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迪克沉迷于玛丽的美貌难以自拔时,小说以迪克的视角向读者揭示了他痛苦、彷徨、矛盾、消沉、复杂的内心世界,生动地展现了他是怎样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精神病医生转变为一个道德堕落、染上酗酒恶习、精神死亡的人,深入剖析了他不断失控的自我意识和心路历程。频繁转换的视角不仅揭示了玛丽的纯真、迪克的内心矛盾和道德困惑,而且体现了作品的现代主义叙述风格,但在视角转换过程中,最具现代主义特征的则是作品中连绵不断的意识流叙述手法。如在作品第二部分长达3000余字的书信中,菲茨杰拉德以意识流的手法展现了主人公尼克尔杂乱无序的心路历程、她与迪克结合的历程以及生父给她造成的人格损毁。
在第二部分第十章,菲茨杰拉德又以内心独白的方法向读者展示了迪克与尼克尔婚后的生活经历和双方在许多问题上的分歧,此刻菲茨杰拉德从作品中完全隐退,让尼克尔以内心独白的方式来展现自己的思想,这种意识流叙述手法为作品增添了无限的现代主义特色。频繁转换的视角不仅有利于刻画人物性格特点,描述人物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体现事件的立体感和层次感,而且有助于淡化情节,形成交错式的叙事方式,真实反映人物的内心世界,使作品具备现代主义注重刻画人物精神世界的倾向性。
(二)巧妙的时空处理体现了现代主义艺术时空传统小说往往在开始时由全能叙述者按照故事发生的先后顺序对人物、环境和事情的来龙去脉做出详细的交代,与这种线性叙述模式不同,现代主义文学作品则按照人物意识流动和人物的主观时间任意组合结构,这种完全打乱故事发生的时间顺序,以心理时空代替物理时空的时空观念打破了传统小说写作的时空顺序,发挥了时空在支配和渲染主题上的重要作用,体现出现代主义艺术时空的独特处理手法。在《夜色温柔》中,菲茨杰拉德以插叙、倒叙、内心独白等方式来叙述漫长的故事情节:小说第一部分详细地描述了迪克与妻子尼克尔在法国度假的生活;第二部分先以倒叙手法叙述了迪克与妻子相识、相恋的故事,而后又以内心独白的方式展示了他们之间的恩怨,随之,故事又回到当前迪克的堕落、沉沦,迪克与妻子在德国和法国的旅游度假以及在法国的彻底分手。整部小说钟表时间与心理时间相互交错,跳跃式时空组合打破了传统小说的时空设置,构成了一种完整的现代主义艺术时空。此外,美国学者玛丽·伯顿认为,无论在艺术上,还是在主题上,《夜色温柔》的结构都完美地体现了心理疗法的情景。小说第一部分展示了迪克与人相处融洽,带给人们幸福,是一个完美的魔术师式的人物;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第三部分,他不仅荒废了人生最美好的、最有创造性的年华,而且成了一个酒鬼、堕落者和无能者。第一部分与第三部分在形式上构成了平行关系,在结构上起着平行和平衡的作用,这种独特的结构与空间形式形成了巧妙的时空相关性,具有非凡的艺术魅力。
二、典型人物形象的刻画与新颖的零度结尾
(一)塑造幻灭的主人公体现现代主义人物典型传统小说在传统价值观念和审美意识的影响下都是通过对正直善良、无私无畏等崇高人物形象的塑造来体现社会的卑鄙、残暴,表现善与恶、美与丑、爱情与自由等题材,现代派作家则通过对痛苦、病态自我的表现来反映人的异化感、焦虑感和绝望感。在菲茨杰拉德的作品中,人们很难看到幸福的结局。如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主人公倾尽所有追求的“美好爱情”到头来只不过是一个幻想而已。在《人间天堂》中,主人公在经历了迷惘和幻灭后终于认识了自己。在《夜色温柔》中,这种对梦想的追求与破灭表现得更为深刻,如主人公对玫瑰色梦想的追求以及幻想的破灭,展现了主人公无法压制的绝望情绪。《夜色温柔》中的主人公迪克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善良正直、完美的人,他将爱情与理想抱负结合在一起,将他与尼克尔的婚姻作为追求理想的赌注,但沃伦家族的钱势、尼克尔反复发作的精神病、电影明星玛丽的美惑以及他内心矛盾和道德困惑的不断加剧,终于使得既努力保持经济与人格独立,又竭力维系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的迪克染上了酗酒的恶习,一个成熟稳重、温文尔雅、带给人们幸福的魔术师式的人物最终衍化成一个可怜的堕落者。身处异化和充满幻灭感的社会环境中,美好的理想和抱负都已灰飞烟灭,迪克———梦幻世界的“治疗者”却成为这个世界的牺牲品,在尼克尔与他离婚后,迪克只身回到美国,最终成为尼克尔“记忆地平线上一个越来越模糊的黑点”。作为作品中的典型主人公,迪克理想的幻灭是美国时代生活与感受的真实体现。
(二)新颖的零度结尾凸显了现代主义象征主题作为一种表现手法,象征在文学作品中的运用既是形式对内容、有形对无形的一种表现,也是对作品精神意蕴和题材意义的超越。在《夜色温柔》中,菲茨杰拉德成功地运用象征手法来揭示人物隐秘的情感,赋予小说巨大的语言艺术力量。小说的书名宣称夜色是温柔的,作品中温情脉脉的“黑夜”与“黑暗”代表着梦想世界,却缺乏活力,象征严酷现实社会的“白昼”与“光明”却生机勃勃。黑夜与白昼、黑暗与光明的对立不仅象征着截然不同的世界和两种相互对立的观念,而且将作品划分为以尼克尔内心独白连接起来的两部分。故事开始部分,白天灼热、刺眼的阳光炙烤着孩子们的草帽,在海滩上游玩的人们不得不撑起遮阳伞,整个城市令人沮丧,天气犹如一张旧照片,黯然失色,这种景象令人感到痛苦和恐惧;相反,柔情似水、冲动的夜色带给人欢乐、梦幻和遐想,但黑夜并不比白天更美好,白昼虽然是现实残酷的,但是充满活力;黑夜虽然是悠闲迷人的,但是缺少生气,它掩盖了白昼暴露的社会现实,容易使人脱离现实世界。正如作品在多角度刻画主人公曲折复杂的心路历程后,迪克悄然消失在西部温柔、迷惘的夜色中,在悲风中缠绵地倾诉着悲哀秀美之诗。他犹如一只受伤的夜莺,身心俱残地回到西部成为一名默默无闻的普通医生,黯然消失在温柔哀伤的夜色中。这个曾经有着伟大抱负的年轻人最终成为那个时代幻灭性的典型悲剧人物。这种渐降式结尾不仅创造出一种言犹未尽的艺术效果,而且体现了小说强烈的现代主义艺术表现力。
一、引 言
人们过去并未意识到儿童随意而愉快的涂抹有什么特殊意义,更谈不上对儿童艺术的发现及关注,然而,随着人类艺术史上对儿童艺术的发现及现代艺术的产生,儿童艺术在当代艺术世界的位置正日益凸显。现在,“儿童艺术”已是被普遍接受的概念,儿童艺术中那种形象的简化、画面的和谐、富有表现力的线条、大胆的纯色平涂以及那种无意识的创作状态,使得西方现代艺术家怀着新奇的目光从儿童艺术中汲取营养。
二、西方现代主义艺术大师对儿童艺术的认识与评价
儿童的作品究竟有何魅力?为什么会吸引全世界艺术家的目光?在儿童艺术中,儿童常常以其天真率直的心态每每使我们拍手称快,是任何人为的方法都无法企及的。儿童艺术是无意识下创作的作品,是儿童心智和心绪的自然流露,往往呈现着艺术创作最初的也是最纯粹的源泉。其构图造型稚拙有趣,似无法之法,有意想不到的生动。正如黑格尔所说:“儿童是最美好的,一切个别特殊性在他们身上好像都还沉睡在未展开的幼芽里,还没有什么狭隘的东西在他们的胸中激动,在儿童还在变化的面貌上,还看不出承认繁复意图所造成的烦恼,因而在儿童绘画里表现出来的是他们对事物无意识的、天真率直的看法。133229.cOm”儿童艺术更具创造性和表现性,注重个人感受。儿童天性充满热情,能主动、自由地表现画面,儿童看世界有他们自己的独特眼光,他看起人来,只看到一个人的一个大头,头上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什么耳朵、头发、眉毛,他都没有看见,所以他不画一个人的身体,他看得不重要,只画一条线来表示。这些入眼的观察对象在儿童的心目中形象分外鲜明。儿童是画其所想而非画其所见,因此儿童画出的作品往往想象丰富,用色大胆,富有生气,有更多的灵性。西方现代派艺术中,反叛传统,追求单纯和质朴无华是其共同的目的和重要特征,因此,现代艺术家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儿童艺术,而且给予儿童艺术以高度的评价,甚至对儿童的艺术状态和儿童的艺术作品崇拜不已。现代艺术大师毕加索曾说过:“我曾经能像拉斐尔那样作画,但我却花了毕生的时间去学会像儿童那样作画。”这在当时是很有代表性的。其实这种对儿童艺术的新的认识和评价在野兽派那里已有所表现。康定斯基崇拜儿童艺术是因为他认为儿童艺术是对事物内在本质的直觉表现,他说:“儿童除了描摹外观的能力之外,还有力量使永久的内在真理处在它最能有力地得以表现的形式中。……儿童有一种巨大的无意识力量,它在此表达自身,并且使儿童的作品达到与成人一样高(甚至更高)的水平。”画家马蒂斯、杜飞、夏加尔,尤其是克利、米罗和杜布菲等,同样感到了儿童艺术的魅力。西方艺术家所向往的那种无意识的创作状态、“信手涂抹”在儿童艺术那里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三、西方现代主义绘画对儿童艺术的借鉴与模仿
从19世纪后半叶起,西方画坛发生了重大变化,眼花缭乱的西方现代画派,既受到儿童绘画在艺术形式上以及表现技巧方面的启发,更受到儿童对待绘画的基本态度无意识的强烈冲击。对儿童艺术的推崇与模仿直接反映在他们作品的形式中。克利就一直崇拜儿童的这种天真状态,并以自己的方式加以模仿。克利在绘画技巧上使用儿童那种环绕的、粗陋的轮廓线,反应在作品《动物园》、《他喊叫,我们玩》和《女舞蹈家》中,这些画中线条技法与儿童素描的线条技巧很接近,尽管它更细窄,更优美。《高架桥的革命》画面上简单的甚至笨拙的高架桥,表现出了克利对儿童画天真稚拙的形象以及符号化形象的兴趣。在米罗的绘画世界中同样可以感受到这位大师对儿童艺术的推崇,在他1948年至1953年的许多绘画作品中,人物没有身体表现,头部直接安在以球形脚为末端的直腿上,整个脸像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或圆形,这种极端单纯化的形象的变体,也就是儿童画中的“蝌蚪人”样式,如作品《在甲壳下部》、《黎明时瞪羚的哭叫》和《绘画》以及早期最有名的作品《农场》都已呈现出一种儿童般稚拙的风格倾向。后来由于战争,米罗的作品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怖之感,但画面依然保持他那种天真、优美的风格。如系列《星座》及《女诗人》都是在战争的威胁之下创作出来的,但我们从中看不到任何血腥的痕迹。无怪乎有批评家说:“米罗的天才是一种返老还童的天才。”涂鸦和儿童艺术也是杜布菲的范例和灵感来源,他特别赞同用最简单的正面和侧面形象及儿童的轮廓线风格画出大脑袋粗陋人物,也赞同儿童对记忆中传达信息的细节的强调,杜布菲甚至希望以更加粗蛮、直接和确定的方式抛弃“后天学到的手段”,去探讨一条回到“艺术基本的、形成的时期,记录下儿童式的天真与好奇状态的道路”。在他早期的作品中,如《街上的男人》画面中描绘的是巴黎的景色与生活,具有一种天真稚拙的趣味。此后,他很快摆脱了克利艺术中那种幻想、略显天真的气质,而转向一种独特的、奠定自己在艺术史上地位的绘画创作方法,创作出一些涂鸦形态的作品,如在《人间的联欢节上》,我们可以看到的一种以此法创作出来的令人厌恶和不安的欢乐氛围。
西方现代派艺术中的荒诞和随意性与儿童艺术中的荒诞和随意是一致的。“荒诞艺术比起优美、崇高的艺术更加深刻地表现了人之所以为人的内在生命力。”这是西方现代画派对怪诞艺术的看法和推崇。现代派大师马蒂斯、毕加索等人就从古代非洲的绘画和雕塑中吸取怪异而又荒诞的特点,在我们的眼中极不符合常规,但这与儿童美术中的无意识荒诞的想法极为相似。西方现代主义绘画对儿童艺术的接受主要表现在欣赏他们的天然和单纯,使得他们的作品具有稚拙的面貌,法国评论家在观看他们的画展时,曾称这些颜色不符合“客观实际”,艺术形象难以理解。虽说在现在看来有点言过其实,然而的确在马蒂斯等人的作品中反映出画家进一步转向表现内心情感,这也是近现代以来西方绘画逐渐摆脱传统上摹写现实的主流画法的新的一步,在野兽派绘画中,马蒂斯等画家的一些人物画有一个特点,人物的形象往往有弯曲的形态和封闭的轮廓线。如马蒂斯的《浴者》和《海滨妇女》,这些作品使人想起儿童艺术的某些特点,人物的形象看起来“不准确”。上述这些对儿童艺术语言的模仿甚至直接挪用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现代艺术家们从儿童那里重新获得天真、纯朴和清新的内在品质。
四、现代主义绘画大巧若拙
现代主义绘画在许多方面更借鉴儿童艺术,但他们的目的并非简单地重创儿童绘画,在技巧、表现形式上与儿童绘画有很大差别。儿童绘画是在生命之初对世界的探索尝试,表达的是整个生命尚未展开的天性。而大师的绘画则是在生命成熟阶段对探索世界的提炼总结,表达出整个生命发展过程凝结出来的人格特征和艺术个性。所以,儿童画一张张来看,大不相同,而大面积看起来,其面貌给人的感觉大同小异。大师绘画则不同,都具有独一无二性。克利、米罗和杜布菲等现代画家在对儿童艺术的借鉴中充分展示了各自的艺术个性,他们使用儿童的符号和技法也并非偶然,而是他们比其他艺术家更需要这种敏锐的感觉力,带着激情去感受儿童的绘画世界。他们的绘画有着精致的层次和精湛的技巧,虽然绘画的最终效果有着明显的随意性,但与儿童天真的艺术并未完全融合,保持着各自的独立性,又相得益彰。儿童的绘画作品是“原始”形态的、天真纯朴的,而又往往以“稚拙”的样式表现出来。这在儿童是很可贵的,也是许多中外画家所追求的艺术境界。那么艺术家追求的天真纯朴和稚拙与儿童绘画所表现出的天真纯朴和稚拙是否如出一辙呢?这对于我们更深一步了解儿童艺术是至关重要的。审美创造一般都是由拙到巧、再由巧返拙的阶段。开始之拙,是生疏幼稚的真拙,随着审美创造技巧的提高,进入精巧工巧阶段,有了丰富的经验、功夫、素养,才能落尽繁华归于朴淡,进入大巧若拙的境界。没有深厚的功底,片面为拙而拙,只会粗陋低俗。戴复古说:“朴拙唯宜怕近村。”(《论诗十绝》)即使是巧后之拙,如果刻意追求拙的外在形式,则是一种造作,失去其真正的天然本质。拙朴绝非粗率平庸之辈所能达到的,它是审美创造高度成熟的标志。追求儿童趣味的艺术家在某些方面与儿童绘画较为相似,例如:以线为主,平涂色彩,不讲焦点透视及夸张变形手法等等。但儿童艺术中的那种天真稚拙的情趣被艺术家们加以发挥、拓展,成为崭新的艺术形式。虽然他们画中的“拙”与儿童绘画中的“拙”有着形式上的相似,但却又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们是老子所说的“大巧若拙”之“拙”。写意大师崔子范也曾说:“一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孩子只凭热情作画。在他长大之后,也应该注意使自己回到童年的心态,去重新发掘自己儿时的天性——自由地而不是造作地在画中表现自己的感情。当一个成熟的画家运用这种方式作画时,当他将艺术大师的精湛技巧与孩子般的天真烂漫融合在一起时,会感到极大的快慰。”虽然西方的克利、米罗和杜布菲等画家的作品源于儿童绘画的造型符号,但他们靠熟练精深的技巧来完成。大体上都经历了由开始的不成熟,到技法日趋精深,进而追求“返璞归真”的过程。虽然也有追求儿童“拙味”的画家未经过专门的训练,但他们也难免经受艺术传统的熏陶,前辈及同代画家的影响与个人技巧的锤炼。克利虽曾说:“无需什么技巧”,但他毕竟经过了传统艺术熏陶,其艺术风格必有传统技巧的痕迹。可见儿童的稚拙是幼稚的拙,而画家的稚拙是“拙中藏巧”之拙。“拙朴最难,拙近天真,朴近自然,能拙朴则浑厚不流为滞腻。”拙朴之拙,是大巧,不露痕迹,使人不觉其巧。它是“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浓”(《东坡题跋》),在平实朴素粗散的形式中,蕴含着深厚的审美素养和丰富的情感意味。没有一定技巧的锤炼,一味片面追求儿童“拙味”,只会流于粗俗浅薄,达不到自然浑化的拙朴之境。
五、结 语
总之,现代艺术家们从儿童艺术中获取到了造型符号的灵感,同时也通过自己的作品和言论促成了人们对儿童艺术的进一步关注、承认和了解。在现代艺术中,传统的审美标准首先被打破,几乎没有什么尺度可以将儿童艺术与大师的作品相区别。当然,西方现代主义艺术家的作品与儿童的绘画作品之间的相仿程度,也不能真正完全划上等号,这些现代艺术大师的绘画毕竟是落尽繁华归于朴淡,大巧若拙,拙中藏巧。
参考文献:
[1] 罗伯特·戈德沃特.现代艺术中的原始主义[m].殷泓译.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1993:54.
[2] 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
自从人类有了视知觉之后,首先运用的观察世界的方式就是对点、线、面的述求,体现了在前逻辑阶段原始人类朴素的文化观,这点我们可以从现存的大量史前艺术中感受到。同时通过进一步的分析,我们也能够从人类最初的造型形式中推延出其绘画构成的某些知觉模式,这些知觉模式从开始阶段即能表达出人类特殊的观察视角,反映出特殊的生存环境和状态下对客观事物的观察行为。由此我们发现,绘画构成自史前开始一直到现在,无论其具体形式和技术如何变化,表层上可以归结为绘画艺术的技巧问题,而一旦我们超越技术性层面,构成中所承载的人文精神、意识形态等文化要素就会凸现出来。换言之,绘画构成在深层意义上体现了不同时代和地域的人类运用自身已有的视知觉感知世界的方式,深刻的体现了他们自身的文化语境及个体对所处文化的诠释。
印象派的前驱马奈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欧洲传统的视觉模式和文化认同机制,不仅为塞尚等人对构成形式的进一步探索开辟了方向,也为尼采、叔本华等人的非理性哲学观提供了一定的视觉支持,进而使西方的理性文化特征逐渐减弱。尼采在他的唯意志论中主张艺术是权力意志的一种表现形式,而艺术家是高度扩张自我、表现自我的人;佛洛伊德指出艺术创作是艺术家对人内在愿望得不到满足的表现。这些观点和学说使得人们从对客观世界的关注转向了对人的内心世界的关注,这是20世纪上半期现代主义艺术最具突破性的观点,也为现代主义绘画构成的主观性倾向提供了知识素养。马蒂斯曾说“属于今天的我们,试图表现今天的我们自己,现在的、20世纪的我们自己,而不是去模仿古希腊人二千多年前在艺术中看到和感到的东西……首要的大事就是表现一个人的自我”。艺术作品的主题化倾向被减弱,自身的语言得到深入的挖掘,使主题型视知觉艺术转化为结构型视知觉艺术。
那么现代主义作品构成的文化性体现在哪些方面呢?主要涉及两个:
其一,19世纪末,日本作为东西方交流的中转站,极大程度上将东方的视觉思维和文化机制传输到欧洲,使一批睿智的现代主义艺术家们认识到东方文化和视觉样式的新奇,并积极主动地改造其本有的构成样式,我们可以在马奈、印象派以及野兽派、超现实主义的作品中体会到。虽然现代主义艺术的流派众多,纷乱复杂,但如果稍加整理我们仍可发现它主要有两条脉络组成:一是从塞尚开始的形式、结构倾向,其观念主要是本体论。经过毕加索为代表的立体主义发展到蒙德里安为代表的风格派及其后来的几何抽象、波普艺术等等。再就是凡高开创的主观、表现倾向,为表现主义的出现奠定了基础,此后强调主观世界表现的流派纷纷诞生,包括梦幻表现、超现实主义等等。前者强调艺术媒介形式及其结构的重要性,把艺术看成是一个自身演进、符号不断衍生和自我完善的过程。后者则更注重艺术对于人性的表达,对人的生存状况及生存环境的关注。
19世纪后期到20世纪初期,塞尚是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他建立起既非表现性又非相似性的纯客观性,不是遵从自然物象而是尊重绘画本身,以创作和观念为绘画找到了新的结构方式(类东方视觉体系)。立体主义是塞尚形式、结构倾向的直接继承者,以毕加索的油画《亚威农少女》(1907)为起点,立体派以“主观的结构原则”来代替面对自然构成的原则,其重要意义在于使绘画变成了形象的“自由” 联合。其绘画创作所表现出来形式,深刻地体现了现代人对创造意识的尊重和对周围世界动态性的把握。
其二,现代绘画在两次世界大战的社会现实和战后异化的社会环境影响下,艺术家普遍对现实表示厌恶与逃避,而去寻求心灵的自我完善。一度受到冷落的叔本华和不为人理解的尼采成了知识界注目的人物,他们哲学中的神秘主义因素被当成精神的庇护所。由于画家的心理发生了极大的变动,这种变动直接导致他们对生存意义的叩问。蒙德里安用了多年的时间来创造新抽象艺术和新造型主义的绘画形式语言,完成了对绘画的独特语言的建构:即在对立的形式中寻找统一性,表现人类所能感悟到的神秘的宇宙秩序,并以这种抽象形式来避免个别性和特殊性,从而获得人类共同的纯粹精神的表现。
在西方现代文化和哲学思潮的基础上,艺术家们在作品里集中体现了带有抽象意味的对人的生存环境及生存本身难以忍受的形而上的等等复杂感受。“现代派作品在思想内容方面的典型特征是它所表现的对现代西方资本主义文化和文明的深切的危机意识和紧迫的变革意识。”集中体现在“人类四种基本关系的全面扭曲和严重异化:在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我四种关系上的尖锐矛盾和畸形脱节,以及由之产生的精神创伤和变态心理、悲观绝望的情绪和虚无主义的思想”。1表现在艺术特征上,侧重于以本能为主导的多变化的内心来反映现实,常常把现实世界和心理世界混合起来加以表现,追求的是在现实世界挤压下心理世界的真实及心理扭曲下现实世界的真实。而主题的寓意性、模糊性和多义性是现代社会科学尤其是哲学、心理学等广泛渗入的结果。由此当精神的体会与艺术创作联系起来时,便形成了西方形式和谐的最高标准。
参考文献
[1][美] 约翰·拉塞尔著.常宁生等译.《现代艺术的意义》.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
[2][美]鲁道夫·阿恩海姆著.滕守尧、朱疆源译.《艺术与视知觉》.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
2.未来主义所作的时间分解
塞尚以及立体主义画家尝试对画面空间的从新革新,而未来主义画家则尝试把时间从新进行分解。意大利是未来主义的发源地,未来主义画家们主张在画面上呈现物体运动感,通过在画面上呈现物体运动利于表现静止画布上还没有发生的事。未来主义的代表画家杜尚的画作《下楼梯的裸女》中,画家将一组组几何形形象,持续的动作特征,来描画一个裸女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完整过程。这种近似的、持续的动作,可以解释未来派艺术家如何看待这个世界。把时间上有前后顺序的瞬间叠加在一个画面上,从而使画布充满运动感。未来主义画家们所运用的这种在一个画面中把时间从新分解的方法,是对长久以来静态时间表达方式的挑战,动摇了绘画艺术只表现某一时刻的原有想法。在未来主义之前,印象主义的画家克劳德莫奈就已开始尝试对同一景物,在相同角度,但在不同光线和时间段的表现进行研究,比如莫奈的油画作品教堂系列和干草垛系列。不同与未来主义作品的是,莫奈是把不同时间段的景物画在不同的画布上,而未来主义画家们则是把他们表现在同一个画面上。但是无论怎样,未来主义画家们把时间的概念又从新体现在绘画作品中。
关键词:法兰克福学派 现代艺术 辫护 文化批判
西方马克思主义的问题意识在其发展史上有一个调整的过程,“自二十年代以来,西方马克思主义渐渐地不再从理论上正视重大的经济或政治问题了”,“它注意的焦点是文化”,“自始至终地主要关注文化和意识形态问题。法兰克福学派的文化和意识形态批判是西方马克思主义文化和意识形态批判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对法兰克福学派文化理论的审视,我们认识到,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的文化批判是以艺术批判作为中心的,“在文化本身的领域内,耗费西方马克思主义主要智力和才华的,首先是艺术”。当然,需要说明的是,我们在此所称的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是指法兰克福学派第一代代表人物。
法兰克福学派为之辩护的现代艺术,准确地说,是现代主义艺术或现代派艺术。现代主义首先是一种西方的文化倾向、文化情绪或称文化运动。这场运动带有足够的反叛和颠覆性质。它与“否定”紧密相联,二者的结合进而扩张为2p世纪的一种“神话”,广泛植根于西方人的日常生活形态之中。以至于欧文·豪认为,要给现代主义下定义,必须用否定性的术语,把它当作一个“包蕴一切的否定词”。从这一基本观念出发,他认为现代主义“存在于对流行方式的反叛之中,它是对正统秩序的永不减退的愤怒攻击”,但正因为如此,现代主义面临着两难困境:“现代主义一定要不断抗争,但绝不能完全获胜;随后,它又必须为着确保自己不成功而继续奋斗。丹尼尔·贝尔对现代主义的存在方式及其困境的认识与此相似,进而他确认现代主义是对于19世纪两种社会变化—感觉层次上社会环境的变化和自我意识的变化—的反应;但作为一个整体来说,现代主义又与19世纪末叶社会科学的一种通行理论—现实基础的非理性与表面现象的理性并行不悖一一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在对资本主义文化的总体矛盾进行严格的诊断之后,贝尔注意到资本主义矛盾最为严重的断裂和逆转发生在经济基础和那个更高地悬浮于空中的思想领域之间。现代主义运动是当代经济、政治与传统文化阵营冲突战的文化结晶,而且,现代主义文化已经在西方当代文化生活中获得了霸权地位。特别是到了20世纪60年代以后,现代主义文艺思潮已同大众文化、商品生产合流,从而经过百年反叛与颠覆,现代主义终于“至高无上”地统治了整个文化领域。但是,当贝尔以典型的文化保守主义尺度去审视西方现代主义文化所代表的“准宗教”文化霸权时,他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文化悲观情绪。他认为西方现代派文艺作为宗教思想消亡之后的替代物,在本质上是经不起冲击的。事实证明:在一味的翻新和反抗之后,现代主义思潮像一只泼尽了水的空碗,它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否定失去了创造力,徒留下一个反叛的外壳;而更随着中产阶级文化趣味对它的侵袭和改造,高深严肃的现代主义思想已经沦为一种“中产崇拜”( Midcult )。后现代主义文化的兴起,最终导致了现代主义“思想的终结”。正因为是保守的,丹尼尔·贝尔就缺少了一种激进的文化反抗精神。与贝尔的悲观主义文化情绪形成对立,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在进行文化思考时没有采取其对文化既存现象或事实的单面评述的总体文化逻辑,而是怀着一种对当代资本主义文化的主观对抗的文化情绪,为现代主义艺术作出辩护。
关键词:法兰克福学派 现代艺术 辫护 文化批判
西方马克思主义的问题意识在其发展史上有一个调整的过程,“自二十年代以来,西方马克思主义渐渐地不再从理论上正视重大的经济或政治问题了”,“它注意的焦点是文化”,“自始至终地主要关注文化和意识形态问题。法兰克福学派的文化和意识形态批判是西方马克思主义文化和意识形态批判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对法兰克福学派文化理论的审视,我们认识到,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的文化批判是以艺术批判作为中心的,“在文化本身的领域内,耗费西方马克思主义主要智力和才华的,首先是艺术”。当然,需要说明的是,我们在此所称的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是指法兰克福学派第一代代表人物。
法兰克福学派为之辩护的现代艺术,准确地说,是现代主义艺术或现代派艺术。现代主义首先是一种西方的文化倾向、文化情绪或称文化运动。这场运动带有足够的反叛和颠覆性质。它与“否定”紧密相联,二者的结合进而扩张为2p世纪的一种“神话”,广泛植根于西方人的日常生活形态之中。以至于欧文·豪认为,要给现代主义下定义,必须用否定性的术语,把它当作一个“包蕴一切的否定词”。从这一基本观念出发,他认为现代主义“存在于对流行方式的反叛之中,它是对正统秩序的永不减退的愤怒攻击”,但正因为如此,现代主义面临着两难困境:“现代主义一定要不断抗争,但绝不能完全获胜;随后,它又必须为着确保自己不成功而继续奋斗。丹尼尔·贝尔对现代主义的存在方式及其困境的认识与此相似,进而他确认现代主义是对于19世纪两种社会变化—感觉层次上社会环境的变化和自我意识的变化—的反应;但作为一个整体来说,现代主义又与19世纪末叶社会科学的一种通行理论—现实基础的非理性与表面现象的理性并行不悖一一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在对资本主义文化的总体矛盾进行严格的诊断之后,贝尔注意到资本主义矛盾最为严重的断裂和逆转发生在经济基础和那个更高地悬浮于空中的思想领域之间。现代主义运动是当代经济、政治与传统文化阵营冲突战的文化结晶,而且,现代主义文化已经在西方当代文化生活中获得了霸权地位。特别是到了20世纪60年代以后,现代主义文艺思潮已同大众文化、商品生产合流,从而经过百年反叛与颠覆,现代主义终于“至高无上”地统治了整个文化领域。但是,当贝尔以典型的文化保守主义尺度去审视西方现代主义文化所代表的“准宗教”文化霸权时,他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文化悲观情绪。他认为西方现代派文艺作为宗教思想消亡之后的替代物,在本质上是经不起冲击的。事实证明:在一味的翻新和反抗之后,现代主义思潮像一只泼尽了水的空碗,它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否定失去了创造力,徒留下一个反叛的外壳;而更随着中产阶级文化趣味对它的侵袭和改造,高深严肃的现代主义思想已经沦为一种“中产崇拜”( Midcult )。后现代主义文化的兴起,最终导致了现代主义“思想的终结”。正因为是保守的,丹尼尔·贝尔就缺少了一种激进的文化反抗精神。与贝尔的悲观主义文化情绪形成对立,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在进行文化思考时没有采取其对文化既存现象或事实的单面评述的总体文化逻辑,而是怀着一种对当代资本主义文化的主观对抗的文化情绪,为现代主义艺术作出辩护。
为现代主义艺术进行辩护,对现代主义艺术作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文化哲学阐释是法兰克福学派文艺、美学理论的一项重要内容。在法兰克福学派中,文化和美学问题主要是阿多尔诺和本雅明的特殊研究领域。而其中,阿多尔诺为现代主义作出的辩护最多。“阿多尔诺的艺术理论相当于一种现代主义理论或先锋派主义理论。现代派艺术理念实际上是阿多尔诺的艺术理想。那么,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为什么要为现代主义艺术作出辩护?或者说,他们推崇现代主义艺术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首先,现代主义艺术表现出了高度的自律性品格,这与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尽力维护艺术的自主性的美学倾向达成了一致。现代主义艺术从其先行者所开创的由传统引导的艺术模式的羁绊中解脱出来,而成为一种自律的个人引导的艺术。不仅如此,正因为严格的自律,现代主义艺术同时也
[1] [2] [3] [4]
西方马克思主义的问题意识在其发展史上有一个调整的过程,“自二十年代以来,西方马克思主义渐渐地不再从理论上正视重大的经济或政治问题了”,“它注意的焦点是文化”,“自始至终地主要关注文化和意识形态问题。法兰克福学派的文化和意识形态批判是西方马克思主义文化和意识形态批判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对法兰克福学派文化理论的审视,我们认识到,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的文化批判是以艺术批判作为中心的,“在文化本身的领域内,耗费西方马克思主义主要智力和才华的,首先是艺术”。当然,需要说明的是,我们在此所称的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是指法兰克福学派第一代代表人物。
法兰克福学派为之辩护的现代艺术,准确地说,是现代主义艺术或现代派艺术。现代主义首先是一种西方的文化倾向、文化情绪或称文化运动。这场运动带有足够的反叛和颠覆性质。它与“否定”紧密相联,二者的结合进而扩张为2p世纪的一种“神话”,广泛植根于西方人的日常生活形态之中。以至于欧文·豪认为,要给现代主义下定义,必须用否定性的术语,把它当作一个“包蕴一切的否定词”。从这一基本观念出发,他认为现代主义“存在于对流行方式的反叛之中,它是对正统秩序的永不减退的愤怒攻击”,但正因为如此,现代主义面临着两难困境:“现代主义一定要不断抗争,但绝不能完全获胜;随后,它又必须为着确保自己不成功而继续奋斗。丹尼尔·贝尔对现代主义的存在方式及其困境的认识与此相似,进而他确认现代主义是对于19世纪两种社会变化—感觉层次上社会环境的变化和自我意识的变化—的反应;但作为一个整体来说,现代主义又与19世纪末叶社会科学的一种通行理论—现实基础的非理性与表面现象的理性并行不悖一一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在对资本主义文化的总体矛盾进行严格的诊断之后,贝尔注意到资本主义矛盾最为严重的断裂和逆转发生在经济基础和那个更高地悬浮于空中的思想领域之间。现代主义运动是当代经济、政治与传统文化阵营冲突战的文化结晶,而且,现代主义文化已经在西方当代文化生活中获得了霸权地位。特别是到了20世纪60年代以后,现代主义文艺思潮已同大众文化、商品生产合流,从而经过百年反叛与颠覆,现代主义终于“至高无上”地统治了整个文化领域。但是,当贝尔以典型的文化保守主义尺度去审视西方现代主义文化所代表的“准宗教”文化霸权时,他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文化悲观情绪。他认为西方现代派文艺作为宗教思想消亡之后的替代物,在本质上是经不起冲击的。事实证明:在一味的翻新和反抗之后,现代主义思潮像一只泼尽了水的空碗,它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否定失去了创造力,徒留下一个反叛的外壳;而更随着中产阶级文化趣味对它的侵袭和改造,高深严肃的现代主义思想已经沦为一种“中产崇拜”( Midcult )。后现代主义文化的兴起,最终导致了现代主义“思想的终结”。正因为是保守的,丹尼尔·贝尔就缺少了一种激进的文化反抗精神。与贝尔的悲观主义文化情绪形成对立,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在进行文化思考时没有采取其对文化既存现象或事实的单面评述的总体文化逻辑,而是怀着一种对当代资本主义文化的主观对抗的文化情绪,为现代主义艺术作出辩护。
为现代主义艺术进行辩护,对现代主义艺术作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文化哲学阐释是法兰克福学派文艺、美学理论的一项重要内容。在法兰克福学派中,文化和美学问题主要是阿多尔诺和本雅明的特殊研究领域。而其中,阿多尔诺为现代主义作出的辩护最多。“阿多尔诺的艺术理论相当于一种现代主义理论或先锋派主义理论。现代派艺术理念实际上是阿多尔诺的艺术理想。那么,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为什么要为现代主义艺术作出辩护?或者说,他们推崇现代主义艺术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首先,现代主义艺术表现出了高度的自律性品格,这与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尽力维护艺术的自主性的美学倾向达成了一致。现代主义艺术从其先行者所开创的由传统引导的艺术模式的羁绊中解脱出来,而成为一种自律的个人引导的艺术。不仅如此,正因为严格的自律,现代主义艺术同时也与受他人引导的大众艺术以及后现代主义艺术划清了界限。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尤为强调现代艺术的自律性。在他们看来,现代艺术是一种自律的艺术,现代艺术的自律性本身显示了其对资本主义社会的一体化统治的不调和姿态,而把这种姿态呈现在人们眼前的现代艺术也因之而具有鲜明的政治倾向。本雅明认为,一部文学作品只有文学标准是正确的,它才能在政治上是正确的。这可以视之为本雅明对艺术自主与艺术的政治倾向二者之间关系理解的极好的理论注脚。在马尔库塞看来,艺术的特质是其审美形式,它是艺术永恒的审美品质。同时,他又认为,艺术的自主性源于美学形式。他通过对形式这一“审美之维”的理论肯定来维护艺术的自主性。他坚决主张:一种真正的反主流艺术必须坚持艺术的自主性,坚持它特有的自主品质;同时,艺术品只有作为自主的作品,它才能在政治上达到目的。在此,他与本雅明的以上认识形成了一致。我们又注意到,在《审美之维》中,马尔库塞更多地强调的是艺术自律的否定性;而且他还指出,艺术的自主性反映了个人在不自由社会中的不自由。就这样,马尔库塞关于艺术自主性的论述成为对于否定的、颠覆的现代主义艺术的辩护;甚至可以认为,它正是对现代主义艺术一个方面特质的解说。《美学理论》是阿多尔诺为现代主义艺术进行辩护的重要著作,他同样宣扬、维护艺术的自主性。在他看来,散布调和、提供慰藉并对社会现状持赞许态度的传统艺术极大地损害了艺术的自主性,它是受动的,艺术只有保持自身的纯洁性而不顺应现有的社会常规并成为对社会有用的艺术,才可能通过其单纯的存在对社会进行批判,也就是说产生一种政治倾向。他批评萨特的“介人”论,而坚持艺术的自律性。他认为萨特的那种理念式的“介入”已经滑到了不顾客体性的地步,它必然地会葬送艺术本身所固有的批判功能。在这里,我们看到,阿多尔诺强调艺术的自主性,更多地是在对艺术与社会二者间关系的阐释中体现出来的。这一运思和考察方式与他一生致力于把哲学、社会学、美学等融为一体的理论努力相协调。
其次,现代主义艺术的审美选择与法兰克福学派的美学改造观念相关。现代主义艺术百年的反叛伴随着一个审美选择的历史过程。从一个特定的意义上说,现代主义艺术是一种不断地选择审美趣味的艺术。当然,其中的审美趣味是通过艺术自身的历史性的被美学改造而体现出来的。现代主义艺术的审美选择对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进行美学评判和艺术的美学改造的实践是一种潜在的事实凭借和理论依据。本雅明注意到,随着前工业社会的终止,“经验”已然丧失,在现代工业社会里,事物或事件不是被经验而是被经历。他以一种‘’同情之了解”阐述普鲁斯特的现代主义艺术创造的意义:普鲁斯特正确地看到传统经验的“无意回忆”与“有意回忆”的完整统一在现时被分裂;现代社会的分散化、原子化状态毁灭了人类经验的完整性,而普鲁斯特则试图以艺术创造的形式努力恢复其完整性。但是,当现实完整性的恢复要以艺术创造的审美选择来加以完成时,它凸现出来的却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悲哀。普鲁斯特运用审美的现代主义艺术在那个用“碎片”填补的现实生活中着力追忆曾经触手可感然而现在已经逝去的真实存在,“普鲁斯特的八卷著作表明了他要在现在一代人面前重新树立讲故事的人的形象的意图”。除了普鲁斯特的作品以外,波德莱尔抒情诗歌中的主题也表现了这种经验“内容的整一”的丧失。本雅明认为,波德莱尔的抒情诗体现了发达资本主义社会的文化逻辑及其命运。在这一零散的文化废墟上,人们思考着文化发展的未来。在对波德莱尔作品的意象进行分析和论述之后,本雅明指出,“’诚如在17世纪寓言是辩证法的意象准则”,在19世纪“新奇”却“成了辩证法的意象准则”;这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新奇”艺术的反对派,反对派抗议这种艺术向市场投降,他们聚集在‘为艺术而艺术’的旗帜下”,从这一口号中产生出了艺术作品整体的概念,它的目的是要使艺术同技术的发展脱离开”。这种被零散性占据的然而又力图恢复其整体性的现代主义的艺术形式正是本雅明的审美艺术理想,他的重要著作《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论波德莱尔》的艺术表现本身就可以为我们做出这一判断提供论据,其文本创造就是一种有别于普泛的审美趣味的美学改造。在与大众文化和流行艺术的比较中,阿多尔诺认识到了现代主义艺术对抗现实而激发人性的第二维度—否定性和批判性—的震惊力量。他认为,现代主义艺术之所以具有这种力量,是因为它进行了新的审美选择,即现代主义艺术以其艺术形式的呈示,同现实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并对现实做出了否定性的批判。他强调,在审美创造中,艺术对现实的否定是借助于否定艺术现有的语汇、语言和结构等形式来实现的。现代主义艺术的审美选择体现在它拒绝传统和流行中的艺术形式的整体性观念,彻底摧毁传统与流行艺术的和谐、均衡、统一的外部形态,营构出一种变形的、破碎的艺术结构。事实证明,现代主义艺术家们完成了他们的现代艺术的审美选择理论在实践领域的扩张。
为了使人们便于理解和掌握“和谐论”的理论体系,我把自己在学术上的一些追求概述一下:
一、我认为文艺美学作为一个学科,既是传统美学发展的必然产物,又是20世纪诞生的一个新兴学科,有的同志说它是中国美学家对世界美学一个独特的创造和贡献,是有道理的。因为时一间短,目前学术界对文艺美学的对象、内容和学科定位,有不同的意见,是正常的、有益的。我根据长期反复地思考,试从研究视角、方法、对象、内容和相关学科的关系等五个方面,界定文艺美学的内涵、性质和学科位置。我认为文艺美学既是哲学美学和艺术部门美学的中介环节,又是文艺社会学、文艺心理学的并列学科。但似乎不是美学与文艺学交叉产生的既非美学、又非文艺学的第三种学科,也不是黑格尔式的艺术哲学之一。
因为传统的艺术哲学只有单一的哲学视角和哲学方法,所以文艺社会学主要是社会学的视角和方法,文艺心理学也主要是心理学的视角和方法,它们都着重从一个方面揭示文艺的本质和规律,而文艺美学则将哲学的、社会学的、心理学的视角和方法综合起来,力图多视角、全方位地展现艺术的审美本质和美学规律。它是哲学美学、艺术哲学的一个新发展。它是整个美学科学的一个构成部分,在学术范围和学科性质上是属于美学学科的,同时它又吸收和融合了文艺心理学、文艺社会学的视角和方法,也可成为彼此互动互补的文艺学的并列学科。
二、在理性的科学认识和感性的伦理实践之间的艺术本质的审美规定上,我也在着力弘扬和发展古今中外的美学思想和艺术理论。古希腊的摹仿再现美学,在自然和人本、客体与主体的素朴统一中偏重于客观本体的认知;古代中国偏于抒情的表现美学,在自然和人本、客体和主体的素朴和谐中偏重于主体心灵的呈现。西方17世纪理性派和经验派的对立,特别是康德之后,在自然与人本、主体和客体的二元对立基础上,日益转向主体情感的表现。从康德开始客观本体日益转向人类理性主体,以后又擅变为柏格森的生命主体。海德格尔则由康德抽象的主体,走向感性的生存着的“此在”(D a sein)。雅斯贝尔斯则由海德格尔原始的主客体未经分化但又非个体的“此在”,走向“我”这一“非知识性”个体的决定论。如叶秀山同志所分析的:他认为“我”不是由因果律决定的,不是“我”的过去决定了“我”的现在,“我”的现在决定了“我”的未来,而是“我”吸收了过去和将来,我是决定性的,“我”自己决定我是(什么)。这种“我”的存在论意义上的个体决定论,把个体主体突现到首要地位。解构主义的德里达,则在否定客体本体的基础上进一步否定了一切本质、中心,把一切归于个体主体的虚构,它用主观相对主义勾销了客体、绝对和普遍真理。总之他们拒绝传统的客观的理性认识论,拒绝知识哲学,只强调存在、主体、人、生存的个体的本体性,只承认艺术是“存在的本真的”呈现,是人的主体的“呈现”,而否认艺术的客观性、认识性、真理性。这有部分的真理性,但也似更为极端和片面。因而近现代的中国美学,虽然在西方文化、美学的冲击和影响之下,却没有像西方那样极端,而是在曲折中走向更高的和谐。和谐美学的艺术审美本质论综合了古代和近现代的美学并予以辩证的发展,真正突破了西方近代的二儿对立,审美地把理性的科学认识和感性的伦理实践、自然主义和人本主义、客体再现和主体呈现辩证地和谐地统一起来,力图在二者之间巧妙地恰到好处地把握艺术的审美特征。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所说的艺术是对世界“实践—精神的掌握”方式,也正应该从这个角度来理解。1983年我曾写过《论马克思关于艺术掌握世界的方式》一文。在这篇文章中,我认为艺术掌握“既不是单纯的物质实践,也不是单纯的精神思维,而是两者的融合”也就是说,“既与感性实践活动的感性、具体、物质性相联系,又与科学认识活动的理性、抽象、精神性相联系,同时在根本上又不同于感性实践和理性认识。它是感性与理性、心理与认识、情感与理智、具体和抽象、物质实践性和精神息识性的和谐统一”
三、我把艺术审美本质界定为审美关系的典型形态,界定为理性科学认识和%少l伦理实践之间的第三种审美意识,界定为以情感为中介的感知、表象、想象、情感、理解有机统一的心理结构整体。这一规定既吸收了康德在智、情、意的三大划分中把审美判断归于情感领域的论述,又超越了康德把美归于形式的倾向。因为美、艺术本身就是真与善和谐统一的产物,这就从根本上否定了脱离真、抛弃善的唯美主义。同时处于这一之间的审美艺术,也防止了把艺术等同于理性科学认识的公式化、概念化倾向,也遏制着把艺术等同于感性伦理实践的意志化理想化倾向。前者貌似于再现客观生活的现实主义,后者一冒充为抒发内心情感、追求主体理想的假浪漫主义,它们都超越了这二者之间的界限,而易于滑入纯理智认识或纯意志实践的非艺术领域。
四,与把美和艺术砍成两撅的观点不同,我把美和艺术、美的形态和艺术的形态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美和艺术的本质,美的形态和艺术的形态,只有物质存在和精神意识的区别,而在结构上、本质上是一致的。从美的本质到艺术的本质,从美的形态到艺术的形态,是美学理论发展的逻辑必然。美的本质是由审美关系决定的,而艺术正是审美关系的典型形态。同样,古代的美是偏于和谐的,古代艺术也是和谐美的古典主义艺术;近代是偏于对立的崇高,近代艺术也是偏于对立的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艺术;现代反和谐的丑,规范了丑的现代主义艺术;在对立中走向极端化和悖论的荒诞,陶铸了荒诞的后现代主义艺术;而新型的辩证和谐美,与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艺术有本质上的一致。美和艺术这种本质上的共性又正好说明文艺美学是美学的一个分支学科,是美学学科发展的一个理论中介和逻辑环节,而不是脱离美学轨道的第三种学科。<?XML:NAMESPACE PREFIX = O />
六、我认为重视方法论,是文艺美学作为哲学、美学学科的标志之一。没有深刻的方法论,不能称之为哲学理论,也不能称之为美学理论。我历来主张研究方法是学术科学的生命线。美学要创新美学理论要有原创性,首先方法要创新,要有自己方法论的特点。“和谐论”文艺美学的方法论与其理论体系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它运用以辩证思维为统帅的多元综合一体化的方法,构筑了一个纵横结合网络式圆圈型的逻辑框架。“和谐论”文艺美学体系以黑格尔、马克思的辩证逻辑思维为根基,以抽象上升到具体、历史与逻辑相统一为主线,展开了一个从艺术的萌芽(亦即其本质的抽象规定)开始,经古代的古典主义、近代对立崇高的浪漫主义、现实主义、丑的现代主义、荒诞的后现代主义、向现代新型辩证和谐美的社会主义艺术发展的历史画卷。“和谐论”文艺美学体系又吸收融合了现代自然科学方法及现代哲学、现代美学的方法。它对美的本质、艺术审美本质的分析,借鉴了系统论的方法,是一种超越对象性思维的关系系统思维。在美的形态和艺术形态的研究上也渗透着现象学的方法、结构主义的精神,它们是在构成美和艺术的各种元素或和谐或对立的矛盾构成上,划分着古典美和艺术、近代崇高和崇高性艺术、现代辩证和谐美与社会主义艺术的根本差异。结构主义与系统论骨子里也是相通的,它们都可以升华到哲学方法论的高度,由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思维子以整合和融汇,成为丰富、发展、完善辩证思维的一个富于生命力的构成部分。但是黑格尔的辩证思维长于纵向动态的历史观照,缺乏横向静态的共时分析。而现代自然科学方法是一种横向、静态、共时的思维模式,20世纪的现代哲学、现代美学也多专注于共时的横向研究。它开始倾向于艺术家研究,后又转向艺术作品论、文本中心论,最后又转向受众中心论。创造美学,特别是文本美学、接受美学,成为20世纪西方美学的主要内容,但它缺失了黑格尔、马克思宏大的高瞻远瞩的历史眼光。“和谐论”文艺美学体系力图在马克思主义辩证思维的基础上,取二者之长,弃二者之短,把纵与横、动与静、历时与共时高度融合起来,使之既包括美和艺术由古代到现代的历史嬗变的多彩画卷,又包括横向的艺术创造、艺术作品、艺术接受的静态解析,力争成为目前最全面、最丰富、最完整的文艺美学体系。而这种纵横、动静的结合,不仅表现在其内容的组合和构成上,而且渗透于各个范畴、各个观念的分析上,使它纵向中有横向,横向中有纵向;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历时中有共时,共时中有历时。如美和艺术由古代、近代向现代历史的嬗变,是纵向的、历史的、动态的,但对古代、灼_代、现代关和艺术本身的剖析,则是相对静止的、横向的。再如绘画、音乐、舞蹈、文学、戏剧等各种艺术样式,既有自己产生、发展、成熟A变的历史,又都是相互并列的姊妹艺术。特别像视觉艺术给画、听觉艺术音乐,几乎和人类同时诞生,也将永伴着人类生存的历史。只要有人类,恐怕就要有绘画和歌声。同时在横向的研究中,也渗透着纵向的历史感。如内容与形式这对古老的范畴,虽然任何时候都是存在的,但在古代强调二者素朴的和谐,近代则把二者对立起来,现实主义艺术、再现艺术偏重内容,浪漫主义艺术、表现艺术则偏重形式。20世纪初俄国形式主义,开始把形式提到本体的地位,现象学和存在论的美学则致力于消解内容与形式的二元对立。现代马克思主义美学则应把内容与形式更高的辩证和谐作为美和艺术的最高理想。人物与情节的关系也如此,一方面要阐明二者一般的美学关系,一方面要揭示其组合的不同的历史原则。古代艺术偏重于情节,古希腊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把情节放在第一位,人物处于第二位。中国古代文学富于故事性,人物在故事的演进中展示出来。近代艺术则把人物提到核心的地位,为了塑造典型人物,打破了故事的完整性和情节的单一性,甚至剪取和集中一些互不相关的细节,多侧面、多层次地刻画典型性格。现代主义淡化人物和情节,后现代主义则把人物作为一种符号,情节可以随意编造。还有艺术是感知表象、情感、想象和理解高度融合的审美心理结构,在历史上也各有偏重,古代艺术倾向于四者平衡协调,近代艺术趋于分裂对立,现实主义更张调感知、表象、理智,浪漫主义更追求情感、想象、理性,表现主义和荒诞艺术则把想象推到幻想、梦想、直觉甚至荒诞离奇的极端,强调本能、无意识和荒诞意识。新型和谐美的社会主义艺术则追求再一次把四者更高更理想地融合起来。这样便形成为一种动静结合、纵横交错、螺旋上升的网络结构,我力图用这种发展着的辩证思维方法和复杂的网络结构,多视角、多层次、动态的、立体的、全方位地完整地揭示文艺的美学原理和历史规律。
"
现代主义是继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之后的一个重要流派。它于19世纪末到20世纪中叶在西方出现。它在艺术观念、题材、形式和风格等方面都具有鲜明的思想特征和艺术特征,力图摆脱西方文化的传统,并进行了大胆的实验和创新,即以一种反传统的高调形式出现,这种形式上的反叛引起了许多哲学家、理论家、文学家的重视。尽管他们对于现代文化所持态度不同,从不同的理论背景出发,发现了现代文化所隐含的不同文化和社会现象,但是他们都在试图将现代主义艺术的发展状况明晰化、合理化,并且展望着现代主义艺术发展的前景。
一、现代主义艺术观点的相关陈述
斯宾格勒对于文化的发展前景持一种悲观主义的态度,这源于他大力地颂扬古希腊、古罗马文化。他将文化发展进程分为四大阶段,借用四季的交替来说明,现代主义艺术在他看来处于冬天的状态,即一种即将结束、消解的状态。现代主义艺术在斯宾格勒看来只是呈现出一种符号式的模仿和学习,艺术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创造活力,开始倒退并只是一味地机械化和复制化。于是,斯宾格勒总结出了一个苦涩的结论――西方形式艺术的没落是不可挽回的事情。斯宾格勒对于现代艺术的批判态度主要是来自于他对于现代社会的解读,他看到的是人与自然的分离,人与土地之间最原始的情感被破坏,金钱的价值开始高于一切,战争带给人类的迷惘、经济的高速发达带来的“异化”、城市大众阶层的出现,使人逐渐失去了独立意识和自我意识,个性人格和精神人格遭到了瓦解,这类现象便导致了斯宾格勒对于现代文化出现抵抗情绪和悲观意识。于是,斯宾格勒对于现代文化持一种反对的、批判的、消极的态度。
齐美尔看到了现代文化的矛盾,提出了“文化悲剧”论,一方面,在现代文化背景下,个体性被社会群体性所制约,另一方面,一种客体的物质文化正在压倒主体的精神文化,即一种“物化”现象成为了一种普遍的社会现实。齐美尔的理论根源在于他看到了自启蒙以来人片面地强调“知识”、“理性”、“规则”,忽略了人个体自身的内在发展,导致了现代社会呈现出来的对于工具理性的强烈追求。但是他与斯宾格勒不同的是,他认为现代艺术呈现的形式是对于现代社会所出现的“物化”现状的一种强有力的反抗。现代艺术在其看来已经了传统形式,已经超越了美与丑的表达理念,表达一种超越美与丑之外的感受,反对一切规则,反对艺术原本的要素与原则,要将反抗进行到底。齐美尔提出了现代文化的发展策略――“距离说”,将艺术与社会现实拉开距离,使艺术远离“物化”和诱惑,艺术要躲到象牙塔、“乌托邦”的世界中,艺术要实现自身的救赎功能。
奥尔特加发现,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逐渐产生了一个阶层,即大众阶层,大众阶层使文化领域界里呈现出了一种大众文化的特征。奥尔特加认识到大众文化是一种潜在的、巨大的、无形的群体力量,它于无形当中控制了普通民众,甚至还有少数精英、作家艺术家等,它的存在成为使个性消失和独特性消解的压力与诱惑。在奥尔特加看来,现代主义艺术的出现无疑不是对大众文化的强有力的对抗,于是奥尔特加发现了先锋艺术不被大众理解的特征,“非人化”的出现使先锋派于大众文化中导致分化,只有一部分的人才能理解先锋艺术,于是先锋本身并不是为了取悦、反映大众的需要而产生的,其本身是为了少数人士、精英群体而存在的。
卢卡契对于现代主义艺术是持反对态度的,这种批判性来源于:一方面他维护古典文化的传统,另一方面他特别钟爱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艺术,于是他对于20世纪出现的现代主义艺术是深恶痛绝的。在卢卡契看来,资本主义社会虽然表面上呈现出一种四分五裂的状态,但是其本质是鲜明地体现了一种总体性的特征。现代主义艺术并没有正确地将这种总体性特征呈现出来,于是卢卡契看待现代主义艺术特征是一种分裂的、颓废的、破碎的状态。卢卡契将其所钟爱的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与20世纪现代主义从四个方面进行了比较,得出了现代主义是撕裂的,内心世界与外在世界的分裂、“抽掉现实的抽象”和批判尺度的颠倒的结论,并且从艺术家本身来讲,艺术家应该用其正直和真诚的性格,来发出反抗不合理世界的正义之声。但是卢卡契认为,现代主义艺术家并未如此正直与真诚。
以上四位理论家都对现代主义艺术给予了关注,并且作出了不同方面的解析。斯宾格勒与齐美尔对西方艺术的巨大转变都持有相当的悲观主义,并都有对于古典文化的和谐向往,但两者不同之处在于,齐美尔对现代主义艺术的出现与发展作出了更为深刻的说明与解析,即他对于现代主义的发展提出了策略,而斯宾格勒只是无望地回归过去,只是以古典艺术范式作为理想的蓝本。奥尔特加不同于前两者的悲观主义,同时对于现代主义艺术的考察也没有持偏激的否定态度。奥尔特加研究的重点在于现代主义艺术与传统艺术的不同,并于一定程度上解析了这种不同,分析了导致现代主义艺术变化的内在和外在原因。而卢卡契的独特之处在于,他反对现代主义艺术的出现,抓住了现代主义艺术的破碎性,将其批驳,极力提倡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由此可归纳出,斯宾格勒发现了现代主义艺术的不和谐,于是反对它,提出回到过去,齐美尔主要是解析了现代主义艺术发展趋向,奥尔特加重于研究现代主义艺术产生的原因,而卢卡契反对现代主义艺术。
二、现代主义艺术的特点分析
现代主义是西方进入垄断资本主义时期所经历的重大历史事件(两次世界大战)、政治经济运动和危机、科技进步和文化与艺术思潮在作品中直接或间接、正面或扭曲地表现的产物。现代主义艺术的典型特征可以说是对于西方资本主义文化和文明的深刻危机意识和紧迫的变革意识的表达。对于现代主义艺术所呈现的独特性,许多理论家有不同的强调。例如,齐美尔看到了“现代文化的冲突”,及其无形式、反形式的形式法则对抗;奥尔特加提出了“非人化”理论,现代主义艺术本质上是反讽的,本身是不可超越的事物;卢卡契看到了现代主义艺术的破裂性,等等。总的来说,现代主义艺术所呈现出来的是具有反传统精神特征的,是对传统的背叛和面对未来的革新,它要反对政治的集权主义和社会生活的类同,颂扬深沉、主观意识、激情和真实,主张打破陈规陋习、否定自我,如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叶芝的诗歌、毕加索的立体派绘画、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等艺术作品。从这些艺术作品当中我们可以看出现代主义艺术形式上是由片断构成的:长篇作品是片断的汇集,短小作品则是细心制成的片断。与早期的写作比较,现代主义艺术的显著特征是省略,其作品看起来开局突兀,展开时不作解释,而结尾又没有结果或定论。
三、现代主义艺术的发展趋向
在我看来,现在主义艺术确实呈现出一种破碎、片断式的特征,但是这只是其表面的形式,其内在机制当中仍有一个能动的总体支架,这种总体支架被隐藏得很深,不易察觉,需要受众进入到艺术作品当中去细细揣摩、慢慢把握。从这一层面来说,现代主义艺术可能更需要受众走进到艺术文本中来,更需要受众投入较多的关注。我国老一辈的外国文学研究者袁可嘉教授概括了现代主义艺术所具有的“三重”特征:重主管表现、重艺术想象、重形式创新。由此我们可以得知,大多数的现代主义艺术作品更多的是将艺术家的内在心理通过夸张的形式诉诸出来,而受众则需要用自身的理解方式、审美情趣来寻找“答案”。所以说,现代主义艺术已然抛弃了“完整性”,选择了形式上的创新性和内容上的片断性,于是便需要受众走进这种全然不同于传统艺术的创造空间当中,去品味这杯浓郁芳香的“苦茶”。
关于现代主义艺术的发展趋势,斯宾格勒与齐美尔都抱有相同的悲观性,卢卡契则坚决否定,而波德里亚又提出了“历史终结”的概念。不论现代主义艺术的处境是多么的艰难,还是大众的不理解与排斥,现代主义艺术的生命力都是强盛的。生命的精神总是要向前伸展与成长的,我们不能一味地留恋曾经,社会的不断发展需要能够满足其需要的艺术形式出现,而现代主义艺术其自身的变化无常、错综复杂,自相矛盾便是这种需要的反映。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对于现代主义艺术来说,给予其一个限定的标准、总结出一个准确的特性,或者是给予其发展前景的一个结论对于艺术的本身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在于保持它的活力、它的思想进程的前行。
对于现代主义艺术的最终发展趋向,或许我们应该采纳欧文・豪在《现代主义的概念》当中的一段话:“对于那些再也没有理由生存、而有无法使自己死去的事物来说,死亡是多么令人妒忌啊!现代主义将不会收场。一代又一代,人们仍将听到它的战歌。”
参考文献:
“当代艺术”是一个艺术史概念。显然,这个词首先应该放在西方艺术史的框架来理解。按照阿瑟・丹托《在艺术终结之后》一书的讨论,“当代艺术”属于西方文艺复兴以来艺术史的第三个阶段。从西方艺术史学的视角看,在文艺复兴以前,虽然有视觉文化或作品,比如岩洞壁画、古希腊雕塑,但那不是在“艺术”观念下的创作。
作为“艺术”的艺术始自意大利,从文艺复兴的达・芬奇到19世纪法国的马奈,构成西方艺术的第一个阶段,即以写实主义的意大利体系为主的古典主义阶段。从法国的塞尚、毕加索的立体主义到20世纪50年代美国的抽象表现主义,构成了西方艺术的第二个阶段,即以抽象艺术为主的法国体系的现代主义阶段。
抽象艺术也称作形式主义艺术,它是现代主义的主线,它强调排除用写实主义在画布上创作逼真幻觉的意大利体系,绘画不再通过形象和文学性来表达艺术,而是以点线面等分析性元素直接创造画面。当然,现代主义还包括写实主义的各种变体,比如偏抽象的未来主义、形体变形的表现主义和形象重组的超现实主义。这些艺术在内容上呈现了自尼采以后建构的现代主体性,但画面上还是保留了形象。这可以看作一种写实主义的现代主义变体,因而它们只是现代主义的分支。
形式主义体系是自文艺复兴以来西方艺术一个划时代阶段,它与持续数百年的意大利写实体系作了彻底切割,从形式到观念建立了一套以往历史上没有出现过的语言体系。至20世纪50年代的抽象表现主义,由格林伯格对形式主义作了哲学总结后,抽象艺术也走到了衰竭的尽头。之后拉开了以波普艺术为主的后现代主义。
后现代主义持续的时间不长,仅仅是20世纪60年代这10年。艺评界以往将后现代主义算作当代艺术的开始,这是一个误解。后现代主义实际上属于晚期现代主义,也可以看作由形式主义向当代艺术转型的过渡阶段。后现代主义认为形式主义的抽象艺术过于单调,艺术应重新召回形象,但这不是回到现实主义或表现主义艺术,而是在图像学的意义上,将现成图像进行重组。
当代艺术开始于20世纪60年代末的激浪派艺术,以约翰・凯奇、波伊斯为代表。激浪派在语言上认为“一切形式皆可以”,主张艺术回到日常经验,注重艺术的偶发性和过程性,并使用现成品和新媒体进行创作。当代艺术可以看作继写实主义、形式主义体系之后,西方艺术进入了语言体系的第三阶段。
在语言上,当代艺术实际上是一种“总体艺术”,即在一件作品中可以使用绘画、雕塑、现成品、表演、Video等多种语言形式。在观念上,当代艺术反对现代主义以媒介为中心来定义艺术。目前,国内使用频率较高的“当代油画”、“当代水墨”、“当代雕塑”等提法,在理论上是一种伪命题。当代艺术不再以媒介来定义艺术,将油画、水墨、雕塑等媒介看作一个本体论意义上的艺术中心词,实际上是现代主义或形式主义的概念。
当代艺术只是将语言看作一种综合手段,试图解决形式主义脱离现实丰富性的问题,即将艺术从元素主义和媒介中心的语言本体主义中抽身出来,从日常经验中探讨精神议题。20世纪70年代以来,当代艺术形成了“总体艺术”的语言模式,但内容上尚未达到形式主义那样的哲学性。它的主题是以二战后的文化理论和语言学作为支撑的,比如消费社会理论、新马克思主义、后殖民主义、女性主义、意识形态的症候分析、精神分析和符号学等。
国内公众甚至美术院校对当代艺术的认识,尚停留在一种形式上的表面认识,比如,将凡是以装置、现成品、Video等多媒体为形式的作品,都一概看作当代艺术,这是以当代艺术的“总体艺术”手段作为一种判断标志。如果按这种手段上的语言标准,国内革命史和古代艺术的博物馆,现在也大都使用了多媒体和装置雕塑的展示手段,这些古代和革命展品岂不都成了“当代艺术”?
多媒体形式虽是当代艺术一个重要标志,但显然多媒体作品不等于就是当代艺术,其核心特征仍在于内在的美学诉求。国内公众尽管接受了艺术可以是以思想性为主的多媒体作品。但还是从古典艺术、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来理解艺术内容,他们希望艺术要美,或给人激情,或给人正义感,或技术语言上千变万化,这都还是在用19世纪以前的艺术标准要求艺术。
作为西方艺术的第三个阶段,当代艺术的核心乃是强调精神美学上的前卫性。前卫艺术的真正实质,实际上不是给予大众以精神希望,或审美乌托邦,而是让大家看到一个无意义的难以救赎的世界的真实性。当然,当代艺术这类没有意义的意义表达还是有其魅力的,比如创作者有一种对世界认识的深邃性,对残酷真实的坦然感,以及对各种语言把控的流畅自如。当代艺术给人的是这些东西,它不是一种给予希望和快乐的艺术,后者是19世纪以前艺术的审美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