了一个语言的时代,既然在这个时代里,语言学以其划时代的空前进展而成为领先的学科,哲学中也发生了“语言论转向”,那么,受这一切的影响,在文艺学、美学领域里出现了对语言的前所未有的浓厚兴趣,当然也就出现了文学语言的研究热潮。

参考文献:

[1]万婕.后“语言论转向”中的文学研究趋势[j].经济与社会发展,2006,(1).

[2]董希文.文学文本理论与语言学转向[j].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3).

[3]赵奎英.当代文艺学研究趋向与“语言学转向”的关系[j].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6).

[4]王汶成.西方20世纪文论中的文学语言研究述评[j].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2).

语言哲学论文篇(8)

20世纪以来,知识信息的生产和传播,无论在规模和效率方面都达到了空前的、令人惊异的高度。“信息”成为人类生存、发展的基本条件之一。人类社会进入了名副其实的信息社会。而信息的运行和交流无论采用何种传播手段,都主要是以语言的形态呈现和存在的,因而又称这个时代为“语言的时代”。

一、产生

哲学在20世纪初发生了一次根本性的转向,语言取代认识论成为哲学研究的中心课题,这是哲学史上所谓的“语言学转向”。语言本身的一种理性知识提升到哲学基本问题的地位,哲学关注的主要对象由主客体关系或意识与存在的关系转向语言与世界的关系,语言问题成为哲学的基本问题。

语言学转向的出现带有浓厚的科学主义思潮的色彩,是在20世纪初期西方盛行的科学主义思潮的影响下产生的。作为20世纪主要思潮的科学主义的特点是要求排除不可实证的形而上学,追求研究的客观性、精确性和可靠性,尤其强调以数学和逻辑作为研究的基础与规范。

二、发展

从语言学转向的发展来看,有两个对西方当代思想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的人物值得我们注意:一个是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另一个则是德国存在主义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

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被称为西方语言学中的一次“哥白尼式的革命”,他把语言学看成是一门科学,即结构语言学,并希望在此基础上创建符号学。他提出,符号(能指)与事物(所指)之间的关系是人为的、随意的(约定俗成),意义是由符号之间的关系来决定的。按照索绪尔的语言理论,语言是一种“先在”,是受语言符号的规则系统支配的,规则系统决定了所表达的意义。

可以说,结构主义的整个思想都植根于语言学中。其代表人物列维·斯特劳斯、罗兰·巴尔特、a.j.格雷马斯、茨维坦·托多洛夫等认为,语言不仅是文学的媒介,而且是文学的生命,作家的写作相当于进行语言研究。不仅如此,他们还不把文学看成一个类似语言的有着自身结构的封闭的符号系统,把研究的目标从个别文本转向文学作品的构成因素、符号象征意义等。结构主义文艺学可以说是和语言学和文艺学结合最密切的产物。如拉康的精神分析藜芦,巴赫金的“复调小说”理论,都因吸收现代语言学的成果而有利于它们克服自己的一些弊病。

与此同时,过分地看重了语言因素机械地搬用语言学模式,这种做法也带来了很多弊病。由于它几乎在文学和语言学之间划了等号,在研究中直接套用语言学模式来分析文学现象,不顾文学的审美特性,把生动的文学作品及其创作过程化成了干巴巴的规则;把文学封闭成孤立的自足的现象,就语言本身来寻找其发生发展的动力,切断了它与现实作家和读者的联系,这就等于切断了文学的源泉和生产线,使他们无法克服自己的片面性。

海德格尔关于语言与存在密不可分的观点,在西方哲学的语言学转向的发展中起了重要作用,产生了很大影响。他后期的哲学探索主要集中在语言问题上,力图把语言同存在联系起来。与索绪尔所不同的是,海德格尔思想中所包含的人本主义思想的成分,使得语言学转向朝着人本主义的思潮靠近,因而比受科学主义思潮影响的语言学转向理论在更大的范围内引起了反响。海德格尔的语言论所标明的方向,在以科学主义为主的语言学转向中使人看到了一线人本主义思想的亮光,对20世纪西方的人本主义思潮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三、转折

1966年,德里达在一次国际会议上宣读了他那篇引起轰动的《人文科学话语的结构、符号和游戏》,标志着结构主义在其走向高潮之后开始走向瓦解。德里达破坏了能指和所指之间的一一对应关系,激烈地否定结构主义者苦苦追寻的元语言结构的存在,开创了全新的否定思维方式,他不仅将语言逐出了世界的中心,而且完全消解了中心的存在。解构主义的颠覆策略在知识界掀起根本性的思想方式革命,原先在结构主义阵营内徘徊的大师们一夕之间纷纷倒戈,罗兰·巴尔特就是典型的例子。

20世纪60年代末至今被成为“后‘语言论转向’时期”。当代文学研究在后“语言论转向”时期出现了四个特点:语言学模式、解构思维、跨学科实践和政治化倾向。解构主义思维方式成为各种批判性文学研究方法实践的思想基础,尤其是形成后现代主义文化不可缺少的因子,而解构方法在批判过程中的显著效果又使各理论批评派别对它情有独钟,受现代语言学革命的影响,广大人文学科纷纷用语言学研究模式来构建自己的新研究方法,探寻新的研究范围,均取得了巨大成果。以语言学为桥梁,各学科间的融合成为可能。在全球化浪潮的席卷中,在一个交往对话的时代,文学研究日益要求扩展其视野,打破学科间的垄断状态,广泛借鉴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其他人文科学的研究成果。

四、阶段性

关于“语言论转向”,多数论者是从西方哲学的整个发展过程来解释的,认为从古希腊开始的西方哲学史可划分为三个时期,其间经历了两次转向。三个时期为:从古希腊到近代的本体论时期,从近代到现代的认识论时期,从现代开始的语言论时期。两次转向为:近代的从本体论向认识论的转向和现代的从认识论向语言论的转向。笛卡尔的怀疑论哲学揭开了第一次转向的序幕,现代分析哲学揭开了第二次转向的序幕。从第一次转向到第二次转向具有逻辑的必然性,因为从历史发生的角度看,先有世界,后有能思想、会讲话的人,与这个顺序相应的哲学过程就是本体论——认识论——语言论。

可“语言论转向”为什么偏偏在20世纪发生了? 20世纪的哲学之所以由认识论转向语言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个时代是一个语言的时代,语言问题成为这个时代最突出的、最急迫的问题。从这个角度看,“语言论转向”体现了20世纪哲学对“语言”这个时代课题的积极的回应和主动的承担,标志着哲学在现时代的重大进展,尽管要解决的问题至今还远远没有解决。

既然在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中出现了一个语言的时代,既然在这个时代里,语言学以其划时代的空前进展而成为领先的学科,哲学中也发生了“语言论转向”,那么,受这一切的影响,在文艺学、美学领域里出现了对语言的前所未有的浓厚兴趣,当然也就出现了文学语言的研究热潮。

参考文献:

[1]万婕.后“语言论转向”中的文学研究趋势[j].经济与社会发展,2006,(1).

[2]董希文.文学文本理论与语言学转向[j].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3).

[3]赵奎英.当代文艺学研究趋向与“语言学转向”的关系[j].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6).

语言哲学论文篇(9)

20世纪语言哲学和心智哲学的发展,有一条明显的线索,那就是从语言研究到心智研究,再从心智研究进入到认知科学发展的新领域。

语言哲学的两位代表性人物乔姆斯基(n.chomsky)和塞尔(john r.searle)都经历了同样的发展道路。乔姆斯基从句法研究(1957),到语言和心智研究(1968,1972),再到心智和认知研究(1990,2000,2002);塞尔则从言语行为理论研究(1969),到人工智能新标准cra的提出(1984),再到意向性和心智哲学(1983,1997,2002)。两人为何殊途而同归,从不同的出发点而达到共同的终点?在这其中有何规律值得思考?这是本文所要探究的问题。

关于对乔姆斯基发展道路的探索,笔者已有专论阐述,请参阅《没有乔姆斯基,世界将会怎样》一文[1]。本文主要讨论另一位世界著名语言哲学家塞尔从语言到心智和认知的发展路径,以及这一发展路径给我们的启迪。

约翰·塞尔系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c berkeley)哲学系心智和语言哲学威里斯和迈琳·斯卢瑟讲座教授,世界著名心智和语言哲学家,在语言哲学、心智哲学和社会哲学等方面成就卓著。自1977年至今任美国国家人文科学院院士,2004年获得美国国家人文科学总统奖章。塞尔还获得过美国、英国和欧洲多所大学荣誉学位,以及美国、英国、法国、意大利、瑞典、西班牙、韩国等多个国家的奖励或奖章。2007年,塞尔受聘为中国清华大学客座教授。

一、20世纪60—70年代:言语行为理论和语言哲学

综观塞尔半个世纪的学术生涯,可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的主要工作集中在言语行为理论和语言哲学的研究,代表作有《言语行为:语言哲学论集》(1969)、《表述与意义:言语行为理论研究》(1979)。

在言语行为的研究方面,塞尔是少数原创性哲学家之一。20世纪50年代,他在牛津大学求学时,师从著名的牛津分析哲学家奥斯汀(j.l. austin)等人,而奥斯汀是公认的言语行为理论的创始人[2]。

塞尔这样评价自己在言语行为和语言哲学方面的工作:

当我首次进入心智哲学领域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没有关于言语行为的概念,他们认为,心智哲学、语言哲学和一般语言学研究语句,而语句是存在的对象。有时,他们把语句看作在实际上与陈述相同的东西,并且用研究语句的方法来研究陈述。由于奥斯汀、维特根斯坦和其他所有哲学家的工作,我们开始认识到,语言学习中所涉及的东西并不仅仅是抽象的语句形式,而是使用这些语句来实施一种言语行为,这种言语行为正是通过说出这些语句来完成的。因此,这种认识业已为我们研究语言哲学指明了一个新的方向,因为它将语言研究变为人类意向行为的一种形式,我们具有一种关于人类行为的理论,也就是人类活动的理论,这样我们就有一种语言理论,如果我们将这些东西都一起加以吸收的话,这就是言语行为理论。我曾经致力于言语行为理论的研究,我认为在语言哲学中,整个言语行为理论是对传统的语言研究的狭隘性的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突破。当然,言语行为理论也开启了心智哲学的研究,因为心智哲学和语言哲学是同一学科的分支。而在语言哲学中,从我们研究的所有东西都是抽象的语句这样一种静态的假设中突围出来,这一点是十分重要的。言语行为理论指出,我们研究的是人类行为的实际操作[3]。

塞尔对言语行为理论的发展和贡献是多方面的:

第一,塞尔将奥斯汀的理论普遍化和规范化,并建立了言语行为理论和它的逻辑分析系统。

奥斯汀建立言语行为理论时,将通过说话来做事(doing something in saying something)看作是语言的一种特殊功能。塞尔则认为,“说事”也是“做事”,因此,通过说话来做事是语言的普遍性质和一般功能。奥斯汀区分了三种基本的言语行为,这就是语谓行为(locutionary acts)、语用行为(illocutionary acts)和语效行为(perlocutionary acts)。其中,语用行为是最重要的言语行为。奥斯汀还将语用行为分为判定式(verdictives)、执行式(exercitives)、承诺式(commissives)、表态式(behabitives)和阐述式(expositives)等五类。塞尔继承了奥斯汀的言语行为三分法,但却不同意奥斯汀对语用行为的分类。为了提出自己的分类,塞尔首先分析了语用行为的形式结构,他用f(p)的形式来表达基本的语用行为,并对其中的语用力量f做了认真的分析。塞尔把自然语言中任何能够按照字义用来说明话语的语用力量,或说明语用力量范围的成分,称为语用力量指示成分(illocutionary force indicating device,简称ifid)。塞尔认为,语用力量包括七种要素:(1)语用要点;(2)语用要点的力度;(3)完成模式;(4)命题内容条件;(5)前提条件;(6)诚实性条件;(7)诚实性条件的力度。

语用力量的七种要素可以被归结为成功而无缺陷地作出一个基本语用行为的四种不同充要条件。假定听话者理解一个话语的所有条件都被满足,那么,在一个话语语境中成功而无缺陷地作出形如f(p)的语用行为,当且仅当下列四个充要条件被满足:(1)说话者在该语境中以所要求的特征完成模式和语用要点力度成功完成命题p上的语用力量f的要点;(2)说话者表达了命题p,而且该命题满足语用力量f限定的命题内容条件;(3)在该话语世界中,语用的前提条件和命题预设是得到公认的,并且说话者也假设它们得到公认;(4)说话者以语用力量f的诚实性条件的特征力度表达并具有该力量确定的心理状态。

塞尔认为,语用行为在十二个方面能够相互区分开来:(1)在行为类型的要点或目的方面的区别;(2)在词和世界之间适应方向上的区别;(3)在表现出来的心理状态方面的区别;(4)提出语用要点时,在力量或强度方面区别;(5)说话人和听话人的身份和地位在对话语的语用力量影响方面的区别;(6)在与说话人或听话人的兴趣相关的说话方式上的区别;(7)在与谈话的其他有关方面的不同;(8)在由语用力量指示成分决定的命题内容方面的区别;(9)在下述两种行为之间的区别:一种行为必定始终是言语行为,另一种行为可以是言语行为,但不必作出言语行为;(10)在下述行为之间的区别:一种行为的完成需要语言之外的约定,另一种行为则不需要;(11)在下述行为之间的区别:一种行为的相应的语用动词具有行为式的用法,另一种行为的相应的语用动词则不具有行为式的用法;(12)在作出语用行为的风格方面的区别。

在上述工作的基础上,塞尔提出了自己对语用行为的分类。他也将语用行为分为五类:

(1)断定式(assertives),符号化表述为: b(p)

(2)指令式(directives),符号化表述为:! w(h does a)

(3)承诺式(commissives),符号化表述为:ci(s does a)

(4)表情式(expressives),符号化表述为:e(p)(s/h+property)

(5)宣告式(declaratives),符号化表述为:dβ(p)

可以看出,塞尔的分类及其依据与奥斯汀有很大的不同。塞尔的这个分类和它所依据的理论是对语言哲学发展的一个重要的贡献,并且已经成为关于言语行为的权威理论。

1985年,塞尔和他的合作者建立的语用逻辑(illocutionary logic),将言语行为理论的研究推进到逻辑分析的阶段[4]。

半个世纪以来,奥斯汀和塞尔的言语行为理论,在自然科学、人文和社会科学的众多领域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除了对语言学、语言哲学、逻辑学和计算机科学特别是人工智能产生的影响外,对心理学、社会学、脑神经科学乃至整个认知科学,也都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

史密斯(barry smith)评价说:“20世纪上半叶,英美哲学最重要的方面是被弗雷格的逻辑思想所塑造的。这种新逻辑所取得的成就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它一直主导着那种亚里士多德式的观念,即从本质上把语言看作不过是由或真或假的陈述或命题所组成的。因此,奥斯汀和塞尔的工作代表了对这种观念的突破,这是非同寻常的。”[5](p49)

第二,塞尔提出言语行为的建构规则,在言语行为与现实世界之间建立了建构性关系,不仅丰富和发展了言语行为理论,也为他的社会哲学奠定了理论基础。

塞尔强调,他的哲学由三个部分构成,即语言哲学、心智哲学和社会哲学。他不仅把语言哲学与社会哲学联系在一起,而且把心智哲学和社会哲学联系在一起。在第一种联系当中,塞尔为奥斯汀的一般言语行为理论充实了具体的内容。在塞尔的言语行为理论中,除了言语行为理论的分类之外,更重要的工作是他提供了这样一种理论框架:使得言语行为所涉及的话语(utterance)、意义(meaning)和行为(action)这三个向度被统一到了一起。因此,在塞尔的理论中,规则、意义和事实这三个要素在其后的思想发展中充当了重要的角色。

塞尔首先区分的是“调节的规则”(regulative rule)和“建构的规则”(constitutive rule)。前者是指用来调节已经存在的行为方式的规则,如用来调节“吃饭”礼仪的规则,而“吃饭”这种行为是独立于该规则的。另一类规则是用来创建或规定新的行为方式,如下棋的规则,使人们有可能从事下棋的这类行为,而这种行为正是从给定的规则产生出来的。

塞尔指出,建构的规则具有“在语境c中,x被当作y”的基本形式。例如,在一辆行驶的汽车内发出“向左转”的信号,在确定的方式下和确定的环境中就被当作向左转的行为;在拍卖会上,举起手指就会被当作投标的行为;说出“我答应给草地除草”,就将说话人置于一种责任之中。在建构的规则中,y代表某种结果,它或者是一种奖励,或者是一种惩罚,或者是某人在将来有责任作出的行为。

塞尔言语行为理论的核心假设是,言语行为是一种根据相应的建构规则说出的话语表达式来完成的行为。因此,塞尔要区分仅仅是发出一些声音,还是作出言语行为。这就意味着,他必须按照“x被当作y”的公式来分析通过一个话语所作出的行为。塞尔的分析与胡塞尔(e.husserl)或亚里士多德和弗雷格完全不同,他的分析的出发点,不是沉默的独角戏中的语言,而是涉及说话者和听话者的言语行为。

在塞尔看来,说话者说出一个语句t,这就意味着下面三个条件要得到满足[6](p49):

(1)说话者具有意向i,即他的话语使听话者意识到相应于t的事态是确实的。

(2)说话者通过确认意向i,想要使听话者产生这种意识。

(3)说话者利用支配语句t的规则,想要听话者确认意向i。

因此,当你作出一个言语行为时,也就创造了一个建构的事实。按照里德(t.reid)的说法是,你创造了一个微型的“市民社会”。建构事实的存在,仅仅是由于我们是在确定的(即认知的)方式下,并在确定的(即建构的)语境之中来对待这些世界。后来,塞尔又区分了与观察者独立的世界的特征和与观察者相关的世界的特征。前者有力量、物质和地球引力等,后者有货币、财产、婚姻和政府等。在塞尔看来,后面的这些建构事实都是建构规则的系统。

塞尔的言语行为理论比奥斯汀要丰富得多,因为他不仅提供了言语行为理论的一般框架,还提供了关于言语行为自身详细结构的丰富的说明。这样,他就区分了两种类型的切当性(felicity)条件:作出一个言语行为的条件和它的满足性条件。在《语用行为的分类》[7]一文中,塞尔提出“适应方向”(direction of fit)这个重要的条件来判断是否可以成功作出一个语用行为。按照他的说法,断定式具有从语词到世界的适应方向,用“”表示;指令式具有从世界到语词的适应方向,用“”表示;承诺式也具有从世界到语词的适应方向;表情式的适应方向为空,用“”表示;宣告式具有从语词到世界和从世界到语词两个适应方向,用“β”表示。由此可以看出,在塞尔的言语行为理论中,通过说出一个话语作出的言语行为与现实世界之间是具有密切关联的。换句话说,塞尔的言语行为是先定的和必然的具有社会实在性的。

第三,塞尔通过对意向性和人工智能标准等重大理论问题的研究,完成了从言语哲学到心智和认知研究的转向。

更为重要的是,塞尔不仅是一位语言学家,还是一位语言哲学家。他不仅要研究语词和语词的使用等有关语言的问题,更重要的是研究语言所涉及的哲学问题,如义务的性质、力量的性质和责任的性质等。在塞尔近期的著作中,还提出了自由行为、自愿行为和理等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他逐渐认识到,我们不仅要研究语言,还要研究大脑、心智、物理学的定律和社会组织形式。

在塞尔的言语行为理论中,已经含有心智和认知的因素。例如,在他的基本的语用行为表达式f(p)中,包括语用力量f和命题内容p这两个基本的成分(变元)。我们可以分别考察这两个要素的变化,从而考察和表达一个语用行为所反映出来的说话者的意愿。事实上,在前面所给出的语用力量的七种要素中,对每一种要素的考察,如语用要点、完成模式、命题内容条件、前提条件、诚实性条件,都涉及对心智的分析。在《意向性》(1983)一书中,塞尔将言语行为研究延伸和扩展到认知行为(cognitive act)的领域。他所区分的命题模式(propositional modes)和意向内容(intentional contents),这类似于胡塞尔在《逻辑研究》一书中对性质(quality)和物质(matter)的区分。

在完成言语行为理论和语言哲学的创新性研究(20世纪60—70年代)以后,塞尔并没有停止前进。他不会像一般的学者那样,终身固守于一个属于自己的领域,即便是业已取得巨大成就的领域。他以探索的精神去挑战新的问题,开拓新的疆域。20世纪70年代后期,塞尔转向心智哲学研究,其研究领域包括意向性、心智和意识、人工智能标准(中文房间论证)等。此后,他逐步成为一位公认的、卓有成效的心智哲学家。

二、20世纪80年代以后:意向性和心智哲学

塞尔的哲学由语言哲学、心智哲学和社会哲学构成。20世纪70年代末以前,塞尔的工作主要集中在言语行为理论和语言哲学。1975年以后,由于斯隆基金的投入和认知科学的建立,作为基隆基金主要受益者、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著名学者、认知科学的创始人之一,塞尔的研究方向发生了改变,他的兴趣从言语行为理论和语言哲学的研究逐步转向心智哲学和认知科学的研究。20世纪80年代,他的两项代表性学术成果是《意向性:心智哲学论集》(1983)和《心智、大脑和科学》(1984)。其中,他提出的“中文房间论证”成为反驳强人工智能的论据和人工智能的新标准。90年代以后,他在心智哲学方面的著作包括《重新心智的发现》(1992)、《意识之谜》(1997)、《意识和语言》(2002)以及《心智:简短的导论》(2004)等。

塞尔的社会哲学贯穿在他的言语行为理论、语言哲学和心智哲学之中,这与他的语言和心智观有关。塞尔认为,语言不仅仅是一种能力,更重要的是一种社会行为。语言一经使用,言语一经说出,就建构了一种社会现实。因此,塞尔的社会哲学与他的言语行为理论、语言哲学和心智哲学是紧密相关的。(对塞尔社会哲学的讨论不在本文范围之内。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参阅塞尔的《校园战争》(1972)、《建构社会现实》(1995)、《心智、语言和社会》(1998)、《行为中的理性》(2001)等。)

本节集中讨论塞尔心智哲学的两本重要著作《意向性:心智哲学论集》和《心智》。

在塞尔的言语行为理论中,“适应方向”也体现了对心智的分析,而在《意向性:心智哲学论集》一书中,塞尔将这种分析普遍化了。例如,信念具有从心智到世界的适应方向,愿望则具有从世界到心智的适应方向。每一个不同的心智行为都是如此,它们都反映了心智与世界的某种关系。信念、愿望、意向的满足条件也被普遍化了。塞尔说:

在具有适应方向的情况下,满足条件的概念非常普遍地应用于言语行为和意向状态。例如,我们说陈述是或真或假的,命令是或者被服从或者被违背的,承诺是或者被遵守或者被破坏的。在每一种情形下,我们都把语用行为的成功和失败归结为该行为与现实的适应关系,而这种适应关系是由语用要点所规定的特殊的适应方向所确定的。我们可以对所有的条件贴上“满足条件”或“成功条件”的标签,从而得到一个表达式。这样,我们说一个陈述是被满足的,当且仅当它是真的;一个命令是被满足的,当且仅当它是被服从的;一个承诺是被满足的,当且仅当它是被遵守的,如此等等。现在,这种满足概念也可以被清晰地应用于意向状态。我的信念将被满足,当且仅当事情就是我所相信的那样;我的愿望将被满足,当且仅当它们会被实现;我的意向将被满足,当且仅当它们会被实行。因此,不论对言语行为还是意向状态,满足概念在直观上看起来都是相当自然的,并可以相当普遍地应用于所有具有适应方向的地方[8](p10)。

可以看出,《意向性:心智哲学论集》一书仍然留有言语行为理论和语言哲学的痕迹。但两者又是截然不同的。在该书中,作者首先分析了心理状态的意向(第一章);他发现不得不研究感知意向性(第二章)和行为(第三章);但如果不理解意向因果性则不可能理解感知和行为(第四章);这些研究导致对非表现的心理能力的基础研究(第五章);作者的最初目标——揭示语言意向性与心理意向性之间的关系,体现在第六章的讨论之中;第七章讨论两种特殊意向的语言表现形式;第八、九两章使用前面的理论批评了当时有影响的指称和意义理论,提出了对索引表达式和专名的意向性思考;最后,第十章提出关于“心身问题”(mind-body problem)和“心脑问题”(mind-brain problem)的一些结论。

塞尔认为,视觉经验或其他类型的知觉经验是具有意向性的,这一点在关于知觉的研究中被忽视了。在塞尔的言语行为理论中,他曾经为相信、害怕、希望等这些言语行为确定过“适应方向”的满足条件。塞尔论证说,视觉经验也具有满足条件,就如同想念和希望具有满足条件一样。例如,我们不能将一辆车的视觉经验与这辆车是黄色的旅行轿车这样的经验事实分离开来,正如我们不能把相信天正在下雨这个信念与天正在下雨这个事实分离开来一样。两者的类似之处在于:

第一,视觉经验的内容总是由一个完整的命题来表达的,两者是完全相同的。信念的内容也是如此。从意向性的观点看,所有看见的视觉感知都是看见了如此这般的东西。因此,描述一个视觉感知的语句不能使用第一人称的直接陈述句,而应该使用第三人称的间接引语:

1a i have a visual experience of a yellow station wagon(我有一个关于一辆黄色旅行轿车的视觉感知)。

1b i have a visual experience that there is a yellow station wagon there(我有这样一个视觉感知,这是一辆黄色旅行轿车)[9](p41)。

1a不能清楚地表达一个视觉感知,1b才是视觉感知的正确表达形式。一般地说,在语言形式上说,x看见y只能用一个第三人称的间接引语来表示。因此,一个完整的命题内容是视知觉的内容,即视知觉的意向内容。例如:

2a jones saw a yellow station wagon,but did not know it was a yellow station wagon(琼斯看到一辆黄色旅行车,但他不知道那是一辆黄色旅行车)。

2b jones saw that there was a yellow station wagon in front of him but did not know that there was a yellow station wagon in front of him(琼斯看到,在他面前有一辆黄色旅行车,但他不知道在他前面有一辆黄色旅行车)[9](p42)。

2a没有任何问题,是完全一致的。2b却有问题,是古怪而难以理解的,甚至是自相矛盾的。原因是前者不带意向性,“看见y”的形式并不要求说话人报告y对主体的意味;而“看见+从句”的形式却带有意向性,从句表达了一个事实,它显示了该事实对主体的意味,即对意向内容的限定。

第二,视知觉总是具有从心智到世界的适应方向,它的适应方向与信念一样,但与愿望不同,后者的适应方向是从世界到心智。如果视知觉的满足条件在事实上不能实现,如幻觉、错觉、幻想等等,这是视知觉的过错,而不是世界的过错。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说,“我们的感觉欺骗了我们”,而不是说我们的视知觉对或错。视知觉不仅仅是表达的问题,它的对错涉及适应方向。哲学家们用一些专门的术语来描述视知觉适应方向的错误,如“欺骗”、“误导”、“歪曲”、“幻觉”、“错觉”等,而用“如实”来描述视知觉适应的成功。

第三,视觉经验与信念和希望一样,是由其意向内容来表明其特征的。如果不用一个that从句来说明相信的内容,是不可能完全表述一个信念的;类似地,如果不用一个of短语来说明经验的内容,也是不可能描述一个视觉经验的。分析哲学家们所犯的典型错误就是认为对视觉经验满足条件的限定这样一种谓词可以从字面儿上来判定其对经验自身的真假。这种假设是完全错误的。事实上,是由“黄色”和“旅行车”这种表示颜色及形状的意向内容限定成分直接影响视觉经验,而不是表示原因的谓词影响视觉经验。

在不使用概念和语言的情况下,视觉经验又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呢?我们来看下面的例子。

例一,维特根斯坦的鸭—兔两可图。

在我们面前只有一幅画,却可以形成两种不同的视觉内容,一种是鸭,另一种是兔。维特根斯坦对此的解释是,这是对动词“看”的不同使用所引起的结果。这种解释是不能令人满意的。塞尔的方案是,我们可以按照类似于前面的“字面儿上的”解释,在一种情况下观察者看到的是这幅图画的一种样式,在另一种情况下看到的是它的另一种样式。那么,是什么因素使我们看到的是这种样式而不是另一种样式呢?塞尔认为,这是由心理因素决定的。正如约翰爱萨莉,他看到的是萨莉可爱的一面,而看不到萨莉不好的一面。事实上,对各种各样的两可图的解释,现在更多地采用心理学的方法。两可图是认知心理学的重要研究领域。

例二,缪勒—莱尔线(müller-lyer lines)。

上面两个图形中心部分线段的长度是完全一样的,但a看起来比b长。在这里,我们视觉经验的意向内容与我们信念的意向内容是矛盾的,前者破坏了后者。我们对月亮的视知觉也是类似的。月亮当空时显得比在地平线上时要小,虽然我们相信月亮的实际大小并没有改变。所以,如果没有关于月亮大小不会改变的信念,我们的视觉就会提醒我们月亮当空时比它在地平线上时要小,但我们知道那只是一种错觉。

在《心智》一书中,塞尔对意向性问题有了更深刻的表述。在该书中,塞尔是从心智哲学的立场来看待意向性问题的。塞尔认为,意向性问题是心智哲学中仅次于意识问题的另一个困难而又重要的问题。塞尔认为,意向性问题是意识问题的一个镜像。这样,塞尔就把意向性问题与心智哲学紧密结合起来了。

在《心智》一书中,塞尔从三个方面来研究意向性问题:第一,意向性是如何可能的;第二,既然假设意向性状态是可能的,那么,它的内容又是如何确定的;第三,意向性作为一个完整的系统又是如何工作的。

意向性是如何可能的?塞尔对二元论的解决方案、功能主义的解决方案、消解论的解决方案一一作了驳斥,认为它们都不能提供正确的途径来解决这一问题。塞尔认为,对这个问题的解决应该是脚踏实地的,我们无须考虑人的思想为何会到达太阳、月亮、凯撒和卢比肯河,因为这些问题太复杂;如果我们考虑动物为什么会感到饥饿和口渴,问题就要简单得多。塞尔认为,这时我们所说的是关于心智的生理学能力问题,它是基本的,是我们考虑饥饿、口渴、性冲动、感知和其他意向行为的基础。现在,“意向性如何可能”这个问题可以归结为大脑何以会产生口渴的感觉这个问题。塞尔认为,这是因为,口渴是一种意向现象,而大脑具有处理这些意向性形式的功能。感觉口渴是有一种喝水的愿望。当2号血管收缩素到达大脑视丘下部的时候,它就会激发神经元的活动,神经元的活动最终会引起口渴的感觉,即引起一种意向的感觉。意识和意向性的基本形式是由神经行为引起的,也是由脑系统来实现的。由大脑和神经系统的机制来解释口渴的意向,同样适用于对饥饿、害怕、知觉、愿望和其他各种意向的解释。塞尔认为,一旦我们将意向性问题从抽象的精神层面放回到真实的动物生理学的具体层面,意向性问题的神秘性就被破除了。这样一来,动物何以具有意向状态这个问题就再也没有任何难解之谜。

意向性的结构和内容又是如何确定的呢?塞尔将意向性结构分为:(1)命题内容和心理模式;(2)适应方向;(3)满足条件;(4)因果自我指称性;(5)意向性网络和前意向能力背景。显然,塞尔继承与发展了他在言语行为理论和意向性研究方面的思想。前三种意向性结构是对言语行为理论和《意向性:心智哲学论集》一书相关内容的继承和发展,后两种意向性结构是塞尔的新创造。在因果自我指称性方面,塞尔认为,大多数生物学上基本的意向现象都具有其满足条件的逻辑特征。例如,关于我昨天去野餐的记忆,一定是由我去野餐这件事引起的。因此,记忆的满足条件不仅包括已经发生的事件,也包括该事件的发生所引起的关于该事件发生的记忆。我们可以说,记忆、意向和感觉经验统统都是因果自我指称的。但另一些意向状态却不具有因果自指性,如相信、愿望等等,塞尔将它们与具有因果自指性的意向状态区别开来。塞尔认为,每一个具有适应方向的因果自指的意向状态同时也具有因果方向。塞尔将认知和意愿两个族的因果自指性、适应方向和因果方向列表对照如下[10](p171—172):

由此出发,塞尔发展了一种关于意向因果性的全新的理论。他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一个意向被满足,当且仅当意向自身成为其满足条件的其他各个方面被满足的原因。因此,如果我要举起我的手臂,这个意向被满足并不是我要举起我的手臂,而是这个意向引起我要举起我的手臂这个行为。

与过去在《意向性:心智哲学论集》一书中所作的分析不同,在《心智》一书中,塞尔不仅对意向性继续做语言学和语言哲学的分析,而且将意向性研究与神经科学结合起来。下面是塞尔在《心智》一书中给出的关于意向分析的一个新的模型[10](p210—211):

其中,顶层的结构显示行为意向引起身体运动;底层结构显示神经活动引起生理变化;两边显示神经活动与行为意向、生理变化与身体运动的关系,总之就是底层的活动引起顶层的活动。显然,这是一个由神经活动(neuron firings)、行为意向(intention-in-action)、生理变化(physiological changes)、身体运动(bodily movement)构成的综合模型,其关系是因果链关系,用符号表示,读为“引起”。我们可以把这个模型表示为:

塞尔认为,这个模型在教育法上是有用的,但它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似乎意向在神经之上,宛如糖霜在蛋糕之上一样。塞尔认为下面的图示也许更恰当[11](p211)。其中,小圆圈代表神经元,阴影代表分布在神经元系统中的意识状态。意向是整个系统的功能而不仅仅是在系统的上部。

三、几点重要结论

我们以著名语言和心智哲学家塞尔为例,分析了从语言哲学到心智哲学的发展,从中可以得出以下重要结论:

1.20世纪西方哲学特别是英、美哲学体现了从分析哲学到语言哲学、再到心智哲学的发展路径,塞尔是这一发展路径的典型代表。

过去的一个世纪,西方哲学特别是英、美哲学有一条明显的发展路线,这就是从分析哲学到语言哲学,再到心智哲学的发展路线。这条发展路线在塞尔哲学中得到了印证。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塞尔的主要工作是言语行为理论。70年代末,认知科学在美国建立,作为斯隆基金的主要资助对象和认知科学最早的发起单位,塞尔所在的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于1984年成立了认知科学研究的oru,塞尔是其中的重要成员。1983年,《意向性:心智哲学论集》一书问世,是他从语言哲学过渡到心智哲学的桥梁和标志。此后,他的工作重点转向意向性和心智研究,并发表和出版了大量的论著,包括《心智、大脑和科学》(1984)、《心智的重新发现》(1992)、《意识之谜》(1997)、《心智、语言和社会:现实世界的哲学》(1998)、《行为中的理性》(2001)、《意识和语言》(2002)、《心智:简明的导论》(2004)等。在塞尔看来,语言哲学是心智哲学的一部分,语言哲学最终一定会导向心智哲学。塞尔说:

我认为我们已经从以语言哲学为研究中心转移到以心智哲学为研究中心。发生这种转向的原因有很多。原因之一是,在语言哲学中正在发生许多激动人心的事情,而当我们对大脑如何工作有更多的发现,以及当我们对语言和意识的诸多问题做了透彻的研究时,在心智哲学中也有大量激动人心的事情正在发生,心智哲学已经转移到了前台。我认为,我们业已从语言转到心智最简明的原因就是,语言的最重要的性质是基于心智的,因此,意义和意向性是先于语言的心理能力,在我们能够阐明语言的性质之前,我们必须将先于语言的心理能力搞清楚。语言依赖于心智,甚于心智依赖于语言[3]。

2.心智哲学与过去的哲学理论包括分析哲学和语言哲学既是一脉相承的,又有本质区别。心智哲学是认知科学的哲学,也就是在认知科学发展的背景下,特别是在脑和神经科学发展的背景下重新建构的哲学理论。

古代哲学是本体论哲学,它所关注的是世界的本原问题;近代哲学是认知论哲学,它所关注的是主体的认知能力问题;20世纪以英、美为主流的现代哲学是分析哲学,它将哲学的关注点转向主客体之间的中介——语言。这种“语言转向”又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一时期是以前期维特根斯坦为代表的早期分析哲学,它以形式语言为哲学分析的基础,以形式语言为基础建立起来的数学逻辑为哲学分析的工具;后一时期是以后期维特根斯坦、奥斯汀、乔姆斯基、塞尔等一大批语言哲学家为代表的语言哲学,它将哲学的基础重新转向自然语言,以在经典逻辑的扩充和变异的基础上建立的哲学逻辑、语言逻辑、人工智能的逻辑为哲学分析的工具。语言哲学是分析哲学的高级发展阶段。

心智哲学继承了古代哲学、近代哲学和现代哲学全部发展的积极成果,特别是与20世纪以来的分析哲学和语言哲学一脉相承。例如,心智哲学同样认为哲学分析是与语言密切相关的,心智哲学不仅注重对形式语言的分析,而且更加注重对自然语言的分析。在语言哲学的三分框架中,心智哲学不仅注重句法分析和语义分析,而且更加注重语言分析中人的因素和身心关系的分析,即语用学的分析。在乔姆斯基的语言学理论中,单纯的自然语言的句法结构分析属于语言哲学的范畴,而先天语言能力、内在语言、普遍语法、唯理主义和心理主义这些理论由于将语言分析与心智相结合,它们已经属于心智哲学的范畴。在塞尔的语义学理论中,意向性是理解语言意义的重要因素,而意向性是意识的反映,是与个人的心智相关的。意义的客观性不复存在,任何意义都是主观的建构,都是主客观相结合的产物。在语用学方面,奥斯汀、塞尔建立和发展的言语行为理论是语用学的基础理论及核心,根据言语行为理论,语言的意义是与说话者、听话者、时间、地点和语境这五大要素密切相关的,人的因素第一次进入语言分析和逻辑分析的范畴,从而也就进入哲学分析的范畴。从以上发展可以看出,心智哲学最初是孕育于语言哲学母体中的一个婴儿,两者是血脉相连、不可分割的。但从20世纪70年代后期以来,随着认知科学的建立和发展,心智哲学已经逐渐脱离语言哲学的母体而诞生为一个独立的生命,并发展壮大,逐步转移到了以英、美为主流的西方哲学的前台。

心智哲学与过去各种哲学理论的本质区别是:不论是在本体论、认识论、语言基础和逻辑方法上,心智哲学处处都将哲学问题与人的身体、心智联系起来,哲学不再是一种脱离人的抽象的概念体系,而是与人的身体构造、生理结构、心理结构、心智状况密切相关的理论,是“体验哲学”[12]。莱考夫(g.lakoff)和约翰逊(mark johnson)在《体验哲学——涉身的心智及其对西方思想的挑战》一书中,一开始就提出三个重要的命题:心智与生俱来是被体验的;思维通常是无意识的;抽象概念大多数是隐喻的。莱考夫说:“这是认知科学的三个重大发现。两千多年以来,哲学家关于理智的性质的思考已经完结。由于这些发现,哲学决不可能再与过去一样了。”[13](p3)莱考夫说:

理智不可能如传统哲学所广泛接受的那样是与身体无关的,而是来源于大脑、身体和涉身的经验。……

理智是进化的,抽象的理智基于“低等”动物所具有的感知的和原始的推理形式。……

理智不是超验意义上“普遍的”,即它不是一种普遍结构。如果说它是普遍的,仅仅是指它是所有人类共同具有的普遍能力。……

理智不是完全理智性的,它大多数是无意识的。

理智不是纯粹字面儿上的,它大部分是隐喻的和想象的。

理智不是与情感无关的,而是涉及情感的[13](p4)。

根据莱考夫和约翰逊,灵与肉完全分离的笛卡儿哲学意义上的人根本就不存在;按照普遍理性的律令而具备道德行为的康德哲学意义上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仅仅依靠内省而具备完全了解自身心智的现象主义意义上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功利主义哲学意义上的人、乔姆斯基语言学意义上的人、后结构主义哲学意义上的人、计算主义哲学意义上的人以及分析哲学意义上的人统统都不存在。在认知科学的背景下,哲学已经进入一个与人相关、与人的身体、大脑和心智紧密相关的全新的发展阶段,这就是心智哲学的发展阶段。

3.基于经验和重视个体差异性的认知科学决定了心智哲学的本质。认知科学与过去的科学理论的区别是,在学科特征上,过去的科学强调的是科学原理的一般性,数学和逻辑的定理、物理学的公式、化学结构等,它们都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认知科学却强调特殊性与个体差异性,曹雪芹之所以成为曹雪芹,爱因斯坦之所以成为爱因斯坦,到底是什么因素在起作用?在基因表达上完全相同的同卵双胞胎为什么会是不同的个体?这些都是认知科学所要关注的问题。

在学科目标上,20世纪的科学要上天入地,人类不仅要遨游太空,还要潜入深海;人类不仅要释放核能,还要创造生命——这些都是20世纪科学所要解决并且已经解决的问题。21世纪的认知科学所要关心的却是人自身。人类要搞清楚自己的大脑是如何工作的,脑如何产生心智,这就是脑科学特别是认知神经科学所要解决的问题;我们还要了解人类所特有的符号语言与脑和认知的关系,这是认知语言学所要解决的问题;我们还想知道心理与认知的关系,如感知和注意、模式识别、学习、记忆、知识表征、推理与问题解决、情感与认知等,这是认知心理学所关注的问题;认知人类学要解决由人类文化发展和人类进化过程所决定的与人类种群特征有关的认知问题,如符号的起源、语言的地方性和民族性、人的文化存在方式、文化的进化、文化的适应性和不适应性、文化与基因的双重进化等;认知计算机科学即人工智能要解决机器智能的问题,如人工智能的标准、人工智能与人类智能、机器的感觉和知觉、机器人和智能体等。心智哲学要解决困扰人类数千年的心身(mind and body)问题、人类的意识之谜、意向性问题、心理因果性问题、自由意志问题、无意识行为的问题、感知问题、自我问题等。因此,心智哲学是一种“以人为本”的哲学。

在科学与人的关系上,过去的科学理论标榜自己的客观性,排斥一切与人相关的因素,试图创建一种绝对的知识体系和以真假来判定的真理标准。在过去的一个世纪和数个世纪,甚至在人类历史的漫长岁月中,人类寻求的科学原理是一种具有普遍性的普适的知识。科学来源于实践,它的理论又超越于实践而凌驾于实践之上。在现代社会中,科学技术甚至成为一种意识形态和宗教。与此不同,认知科学不假设过去的科学理论所肯定的这些前提,而把科学理论看作是人的创造与建构。

4.由于对心智和脑的研究,由于认知科学的发展,许多学科的面貌就焕然一新了。认知科学对21世纪科学研究和学科建设有以下三个层面的推进作用:

首先,形成nbic聚合技术,促进人类的生存和发展。2000年,人类进入新世纪之初,由美国近八十名科学家所作的一份研究报告将新世纪的带头学科确定为纳米技术(nanotechnology)、生物技术(biotechnology)、信息技术(information technology)和认知科学(cognitive science),合称为nbic,亦称为聚合技术(converging technology)。该研究报告指出:“在下个世纪,或者在大约五代人的时期之内,一些突破会出现在纳米技术(消弭了自然的和人造的分子系统之间的界限)、信息科学(导向更加自主的、智能的机器)、生物科学和生命科学(通过基因学和蛋白质学来延长人类生命)、认知和神经科学(创造出人工神经网络并破译人类认知)与社会科学(理解文化信息,驾驭集体智商)领域,这些突破被用于加快技术进步的步伐,并可能会再一次改变我们的物种,其深远的意义可以媲美数十万代人以前人类首次学会口头语言知识。nbics(纳米—生物—信息—认知—社会)的技术综合可能成为人类伟大变革的推进器。”[14](p102)

这份重要的研究报告还指出,在nbic四大科学技术中,认知科学是先导:

我们看到,聚合技术的协调综合以认知科学为先导。因为一旦我们能够以如何(how)、为何(why)、何处(where)、何时(when)这四个层次上理解思维,我们就可以用纳米科学和纳米技术来建造它,用生物技术和生物医学来实现它,最后,我们就能够用信息技术来操纵和控制它,使它工作[14](p281)。

其次,在认知科学的学科框架内,促进六个相关学科的发展。认知科学由哲学、心理学、语言学、人类学、计算机科学和神经科学等六大学科所支撑,在这个框架内,已经形成心智哲学、认知心理学、语言与认知、认知人类学、人工智能、认知神经科学等六个新兴学科,它们被称为认知科学的核心学科。(1)心智哲学研究与人类心智相关的哲学问题。哲学与心智相关的三个经典的问题是:精神与物质的关系;心智的结构和知识;第一人称视角和第三人称视角。与认知科学相关的其他哲学问题和领域还有:唯物主义、唯心主义和二元论;分析哲学、日常语言哲学和自然转向;科学哲学;认知科学中的心智;民族心理学问题;意向性和心理内容;逻辑与心智科学;哲学与生理学,等等。(2)认知心理学是与信息处理相关的心理学,它涉及感觉的输入和生理运动的输出。鸟类和哺乳动物,特别是灵长类动物(尤其是大猩猩和人)都具有最复杂的智能形式,需要建立理论来处理它们的思维机制和内在经验。认知心理学所关注的问题有情感、感知、注意、记忆、决策和问题解决、语言和交际、认知发展和认知结构、学习、智力等。(3)认知神经科学也是关于信息处理的科学,它涉及的问题有如何获得信息(感觉);如何建立解释、确定意义(感知和认识);信息的存储和修改(学习和记忆);沉思(思维和意识)、预测未来的环境状态和行为结果(决策)、指导行为(神经动力控制)以及语言交际,等等。(4)人工智能有两种含义:一种是关于智能机器创造的工程学科;另一种是关于人类智能的计算机建模的经验学科。在早期,这两种含义常常不加区分,现在已逐渐将它们区分开来,前者(人工智能)是现代计算机科学的一个分支,后者(计算机智能)是现代认知科学的一个分支。计算机智能所关注的领域和问题有机器和认知;人工智能;认知建构;知识基础系统;逻辑表达式和推理;逻辑决策;不确定信息的表达和推理;不确定性下的决策;学习;语言;视觉;机器人技术;复杂性、合理性和智能,等等。(5)认知科学的语言学重视自然语言的研究,尤其重视言语(口语)的研究。语言与认知所关注的问题有语词和意义;语言结构(语词和声音,短语结构和生成语法,词库,语言界面和语义学,意义);语言使用(语境中的语言,变动中的语言,心智中的语言)。其他被关注的问题还有人机交互;机器的言语识别;言语合成;脑与双语学习,等等。(6)认知人类学或称文化、进化与认知不仅要研究认知的个体差异性,而且要研究认知的群体性、民族性和社会性。个体是属于群体的,个人的机体是种群的成员并享有同一基因组;生物体在本质上具有种群特征的认知能力,同时带有表面的个体差异性。人类的社会生活是富有文化特征的。由于人类的认知能力,社会性和文化才成为可能。认知人类学研究这些认知能力发展的个体发生学和系统发生学,并对认知过程提供社会的和文化的信息。认知人类学关注人口层次的认知现象,它从三大视角来研究文化、进化与认知的关系——从比较和进化的视角来看认知;从进化和认知的视角来看文化;从生态的、社会的和文化的视角来看认知。

最后,通过多级交叉、综合与辐射,认知科学将会推动更多学科的发展。例如,通过认知科学六大基础学科和六大核心学科之间的交叉,已经形成更多的新兴学科,如控制论、神经语言学、神经心理学、认知过程仿真、计算语言学、心理语言学、心理哲学、语言哲学、人类学语言学、认知人类学、脑进化等。

实际上,认知科学对学科发展的影响远非如此,即便是传统学科,如逻辑学、数学、物理学、天文学、地理学、生物学、文学、历史学、经济学、政治学、法学、管理科学、教育学的发展也离不开认知科学,因为所有这些学科的研究都与人相关,与人的心智相关,因而与认知科学相关。可以说,在21世纪,如果不做认知科学研究,或者不与认知研究相结合,很多学科都无法深入发展。

这就是本文通过对过去的一个世纪特别是近半个世纪以来,西方思想和学术发展的主线“语言心智认知”的分析,所试图昭示和预测的未来发展蓝图。

【参考文献】

[1]蔡曙山.没有乔姆斯基,世界将会怎样[j].社会科学论坛,2006(6).

[2]austin, j. l. (1962) how to do things with words. cambridge, mas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3]蔡曙山.关于哲学、心理学和认知科学12个问题与塞尔教授的对话[j].学术界,2007(3).

[4]searle, john r. and vanderveken, d. (1985) foundations of illocutionary logic. cambridge, lond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蔡曙山.言语行为和语用逻辑[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

[5]smith, barry (2003) john searl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6]searle, john r. (1969) speech acts: an essay in the philosophy of language. lond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7]searle, john r. (1975) a taxonomy of illocutionary acts. in keith gunderson (ed.), language, mind and knowledge: minnesota studies in the philosophy of science, vol. 7. minneapolis: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8]searle, john r. (1983) intentionality: an essay in the philosophy of mind, lond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9]searle, john r. (1983) intentionality: an essay in the philosophy of mind, lond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0]searle, john r. 2004. mind: a brief introduction.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1]searle, john r. 2004. mind: a brief introduction.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语言哲学论文篇(10)

1.关于语言的意义问题所进行的一些研究

语言的意义问题一直是语言哲学研究的核心问题之一。20世纪前半叶,关于语言意义问题的研究一般并未涉及心理意向方面,语言哲学家们关注的只是语言本身的意义。传统意义理论代表者罗素,早期的维特根斯坦等人坚持“指称论”的意义理论,只看到了语言意义的实在性维度,而几乎完全否定了思想、意向等抽象的心理维度对语言意义的创造和贡献。

50年代以后,由于后现代思潮的影响,心理意向和社会规章维度在语言意义问题的研究中不断得到强化,心理意向性作为一个必要维度在此时被引入到语言意义问题的研究当中。但在这一时期,语言哲学对意向在语言意义中所起的作用是非常有限的。语言哲学从语言分析及其方法通向心智哲学,并最终落向意向性是一个必然的发展结果,而心智哲学的很大一部分内容实际就是指称、意义等问题在心智层面上的展开。

2.简述约翰・塞尔的意向性―意义理论

约翰・塞尔(John Rogers Searle)是当代英美语言哲学和心灵哲学的代表人物之一,其哲学的主要特征是把语言哲学和心灵哲学两方面的研究结合起来。意义问题的核心是语言如何表征实在,塞尔在研究语言的意义时发现,语言的表征能力并非内在固有的,而是源自心理的意向性,语言哲学的研究要以心灵哲学研究为基础,而意向性是心灵的一种特征,心灵和世界的关联就是通过意向性来实现的。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语言哲学是心灵哲学的一个分支”。

3.意向性(intentionality)与语言的意义

塞尔对意向性的研究是由他对语言意义问题的研究而引起的。那么语言的意义是如何实现的呢?塞尔认为,语言的意义根源于说话者的意向性。在很多心理状态中都可以看到意向性存在的根据。比如,信念,总是关于某事的信念;恐惧,总是关于某事将可能发生的恐惧;意图,总是想要打算去做某事的意图。总之,语言的意义根源于人的意向状态,后者赋予前者以一定的意义,没有意向性,话语就仅仅是一种没有意义的客观存在。

从日常生活中,塞尔还发现,语言的意义不仅仅是意向性问题,也是社会习俗和惯例问题。惯例对语言意义的作用具体体现在意向性网络(network)和前意向性背景(background)对意向状态的满足条件上产生影响。

首先,意向状态不能独立地起作用,每个意向状态只有在与其他无数意向状态的联系中才具有意向内容,塞尔将这个整体主义的联系简称为网络。其次,任何意向性都假定了某些基本的做事方式和某些关于事物如何运作的实际知识,即心理能力。塞尔将这种使得所有表征得以发生的一系列非表征性心理能力称为背景,整个意向性网络在这种非表征心理能力的背景下才能起作用。所谓“起作用”是指,这部分意向状态相对于其他意向状态来说只确定了它的满足条件,而整个意向网络作用的发挥离不开特定的环境、社会风俗习惯和文化背景。在《表达式与意义》一书中,塞尔说,对语句字面意义的理解要求背景假设,这种背景假设是前向性的,如果改变了前向性背景假设,具有相同字面意思的语句也会产生不同的真值条件,或是有不同的满足条件,而句子的字面意义并没有改变。这就是塞尔意向性理论中的网络―背景模式,通过意向性网络和意向性的背景理论,塞尔将心灵与社会的关系更加清晰地描绘出来。

塞尔从心灵意向性角度所展开的对语言意义的研究无论对语言哲学还是对心灵哲学都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塞尔不仅首次较为系统地从心理意向性的视角建立了意义理论,真正深入地拓展了意义的意向维度,而且在很大程度上丰富了心灵哲学的研究内容。他对意向性的论述新颖而独特,在心灵哲学领域产生了很大影响。然而,由于意向性问题本身的复杂性,塞尔甚至整个现代心灵哲学对意向性某些问题的认识还比较肤浅,他的心灵哲学―语言哲学的研究进路使得对意向性结构的认识还主要是停留在对之有关的言语结构的描述和类比推理上,尚未深入到意向性结构自身之中。

参考文献:

[1]Austin.How to Do Things with Words,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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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欧阳康主编.当代英美哲学地图.背景:人民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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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李步楼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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