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本科论文汇总十篇

时间:2022-02-16 10:05:04

历史本科论文

历史本科论文篇(1)

康有为的文化一元论与他所获得的西方知识有关,他的西方知识主要来自上海江南制造局翻译的西书,除了宗教类之外,几乎全是有关自然科学的书籍。其结果使他仰慕实用之学,并相信科学法则可以用到抽象的人文议题上,包括政治学、伦理学、形上学甚至神学在内。他认为数学是最完备的知识,故要用几何学来解释平等、财产、惩罚、教育、行政等思想问题。此一“知识论的偏见“( epistemological bias)乃形成康有为人类文明普世观的基石。换言之,他坚信不同历史与文化的国家都能迈向共同的发展道路。    

历史本科论文篇(2)

所以,用这种方法记忆历史知识,一旦牢记,即使若干年不复习,也不会被遗忘。

因为历史知识都是处在一个历史整体中的,我们要考试的大纲知识也在这个整体中,一旦识记住了知识整体,把准知识整体的脉络,再去记大纲要求的零散知识,就相当于拿折断一把筷子的劲儿去折一双筷子,简直游刃有余。

好的历史教师会指引学生先学习知识整体,再将这整体中的单个知识点个个击破。

很多的文科生会有这样的学习体会。那就是,我们学习了四五年的历史了,可是对于家乡的历史却仍不了解。只记得大纲上要求我们这样记忆,这样的历史知识,终归是从书本上来的,离我们的实际生活太远,有的还很抽象,所以学起来会索然无味儿,所以,很多文科生的历史,从书本上来,最终又回到书本中去,只是应付应付考试,于生活无益,过后便不会形成历史知识在脑中的条件反射,学不学它,之于我们的生活没有多大的改变,于是乎历史学便像书柜上的花瓶一样,美观而不实用了… …

其实,历史学并不是不实用,而是我们并没有学到其中的精髓。历史本就是一门十分智慧的学问。只是应试教育将历史学刻板化了!刻板化的应试教育,不仅麻木了学生,更麻木了历史教育、历史教师。

为了考试而背记的历史知识,永远没有用处,只怕一参加工作便彻底忘却了上学时所记忆的知识点,更别提将其应用到实际中去了。多数教师只是为了应试而让学生识记历史知识,这种知识除下拿来应考,别无它用,也不会被学生记忆的时间太长,更与社会实践无益,多显得有些浪费我们的脑细胞。

多数文科生学完历史学后,知道的全是些夸夸其谈的大历史观,至于说自己家族的历史,甚至于自己所在县、所在省的历史着实也没有学清楚,恰恰相反的是,这些历史恰恰离我们实际生活最近。这些离我们实际生活最近的有用的、有启发意义的历史,别说学生不清楚,恐怕教历史的老师也不尽然全知。给学生一瓢水的前提是自己得拥有一桶水,教育学生学习历史知识,必须在学生心中形成整体思考,整体记忆,除此之外,;历史教师如果想让学生明晰并对一个历史知识点记忆深刻,就必须用一系列的历史知识去诠释这个知识,只有教师懂得的多一些,学生了解过去的眼光才能更深邃些。如果让学生强行记忆的历史知识,离他(她)们的生活很远,那又怎么让历史学深入到学生心中并应用到学生生活领域?

历史本科论文篇(3)

唯物史观。

【作者简介】周祥森,河南大学世界历史研究所教授,《史学月刊》编审,博士研究生

导师,主要从事史学理论与史学史研究。

关于1978年以来新时期史学方法和史学方法论发展情况,从1980年代的史学方法论热趋于“降温”并发生“转向”的1990年代初开始,就陆续地有史学理论和史学史学者以不同的形式做了堪称充分的整理或综合的述评。

例如,蒋大椿对最能反映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成就的史学系统方法和史学中的跨学科方法的讨论情况,对历史科学研究中应用最广泛的历史比较方法的研究情况,都分别做了专题性的概述和分析,并对1949年后中国史学方法研究的基本历程进行了梳理[1]。李振宏对整个20世纪和新时期的史学方法论研究分别做了具有很强的条理性和理论性的总结[2]。关于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实际发展过程,李振宏把它划分为两个阶段:1980年代史学方法论研究热情的空前高涨;1990年代以来史学方法论研究的沉寂与转向。根据1980年代史学方法论研究所显现出来的思维路径,李振宏梳理出了对第一个阶段史学方法论的发展进行批判所能遵循的自然线索。他指出,1980年代史学方法论研究“在三个方向上思考问题。一是我们长期以来所奉行的唯物史观,有没有重新检讨的必要;二是在以唯物史观为指导的同时,是否应提出建立历史学科自身的方法论体系;三是在唯物史观为我们提供的研究方法之外,是否还需要探讨新的方法论途径。在这三条思维路径上,人们很快有了统一的肯定性的认识,并由此推动史学方法论研究步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从改革开放之初到80年代末,史学方法论研究循着四条线索得到了发展。这四条线索是:与唯物史观相关的史学方法论研究;多学科方法引入历史研究;近代实证方法的重新评价;西方现代史学方法的借鉴和引进”。1990年代以来,史学方法论研究相对于1980年代来说发生了较大的改变,有了新的转向,即从关心宏观层面的方法论转向具体研究领域的方法论问题,突出地表现为社会史研究的方法论问题的讨论和口述史学方法的探讨[3]。李振宏的这些看法很有启发意义。

除上述学者外,其他学者在总结或是20世纪、或是1949年以来、或是新时期中国史学理论研究历程的著述中,也不同程度地涉及对史学方法论研究成果的评述[4]。

现有的对史学方法和史学方法论研究成果的考察、述评,在学术上具有两方面的积极意义:一是为史学方法论理论研究的深入做了重要的基础性工作,二是为理解和展示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逻辑进程提供了自然历史的和主题的线索。但是,现有的研究至多只是揭示了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在形式上的实在的历史联系,而没有能够揭示出它在本质上的即内容自身的思想联系和逻辑进程;基本特征是自然历史事实介绍、观点综述取论探索,对历史哲学发展趋势和本质特征缺乏整体性认识;在研究方式上,表现为主要是学术史的或史学史的研究,而不是对史学方法论自身的理论思考。究其原因,在于研究者大多缺乏史学方法论自身在场的理论自觉,而停留在对史学方法论成果的经验描述或知性分析与概括的层次;有的学者甚至只是简单地介绍学术观点,连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实际发展过程的自然线索都没有。

对于研究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历程来说,虽然学术史或史学史的研究方式是一种可行的、实际上也是常用的研究方式,但是这种方式追问的只是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之自在的东西,而不是其自在自为的东西,它能够提供的只是关于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之实在的自然基础,而不是其逻辑的意义基础,它能够回答的只是关于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之“过去”意义上的“历史事实”,即自然性历史事实的问题,而不是其意义性历史理性的问题。

在本文作者看来,对新时期史学方法和史学方法论研究成果的考察,不仅是对史学方法论实际发展过程的研究,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对史学方法论发展的逻辑进程的理论探究。从逻辑进程角度进行研究,就是要从内部去理解史学方法论自身的思想的和精神的内涵,理解它实际发展过程的主体性、能动性以及超拔性,亦即把史学方法论当作一种有生命的存在,理解它自身的生命运动轨迹。“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我们(我们不仅仅是精神遗产的继承者,而且本身完全是历史精神的产物)才能发现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任务”。在这里,这个任务就是,通过对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现实的“历史的(我们的历史的)整体的批判地理解”,在新时期彼此间互相超越的史学方法思潮或史学方法论思想中,“通过从不清晰的阶段达到比较令人满意的清晰的阶段,最终直到它自己成为完全可理解的”[5]。

我们所面临的这个任务,要求我们在研究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问题时,不仅要有历史感,而且要有史学方法论自身在场的理论关涉。但是,由于个人能力所限,因此本文并不奢望能够完成这一艰巨任务,而只是想在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实际发展进程即其自然历史的基础上,从逻辑进程的角度对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提出一些极不成熟的意见,以就正于读者。

一、历史哲学发展之转向: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的逻辑前提(上)

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的内在逻辑前提,必须首先从世界历史哲学实际发展过程中去探求;易言之,必须首先了解当代世界历史哲学,尤其是史学方法论哲学发展的基本趋势和本质特征。因为,虽然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是中国历史学者的史学方法理论思维的表现,但它内在的必然的逻辑形式却不是中国历史学者的史学方法理论思维所特有的。作为特殊的或个体的中国历史学者的史学方法理论思维,只有在具备或作为普遍性意义上的史学方法理论思维之存在的前提下,它才能区别出并表现出它自身存在的特殊性或个体性的东西。换言之,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的逻辑进程,实际上只是当代世界历史哲学发展趋势及其本质特征的特殊体现。

和哲学一样,历史哲学的“每一阶段都有其本己的必然性”[6]。当代世界历史哲学发展的基本特征是从历史认识论哲学转向史学方法论哲学,历史哲学课题从对历史知识性质的知性分析转移到对历史认识“工具”或实现方式的综合思索和体系建构,历史哲学探讨的具体问题从历史认识是否可能、怎样成为可能、历史认识主体认识能力及其范围、局限,转移到历史认识主体与历史认识对象之间如何发生关系,历史认识主体如何建构对象性的历史,或者说历史认识对象如何本己性地向历史认识主体显露其自身的各种“显现模态”或“显象系列”亦即其存在方式的系列[7]。

当代世界历史哲学发展的这种课题和问题的双重转换,是历史哲学最基本的问题在特定时生变化的具体表现。在本文作者看来,历史哲学最基本的问题是历史认识活动过程中的主客体关系问题,而这个问题本身则是作为哲学最高问题的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在历史哲学领域的特殊体现。历史本体论哲学的任务在于解决主客体何者为历史认识本原问题,侧重点在于对作为历史认识对象之本原的“历史存在”,确切地说“过去存在”的本质直观和辩证理性认识;历史认识论哲学的任务在于解决历史认识主体是否能够认识作为对象的历史或客观实在的“过去存在”能否成为认识对象而被认识的历史可知性问题,侧重点在于对历史认识主体的能力和历史认识(作为历史知识)性质的知性直观与分析;史学方法论哲学的任务在于从主客体两个方面解决历史认识主客体之间如何发生关系、如何实现相互结合的现实的问题,侧重点在于对历史认识活动过程中主客体相互合一性关系或相互同一性关系的实现方式或途径、主客体相互同一性关系的作用机制等问题的整体性甚至本体性的探讨。

历史本体论哲学和历史认识论哲学是史学方法论哲学的根本基础和历史前提,史学方法论哲学只有在此基础上和前提下才能获得现实的发展。可以说,史学方法论哲学是历史本体论哲学和历史认识论哲学实现辩证统一的结果,是历史本体论哲学和历史认识论哲学的“真理”。就是说,史学方法论哲学,它既是它自身,同时又必然地是历史本体论哲学和历史认识论哲学辩证统一的实现——它是历史学自身的哲学。如果史学方法论哲学没有历史本体论哲学和历史认识论哲学的基础和前提,或者脱离了这一基础和前提,那么,它就会沦为自然科学意义上的操作主义、技术主义、工具主义,成为一种仅只是起中介作用并与历史认识对象、历史认识目的——亦即历史本体——相脱离的单纯的工具。操作主义、技术主义、工具主义也就是自然科学所代表的科学主义的间接性[8]。科学主义间接性下的史学方法论,只是一种关于历史研究的技术性操作方法,而不是方法论。操作主义、技术主义、工具主义的方法论贯彻到底,必然面临它自身无法克服的历史认识对象、历史认识目的,亦即历史本体与史学方法论之间的激烈冲突。历史哲学就是在历史本体论(或历史存在论)、历史认识论、史学方法论相互作用关系的张力中并在这种张力的推动下不断发展的。

一般认为,1725年维柯《新科学》[9]的发表是历史认识史上历史哲学正式诞生的标志。维柯的《新科学》不仅仅具有历史本体论哲学的开山意义,而且具有同样重要的史学方法论哲学的意义,因为《新科学》的理论旨趣实际上在于创立包括历史科学在内的人文科学的方法论,而历史本体论哲学只是它的基础。正是维柯第一个提出数学、历史、语言三门科学知识是比自然科学更加精密的知识。在维柯看来,数学、历史、语言是人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东西,对于自己的创造物,人当然可以透彻地、完完全全地把握它最内在、最深刻的东西;而自然界不是人自己创造的,它是上帝的杰作,所以人不可能像认识数学、历史、语言那样洞察自然界的秘密。这就是说,比起以自然界为研究对象的自然科学来,包括历史科学在内的人文科学更加具有科学性;或者可以这样说,科学精神不但不与人文精神相对立,相反地,它本身就是人文精神的一种表现形式。对人文科学的这种立场,对人文科学方法论的努力探索,使维柯被后世誉为现代解释学的一个先驱者[10]。从那时以来直到今天,西方历史哲学从“思辨的历史哲学”(历史本体论哲学)到“批判的或分析的历史哲学”(历史认识论哲学)再到“后现代(主义)历史哲学”(史学方法论哲学)的发展,正好走完了从历史本体论哲学到历史认识论哲学再到作为两者之统一的实现的史学方法论哲学的完整发展历程。

当代西方后现代历史哲学,亦即史学方法论哲学与欧陆现象学哲学、结构—解构主义哲学和英美语言分析哲学这三大主流哲学相适应,从三个视向探讨历史科学方法论问题:与现象学哲学,特别是哲学诠释学相适应的历史哲学研究历史理解的途径、历史诠释的方式,形成历史诠释学、历史现象学。实际上,伽达默尔的《真理与方法——哲学诠释学的基本特征》,相当大一部分内容是直接与历史科学部门里的诠释活动相关联的[11]。与结构—解构主义哲学相适应的历史哲学探讨历史话语本文的建构模式及其结构与功能,形成结构—解构主义史学,如20世纪30年代以来法国史学中的时段结构理论、历史人类学、历史知识考古学或历史意识体验哲学。与语言分析哲学相适应的历史哲学关注历史叙事的逻辑形式或表现方式,形成元史学、历史符号学、历史语境学。

当代西方哲学具有反本质主义、反近代意义上的科学主义的特征,具体表现为或对本质主义、近代启蒙理性进行解构,或把现象直接理解为本质,而将本质本身悬置,或否定理性主义而片面地强调意志主义、存在主义。与主流哲学思潮相激荡,当代以史学方法论理论建构为重心的史学方法论哲学,也表现出否定并解构历史本质、只注重历史显象的思想特征。

此外,与当代自然科学的发展相适应,也出现了诸如计量史学、模糊史学等其他支流性的、仍然以自然科学为科学之范本的史学方法论探索。

目前,首先在美国历史学界出现并在例如中国历史学界获得积极响应的所谓“全球史观”,也许可以看作是历史哲学发展新的历程、或者说历史本体论哲学复兴运动开始的征兆。

新时期中国历史学者对史学方法及其理论的研究,是在上述西方历史哲学或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下展开的,并且明显地表现出与当代西方史学方法论哲学发展相似的本质特征。也就是说,前者只是后者的一种特殊表现。研究新时期史学方法论(以及理论历史学)的发展,必须充分地注意到这一事实的意义。同样需要注意的是,新时期理论历史学的发展也表现出明显区别于西方的特点:历史哲学科学体系三大组成部分的发展从历时性变成了共时性。就史学方法论(史学方法论哲学)的发展而言,共时性发展的意思是:新时期史学方法论的发展,并不是像西方那样在具备了历史本体论哲学和历史认识论哲学充分发展的历史前提下进行的,而是与历史本体论哲学、历史认识论哲学的建构同步进行的;而且,史学方法论建构事实上成为历史本体论哲学、历史认识论哲学发展的推动力量,即一方面推动了新时期人们对“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的质疑和正本清源工作,另一方面促进了在1949年以来长期被悬置的历史认识论科学(历史认识论哲学)的建设[12]。

二、“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

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的

逻辑前提(下)

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不仅是世界历史哲学实际发展过程的逻辑必然,而且是中国理论历史学实际发展过程的逻辑必然。

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是以“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为其逻辑前提之一的。虽然“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属于历史本体论哲学范畴,但是,作为历史本体论哲学,它是对马克思“实践的唯物主义”的历史理论(历史唯物主义)进行歪曲的产物,是专制地对待马克思“实践的唯物主义”的历史理论,把它扭曲为独断论的表现。“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在史学方法论上集中体现为阶级分析法。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就是在质疑、否定阶级分析法为历史认识唯一方法论的基础上展开的,也是作为阶级分析法的对立面或替代者发展起来的。

改革开放以前盛行于中国历史学界的“唯物史观”,就其本质而言,是一种“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它具有一般的“知性的形而上学”所共有的缺点或思想特征。黑格尔曾经把“知性的形而上学”的缺点归结为三点:(1)以抽象的知性范畴去认识无限的理性对象;(2)以抽象的片面的判断或定义来表达具体的真理;(3)以抽象的同一性作为真理的原则,坚持严格的“非此即彼”[13]。这三个缺陷表现在“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身上,例如,以阶级斗争范畴去规定无限丰富的、纷繁复杂的、现实的“人们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14]——亦即客观地发生了的“过去存在”或“曾在”,片面地、绝对地以阶级概念表达文明时代社会结构演变、民族运动等等具体的历史运动规律,把文明时代有生命的、活动的个人区分为相互敌对的统治者与被统治者、剥削者与被剥削者、压迫者与被压迫者,现实中每一个体性的人都被规定为非前者即后者,人类文明时代全部历史运动过程中的社会关系,“历史上的各种对立”[15],都被一分为二地划分为“非此即彼”的两个敌对营垒之间的关系和斗争:或被同一化为阶级关系、阶级斗争,或被同一化为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之间的关系和斗争——唯物与唯心的关系及其斗争又同一化于阶级关系和阶级斗争。按照“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人类进入文明时代以来的全部历史都被归结为统治的、剥削的、压迫的阶级与被统治的、被剥削的、被压迫的阶级这两大阶级在相互关系上的运动,历史上所有的对立都消融在了这种阶级的对立之中。按照“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只有阶级,而不是现实地存在的、有生命的、活动的个人,才是“全部人类活动和全部人类关系的本质、基础”[16],人类社会自始以来就是纯粹化为矛盾极端尖锐的两大对抗性阶级的现代工业资本主义社会。按照“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历史创造活动的主体不是如马克思所说的实践活动中的“人类社会或社会的人类”[17],“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也不“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18],而是类似于上帝的全能全智的、无处不在的“阶级”。人类的实际发展过程就是作为阶级的代表的人与人之间在肉体上和精神上以一定的形式不断地在进行的相互厮杀的角斗史,人类历史舞台就是古罗马的角斗场。而历史科学的任务就在于展示和阐明这种以阶级形式表现出来的敌对营垒之间相互残杀的历史场景和过程,完成此项任务的唯一正确的和科学的方法是阶级分析法,其他史学方法,甚至马克思“实践的唯物主义”哲学中极为重要的历史主义方法、相互作用关系论,都在被禁止探讨和应用之列。总之,根据“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文明时代全部现实的人类历史被高度概括为四个字:阶级斗争。充满着人文主义精神的马克思“实践的唯物主义”历史理论,被扭曲、被曲解和被为极端地敌视人的“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并且把这样一种“唯物史观”宣布为唯一的、最高的历史真理。

只承认马克思主义学说是唯一的真理,否认其他学说也具有真理性或包含真理颗粒,这是以专制的态度对待马克思主义学说。这种对待马克思主义学说的专制态度,事实上把马克思主义学说理解为一个自我封闭的,而不是开放的理论体系,当作绝对的真理,因而也就阻断了马克思主义学说的发展之路,扼杀了马克思主义学说的生命力。以专制态度对待马克思主义学说者,就叫做独断论者。采取只承认马克思主义学说是唯一真理这种专制态度,把开放的、充满生机和富有生命力的马克思主义学说变成唯我独尊的独断论,其必然后果是导致对马克思主义学说本身的怀疑论甚至否定论。

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就是在对“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从质疑、进而到否定、最终悬置马克思“实践的唯物主义”历史理论本身的前提下,并且在这种质疑、否定以致悬置的过程中发展起来的,其结果是从注重历史本质理性解释转向历史显象感性描述。

三、从历史本质理性解释转向历史显象感性描述: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的逻辑进程

从方法论史本质上即是方法论本身的意义上说,研究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史,对其实际发展过程的实证描述只是基础性工作,所要解决的更为核心和本质的问题,是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的逻辑进程是什么,或者说新时期史学方法论的发展是在什么样的矛盾关系之中进行的。为此,在历史的方法基础上,需要运用逻辑的方法。

就一般的方法论原则而言,用逻辑的方法对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实际发展过程加以考察和批判,实际上“无非是历史的方式,不过摆脱了历史的形式以及起扰乱作用的偶然性而已”。因为从本体性上讲,现实的历史过程和逻辑的思想进程是同步地开展的,“历史从哪里开始,思想进程也应该从哪里开始,而思想进程的进一步发展不过是历史过程在抽象的、理论上前后一贯的形式上的反映”[19]。当然,作为辩证理性的历史认识,这种“反映”亦即对现实的历史发展过程的体验、诠释以及建构,本身就决定了它不可能是无反思的、就事论事式的、如黑格尔所说的“原始的历史”,而只能是“经过修正的,然而是按照现实的历史过程本身的规律修正的”[20],是哲学性地理解的“反思的历史”;“简言之,它是现实的历史过程之辩证逻辑的再现”[21]。

按照恩格斯在科学批判方法论史上第一次正式提出来的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原则,采用逻辑的方式考察新时期史学方法论的实际发展进程,就是要把新时期相继出现的各种史学方法论思潮作为中国历史学者的史学方法理论思维自身具有逻辑必然性的矛盾进程来研究,并使它们作为史学方法理论思维由于内在矛盾而向前推进的、必然的、活生生的自己生命运动的过程呈现出来。

从逻辑进程来看,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的本质趋势是越来越回避对历史本质的辩证理性解释,而越来越沉溺于对历史显象[22]的直观感性的经验描述。这是同一过程的互为因果的两个不同方面。

在史学实际发展过程中,历史本质理性解释与历史显象感性描述之间的矛盾其实始终存在着,只是在不同的时期具体的表现形式不同而已。例如,民国时期所谓新考据派(又称“新汉学”)与史观派(又称“新宋学”)之间的矛盾关系;1949年后的十七年表现为史与论关系、历史主义与阶级观点关系的讨论;1980年代史论关系问题、历史主义问题讨论的继续,阶级分析法的讨论,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等自然科学方法论与历史研究的关系、终极原因与相互作用关系理论的探讨,都与历史本质性解释与历史显象感性描述之间的矛盾关系直接相关。1990年代以后,史学方法论研究趋于沉寂,并不意味着二者矛盾关系的解决或消失,而是表现为宏大叙事与史学“碎片化”之间的矛盾关系。而进入21世纪以来宏大叙事几乎淡出历史学部门,“碎片化”史学日益受到经验历史学者的青睐,并成为主导性史学形态——这表明,新时期史学方法论发展基本完成了从对历史本质的辩证理性解释的各种方法论形式的质疑到避而不谈历史本质问题,并且转向历史显象感性描述的过渡历程。

毋庸讳言,历史显象是历史认识得以成为可能的出发点,但它不是历史知识的来源。历史知识不是由对显露出来的历史显象的叙述构成的,而是由对内在的蕴藏于历史显象之中的历史本质的揭示、诠释构成的。历史显象的经验描述只是提供给人们一幅历史故事连环画,只有关于历史本质的揭示、诠释才能提供给人们真实的历史知识。

如果说历史本质辩证理性解释的理性主义历史学关注的是历史的结构—过程、历史的必然以及历史的内在本质,那么,历史显象感性描述的经验主义历史学则正好是理性主义历史学的反身倒转:关注历史事件、历史的偶然以及历史的外在表象。从历史本体论或历史观角度说,前者是过程史观,而后者是事件史观。由此可见,从根本上讲,新时期史学方法论从历史本质辩证理性解释到历史显象感性描述的转变,是新时期历史学者历史观转变的表现,即从时间性和历时性的结构—过程史观转向了空间性和并时性的、结构—过程由以构成的因素—事件史观。

四、新旧“加工工具”:新时期史学

方法论发展的层面和路径

新时期史学方法论从历史本质理性解释转向历史显象感性描述,是从两个层面或类别[23]、按照三条路径进行的。

1.讲求旧的“加工工具”。第一个层面或类别是讲求旧的“加工工具”——处理似乎无穷无尽的历史材料的工具或操作程序。这一层面的史学方法论探索大体沿着两条路径行进:一是对传统的语史考据方法的研究,其口号是“回到乾嘉去”;二是对“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进行正本清源和对马克思“实践的唯物主义”历史理论重新进行中国化,经历了从“回到马克思”到“超越唯物史观”的演进过程。

(1)“回到乾嘉去”。在新时期,一部分历史学者为了证明传统史学在方法论上似乎依然能够为当代史学的发展发挥积极作用,因此隔过傅斯年、顾颉刚、钱穆、陈寅恪等为代表的现代考据史学方法,直接回到乾嘉考据史学,提出“回到乾嘉去”的口号。但是,他们很快发现回到原汁原味的乾嘉考据史学并不现实,所以便回到比较现实的基地——民国时期的现代考据史学。于是,陈寅恪一时成为名人:不仅是史学大师,而且是文化、思想界的巨擘;一度出现了“陈寅恪热”现象。但是,就学术研究策略而言,这种讲求旧的加工工具的史学方法论探索,很大程度上是对1970年代末就已经有学者(李幼蒸)提出并践行的跨学科史学方法努力(1980年代则有新旧“三论”的倡议者,1990年代以来倡导者转为社会史和环境史等领域的学者)的一种抗衡。

(2)从“回到马克思”到“超越唯物史观”。在这条路径上史学方法论研究的发展,2004年本文作者在系统地评论蒋大椿的《当代中国史学思潮与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发展》[24]一文时,已经做了梳理[25]。蒋大椿和李振宏两位理论历史学家也做过更加系统的梳理和分析[26]。故在此不赘,而仅指出其中存在着的缺陷。

对马克思“实践的唯物主义”历史理论的回避,其自身经历了一个逻辑演进的过程,即从对“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的批判,引发对五种社会形态说、阶级斗争史观、历史动力论(阶级斗争)、历史创造者(人民群众)等理论命题的质疑[27]。这是历史学界以质疑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对“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的正本清源。正如一切怀疑论一样,对“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的怀疑,势必导致这种“唯物史观”理论自己取消自己,从而预示马克思“实践的唯物主义”历史理论的新发展,因为否定是辩证发展的必经环节。这种新发展在历史学界主要表现为罗荣渠的“一元多线历史发展观”(又称“一元多线论”)和蒋大椿的“唯物辩证的以实践为基础的系统史观”。但是,“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自己取消自己,在历史学界更多地表现为对马克思“实践的唯物主义”历史理论本身的回避,像罗荣渠和蒋大椿那样努力使其获得新发展的学者少之又少,他们两人的新理论在经验历史学中的影响也极其有限。因此,总体上讲,质疑、正本清源的实际结果是悬置或取消马克思“实践的唯物主义”历史理论在历史科学中的方法论指导地位。

2.设计和生产新的“加工工具”,并研究其运用技术。第二个层面是考虑如何设计和生产新的“加工工具”并研究其运用技术。这一层面的史学方法论研究,走的是吸收西方自然科学的理论和方法,以及包括史学理论在内的人文—社会科学理论的路径,其口号是“跨学科”或“交叉学科”研究。

(1)跨学科史学方法论研究兴起的历史前提。在客观方面,跨学科史学方法研究崛起是以现代人文—社会科学的跨学科发展为前提的。现代人文—社会科学的跨学科发展,改变了历史科学研究的最终质量的决定性因素。与前科学时代的历史学不同,现代历史科学研究的最终质量不再是单一地由史料客体(博闻强识)决定的,而是主要由“非史学的”学科知识即跨学科性加工工具的实践性甚至实验性运用而决定的。在处理历史材料的过程中,从主题安排、材料取舍、逻辑推断,到价值评判、意义抽象,都严重地依赖于经验历史学研究者运用“非史学的”学科理论和方法的能力。

从主体意识方面来说,跨学科史学方法论的提出,或者说,跨学科史学方法论意识的觉醒,有着多重的前提和意蕴:

第一,经过“”的摧残,中国历史学者开始深切地意识到,中国传统史学除了能够提供语史学考据方法这一工具外,已不再有能力为中国史学的现代化提供方法论方面的其他工具,以满足处理无穷尽的史料客体的现实需要,因此有必要甚至必须在历史科学之外去扩大、丰富对史料客体进行有效加工的工具、手段。

第二,中国历史学者开始认识到,在新的社会和时代条件下,历史科学要发挥其“改变世界”的实践,必须切实地提高历史课题的说明力和解释力。

第三,表现了改革开放初期历史学者一种可以恰当地称之为焦灼不安的情绪。潜在地,历史学者隐隐地感觉到史学边缘化的危险。1990年代初,这种潜在的感觉就变成了现实。而更为实际的考虑是:如何恢复在“”时期被严重践踏的历史学的声誉,尽快地使历史学的发展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2)跨学科或交叉学科史学方法论研究的基本情况。在新时期,真正把史学方法论作为研究对象的成果其实并不多,绝大多数研究成果属于技术性操作程序或工具的研究与应用。

从一般史学方法论角度展开的新的史学方法论思考,主要有李幼蒸的历史符号学研究[28]、李振宏的关于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化的探索[29]、赵世瑜的方法论化社会史理论研究[30]、前述罗荣渠的“一元多线历史发展观”和蒋大椿的以“超越唯物史观”为旨趣的“唯物辩证的以实践为基础的系统史观”的理论建构。其他关于史学方法论问题的探讨,都仅只是部门性史学方法论或技术性史学方法的研究。

或由于现代学术制度和学术职业化的制约,或由于专业主义或单学科本位主义的影响,或由于政治意识形态的外在作用,一般的史学方法论建构迄今都还只是一种边缘性的运作,或者被制度化和职业化学术所解构,其本身最终成为一门职业性的学科,如作为一般史学方法论的社会史。

更多的历史学者把设计和生产新的史学加工工具的思虑转向西方现代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理论。例如,对新旧“三论”与经验历史学研究相结合的可能性的探讨及其实验[31]。人类学(社会人类学、文化人类学、结构人类学)理论和方法运用于历史科学,发展出了历史人类学,个别人类学者(例如北京大学教授王铭铭)积极参与其中,但是立即引起了经验历史学学者的强烈抗拒;然而,最初由人类学者积极推动的历史人类学的艰难发展,后来却主要在历史学者,特别是华南地区的社会史学者的主动参与,并且采取与国外人类学家合作的方式得以实现。哲学诠释学,主要是从事西方哲学史研究的哲学史家进行的,在历史学界,无论理论学者还是经验历史学者,直到今天都还没有参与其中(台湾学者除外)[32]。

从推动史学发展的角度来说,在新时期史学方法论领域,史学理论和史学史学者几乎没有起到什么推动作用,起这种作用的主要是国内的西方哲学史界和人类学界。例如,一直生活在当代学术制度和学术市场之外的自由学者李幼蒸在理论符号学、历史符号学领域的一般认识论和方法论的研究,运用符号学理论和方法对中国古代思想史,特别是儒学、汉代学术意识形态等的部门研究[33]。中国西方哲学史界关于历史诠释学的研究,都是跨学科史学方法论(一般的和部门的)探索的成绩卓著者。

从根本上讲,无论是把“老三论”还是试图把“新三论”引入历史学,都是史学方法论自然科学化的表现,也都是希图模糊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之间的界限。自然科学方法运用于历史科学是以下列假设为前提的:人类科学知识只有唯一的一种存在形态,即自然科学知识;自然科学知识的真实性、科学性是一切人类知识真实性、科学性的标本;追求自然科学意义上的科学性是一切部门性学术研究的终极目标。因此,从主观上来说,提倡三论史学方法者的目的似乎是要通过引进自然科学方法而提升历史学的科学化程度,然而,历史学准自然科学化目标的实现却是以牺牲历史学的特性和独立科学部门的地位为代价的。

“三论”(“老三论”)史学除了当年的倡导者依然在艰苦地坚持外,没有被更多的经验历史者接受。因为“三论”很难用来处理微观层面的例如社会生活领域的材料,主要适用于处理宏大的结构—过程性历史课题。进入1990年代,在西方后现代史学思潮的影响下,经验历史学迅速从宏大研究转向中观,特别是微观历史研究。一定程度上吸收社会学、人类学、民俗学等学科的理论和方法,社会史研究从1990年代开始勃兴起来。通过引进符号学、结构主义、修辞学等理论和方法,文化史和新思想史研究也开始兴起。随着社会史和新文化—思想史这两个部门史学研究的发展,跨学科史学方法所跨学科也从1980年代的自然科学转向人文—社会科学内部,并且似乎表现出了它与历史研究对象和材料内容多元化之间的互动关系。

(3)跨学科史学方法实践的评估。对新时期跨学科史学方法论的实践结果,本文作者认为不宜估计过高。相当一部分所谓的“跨学科”研究方法的运用,实质上只是新瓶装旧酒——新名词表达旧思想,没有给史学增加什么真正的新知。在相当一部分经验历史学者看来,跨学科史学研究不过是站在历史学的本位立场上以历史学科知识去解构“非史学的”知识,或者仅只是用“非史学的”新名词、新概念重新表达原有的历史内容。对于经验历史学者来说,似乎经验历史科学只要把它之外其他相关学科的理论或方法转用于具体的历史研究中,就能够在根本上解决经验历史科学对于理论基础和方法论工具的现实需要。这一错误的认识又导致了另一个同样是错误的理论上的认识,即理论历史科学的研究重点不是把包含在经验历史科学中的特殊之物抽象到并还原到它的最普遍、最原则性东西的层次和基础之上,而是把历史科学之外其他学科中的理论和方法嫁接到经验历史科学身上的问题。

事实上,历史学方法论意义上的“跨学科”,新时期以来更多地停留在空洞口号的阶段。从现实来看,相比于跨学科历史研究方法,跨文化的历史研究方法更具有可操作性。因为人才培养上的学术分科制度和工商社会导致的学术市场态势,使得中国的历史学者切实地掌握历史科学之外或之上的其他学科知识仅只是一种理想。而由于中西学术交流和对话的不断加强,跨文化的历史研究方法却是可能的。事实也正是如此。新时期的所谓历史研究的跨学科方法,至少从技术性运用方面来说,更多地表现为对西方历史学界史学方法或历史分析工具的搬用,而不是西方历史学之外的其他人文—社会科学,甚至自然科学的理论与方法在历史科学中的中国化。

跨学科或交叉学科研究方法难于真正施行,最终往往流于空洞的口号,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虽非完善但正在迅速迈进的专业化的单学科本位主义从业教育制度,切断了历史学者准备“非史学的”知识的通道。即使在历史学科范围之内,专业中心主义同样十分盛行,比如,世界史学科的研究生教育一般不开设中国史学科的课程,更不用说开设与历史研究关系最为密切的社会学、政治学、经济学、人类学等学科的课程了,甚至历史认识论和史学方法论方面的课程也很少开设。在能力和水平上,人们普遍地感到,今日的史学硕士不如1980年代的学士,博士不如1980年代的硕士。1980年代的史学学士、硕士之所以在历史研究的能力和水平方面远超过今日的大多数史学硕士、博士,原因在于1980年代是史学方法论、历史认识论等理论历史学研究最为活跃的十年,后来在史坛崭露才华并且迅速成熟起来的史学专家,有不少人在攻读史学学士学位时就积极参与了当时的史学理论问题探讨。1990年代后期以来,史学理论研究表面上呈现繁荣和发展的势头,但是在探索精神和思想深度方面远不如1980年代,史学理论研究者或以介绍、引进西方历史理论成果为职志,或以整理中国传统史学材料为旨趣,纯正的史学理论研究越来越趋于缺失之中。在史学方法论思潮方面,经验主义或非理性主义取性主义而占据主导地位,史学的“去科学化”潮流又加剧了非理性主义史学思潮,其结果是历史无秩序化,历史成了杂乱无章的一堆死材料的堆积,人们在历史中不再能够看到秩序。

跨学科史学方法论建设之所以成效甚微,原因还在于除个别学者外,绝大多数历史学者实际上没有能够找到一个跨学科的生长基地或平台。符号学、诠释学的引进,可以说解决了“基地”或“平台”问题。但是,由于现代学术制度、学术市场化,特别是学科本位主义的制约,以跨学科或跨文化为特征的新的史学方法论的建构,或者处于学术体制和学科职场之外的边缘性游离地位(如李幼蒸的符号学、历史符号学研究),或者仅仅局限于学院之内的与实证历史学和理论历史学都缺乏密切联系的学科或课题领域,对于史学发展并未起真正的推动作用(如历史诠释学)。

因此,从实效来看,新时期历史学者的跨学科史学方法论探索,并没有在史学方法论层面达到多元化的目标,其主要的成就可能仅只是历史研究对象和史料内容的多元化。之所以说“可能”,是因为确切地说,这一点“成就”其实是由于改革开放所造成的现实的生活世界和社会世界的巨大而又深刻的变化所致,而不是学科自身发展的逻辑结果。

五、余论

1949年以来的中国历史学界,历史学方法论,长期以来盛行的是“知性的形而上学”唯物史观。在这种中国式“唯物史观”的指导下,历史学者教条的、机械的、以贴标签的形式把马克思“实践的唯物主义”历史理论套用到具体历史问题的研究上,形成了一直流传至今的史学文本话语模式。对于这个模式,邓晓芒在讲授哲学史方法论时曾经就它在哲学史学科领域的表征有一个很好的概括:“这个模式表现在[哲学史]写作上面,无非就是一开始就谈社会历史条件,然后是生产和经济的发展,奴隶社会经济呀,封建社会经济呀,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呀。然后是从这个社会经济发展中所产生出来的阶级关系、阶级斗争。把阶级斗争分析出来后,然后就往那哲学家的头上去套,这个哲学家代表哪个阶级,那个哲学家代表哪个阶级,所有的哲学观点都是代表某个阶级的利益而提出来的,那么利益不同,当然所反映出来的哲学观点也就不同了。所以哲学观点上讲来讲去实际上都是利益的不同,都是耍嘴皮子的事情,最后都是一些利益冲突,利害冲突,代表哪个阶级的利益。这是以往哲学史的传统写法,今天看起来好像很荒谬,但是在当时是不可动摇的。”[34]在历史学界,这种史学文本话语模式直到今天也没有改变多少。无论经济史、政治史、思想史、文化史、军事史、法制史研究,都不可能缺少经济、政治、思想文化这三大块内容,“经济基础”的分析尤其是必不可少的内容。因此,不管哪一门专门史,都缺乏纯粹性,都缺乏自身应有的抽象高度。表面上看,把任何历史课题的研究都分析到“经济基础”这一最底部,似乎做到了“深入”,达到了“根本”,但是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深入到其自身固有的根基部分,即缺乏在自身内部展开的学理分析和思想理论分析。可以说,以专门史或专题史为名的著述,都是不同程度上的横向“通史”,即以某个专题为轴心而展开,至少囊括经济史、政治史、思想文化史三大块内容的“横通史”,而不是精确意义上的“专门史”或“专题史”。缺乏西方历史学通常具有的专精性(专门性和精深性),是制约中国史学深入发展的一个顽症。

历史学是最古老的一门学问和学科,这大概不会有太多的人否认。但是,历史学者一直到今天还没有从理论上解决“历史是什么?”和“历史学是什么?”这两个最基本的问题。历史学者往往按照日常思维想当然地认为“过去存在”或“记忆存在”就是“历史”,而“历史学”只是一门记忆学或杂学。个别从事西方史学史研究的学者甚至认为,历史学没有、也不可能有自己的语言,而只能从其他学科和日常生活世界中借用它们的语言。缺乏思想和理论的自觉,使得历史学这门最古老的学问和学科已经越来越变成一门最落后、最原始的学问和学科,直到今天它依然处在前现代的经验主义主导下的“技艺”阶段,职业历史学者也把历史学“技艺”作为史学方法论建设的最高目标,而没有考虑过要把“技艺”提升到真正的史学方法论哲学高度。

史学方法论的功能在于让历史学者的思想超拔于那些具体的历史观点和命题,而上升到真正历史学的把握,即在更深层次上把握历史学的本质。如果说历史本体论哲学解决“历史是什么?”问题,历史认识论哲学解决“历史认识如何可能?”问题,那么,史学方法论哲学要解决的就是“历史学是什么”的问题。邓晓芒在谈到哲学方法论与具体的哲学观点之间的关系时说:“和那些具体的哲学观点相比,方法论的问题是一个更高层次的问题,更能体现哲学的本质。”[35]哲学方法论与哲学观点之间的这种关系也适用于说明史学方法论与具体的历史观点之间关系,即史学方法论问题是一个比具体的历史观点更高层次的问题,更能体现历史学的本质。在这个意义上,史学方法论即是史学本体论。

目前中国史学发展中的一个悖论性现象是:一方面,在历史学者中历史学“非科学化”或“去科学化”思潮越来越盛行;另一方面,在方法论上表现出越来越自然科学化。越来越多的历史学者把研究对象的目标瞄准原子式、单子式的历史人物、历史事件,以为可以像自然科学那样通过对原子、单子的研究而揭示历史的结构—过程,把历史要素—事件等同于历史结构—过程本身。其结果,一是历史学越来越变成了纯粹的语史材料编纂,以为史料堆积得越多、脚注越多就是高水平的历史研究;二是历史学者越来越成为一群没有自我、没有头脑、没有思想的人。历史学者从不自己说话,而总是让死人来替他说话。历史学者存在的根据,似乎就只是在于死人需要作为活人的历史学者出面替他们说话。历史学者不过是要求说话的“曾在”的死人的一张嘴巴——这就是历史显象感性描述史学方法论的实质。

森姆帕逊(G. G. Simpson)曾经说:“科学家们对于怀疑和挫折是能容忍的,因为他们不得不如此。他们唯一不能而且也不应该容忍的就是无秩序。理论科学的整个目的就是尽最大可能自觉地减少知觉的混乱……科学最基本的假定是,大自然本身是有秩序的……理论科学就是进行秩序化活动。”[36]这说的是自然科学中理论科学对于经验科学的重要性和意义。历史科学亦然。但是,目前国内的史学理论研究者做的最多的工作却是:或者组织翻译西方学者的作品(这无可厚非),或者以“研究”为名介绍西方学者的史学理论或史学思想。只要查阅近二十年间史学理论研究方面的著述,就可以发现,史学理论研究实际上已蜕变成了西方史学史研究。

中国历史学界如果不能出现像1980年代那样的理论研究热潮,如果不能培养出一批专业从事理论历史学研究的学者,如果不能把对具体的经验性的史学方法或“技艺”提升到史学方法论的哲学层次,那么,中国的历史学者就只能生活在如森姆帕逊所说的无秩序和混乱状态,并且长期容忍和满足于这种无秩序化的学科状态。

注释:

[1]蒋大椿、李洪岩:《史学中的跨学科方法研究概述》,载《史学理论研究》1992年第1期;蒋大椿、李洪岩:《解放以来的历史比较方法研究》,载《近代史研究》1993年第2期;蒋大椿、刘俐娜:《史学系统方法研究概述》,载《史学理论研究》1993年第2期;蒋大椿:《新中国史学方法研究的基本历程》,载《社会科学研究》1995年第5、6期。

[2]李振宏:《20世纪中国的史学方法论研究》,载《史学月刊》2002年第11、12期;李振宏:《新时期的史学方法论研究》,载李振宏、刘克辉:《历史学的理论与方法》(第3次修订本)“附录”、第613-635,[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

[3]李振宏:《新时期的史学方法论研究》,载李振宏、刘克辉:《历史学的理论与方法》(第3次修订本)“附录”、第613-615页,[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

[4]例如,张 越:《20世纪中国史学方法的发展和演变》,载《学术研究》2001年第12期;邹兆辰:《20年来我国学者对西方史学的理性认识与方法借鉴》,载《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学报》2004年第1期;王晓华:《近三十年中国大陆史学主潮研究》,山东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7年。

[5][德]胡塞尔:《欧洲科学危机与超验现象学》第93-94页,张庆熊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年版。所引胡塞尔语,参考张廷国的译文而略有改动(张廷国:《重建经验世界——胡塞尔晚期思想研究》第24页,[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6][德]海德格尔:《面向思的事情》第69页,陈小文、孙周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

[7]“按照他(胡塞尔)的意向对象构造理论,当我们意识一个对象……我们就可以在不同的意识中把它意识为同一个对象,尽管这同一个对象可以有不同的显现模态,既可以从前面、后面显现,也可以从左面、右面显现。然而,在意向性中,所有这些不同的显现侧面都可以被我们意识为同一个对象的不同侧面。”(张廷国:《重建经验世界——胡塞尔晚期思想研究》第101页,[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胡塞尔的“显现模态”,在萨特那里称为“显象”;胡塞尔的由不同的“显现侧面”构成的“显现”,萨特称为“显象系列”。萨特认为,存在物的显象系列与存在方式系列是有本质区别的[参见萨 特:《存在与虚无》(修订译本)第1-2页,陈宣良等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年版]。

[8][10]邓晓芒:《论历史感——现代解释学的启示》,载氏著:《哲学史方法论十四讲》第58、54页,[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

[9][意]维 柯:《新科学》(上、下),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9年版。

[11][德]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哲学诠释学的基本特征》(上、下卷),洪汉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版。其中的“第二部分 真理问题扩大到精神科学里的理解问题”(上卷,第223-491页),即是以历史科学的方法论为中心而展开的讨论。

[12]关于新时期历史认识论的发展,详见周祥森:《反映与建构——历史认识论问题研究》,[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

[13]参见杨祖陶:《德国古典哲学逻辑进程》(修订版)第183页,[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14][18]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73、6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15][16]马克思恩格斯:《神圣家族》,载《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45、118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

[17]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5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19][20]恩格斯:《卡尔·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43、4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21]杨祖陶:《德国古典哲学逻辑进程》(修订版)“修订版前言”、第3页,[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22]本文所使用的“历史显象”概念,是指显现历史存在物的显象,即历史存在物如其自身所是的那样向历史认识主体意向的显现和表达。历史存在物的存在,正在于它之所显现。它不仅以或是十分萎缩、或是完全歪曲、或是高度发展了的形式在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的生活世界和社会世界中显现出来,而且因此而显现在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的意向性意识活动或精神世界中。显现是历史存在物从“曾在”的存在方式转化成为“此在”现实的存在方式最重要的途径之一,也是已经成为不再现实的过去存在物进入现实的历史认识主体的意向性意识活动,从而与历史认识主体发生现实的关系的一种方式。按照萨特的说法,“‘显象’这种说法在本质上假设了有某个接受这种显现的人”([法]萨 特:《存在与虚无》第2页,陈宣良等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年版)。在历史认识活动中,历史显象概念自身就潜在地隐含了历史认识主体的存在。历史显象是历史存在物的整个显象系列,它以“显现模态”或“显现侧面”的方式部分地、而非整体地显现在“此在”现实的生活世界、社会世界以及精神世界之中。历史显象在结构上的系列性和在显现方式上的非整体性特征,从历史认识的对象性根源上决定了历史认识活动必然具有再认识的特性;甚或可以说,历史认识必然是一种历史再认识的活动。

[23]关于史学方法论发展两个层面或类别的区分,参见李幼蒸:《史学理论与跨学科方法论》,载氏著:《历史符号学》第55页,[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24]蒋大椿:《当代中国史学思潮与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发展》,载《历史研究》2001年第4期。

[25]周祥森:《客观世界与文本世界的交锋——对新理论形态的马克思主义历史观评论的评论》,载《史学月刊》2004年第3期;另见氏著:《史学的批评与批评的史学》第57-97页,[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该文在收录到后者时有所修订。

[26]蒋大椿:《新中国史学方法研究的基本历程》,载《社会科学研究》1995年第5、6期;李振宏:《新时期的史学方法论研究》,载李振宏、刘克辉:《历史学的理论与方法》(第3次修订本)“附录”、第613-635页,[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

[27]参见蒋大椿:《八十年来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四)》,载《历史教学》2000年第9期。

[28]李幼蒸:《历史符号学》,[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29]李振宏、刘克辉:《历史学的理论与方法》(第3次修订本),[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该书初版由河南大学出版社于1989年11出版,第2版于1999年12月出版,均为李振宏一人署名。

[30]赵世瑜:《小历史与大历史——区域社会史的理念、方法与实践》,[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年版。

[31] “老三论”(SCI论)指系统论、控制论和信息论,“新三论”(DSC论)指耗散结构论、协同论、突变论。对新时期中国的经验历史学研究产生一定影响的是“老三论”,主要表现为金观涛、刘青峰关于中国社会历史超稳定结构的研究;进入21世纪以来,他们的这种研究从中国古代历史延展到中国现代历史,从社会结构深入到了观念史领域。

[32]例如,台湾大学历史系特聘教授、台湾大学人文社会高等研究院院长兼“东亚经典与文化”研究计划主持人黄俊杰,他主编的《儒学与东亚文明研究丛书》是哲学诠释学应用于历史学的代表。但是,他们的研究目前主要集中在儒学经典和思想史研究领域,未能扩展到其他历史领域。

[33]例如,李幼蒸:《仁学与符号学:通向人文科学之路》,[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李幼蒸还探讨了诠释学与历史学的结合问题,参见李幼蒸:《儒学解释学:重构中国伦理思想史》(上、下卷),[北京]中国人民大学2009年版;李幼蒸:《历史和伦理——解释学的中西对话》,[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但是,李幼蒸的历史解释学,更多地是从符号学学科领域做出的理解。

历史本科论文篇(4)

近年来,随着“科教兴国”战略和“知识创新”工程的贯彻和实施,国内在学术界和大众文化两个层面上都形成了科学文化研究和普及的热潮。起着所谓沟通科学与文化之联系桥梁作用的科学技术史,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由此,科学技术史学科在中国虽然还不能完全与诸如数理化、文史哲以及政经法等“显学”等量齐观,但的确已跟原来处于职业建制和学术建制双重边缘地位的局面大不相同,特别是在职业建制上有了明显的改观。在学术建制方面,零敲碎打、拾遗补缺式的研究阶段应该已告结束,进入学科建制化发展阶段。因此,关于科学史的学科性质问题日渐凸现,成为大家关注的一个重要问题。

在这方面,近年已有许多论者阐发了观点,[1]本文着眼于与科学史学科性相关的开放性问题。认为从实践到理论、从方法到内容等等方面看,科学史都具有历史学的学科性质和特征。但从其研究的对象和领域看,科学史又不是普通的历史学科,具有强烈的交叉和跨学科性质。这些都说明科学史不应该是一个封闭的,而应该是一个开放的领域,不但对历史学开放,而且应该对其他的科学和文化研究领域开放,加强彼此间观念和方法等等方面的联系、交流与沟通。这不但有利于科学史作为一个学术领域本身意义和正当性的辩护、学科的建设和发展,也有利于加深对作为整体的人类文明的理解和认识,并扩大其应有的社会影响。

一、忽视科学史的史学学科性及其后果

科学技术史研究在中国已有相当长的历史,其起源至少可以追溯到20世纪上半叶许多前辈学者关于中国古代天文历法、算学、物理等的研究。早期因为研究人员的数目极少且基本处于单兵作战和零散资料整理的状态,未形成建制性的学科,因而也基本不存在所谓学科的定性问题,至少这种问题还不是当时紧迫的和重要的问题。到了1997年这个定性就开始成为此领域的基本问题之一,因为自然科学技术史被中国政府部门作为科学中的理学一级学科而确定了。不论其初衷如何,从政府教育主管部门管理的角度看,这种学科性质的认定倒也不无道理,因为科学史毕竟跟自然科学有着天然的、不可分割的联系,许多科学课程的教学和研究也往往离不开对其历史的逻辑或简单追溯。但从科学史作为一种学术研究门类的角度,即从学理的角度看,很有必要对其性质加以进一步的厘清。这方面,近几年来国内已有不少论者发表了看法。总体而言,大家基本上肯定了科学史的学科性质应当主要是一门历史学的分支,因为“科学史研究的对象是科学、技术的发展,及其与社会的互动关系。如同政治史、经济史、艺术史一样,科学史本质上是历史科学性质的学科。”[2]

虽然如此,但由于我国长期以来科学史的研究基本上又是游离于一般的历史学之外,科学史研究者更愿意接近科学界和其他关于科学的“元研究”领域而不是史学界,导致了科学史研究与一般历史学研究间的相互隔膜。显而易见的是,几乎所有的科学史研究和教学活动都在科学或哲学领域的院所系里进行,而与一般史学领域基本没有什么瓜葛。科学史研究共同体除了在文物考古(比较有代表性的是夏商周断代工程)等非常有限的领域或少数研究活动中与历史学界有过短暂的合作外,一般几乎互不往来。例如历史学界的学术会议,科学史界鲜有人参与。历史学领域特别是史学理论领域的新进展和新成果,虽然可能对科学史研究很重要很有意义,但在科学史领域实际上也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关注和反响。这种与历史学相互分离的局面,使科学史的研究视野过于狭窄,难以汲取作为自身一个重要来源的史学研究的传统和最新进展,导致了在理论和研究方法上的一定的滞后和贫乏;同时也带来了科学史自身一些目的功能上的混乱。关于后一点,已有论者指出:“作为理学学科而非史学学科,科学史的二级学科很自然地按照理学一级学科来分科的设置(如数学史、物理学史、化学史、生物学史等),这样,科学史难以以整体面貌出现,萨顿所谓科学史的人文主义意义就显示不出来,科学史就不能发挥它整合科学与人文的桥梁作用。……因此未来科学史学位设置应恢复科学史的史学性质。”[3]

当然,与此同时,可能是出于科学史界本身自外于历史学领域的封闭性和异类性,或是出于对自然科学在中国的那种近乎真理地位的敬畏心理,我国史学界实际上也基本无人问津科学史的研究,或很少关注科学史研究的最新成果。即便偶尔在其历史通史著作中提及有关科学史的内容,也常常犯下常识性的错误。(如国内史学界在许多通用中国古代教科书中论及“甘石星经”时所出的错误[4])这与国际史学界的情形有很大不同。且不论作为职业历史学家的柯林武德所作《自然的观念》、巴特菲尔德《近代科学的起源,1300-1800》等科学(思想)史专著,就是当今许多流行的历史学通史著作中就包括了对科学史的描述,例如韦尔斯的《世界史纲》、斯塔夫里阿诺斯的《全球通史:1500年以后的世界》、霍布斯鲍姆的《极端的年代,1914-1991》等都有专章叙述科学的历史。由此可见,一般的历史学家并未对科学史见外,而是顺理成章地把它纳入到整个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之中。

二、从史学界可能得到的教益

浏览一下国内史学界的现状,可以明显看到自20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大量西方史学新流派、新理论已成为介绍和研究的热点,如法国的年鉴学派、英国新社会史、美国的新经济史以及心理史学等;克罗齐、科林伍德、沃尔什等的历史哲学理论等。可以说20世纪以来国际上比较重要的史学流派和理论基本囊括在内。西学的引入,使中国史学界在拓宽视野,开辟新领域,探索新方法等等方面气象为之一新。毫无疑问,我国史学界这些研究介绍对科学史的研究特别是理论建设应该有很大的参考借鉴作用。

实际上,欧美史学界的思潮和理论对科学史的研究导向素来就有很大的影响。

众所周知,科学史研究的代表人物首推20世纪初的乔治·萨顿。他认为科学是人类文化中一种特殊的、最有价值的文化,并把科学史的目的确定为所谓通向“新人文主义的桥梁”。但萨顿在用新人文主义的观点为科学史的正当性辩护的同时,在研究纲领上,却并未脱出由德国的兰克所开创的统治了西方史坛数十年的孔德实证主义引领下的“兰克学派”编年史方法论的巢臼。

与此同时,年鉴学派的奠基者布洛赫却激烈地批判了孔德的实证主义科学史观,及其用科学的正当性来为历史学正名的模式。他认为,孔德的科学概念,也就是追寻自然现象的法则,不应该套用在有关“人”的研究上。因为人类的行为与活动,在本质上是非常复杂的现象,许多方面都难以套用数理上的规范量度。

年鉴学派还明确提出了“问题史学”的原则,要求打破各学科之间的“壁垒”,倡导跨学科的研究,在继承传统和立意创新的基础上重新认识历史的观点。年鉴派观点的引入为历史学和其他相关学科的理论和方法奠定了基础,由此也极大地扩充了历史研究的领域。此外,年鉴学派史家们提出的所谓“整体历史”的观点也具有很大的启发性。

再看看历史哲学的研究状况。发轫于18世纪的近代西方历史哲学,经过19世纪的积累,在20世纪得到迅速发展,并从“思辨的历史哲学” 转变为“批判与分析的历史哲学”。在20世纪思辨的历史哲学中,影响最大的是文化形态学派。包括德国斯宾格勒的《西方的没落》和英国汤因比的《历史研究》等著作奠定了这种观念的基础。他们认为“文明”,而不是“民族国家”是历史研究的单位。并详尽地讨论了文明由诞生到衰亡的历程,强调文明起源于“挑战和应战”。李约瑟的巨著《中国科学技术史》(原书名是《中国的科学与文明》),在具体建构中国科学文明的“整体历史”方面,与汤因比的文明史论密不可分。

包括新康德主义、新黑格尔主义的批判与分析的历史哲学,对现代西方史学的发展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意大利的克罗齐提出的“一切真正的历史都是当代史”,英国柯林伍德倡导的“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历史是过去思想的重演”等论点,不但在一般史学界而且在科学史界也有巨大的反响。发展到后现代主义历史哲学阶段,产生了“历史是科学还是艺术的争论”。后现代的相对主义史学思潮对历史实在论加以批判。他们以历史理解、历史解释中的主观性和多元性为前提,反对历史和历史规律的实在性,观点偏颇但有启发性。

马克思主义的历史理论思潮也曾在20世纪三十年代产生很大影响,特别是在英国,马克思主义史学取得了很多的成就。贝尔纳的两部科学史名著《历史上的科学》和《科学的社会功能》也是这个思潮的结晶。

科学史界在20世纪出现的其他一些抗鼎之作,包括默顿1938年出版的《十七世纪英格兰的科学、技术与社会》、柯瓦雷1939年发表的《伽利略研究》、巴特菲尔德1949年的《近代科学的起源,1300-1800》;甚至库恩的《哥白尼革命》、科恩的《牛顿革命》也无不带有从年鉴学派到各种历史哲学理论直至后现代主义理论影响的印记(虽然他们自己不一定承认)。

三、科学史的交叉学科性

但科学史毕竟又不同于其他的历史,它主要涉及科学这一人类特殊文化形态或社会建制,属于专门的领域。由于科学文化的特殊性,目前关于科学的元研究学科除了科学史外,还有诸如科学哲学、科学社会学、科技政策、科研管理、科学传播、科学普及等,形成了一个相互联系、相互渗透的庞大的学科群。这些学科如果从学理的角度看,也应该分属于哲学、社会学、政策学、管理学、传播学等不同的领域,所以都有跨学科研究的色彩。在中国学术界,这些学科实际上主要是聚集在自然辩证法这面大旗下进行的。这种情况也说明了科学史的另一个鲜明的性质,即跨学科性或交叉性。所以,除了从历史学中接受教益外,科学史无疑也必须从其他学科汲取发展的营养,向自然科学和其他的科学元研究学科讨教或切磋自不待言,本文所要强调的是还必须包括其他人文社科类的相关学科。

因为实际上,二战以后西方出现的“新史学”的动力的确主要来自社会科学。法国年鉴学派的产生,与20世纪初法国社会学、人类学、地理学与心理学等社会科学的发展息息相关。美国的新经济史、新政治史也分别从经济学、政治学中汲取了许多理论养分。心理史学则是在心理学理论方法的哺育下发展起来的。科学史研究自然亦应当紧扣自然科学的所谓“人文主义价值”,积极开展与其他相关人文社科类学科间的交流与沟通。

目前,广泛借鉴其他人文社科领域研究成果以丰富科学史的研究,在我国可以说已具备了很好的客观条件,二十世纪以来国际人文社科学一流学者的代表作十之七、八已有了汉语译本,研究者可以不必再费力地阅读原著了。即便是国际学界近二十年来风行的“后现代主义”的论著也能很方便地找到汉译本。这为中国学者,包括科学史研究者,了解西方人文社会科学理论发展脉络,开展交流与借鉴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综上所述,自然科学技术史在中国作为理学的一级学科,可以说已经从职业建制的角度上确定下来了,但作为一个独立的学术门类,如果不认定为历史学的分支,就不能说已从学理的正当性上完全建构起来。所以,有必要明确其历史学科性。同时,这种学科性的建构,也有利于明确科学史的开放性,从而有利于其未来的发展,就看科学史界是否有一种开放的心态以接纳别人之所长了。让我们引用汤因比在其巨著《历史研究》的最后一章“行动中的历史学家”中的一句话来结束本文:“行动起来是最重要的”。[5]

主要参考文献

[1] 如:刘兵:“历史的辉格解释与科学史”,《自然辩证法通讯》,1991年第1期;曹天予:“魅力与危险——对科学史后现代主义观的反思”,《自然辩证法通讯》,1993年第3期;吴国盛:“走向科学思想史”,《自然辩证法研究》,1994年第2期;刘兵、曹南燕:“科学史与女性主义”,《自然辩证法通讯》,1995年第4期;魏屹东:“科学史为什么从内史转向外史?”,《自然辩证法研究》,1995年第11期;袁江洋:“科学史:走向新的综合”,《自然辩证法通讯》,1996年第1期;李醒民:“略论迪昂的编史学纲领”,《自然辩证法通讯》,1997年第2期;袁江洋:“科学史编史思想的发展线索”,《自然辩证法研究》,1997年第12期;袁江洋:“科学史的向度”《自然科学史研究》,1999年第2期;袁江洋、刘钝:“科学史在中国的再建制化问题之探讨”(上、下),《自然辩证法研究》,2000年第2、3期;江晓原:“科学史外史研究初论”,《自然辩证法通讯》,2000年第2期。

[2] 刘钝:“科学史的文化功能及其建制化——贺中国第一个科学史与科学哲学系诞生”,/members/liu/doc/func.htm

历史本科论文篇(5)

从历史素养与学科能力的关系,有论者将历史素养界定为“通过日常教化和自我积累而获得的历史知识、能力、意识以及情感价值观的有机构成与综合反映;其所表现出来的,是能够从历史和历史学的角度发现问题、思考问题及解决问题的富有个性的心理品质”。①从简单的掌握知识和思想教育为主,到从学科出发强调学科能力,再到将学科和素养结合起来,历史素养折射了历史教育的上述认识历程。论者借用了语文素养、地理素养的界定方法,将历史素养看成是“历史知识、能力、意识以及情感价值观的有机构成与综合反映”,此观点为当前历史教学界引用最多。

从历史学科素养与史学的关系,有论者通过解读史学研究过程,归纳了历史学科素养的基本构成:“从研究动机的视角看,学术的历史学具有现实性。这决定了中学历史课程具有强烈的生活意识或现实意识。从研究抓手的视角看,史料是整个历史学研究的基础和操作对象。这决定了中学历史课程具有浓厚的证据意识。从研究过程的视角看,学术的历史学,是一个问题解决的过程,具有问题意识。学术的历史学,还是一个理解的过程,具有融合意识。史著等历史研究成果,可分为客观史实、历史叙事、历史认识和历史评价等四个层次,这决定了中学历史学科素养具有分层意识。”②

从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对学科素养的界定,有论者比较了中美历史教学的学科素养关注点差异,将历史学科素养划分为“学生对历史知识的理解、历史知识在新情境中的运用、对历史学科方法的反思、历史元认知的发展”等维度。③

从历史学科核心素养与高中历史教学实践的关系,有论者将历史学科核心素养界定为“中学生为适应现在生活及面对未来挑战,所应具备的核心历史知识、历史思维能力以及认同、尊重和融入历史的态度”。①其中,核心历史知识包括时间知识、空间知识、人物知识、史观知识;核心能力包括运用时空知识准确表达历史能力、历史理解能力、历史逻辑推理能力、历史解释能力。核心态度包括对自身的态度、对民族、国家和社会的态度、对世界各国和各民族的态度。

从历史核心素养与历史学的关系,有论者论述了历史学作为历史核心素养的基本前提性局限,论证了历史思维作为历史学科核心素养的重要特征,并指出历史学科核心素养的重大功能在于认识自我。②

此外,还有针对历史核心素养的构成要素所做的教学策略研究,此类研究数量大,且绝大部分为一线历史教师的经验总结,研究结论多止于经验层面,雷同情况较多。

综括看来,从历史素养、史学素养、学科素养到历史核心素养,不同视角得出的界定各不相同。这里面既有语境、视角差异,又有关注主题的不同偏重。有论者认为“对探讨的中学历史‘课程目标’,冠名‘中学历史学科素养’,更具针对性”,并通过归纳“沪版课标”“港版课标”“台版课标”等课程标准的三维目标,构建中学历史学科核心素养体系;③还有论者将“基于中学历史教育而形成的核心素养称为史学素养”。④这些观点一方面揭示了“学科素养”“史学素养”“历史核心素养”等概念有一定内在关联,但另一方面又表明了上述概念的内涵界定不清,很大程度上,历史教学界只是照搬教育界的提法,对不同时期“素养”“学科素养”以及“核心素养”的提法缺乏学科内在的合理性学理分析,尤其是,历史核心素养是于什么语境下提出来的?它的内在合理性依据是什么?它究竟应包含哪些构建要素与层次?有什么样的价值诉求?这些都需要作具体辨析与回应。

核心素养的阐释可以有多种角度,但应该承认,核心素养首先是一个政策性概念。“在讨论一个政策概念时,充分考虑概念的政策指向应是首要的角度。”⑤核心素养是针对全球化、信息化大背景下中国学生的创新精神与实践能力不足、社会责任感不强等问题提出的,其政策主旨仍在于立德树人教育根本任务的落实。目前国家层面仍在讨论、修改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体系,高中课标修改过程中各学科都在提出本学科的核心素养。历史课程作为学校教育人文课程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核心素养的构建至少需要依托以下支撑点:

其一,历史课程作为学科课程在落实立德树人教育根本任务中究竟能发挥哪些作用。

作为立德树人教育根本任务的“顶层设计”,中国学生的核心素养已大致确定为九大方面:社会责任、国家认同、国际理解;人文底蕴、科学精神、审美情趣;身心健康、学会学习、实践创新。历史核心素养作为学科层面的核心素养,其与“中国学生的核心素养”之间是局部与全局、特性与共性、具象与抽象的关系。换言之,“学校课程的学科之间拥有共性、个性与多样性的特征”,⑥历史课程要发挥自身学科的独特性,并尽量协调与其他学科间的共性,聚焦自身在落实立德树人教育根本任务中的作用。

其二,历史课程作为人文课程的学科思维特质。

“立德树人”本质上是人的教育。“人的教育和课程强调的是对学生思想、人格、态度的培养。”⑦这里的“思想”并非简单指思想品德之思想,更指特定课程中所包含的学科核心思想或思维方法。“任何学科的构成总是包含了知识、方法、价值这三个层面的要素:其一,构成该学科的基础知识和基本概念的体系;其二,该学科的基础知识和基本概念体系背后的思考方式与行为方式;其三,该思考方式与行为方式背后的情感、态度和价值观。”①学科思维凝聚了学科特有的理解问题与解决问题的思维方式,以及其背后真善美之类的价值与态度。历史课程作为人文课程,其学科思维更兼具人类的心智记忆、人性反省与对话。“精神及心智力量照亮的是它所处的现实处境;它所借助的是那些除了能在人的精神中存在以外别无所寄的过去;借助它而照亮现实。而只有记忆才使人们的精神心智能建立自己意识的形式及内容。”②依托历史学科思维,并在思维层面聚焦、提炼其培育学生内在品质的学科素养,是构建历史核心素养的重要着力点。

其三,现行历史课程目标中的合理性成果。

从实践操作的可能性看,构建历史核心素养并非纯粹的理论推演,而要有现实的成果积淀。现行历史课程目标中的三维目标划分,与历史核心素养有一定程度的重合。有学者认为,“基础教育界所称‘核心素养’的内涵可以从三个层次上来把握:最底层的‘双基指向’,以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为核心;中间层的‘问题解决指向’,以解决问题过程中所获得的基本方法为核心;最上层的‘科学(广义)思维指向’,指在系统的学习中通过体验、认识及内化等过程逐步形成的相对稳定的思考问题、解决问题的思维方法和价值观,实质上是初步得到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世界观和方法论”。③这意味着,借鉴现行历史课程目标中的合理成分,包括中国大陆、港台以及西方美英等国家的成果,也是构建历史核心素养的重要着力点。

依据上述构建依据,笔者以为,历史核心素养至少可遴选以下基本要素:

其一,时空观念。时间与空间是历史的两个最基本要素。“历史性植根在时间性中。”④“历史”的本质是“变迁”与发展,为了确切地显示人和物所发生的变迁,必须将这种变迁置于一种时间框架中,时间观念是感知、理解历史的首要认知性前提。但同时,时间观念又依附于空间观念,人类需要借助空间给时间定位,“时间和空间,不管它是存在,还是只是人的思考中错觉的范畴,都是不可分割的统一体”。⑤时空观念既是学生认识过去、感知特定历史人物、事件的必要前提,又是理解历史变迁、把握历史与现实联系的框架性认知依托。

其二,证据意识。史料是史学研究的基础,更是学生感受、确证历史的证据来源。在历史本体意义上,“历史绝不是用叙述写成的,它总是用凭证或变成了凭证并被当做凭证使用的叙述写成的”。⑥在学生的“认知世界”里,史料恰恰充当着学生重构历史的证据。证据意识既要求学生要能辨析史料真伪,能从不同类型史料中提取有效信息,能够辨清、理解史料作者意图,重构历史与现实相关问题的有效证据。证据意识不仅包含了必要的逻辑推理、分析与比较等能力,还蕴含着更深层的求真、科学精神与态度。

其三,历史理解。历史研究离不开人,这就涉及人的思想与心灵。“历史的知识是关于心灵在过去曾经做过什么事的知识,同时它也是在重做这件事,过去的永存性就活动在现在之中。”⑦认识历史不仅要考证史料,辨别其真伪,更要赋予其意义与价值,由此需要历史理解。历史理解主要指向历史认识的内在心理过程,它要求学生能够依据可靠史料设身处地认识具体的史事,对历史人物、事件要有“同情的理解”,能够感悟和理解历史上的各种事物,能够体现出尊重和理解他人、客观处理问题的态度。

其四,历史解释。历史解释与历史理解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历史解释涵盖且超出历史理解。基于历史理解,历史解释更偏重指向历史意义的外在表达过程。参照卡西尔(Ernst Cassirer)区分自然与人文现象为信号(signs)系统与符号(symbols)存在有关思想,“历史意义在此不等于文字意义,而是要在历史的上下文中读解的实践、文化意义”。①历史解释要求学生既能区分历史叙述中的史实与解释,能对所学内容中的历史结论做出分析,更能结合实践,赋予历史问题以现实意义。

其五,历史评判。历史评判在其直接性上是对被评判的历史对象施加价值判断,即对某一历史时代、事件、人物的评价是以特定价值取向或价值倾向为依据的。历史评判涉及事实与价值,是事实判断与价值判断的辩证统一。历史评判更直接地映射了历史思维,“历史思维包括历史意识,这需要及时的反复思考。它包含时间和变革的理性思维,以及对过去、现在和未来三者之间的依赖性和独特性的识别”。②某种程度上,历史评判也是一种自我反思性的、指向未来的思维。历史评判要求学生能依据一定价值观对史实做出判断,能分辨历史上的真伪、善恶、进步与倒退等,并能将对历史的认识延伸至对自身成长与社会现实的认识上,形成积极进步的人生观、世界观与价值观。

以上所遴选历史核心素养的基本要素,对应并契合着其构建依据:时空观念、证据意识外在地规约着探究历史的条件与方法,历史理解、历史解释与历史评判却内在地洞见着理解历史的人文精神与价值,两者统合于历史学既具实证又兼诠释的人文学科特质。更进一步地,时空观念、证据意识所蕴含的求真态度与科学精神,历史理解、历史解释与历史评判所生发的人文关怀与社会责任(可具体细化为人生态度、民族情感、国家认同、世界意识等),都在不同层面具体地回应着“立德树人”的教育根本宗旨。从实践上看,时空观念、证据意识、历史理解、历史解释与历史评判等作为历史核心素养的基本要素,与美、英等国的历史学科思维所界定的内涵要素有一定程度的重合,也与现行历史课程目标的某些成分相近,有可借鉴的、可行的现实操作空间。

历史核心素养的累积是长期的、层级递进的,其层次细化需要参照:1.教育目标分类。安德森(L.W.Anderson)修订的认知领域的教育目标分类,将认知过程维度划分为“a.记忆、b.理解、 c.应用、d.分析、e.评价、f.创造”六个层次,尤其是将知识维度与认知过程维度结合起来。霍恩斯坦(A. Dean. Hauenstein)将认知领域划分为“a.概念化、b.理解、c.应用、d.评价、e.综合”五个层次,将情感领域划分为“a.接受、b.反应、c.价值评价、d.信奉、e.举止”五个类别。③2.学习过程分类,这里可聚焦为学科框架中的学习。可分为:A.知识的习得与巩固(知晓)――包括事实性知识与认知性技能(记忆与再现、机械训练与熟练)的掌握,以及自我效能感的形成。B.知识意义的理解与凝练(理解)――包括概念性知识与方略、认知性技能(解释、关联、结构化、比较与分类、归纳性与演绎性推理)的掌握与社会性技能(协同学习与知识的合作建构)的形成,以及基于内在价值的内发性动机、对学科的兴趣与爱好。C.知识的有意义运用与创造(运用)――包括原理性与方法论知识的掌握,问题解决、决策、假设性推理、审美表现,和基于项目的对话(沟通)与协作的形成、基于活动的社会性关联的内发动机、能倾、态度与思考习惯的形成。①3.教育内容分类,这里可聚焦为人文学科的“知识”分层。从人文学科性质看,人文世界的认知可分为“文本”“语境”“意识”“物自体”等若干层面(见表1),这是西方由古典哲学的知识论到“后现代主义”的知识论的共同语意语境架构。②

借鉴上述教育分类理论,可综合“教育目标分类”与“学习过程分类”,并结合“教育内容分类”,再具体地对历史核心素养的每个要素予以细化。以“时空观念”为例,可细化如下(见表2):

需要说明的是,上述“目标层次”“内容层次”两者之间的细目选项并非一一线性对应,其内在的层次关联应是相互依托、相互归属。它们之间的课程意义更应诠释为多元性关联、丰富性包容、复杂性回归。举例来说,“文字记述”层面涉及时空观念的理解与运用,可能与“历史语境”“历史意识”甚或最根本层面的“历史本体”,都生发着强弱不一的关联与导引,某一层面关于时空观念的理解,亦可能蕴含着跳跃式的生成潜能。即使“文字记述”层面所构建的时空观念,也可能隐含着指向历史本体的历史感悟,抑或成为具备自觉时空意识的洞察与“踏板”。

同样,历史核心素养的诸要素之间,也是复杂而多元的。时空观念、证据意识、历史理解、历史解释、历史评判等,它们既可各自作层次细化,彼此间亦呈现包容、映射、回归、多元等复杂性关联。比如,“时空观念”与“历史理解”,两者都内含着对特定历史时空的条件放置或场域体验,“文字记述”层面的时空观念,可作为努力理解特定历史事件、人物的条件前提;反过来看,对特定历史事件、人物作设身处地式历史理解,又是孕育自觉时空意识的过程展开,两者相互包容,共置共生。

历史本科论文篇(6)

美国科学哲学家劳丹说:“只有当联合起来研究时,科学史和科学哲学才会有意义。”相反,在科学史家当中普遍盛行的观点,大致是说应该迅速地把“提出联姻”的“哲学求婚者”打发走。这种情况表明,从科学史家的角度来看,在科学史和科学哲学这两门学科之间是隔着一道鸿沟的。

一、科学史与科学哲学之概念辨析

科学史是指自然科学发展过程及其规律的科学,是研究自然科学的主要理论。科学史用哲学社会科学的观点、方法,把自然科学发展中的各个事实和现象、实验室数据和理论的产生,作为一种历史现象或阶段加以分析;科学哲学指的是以科学为对象、对有关科学的诸方面作哲学分析的学科,是关于科学的哲学,把科学的整体作为自己研究的对象,以科学的性质、特点、作用和发展的规律作为自己研究的内容,重点考察科学的哲学问题,科学的认识论和方法论问题,科学发展的内在机制等问题。

科学史是科学哲学的基础,是科学哲学思想论断之出的根本,科学的发展离不开人们对他的哲学思考;科学哲学是对科学发展的再探索、再发现、再认识。

二、科学史与科学哲学关系演变史

首先,我们可以从对科学史和科学哲学相关的发展历史的简要回顾中,分析这两门学科之间关系的变化。

现代意义上的科学史历史可以追溯到18世纪启蒙运动中出现的学科史。在这种学科史中,历史的叙述和解释是根据一种作为前提的认识论理论来构造的;到19世纪,科学史和科学哲学这两门学科都变得更加繁荣。在科学史方面,上述的传统被继承下来并得以发扬。实际上,此期间许多有重要影响的学者都横跨两个领域,既是历史学家又是哲学家。20世纪20年代,科学哲学与科学史出现了真正的分离,这与当时逻辑实证主义的兴起和30年代以后发展成为逻辑经验主义、并成为科学哲学的主流是分不开的。本质上而言,这种新的科学哲学在性质上变得与科学史无关。到50年代以后,在美国科学史家“职业化”的过程中,这些影响的效果开始逐渐体现出来,科学史家阵营开始确立了独特的工作方式与评价标准。从此,科学史愈发远离了科学哲学。到60年代初,科学哲学中相当有影响的历史主义学派开始出现,从而使科学哲学家恢复了对科学史的关心。60年代以后,科学哲学中历史主义学派在其科学哲学理论中强调科学史的重要性,但基本上是局限于科学哲学家阵营内部的活动;而科学史家对有关的科学哲学大多不屑一顾,甚至可用“反感”一词来表征他们的态度。

三、科学史与科学哲学关系的现状

关于科学史与科学哲学关系的现状,本文拟从不同的科学哲学家和科学史研究者的论断来进行说明。

波普在研究“牛顿的理论”与“伽利略理论”或“开普勒的理论”的关系时,指出牛顿的理论远非另外两个理论的结合,他提出,逻辑的方法,不论是归纳的还是演绎的,都不能带来从伽利略或开普勒的理论向牛顿的动力学的飞跃。柯恩指出,我们不应假定科学哲学家是在撰写具有历史基础的或是以历史取向进行分析的历史。拉卡托斯据其哲学理论做出了“历史的合理重建”并非是真实的历史的论断。库恩认为,那种要按哲学理论去“重建”历史的做法,“可能会成为编造历史的借口”。法拉第说,哲学家们倾向于对观念、观念的逻辑联系及其逻辑推论感兴趣,而这些观念从何而来,它们是怎样地发展,以及怎样为一些自称是受了其影响人所解释,对这些问题哲学家们似乎就不感兴趣了。

可以看出,科学史家不承认科学哲学家所撰写的“科学史”,主要理由在于: (1)哲学家由于缺乏历史的训练,不能按历史学家的专业标准的要求处理史料;(2)哲学家撰写历史的出发点、目的、工作方式、研究的重点问题等等诸多方面均与历史学家大不相同,因此,写出的历史自然也就不符合历史学家们的标准。正像反对科学哲学与科学史有亲密关系的哲学家吉尔所承认的那样,“对探索过程的关注并不使人自动地变成历史学家。”

四、科学哲学对科学史的作用

科学哲学与科学史的关系十分复杂,下文将根据普遍存在的科学史家对科学哲学的漠视和排斥现象,重点分析科学哲学对科学史的作用。

科学哲学与科学史存在一致关系,本质上体现了史与论的统一,也就是逻辑的与历史的相一致。二者分别从逻辑的和历史的角度对科学的本质和规律进行了考察和描述,因此只有把“逻辑的”与“历史的”方法统一起来,科学哲学对科学动态模式的研究才可以抛开历史的细节而抓住主流,抛开偶然而抓住必然,抛开曲折偏差而抓住基本方向,在比较“纯粹的状态”中把握历史发展的内在规律,又充分注意到偶然事件对历史的影响。历史和逻辑相一致的方法告诉我们――历史的起点就是逻辑的起点,历史的进程就是逻辑的进程,逻辑是历史的修正,历史具有天然的逻辑合理性。历史的东西包含逻辑的东西, 逻辑是历史的必然性,所以科学哲学存在于科学史中, 并与其保持的一致性。

“科学哲学”作为二者矛盾中的主导,处于驱动、活力和引导地位,为科学史研究提供认识模式和方法论指导;科学史在矛盾中, 作为基础的一方处于基质、载体或本底的地位,它是各种作用和活动的物质性的、实体性的前提,科学史有助于填补科学哲学家与科学本身之间的空缺,为其所提出的问题提供根据和判据。

理论来源于实践,首先是科学史的实践。科学哲学研究必须立足于了解科学史, 离开了科学史, 科学哲学就成了无源之水, 无本之木。托马斯・库恩在《必要的张力》中, 这样评述科学史的作用,“历史对于科学哲学家、也许还有认识论家的关系, 超出了作为给现成观点提供事例的源泉那种传统作用”。

参考文献

历史本科论文篇(7)

“”结束后,我国社会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发展阶段,历史科学迎来了自己的春天。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恢复了马克思主义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的科学精神,打破了“左倾”思潮影响下盛行的种种精神枷锁,重新确立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辩证唯物主义思想路线。史学建设首先是史学理论的建设,没有理论就没有历史科学,逐渐成为广大史学工作者的共识,对史学理论(包括外国史学理论)问题的关注,拨乱反正,对某些问题展开热烈的讨论和争鸣,成为“”后中国史学复兴的重要标志之一。在中国史学走向新世纪之际,实事求是地回顾和总结已经走过的道路,并在此基础上明确今后的发展方向,这对当代中国史学理论的建设,以及整个中国历史科学的健康发展无疑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965年11月10日,在《文汇报》发表《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揭开了十年浩劫的序幕。紧接着1966年5月16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通知》,即“五一六”通知发表后,被陈伯达等把持的《人民日报》发表社论说:“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把史学当作他们主义的一个重要阵地。他们歪曲历史,借古讽今,欺骗群众,为资本主义复辟进行舆论准备。广大的工农兵群众、革命干部和革命的知识分子,正在利用唯物史观这个战斗武器,揭露历史的本来面目,解剖现实的阶级动向,为保卫无产阶级,保卫社会主义,同反动的史学观念进行激烈的斗争。”[1]史学领域成为“”的重灾区。“”结束后,百废待兴,遭到严重破坏的中国历史科学如何走上复兴、发展、繁荣之路,成为摆在广大史学工作者面前亟待解决的问题。中国史学在“”中的惨痛教训使大家认识到:反革命野心家的兴风作浪,以及理论的无知、混乱和荒谬,给中国史学带来了多么严重的后果。新时期中国史学的复兴,必须加强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的建设。

“”结束初期,以及“”前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我国史学界影响颇深的一种思想是,历史唯物主义既是马克思主义史学的理论,也是它的方法论,因此历史学没有、也不可能有自己的理论、方法论。如果有,那就是非马克思主义的甚至是反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总之,历史唯物主义是中国史学惟一的、全部的理论。历史唯物主义作为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历史研究无疑有重要的指导意义,过去需要,今后仍然需要,但是它的指导作用并不仅仅在历史学方面,而在哲学社会科学各学科以及社会生活诸领域。因此,历史学作为一门科学,还需要自己具体的理论方法论,特别在历史学这个“重灾区”拨乱反正,更需要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学理论的指导。

1979年3月,在成都召开全国历史学规划会议时,明确提出加强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研究的问题,立即得到广大史学工作者的认同。大家从自身的研究实践中,特别是从中国史学发展的曲折道路中,深深感到加强史学理论研究的重要性和必要性。1983年5月,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会议在长沙召开,会议再次强调加强史学理论研究,并做出了定期召开全国性的史学理论研讨会的决定。同年,《世界历史》杂志第3期发表评论员文章《让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之花迎风怒放》。文中就史学理论与历史唯物主义的关系写道:“不能把历史唯物主义的一般原理等同于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无疑,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的基础,是我们进行史学理论研究的指南,但它终究不能代替后者,正像马克思主义哲学不能代替任何一门自然科学学科本身的理论、方法论一样。历史科学如果本身没有理论和方法论,那它就很难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上述观点反映了大多数史学工作者的认识,加强史学理论研究成为广大史学工作者的迫切要求。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近代史研究所、世界历史研究所的有关专家组成历史规划组史学理论小组,在他们的积极筹划和组织下,自80年代中期开始先后召开了11次全国史学理论研讨会,每次都有百余人参加,先后就历史与现实;历史发展的统一性与多样性;自然科学方法与历史研究;历史学方法论;历史认识理论;社会经济形态理论;外国史学理论的传入及对中国近现代史学的影响;东方历史发展道路;建国以来史学理论研究的回顾与理论思考;新世纪中国史学理论建设的展望;历史学的性质等等展开了较深入的研讨。

1987年,全国性的史学理论研究专业刊物《史学理论》创刊。1992年,在《史学理论》的基础上,创办了《史学理论研究》杂志。这些杂志在发表史学理论研究优秀成果,团结史学理论研究队伍,培养史学理论研究新人,加强国内外史学理论研究学术交流,及时传达国内外史学理论研究的最新动态等方面,做出积极的贡献,受到广泛好评。中国史学会《中国历史学年鉴》每年都约请有关专家撰写史学理论研究综述,并辟出专栏,刊登史学理论方法论研究论著的要目索引。1993年,经过多年的筹备,成立了全国性的“中国史学会史学理论研究分会”,所有这一切,都有力地推动了史学理论研究工作的开展。

随着研究生教育的发展,历史系招收史学理论和史学史的硕士、博士研究生的名额不断增加,使史学理论研究队伍的科学水平不断提高,后继有人;一些重点大学还成立了史学研究所,在史学理论与史学史方面的科学研究、教学和培养研究生方面,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后,高等院校历史系普遍开设了“史学概论”课。1983年,葛懋春、谢本书主编的《历史科学概论》,白寿彝主编的《史学概论》出版。吴泽、陈高华、庞卓恒诸先生也撰有史学概论方面的著作。以后又有姜义华、瞿林东、赵吉惠、马雪萍合著的《史学导论》等10余种版本的著作问世。这些著作进一步推动了高校史学理论教学和研究工作的开展,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史学发展过程中对理论的迫切需求,有利于从整体上提高我国史学理论方法论研究的科学水平。

“”后,在史学理论研究方面展开热烈讨论和争鸣的主要问题有:历史发展的统一性和多样性;历史发展的必然性、偶然性和选择性;地理环境在历史发展中的作用;阶级观点与历史主义;历史的创造者和历史发展的动力问题;历史科学的社会功能;历史人物评价标准;如何认识爱国主义与民族英雄问题;关于中国封建社会长期延续问题;中国文化的结构问题;乾嘉学派的评价问题;中国近代史的基本线索与分期问题;洋务运动的性质、作用及代表人物的评价问题;戊戌维新的性质、辛亥革命的性质;中国近代史的学科体系和历史分期问题等。这些讨论和争鸣进一步培养了广大史学工作者的历史理论思维能力,有效地提高了研究成果的科学理论水平,为深入研究中国历史进程中的重大问题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20年来,中国史研究迅速发展的又一重要标志是在通史、断代史研究的基础上,专史研究取得了显著成果。如中国政治史、中国经济史、中国社会史、中国文化史、中国民族史、中外关系史、中外文化交流史等。这些专史研究所涉及的问题十分宽泛,内容十分丰富。如果没有史学理论方法论的支持,如果不借助相关学科的理论和方法,那是无法开展研究的。此外,这些专史研究中的一些问题,本身就是历史进程中的理论问题,如中国国家起源与发展形式问题;中国古代经济结构问题;人的主体性的觉醒和当代文化启蒙的主潮问题;民族史研究中对一些历史人物和一些历史事件的评价等。这些专史研究的深入开展,与史学理论研究迅速发展有直接的联系,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广大史学工作者理论素养的提高。

关注历史学自身发展中的理论问题的研究,是近20年来我国史学理论研究的一个重要特点。中国史学史研究受到学者们的重视,已有多种著作出版。①历史认识论的研究原来基本上是一个空白,近年的研究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并不断得到发展。历史认识的一些主要问题,如历史认识的主体和客体,以及两者之间的辩证关系;历史认识过程的一般特点;历史学家的主体意识;历史认识的模糊性;历史认识的相对性;历史思维;史料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等,都进行了较深入的研究。近年历史认识论的研究不断向纵深发展,如彭吉富著《历史认识的客观性问题研究》,在较广泛地汲取国内外学者最新的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重点探讨了历史认识的主体性与客观性的关系问题。

史学方法研究的重点,近年主要关注的是计量方法、比较方法以及心理学方法、社会学方法、人口学方法、政治学方法和口述方法等在历史研究中的应用。对这些方法的研究并不是要用这些方法取代以往行之有效的史学方法,而是作为一种补充,在原有的诸种方法的基础上,进一步丰富和完善史学方法。方法是和理论联系在一起的,在历史研究的过程中,任何一种史学方法,都是一定理论指导下的方法,而不是抽象的、空洞的方法。近年在传统史学方法的基础上,史学方法呈现出多样化的趋势,并日益对中国史学发生有益的影响,这也是近年史学理论研究不断进步的积极成果。

特别应该指出的是,在“”前几乎没有人涉及的外国史学理论方法研究,在“”后有了长足的发展。对外国史学理论方法论的研究,是和建设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不断丰富和完善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方法论联系在一起的。

近代以来,中国史学的发展,特别是中国史学发展的每一关键时期,都是和外国史学理论的引入,并产生积极的反响联系在一起的。如20世纪初期,进化论和进化历史观猛烈地冲击着中国封建史学的基础,成为先进知识分子在史学领域思想解放、破旧立新的锐利武器,从某种意义上说,没有进化论,就没有中国的“新史学”和建立在它基础之上的史学理论研究。五四之后,“建设中国新史学”成为一个令人鼓舞的口号。在“破坏”中国旧史学、“建设”新史学的过程中,以鲁滨逊为代表的美国“新史学派”理论,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北京大学历史系讲授“西方史学原理”时,即以鲁滨逊的《新史学》为课本。美国新史学派的主要代表作,在当时几乎全部译成中文出版。五四之后,马克思主义史学异军突起,而它的产生和发展,则是和唯物史观及以它为核心的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的广泛传播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1983年5月,在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会议上,外国史学理论研究问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强调加强外国史学理论的介绍和研究,组织力量,译介出版有代表性的外国史学理论名著。1985年,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筹备并成立了外国史学理论研究室,主要任务是追踪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欧美史学发展中的一些前沿性的理论问题。该室研究人员主持或参加的国家、院级课题,译介出版了相当数量的著作。②与此同时,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世界历史系开始招收外国史学理论专业的硕士、博士研究生,世界史所博士后流动站还接受了研究外国史学理论的博士后,以加强这方面高层次人才的培养。主要由世界史所外国史学理论研究室编辑的《史学理论》、《史学理论研究》杂志,其宗旨之一,就是介绍和研究当代外国史学思潮和史学理论方法论。

近20年对外国史学理论介绍、研究的深度和广度,在中国史学发展史上是空前的,研究的主要内容是:对欧美和俄国等有影响国家的史学理论的整体性研究;战后得到迅速发展的历史学分支学科研究;西方史学史和史学思想史研究;重要的外国历史学家的史学思想研究;西方历史哲学研究等。这表明,中国学者对外国史学理论的研究,已完全改变了只局限在某一断代或某一国别或某些代表人物的研究。经过必要的精心组织,近50种外国史学理论名著的中译本已相继出版,③为深入研究外国史学理论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近年外国史学理论研究的主要特点是,已经由以往一般性、概括性的介绍为主,逐渐转变到以系统的科学研究为主,其主要标志是一批内容广泛、在学界产生一定影响、有较高学术水平的学术研究著述先后问世。这些研究相当一部分是基础理论研究,但也不回避当代社会发展提出的重大理论问题,在理论与实际、历史与现实的结合上对其进行研究,使之体现出鲜明的时代精神。如对美国历史学家魏特夫《东方专制主义》的批判,李祖德、林志纯、林甘泉、廖学盛、刘文鹏、施治生、刘欣如等学者,从东方社会的特点和性质、东西方专制制度比较、水利在东方社会发展中的作用、“亚细亚生产方式”、“‘东方专制主义’概念的历史考察”等方面,系统地揭露了魏特夫《东方专制主义》在理论上史实上的原则错误以及政治上的反动政治意图。

近年我国史学理论研究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同时也存在着一些有待改进的问题。对这些成绩的进一步发扬,以及对存在的问题的改进,决定了今后我国史学理论研究的发展趋势。

指出,“创新是一个民族的灵魂”,“科学精神的精髓是求实创新”。一部中外史学发展史表明,史学的每一次重大进步或发展,首先是史学理论研究求实创新的结果。在21世纪,中国史学理论研究尤其需要这种科学精神。追踪国内外史学理论研究中的前沿问题,理论联系实际,勇于进行艰苦的理论探索,将是新世纪我国史学理论研究的主要特点和趋势。展望21世纪初叶的史学理论研究,首先是研究的内容在现有的基础上将不断深化,史学思想史、历史哲学、历史认识理论和历史思维等问题已经引起学者们的普遍重视。国外史学理论研究中的某些前沿问题,有可能成为我国史学理论研究中的新的热点。

中外史学思想史是对历史学科建设十分重要,但又是十分薄弱的研究领域,至今为止,只有一部吴怀祺著《中国史学思想史》有较大影响。史学思想史不同于史学史,它是在史学史研究的基础上,对中外史学思想研究的深化和系统化,重点论述学科思想发生、发展、继承、演变的逻辑进程,揭示中外史学思想发展的固有规律,阐释西方史学思想体系赖以建立的基本概念、范畴原理的创立、发展及其演变的逻辑进程。今后在史学史研究的基础上,史学思想史的研究将更加受到重视。在外国史学思想中以及中国历代史学大家的历史思想研究方面,将会有精品力作问世。

在历史哲学研究中,一方面将继续深入探讨西方历史哲学的前沿问题,如对以波普尔为代表的分析历史哲学的研究、福山历史哲学思想研究以及关于宗教或神学与历史哲学的关系的研究等等;另一方面,将结合中国史学、特别是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历史与现实,探讨建立马克思主义历史哲学的问题。学者们不再认为历史哲学仅仅是“近现代西方哲学中关于历史演变规律和关于历史理解性质的学说”,或专指“那种用幻想的联系代替历史真实联系的社会历史观”。

历史认识理论研究是历史学基础理论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以往对其研究虽有不少成果问世,但却缺少系统的整体研究。随着史学理论研究的不断深入,以及广大史学工作者知识结构的完善,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内,历史认识理论的研究将逐步深入,在大量个别问题研究的基础上,将会有自成体系并有一定开拓意义的历史认识理论的专著问世。

史学理论研究和史学的实证研究如何密切地结合起来,这是长期以来没能得到较好解决的问题。现在,广大史学工作者在明确马克思主义史学必须以实证研究为基础,关注实证研究的同时,自觉加强史学理论的学习和研究,使整体理论素质有了明显的提高,这样,就为今后史学理论研究和实证研究建立起密切的联系创造了有利的条件,这将加强中外历史研究的理论描述和理论概括,提高历史研究的科学水平,使史学理论研究的时代精神和现实感不断加强。

今后在研究史学自身发展中的重大理论问题的同时,将有计划地开展中外历史进程中的某些基本理论问题和重大理论问题的研究。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今后继续深入研究的基本理论问题主要是:历史发展规律与五种生产方式,历史的创造者,历史发展的动力,“亚细亚生产方式”,历史发展的统一性和多样性,历史发展的必然性、偶然性和选择性,地理环境在历史发展中的作用,“地区历史”和“世界历史”的范畴等。今后将深入研究的重大理论问题主要是:中国古史分期问题、中国文明起源问题、中国封建会长期延续的原因、中国传统社会结构的基本特征、夏商周断代工程中的若干理论问题、中国近代史的分期问题、明清以来中国科学技术落后的原因、洋务运动的性质和作用、中国现代史的基本线索及分期、中国近现代若干历史人物的评价等。

历史研究要充分实现其社会功能,必须重视对策性和前瞻性研究。而这种研究首先是在实证基础上的理论研究,我们正是从这种意义上说,时代呼唤加强史学理论研究。如何科学地认识时代的本质及其特征;当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及阶级关系的新变化;文明的碰撞和交融———批判“文明冲突论”;苏联东欧剧变的原因及历史教训;“冷战”后世界战略格局的演变;科技革命与当代社会变迁;大国战略和我国周边安全环境问题等,都应是深入研究的课题。

史学方法方面,在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的前提下,将呈现出多元的局面,这是和史学理论研究的深化及史学实证研究的进步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中国传统史学的目录学方法、辑佚的方法、辨伪和校勘的方法、诠释的方法、考证的方法;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历史与逻辑的统一的方法、历史主义的方法、矛盾分析的方法、从具体到抽象再从抽象上升为具体的方法,以及整体地、联系地考察历史的方法等,将继续应用,并在历史研究的实践中得到发展。与此同时,当代史学、特别是国外史学常用的比较方法、计量方法、心理分析方法、系统方法与跨学科方法、历史宏观与微观研究方法以及种种新出现的历史学分支学科的方法,如社会学方法、人口学方法、文化学方法、民族学方法和政治学方法等等,也将会被广泛应用。史学方法的多元化,不是用什么新的方法代替或削弱马克思主义的史学方法,而是进一步丰富和完善它,使之在历史科学研究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参考文献:

历史本科论文篇(8)

历史是指人类过去活动的客观存在。因此,客观性是历史学科的生命,其文字表达也就必须准确无误。历史学科文字表达与文学语言不同,文学语言允许想象和夸张,例如,“白发三千丈”,“轻舟已过万重山”等等,这些在文学园地里千古传颂的绝妙佳句,在历史学科文字表达上是不能出现的。对历史过程的讲述,对历史事实的描绘,必须做到语言确切,用词严谨。如秦灭六国之前,嬴政是战国时期秦国的国君,就必须以“秦王”相称;秦灭六国统一中国后,嬴政称帝,秦朝的历史从此开始,这时方可以“秦始皇”相称。“秦王”和“秦始皇”“秦国”和“秦朝”,仅一字之差,但如果颠倒了时序,前后混用,或者模棱两可,闪烁其词,都是科学性的错误。又如,辛亥革命的历史意义是推翻了两千多年的“君主制度”,或者“封建君主制度”,切不可说是推翻了“封建统治”,因为辛亥革命并没有改变封建社会这一社会性质,无论是袁世凯还是后来新老军阀的统治,都没有改变封建统治的本质。在这里,“封建君主制度”和“封建统治”,文字上相差无几,但意义却完全不同。

培养学生准确无误的文字表达能力,首先应充分利用中学历史教材。教材是文字表达最优秀的典范,其遣词造句是精雕细刻之作。我们应最为细心地去琢磨它的字、词、句,[2]从中领会文字表达的特点和意义。其次要正确掌握历史概念。历史概念是反映历史事实、历史现象的本质属性的思维形式,它包括历史知识概念和历史理论概念。[3]对于历史理论概念,则应在平时加深理解。如社会主义改造时期的“国家资本主义”,是在无产阶级掌握经济命脉的条件下存在的,同国营经济相联系并受工人监督的资本主义经济,它生产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资本家的利润而存在,因此,我们就不能表述为“国家垄断资本主义”。又如,关于“统一战线”的几种提法,是严格有别的,大革命时期称“革命统一战线”;抗战时期称“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解放战争时期称“人民民主统一战线”;新时期则称“爱国统一战线”。这些,我们在语言文字表达上又怎能随意混用呢?再次,教师在平时的教学中要善于发现问题并及时纠正学生在文字表述上出现的错误。

二、中学历史学科文字表达重在史论结合

史论结合,又称为史论统一。它是历史学科语言文字表达的最高要求和最大特点,近年高考历史试题尤其是问答题都十分强调史论结合这一要求。史论结合有两层含义。一是以论御史。即史实的罗列、材料的组织及逻辑推导必须体现自己的结论与观点,当然,你的结论与观点是必须符合马克思主义史学观的。如在论证“鸦片战争是中国近代史的开端”这一观点时,就必须运用“政治、经济、社会主要矛盾、革命任务及性质”的变化的史实来加以说明。二是论从史出。即所提出的结论与观点是在充分占有史实的基础上经过思维加工而得出来的。如通过对“隋唐文化”这一章基本史实的学习后,就可把唐文化的特点和历史地位概括为“全面繁荣、兼收并蓄、世界领先、影响深远”。在教学中,我们发现有的学生在答题时喜欢像语文课写作文一样洋洋洒洒,下笔千言,文辞华丽,但却找不出“史”与“论”,更谈不上“史论结合”。这是历史学科文字表达之大忌。

培养学生史论结合的文字表达能力要注意以下两点。

(一)史料引用要准确无误,观点要正确鲜明。一般来说,教材上所引史料,当属无误,但要引用教材以外的史实时,首先要注意它的准确性,一些未经考证或过时的材料,不能随意引用,同时,史料不能有悖于结论。观点要正确鲜明,是指在观察、分析问题时必须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尤其要注意:1.阶级观点。历史学科具有鲜明的阶级性,因此,我们在文字表达中必须具有正确的阶级观点和立场。如在评述战国时期墨子的“兼爱”“非攻”主张时,就不应仅局限于其爱民的一面,同时还应看到其思想抹煞了阶级对立和阶级斗争,事实上这种“兼爱”思想在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社会中是根本无法实现的。2.辩证观点。即一分为二的观点,它有助于科学地认识历史。如对历史人物的评价,既要看到其功绩,又要看到其过失,且要运用充足的史料加以佐证。3.全面观点。即看问题应注意从多角度、多层面入手。如对郑和下西洋与哥伦布航海的比较,除了规模不同外,还可从史料中分析出目的、性质、历史影响等方面的差异。

(二)在平时的教学中要深入钻研教材,挖掘教材内涵,对“史”“论”作有机的补充。教材限于篇幅和编写特点,有的地方重“史”的叙述,有的地方以“论”的总结为主。因此,我们在平时的教学中应对“史”“论”作有机的补充,从中体会其文字表达上的“史论结合”。如在讲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基本经验时,五条经验都是“论”,这就需要补充史实,予以说明,即中国共产党成立后是怎样领导中国人民一步步走向胜利的,由此可见,这是从“史”中得出的“论”。

三、中学历史学科文字表达妙在简明凝练

历史知识是综合性的知识,内容广泛,包罗万象。这就要求我们在文字表达上做到简单明了、高度概括、字少句精,用最为简约的语言表达最为丰富的历史知识。刘知几说:“夫国史之美者,以叙事为工;而叙事之工者,以简要为主,简之时义大矣哉。”“文约而事丰,此述作之尤美者也。”[4]可见,古人叙史是十分讲究简明凝练的。近年高考材料解析题和问答题都要求考生在不同程度上进行概括说明,其实这就是对历史学科文字表达简明凝练的要求。

培养学生简明凝练的文字表达能力,可从以下三方面入手。

(一)高度浓缩、概括课文基本史实。如中英《南京条约》的内容便可浓缩为割地、赔款、通商、定税八个字。同时,在文字表达上,要注意多用短句,避免长句,使语言简洁明了。[5]如讲太平天国运动的兴起,便可概括为:金田起义、东乡称王、永安建制、定都天京。简短的十六个字,使这一历史事件发生发展过程的主要环节一目了然。

(二)平时注意积累掌握一些历史术语,使提炼出来的内容言简意赅,实现科学性与概括性的统一。[6]如讲西汉王朝王国问题的解决,可把这一问题提炼为三个方面:刘邦封王、景帝削藩、武帝推恩。通过运用历史术语对内容的概括,使自己的文字表达多一字显得累赘,少一字则不足以表达意思。

(三)平时注意用精练文字概述某一历史阶段的基本特征。这是培养历史学科文字表达能力的有效途径。如明清时期这一历史阶段纷繁复杂,通过学习后我们就应该把其阶段性特征总结表达出来。即政治上,封建专制统治空前强化,中国封建社会走向衰落,中国农民战争已达触及封建土地所有制的新水平;经济上,农业、手工业进一步发展,商品经济活跃,资本主义萌芽并缓慢发展;民族关系上,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得到巩固和发展,对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管理加强;对外关系上,进行了抗击外来侵略的斗争,明后期和清前期都实行闭关自守政策;思想文化上,一方面封建统治者加强文化专制,另一方面,反封建的民主思想产生,总结性科学巨著出现,反封建并具有高度艺术性的小说问世。

四、中学历史学科文字表达讲求逻辑严密

每个历史事件与历史现象都有发生、发展直至消亡的过程,每个历史事件与历史现象之间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我们在描述历史事件的发生、发展过程时,应注意其前后逻辑联系;在分析历史事件与历史现象的原因、影响、性质与经验、教训等问题时,必须揭示各个历史事件与历史现象之间的内在逻辑联系。这些都要求我们在历史学科文字表达上做到逻辑严密。缺乏逻辑的历史知识,是杂乱无章的知识,没有逻辑的文字表达,是令人费解的文字表达。

培养学生逻辑严密的文字表达能力,可从两方面入手。

(一)加强历史教材的结构教学,注意教材的层次分析。首先要疏通纲目,宏观驾驭教材。教材的目录充分展现了教材严密的编排思路及科学的知识体系,把握好了目录,也就获得了宏观的认识。再在此基础上认清每一节下有几个子目,每一子目下又分为几个问题来论述,像剥竹笋一样层层分剥。[7]这既是一个思维过程,同时又是一个深刻体会并模仿教材逻辑的过程。除了掌握教材知识之间的相互联系外,还应注意新旧知识的前后联系,如讲清代“摊丁入亩”,必然要联系到前面所讲的“一条鞭法”“两税法”“租庸调制”及“编户制度”,以说明土地税的逐步增加和人头税的逐步废除这一赋税制度的历史演变。

(二)认真研读典型高考例题及参考答案,仔细揣摸其文字表达。高考试题是经过命题专家精雕细凿的,其中的绝大多数属精品佳作,学习过程中认真研读这些例题及答案对于培养历史学科文字表达能力很有意义。首先要仔细审题,掌握正确的解题思路。高考试题的设计,都有独特的意图,并通过文字合乎逻辑地显示出来。[8]因此考生答题,就要透过题面,理解题意,找准关键或重点,才能正确组织答案。如1992年试题“结合印度历次反对英国殖民统治争取民族解放斗争的基本原因,归纳各项斗争的特点,并指出这一斗争的结局”。在审题过程中必须明确三点:1.时间:世界现代史;地点:印度;特别要注意“历次”两字,从而要抓住四个时间段(19世纪中期、20世纪初、一战后、二战后)作为组织答案的线索。2.求答项有三:原因、特点、结局,抓住这三个要回答的重点,用高度概括的文字作答。其次,认真分析高考例题答案,体会其文字表达。历史高考试题尤其是问答题、材料解析题的答案无论在史论结合、语言简练、逻辑缜密,还是在格式的规范化方面都堪称表率。如1996年“唐文化”题、1998年“明清文化”题的参考答案即是历史学科文字表达的上乘之作。教学中加强对高考试题答案分析,主要分析为什么要这样表述,否则将会产生什么不良结果?以此来加强学生语言历史化、合理运用标点等“文字表达”能力的培养。

注:

[1]陆建良,程文伟.中学历史学科语言文字能力刍议[J].历史教学,1998,4.

[2][7]胡军哲.读懂·读精·读深——从高考历史选择题看复习中对教材的运用[J].历史教学,1999,2.

[3]于友西.名师导考·历史[C].北京: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258.

历史本科论文篇(9)

    历史学科体系、历史课程知识体系、历史教科书知识体系、历史教学知识体系、历史学习知识体系是历史学习知识体系建立的五个层次,从历史学科知识体系到历史学习知识体系是层进的关系。也就是说历史学习知识体系得以最终确立必须以它前面四个层次体系的完整建立为依托。所以,这其中任何一个体系的建立都至关重要。

    历史教学知识体系,即历史教师知识体系。它是中学历史教师把握课程教学理念,依据课程标准,钻研历史教科书,并应用其他课程资源,从教学的实际倩况(主要是学生的学习状况,包括学习需要、学习水平与能力、学习兴趣等)出发,自己所构建起的、具体的在日常教学中所应用的历史知识体系。历史教师知识体系,上承历史教科书知识体系,下接历史学习知识体系,是历史学习知识体系得以建立的不可或缺的一环,基于其对建立历史学习知识体系的重要性,笔者在此仅就如何构建历史教学知识体系(历史教师知识体系)做一论述。

    一、课程理论、教学理论、学习理论是历史教学知识体系建立的理论先导

    理论引导实践。历史教师自身教学知识体系的建构,离不开教育理论的指导,教师的教学知识体系往往取决于其教育观、课程观、教学观。历史教师只有接受现代的、符合社会现实的教育教学理论,不断吸取历史知识,充分开发和利用课程资源,采用现代教育科学技术,贯彻“以学生发展为本”的教育理念,才能把历史知识与其他各种知识内化为符合教育教学的历史教学知识。

    然而,纵观教育史,教育理论、课程理论、教学理论纷繁,莫衷一是。这就要求我们历史教师要有先进的教育理念惫识,明辨的思维能力,对这些理论去伪存真,去繁就简,去粗取精。在学习教育学理论时,能明确教育的最本质功能。如自1978年以来的20年间我国教育学术界主要研究的内容有:教育功能的界说与分类、教育的育人功能、教育的社会功能、教育育人功能与社会功能的关系以及教育功能的发挥等;从纵的方面看,关于教育功能间题的研讨经历了“从阶级斗争工具职能到生产斗争工具职能,从工具功能到教育多种功能的综合”的发展过程。以当前新课程改革理念为指导,要清楚地知道教育的作用是要使受教育者成“材”成“人”,发展学生个性,即牢牢把握住“以学生发展为本”。

    课程强调的是学习者的经验和体验而非学科内容;是课程过程本身而非课程目标、计划;是教师、学生、教材、环境四因素的整合而非单一的教材因素;是显性课程(指学校教育中有计划有组织的实施的课程)与隐性课程(指学生在学习环境中学到的非预期性和非计划性的知识、价值观念、规范和态度)的有效结合而非只是显性课程;是“实际课程”(学校和社会在课程变革中选择的课程)与“空无课程”(学校和社会在课程变革中排除学校课程之外的课程)的并重而非只强调“实际课程”;是学校课程与校外课程的整合而非只是学校课程。

    在课堂教学情境中,教师和学生都是人格绝对平等的主体,教学过程是师生间的交往过程,教主要是教师的行为,学主要是学生的行为,教不同于学。不过,教与学又是相互依赖的,它们互为基础,互为方向,不存在没有教的学,也不存在没有学的教,教师的教就意味,学生的学,学生的学也内含着教师的教。在教学过程当中,以教师为主体对学生单向的教为中心的“教师中心论”和以学生为主体而放弃教师的教学组织、指导、咨询的“学生中心论”都是片面以至错误的。教学论界长期存在教学是科学还是艺术之争,教师要认识教学既是科学义是艺术,才不会认为教学是科学而忽视教学过程当中人的主观能动性与情感价值及创造性,也不会以为教学是艺术而使教学不能量化、不能理性、无规律准则可循。

    教师对这些理论的准确解读与把握,结合历史教科书,就能创造出自己的教学知识体系。当然,这种知识体系不是教育理论加教科书知识的简单结合,它是一种动态的生成过程,其内容是开放的、丰富的,其方法是灵活的、多样的。不熟悉课程教学理论,就不能有正确的理论指导,也就难以正确理解历史教育的目标,拿握历史教育内容,把握历史教学的方式方法。其教育思想会迷途,其教学行为会盲动,其历史教学知识体系会窄化、甚至异化。教师对课程教学理论的不同理解,拥有不同的课程教学观,教师对历史教科书各知识内容取舍将会有所轻重,教师历史知识构成必然有所差异。教师只有熟知教育理论,具备科学的课程观、教学观,才能做到高屋建辘,充分级取各种教学资源为自己的历史教学服务,建构起完普的历史教学知识体系。

    二、教师对裸程改革文本、历史课程标准、历史教科书的解读能力

    新课程在课程目标、课程结构、课程评价、课程管理与课程资抓等方面都有了全新的理念。为适应新课程改革,教育行政都门领布了一系列课改纲要、文件;此外还有一些教育教学专家有关课程改革方面内容的著作、译著等也相继面众。解读这些文本,教师能对我国学校教育面临的形势、课程改革的目标、这次课程改革的实质有一个清趁明确的认识,也是教师能胜任新课程的必要前提。

    贯彻《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进家质橄育的决定》和《国务院关于攀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决定》文件精神,教育部决定大力推进基础教育改革,调整和改革基础教育的课程体系、内容、结构,建构符合索质教育要求的新的基础教育体系。《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对课程改革目标、课程结构、课程标准、教学过程、教材的开发与管理、课程评价、课程管理、教师的培养与培训、课堂改革的促进与实施等内容做了纲要性的规定,在新课改下每个教师必须要领会其内容与内涵。《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只是有关课程改革内容的纲要性文本,它以离度浓缩的语词涵盖了新课程改革的全部要领,对教师充分把握这次课改显然存在课程改革资料信息源上的不足。因此,教师还可读阅《新世纪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当议》、《面向素质教育、墓于信息技术的课程与教学改革》、《发达国家课程改革的趋势与启示》及((墓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解读》等关于课程改革的文本、洽楚了解这次课程改革的背景、任务、使命、方向、方法、目标以及机遇与挑战。特别是《(墓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解读)》》,该书以详实的资料、生动的文笔对《纲要》进行了全方位的解读,理念先进,视野开阔。此外,《普通高中新课程方案(实验)》及《方案》导读对普通高中新课程做了具体规定,是高中历史教师了解高中新课程的必读文本。

    《历史课程标准》是历史教材编写、历史教学改革、历史教学评估和历史考试命题的依据,是国家教育意志在历史学科中的具体体现。标准一般包括前言、课程目标、内容标准与实施建议四个部分,具体包含了历史课程的性质、历史课程的墓本理念、历史课程的设计思路、知识与能力、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与价值观、历史教学内容、教学建议、评价建议、教科书编写建议、课程资源的利用与开发建议等。从中可以看出,标准对历史课程的学科功能、学科结构、培养学生的目标、历史教科书的编排、历史课程资源的开发与运用及历史教学的方式方法等做了纲要性规定。因此,历史教师梅建自身教学知识体系,就要认真研究历史课穆标准,把握课程标准中趁涵的历史教育塞本理念,逐步提高执行历史课程标准的水平。

    作为执行历史课程的最主要载体的历史教科书是依据《课程计划》与《历史课标》在浩如烟海的历史知识中选择符合中学生心理特点与认知水平的、为学生学习发展所浦的最墓本最重要的历史内容编侧而成的。教师掌握并内化教科书内容知识是对其起码要求。不过,教师把教科书知识内化为自己的教学知识,不能仅限于历史教科书上的文字内容,还要认识与理解教科书的功能、结构、体系,拓展教科书上知识内容。做到教科书上有我有,教科书上无我亦有〔实现历史三维日标教学为准则),以丰富的史学知识为基石,以深刻理解教科书功能、结构、体系为支柱,把丰富的史学知识、教科书功能、结构、体系各自作用及它们之间的关系了然与脚,在教学时运用自如,构筑起坚实的历史教学知识体系大厦。

三、历史教师对历史课程资源的开发利用能力

    凡是对实现课程目标有利的因家都是课程资佩。历史课程资源包括教材、教学设备、图书馆、博物馆、互联网以及历史遗址、遗迹和文物等物质资源,也包括教师、学生、家长及社会各界人士等人力资源。能否充分利用与开发历史课程资源直接影响着教师的历史教学知识。历史教科书只是历史课程资源的一部分,虽然是最为重要的部分,但它毕竟是固定化文本,它所承载的历史资料与历史信息是有限的,在网络化信息化的今天,如果历史教师在应用课程资源时仅限于此,教师的教学知识将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历史教师的教学也会因此陷人绝境。可见,历史教师充分利用与开发历史课程资源对充实和完善历史教学知识体系多么重要。历史教师利用和开发课程资源可做到:

    (一)以历史教科书为核心

    历史教科书是历史课程资源核心。我们知道,历史教科书是历史学科专家、学者、历史教科书编辑依据历史教学大纲(或历史课程标准),选取符合学生的认知和发展需要,能理解并且是学习其他学科以及学生一生中必不可少的知识。它的趣味性、形象性、可读性很能激发学生的阅读兴趣与求知欲,它也具有历史学习指南的性质、带有读书笔记的功能,充当史料选集的作用。能拓展学生视野,引导他们进行思维活动,在学习过程当中掌握一定的方法,形成并发展一定的能力。教师应有意识、有计划、分阶段地指导学生阅读与学习历史教科书,在使用教科书的过程当中掌握历史学习的基本方法;教师要以教科书提供的历史内容为基础,结合其他资料来拓展、充实教学内容,讲述历史,发掘教科书蕊涵的各种教育因素,启迪学生思维,力求全面落实历史教育的三维目标。

    这次课程改革,历史教材实行的是“多纲多本”,新高中历史教科书有供全国选用的人教版、人民版、岳麓版、大象版以及供上海使用的上海版等,义务教育历史教科书版本更有十几种之多。学校、教师和学生可依据本地区的特点和自身的需求,在教育行政部门的指导下选择合适的教材。

    (二)开发自身资源

    历史教师是最重要的人力课程资源。教师的素质状况决定了课程资源开发与利用的范围与程度。在课程资源建设过程当中,要始终把教师队伍的建设放在首位,通过对教师这一重要课程资源的开发,带动其他课程资源的优化发展。影响历史教师的素质的因素有很多,如道德情操、价值观念、人格魅力、思考问题的方式方法、知识储备、历史专业知识量、业务能力及创新能力等。这就要求历史教师要有离尚的道德情操、正确的价值观念、独特的人格魅力、丰富的知识、过硬的业务本领及不断的创新能力。

    (三)开发其他资源

    如图书馆、历史音像资料、家庭、社区、历史遗存、互联网等。图书馆中有历史文献、历史读物、历史报刊、历史文学艺术作品等历史资源,充分利用图书馆中历史资源,对历史教学有积极作用。历史音像资料包括图片、照片、录音、录像和历史题材的影视作品等,充分利用历史音像资料,有利于培养学生学习历史的兴趣和历史理解能力。每个家庭都有不同的经历,学生通过照片、实物以及家长和亲属等,有利于了解家庭历史和社会的变迁,充分利用家庭资源,可以增强学生对历史的感悟和体验。社区资源包括社区的图书馆、资料室、少年宫、文化宫以及人力资%}等,充分利用社区资源,采取社会调查、小组活动等方式,提高学生动手、动脑与参与社会实践能力。还有历史遗址、遗迹、文物以及蕴涵历史内容的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等,利用好这些历史资源,能够增强学生直观的历史感受;当然,有条件的地方和学校,教师可以利用信息技术和网络技术,收集丰富的网上资源,制作历史课件,展示历史资料,制作多媒体教学软件,开发历史网页等,使学生更直接、更全面、更迅速地了解历史,在更大的范围内共享高质量的历史教学资源。

四、把历史教科书上的知识转化为历史教师自己的知识

    在众多的历史教育资源中,历史教科书是进行历史课堂教学的最基本的载体,也是众多的历史教育资源中教师的教与学生的学的最重要课程资源。所以,在对教育教学理论、课程理论、这次课改的理念及历史课标有一个基本的了解后,在明白其他的课程资源开发与利用的必要与方法后,构建历史教师知识体系,关键在于把历史教科书的知识转化为历史教师自己的知识。对教材开发,新课程提倡“多纲多本”,目前,初中段有十几种历史教科书,高中有五种。这些教科书虽然都是围绕“以学生发展为本”的新课改理念,但在教科书具体内容与结构安排上又不尽相同,有的还相差甚远。那么,教师怎样使用历史教科书并把它转化为自己的知识呢?

    (一)明晰教科书意图

    历史教科书是教科书编者依据《历史课程标准》编制而成,《标准》是教科书编写的唯一依据。《标准》在教材编写建议中规定教科书必须完整准确地体现标准在知识与能力、过程与方法以及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等方面的基本要求,在此基础上,教科书可以适当增加一些“内容标准”之外的知识。这就保证了在目标教育一致的基础上能使教科书表现出一些个性。当然,由于教科书编者的史学兴趣、史学方法、价值观念及编制方式的不尽相同,就是在同一内容段不同版本教科书在呈现方式上也有差异。如有的概括,有的描述;有的叙事详细,有的较简略;有的说明,有的议论;有的配图,有的则作表等。这就需要我们教师把握所使用教科书的风格,明晰教科书意图,做到使用时得心应手,讲解时条条是道。

    (二)把握教科书内容呈现方式

    《历史课标(北师大版)》(初中)规定,“教科书中的学习内容要有利于培养学生的能力,呈现方式要尽量多样化”,“在实现课程目标的前提下,教科书编写者不必囿于《标准》所建构的内容体系,可以对内容标准中的知识内容进行重新建构,编写不同体例的教科书”。《历史课标(人教社)》(高中)中的教科书编写建议中指出:“历史教科书呈现方式应多样化,为师生创造性的教和学,留有充分的空间,有利于学生的探究学习。”在这样编写教科书思想的指导下,教科书体例与结构可呈现多样化,如编年史、专题史、中外合编史等。

    在前面讲到为适应这次历史课程改革,出现了许多新版的教科书,这些教科书在编写体例与内容呈现上就各不相同,多种多样。如岳麓版高中历史教科书依据课程标准,对专题进行重组,把标准中的九个专题整合成教科书中的七大单元,教科书单元的排列顺序也按时间先后把中国史内容与世界史内容统整成一体加似编排。

    新课程下这种教科书的开发模式改变了过去“千人一书”、“万人一面”的局面,有利于丰富历史教与学,有利于提高学生学习历史的兴趣,更重要的是利于学生的个性化成长和高素质人才的培养。同时,多样化教材给教师施教带来了挑战。体系多样的、内容灵活的各版本新教科书已不同于过去程式化的教科书,除了模块―专题式的教科书结构不同于过去教科书结构,课文内容呈现方式比过去更多样、更活泼。如人教版课文内插栏目“历史纵横”、“学思之窗”、“资料回放”,测评部分的“本课测评”、“学习延伸”、“重要概念解释”、“归纳与总结”及“历史感悟”等;人民版高中的“学习建议”、“重点归纳”、“收获与存疑”、“学习评价”、‘一学习活动记录”等。这些栏目及内容的设置,有的补充、说明或延伸了正文,有的拓展了自由学习的内容,提高了学生学习历史的兴趣,迎合了不同学生的不同要求,贯彻了因材施教的原则,力求彰显“以人的发展为本’‘的新课程理念。这对教师驾驭教材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面对形式多样、内容各异的教材,教师应以手中使用的教科书为“本”,熟练、灵活应用;以其他教科书为“末”,参照使用,切莫因怕遗漏知识点而把其他教材的内容寒来一概使用,本末不分,甚至本末倒置,违背教材改革的初衷。

    (三)广采博取、深化与拓展教科书知识

    历史教科书内容很大的一个特点就是知识的包容性,它涉及汉语言、地理历史风情、民族风貌甚至物理、化学、生物等知识,历史教师不仅要具备扎实的史学功底,还应对语言学、文学、地理学、民俗学、社会学、人种学、等社会学科和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等理科学科有所涉猎。当然,一个人的精力和能力是有限的,这就有一个学习的指导思想与方法问题:要以服务于历史教学为指导思想,以与教科书上有的或者可能涉及的知识为学习对象。现代教学论提倡教学资源共享、交流与合作。历史教师可与其他教师交流合作,如与历史组其他老师相互探讨、互相切磋;向其他学科老师请教等。这样不仅能节约时间与精力,深化与拓展教科书知识,也能开阔视野,获得差异教学方式方法,这对教师形成完整的教学知识体系也很有益处。

历史本科论文篇(10)

一、西方音乐史学学科回顾与存在的问题

西方音乐史学传入中国,至今不足一百年的历史,经历了艰难曲折的发展历程。结合国内学界的相关论述,笔者认为可以分为四个时期。①史前期,1937年之前,主要成就是愈寄凡的《西洋音乐史纲》,王光祈的《欧洲音乐进化论》。②初期,1937—50年代,王光祈《西洋音乐史纲要》,以及丰子恺、萧友梅、青主、黄自等人的论着。这是我国西方音乐史学的起步。③60年代与“”时期,主要是张洪岛主编的《欧洲音乐史》。④改革开放以来。出版有钱仁康、于润洋、李应华、刘经树、沈旋和谷文娴等人等编着的教材,以及重要的译着,如朗多尔米的《西方音乐史》、格劳特的《西方音乐史》(第四版、第六版)、保罗·亨利·朗的《西方文明中的音乐》、杰拉尔德·亚伯拉罕的《简明牛津音乐史》等。可以说,西方音乐史学的研究在我国主要是改革开放以后才得到快速的繁荣与发展。

由于西方音乐史学受西方学术研究影响很大,中国人在这方面有些“先天不足”,因而西方在学术研究中所存在的问题也会影响到国内的研究。我国西方音乐史学研究存在的问题,笔者认为有以下几点:

(1)研究范围狭窄

长期以来,西方音乐史学的研究,可以说就是作曲家-作品的研究,而且还仅仅限于最着名的作曲家的最着名的作品。“作品研究取代了历史研究”[1]。最终,西方音乐史学研究变成了西方着名音乐家的谱系排列,而对作品的研究变成了音乐会或歌剧的节目说明。[2](P13)

(2)研究方法僵化

西方音乐史学的研究,长期采用“作家生平—作品分析—创作背景介绍—历史影响”的研究模式,“对音乐作品的形式价值和意义价值的判断与解释成为历史叙述的中心。”[1]对社会历史进程及其与音乐现象之间的关系重视程度不够,从而导致对作品的研究与史学研究脱节。

(3)本学科的理论研究与反思滞后

虽然国内学界已经有很多关于研究方法反思的文章,但是对本学科的理论思考还不足,还没有形成比较完善的理论体系。这是国内外一个普遍的问题。达尔豪斯在《音乐史学原理》的序言中曾写到:“写作此书,是因为与普通历史学、社会学和哲学(其本身就擅长认识论反思)中令人生畏的理论着述相比,在我自己这个多少有些属于边缘的学科中,理论的缺乏显得不成比例。”[2](P1)王晡也指出:“相形之下,西方的音乐史学,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始终存在与一般史学在元理论上的差距。因此,直接从一般西方史学中吸取营养,也应该是我们西方音乐史学方法论建设的目标之一。”[3]

(4)学科定位不明确

在西方音乐史学的研究过程中,往往将音乐史、音乐美学、音乐分析、作曲技术理论混在一起。尽管跨学科的研究是当前学术发展的趋势,是应该大力提倡的,但是,这种学科定位上的迷茫,导致研究者找不准自己的位置,从而丧失了西方音乐史学的历史学特性。

上述问题中,最重要的是学科定位问题。正是由于学科定位不明确,才导致研究方法僵化、研究范围狭窄问题的出现,而且由于学科定位不明确,就不能有针对性地对本学科的基础理论进行反思,也影响了对学科理论的构建。

二、西方音乐史学与音乐学的关系

达尔豪斯曾经写到:“所谓音乐学,一般认为主要就是音乐史。”[2](P16)尽管随着音乐学研究的不断发展,对这一问题有了比较明确的认识,但音乐史学在音乐学学科中的重要性还是有所夸大。

音乐学是一门很年轻的学科,它的确立开始于德国音乐学家克里桑德(F.Chrysander)在1863年编撰的《音乐学年鉴》,他主张音乐的研究,特别是历史的研究,应该提高到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中长期采用的那种严肃而精确的标准上来[4](P4)。1885年,阿德勒在《音乐学的范围、方法和目的》一文中,明确了音乐学的学科体系,并于1919年在《音乐史的方法》中做了修订,将音乐学学科体系分为历史的音乐学、体系的音乐学、音乐教育学与教授法、音乐学(即后来的比较音乐学)四个大的部分。虽然后来德国学者德列格(H.H.Draeger)、维奥拉(W.Wiora)、斯洛伐克的艾尔舍克(O.Elschek)先后在1955年、1961年和1973年对阿德勒的学科体系做了不同的修订,但音乐史学始终是这个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国的学者在西方音乐学学科体系的基础上,提出了“十二分法”和“三分法”两种设想方案。特别是在“三分法”中,将音乐学分成三大部分:(1)“主要与人文科学相关的研究”,包括音乐哲学、音乐历史学、音乐形态学、音乐创作学、音乐表演艺术学、音乐批评学;(2) “主要与社会科学相关的研究”,包括音乐社会学、音乐人类学、音乐经济学、音乐教育学;(3)“ 主要与自然科学相关的研究”。 包括音乐物理学、音乐生理学、音乐心理学、音乐地理学、音乐工艺学、音乐治疗学。[5](P9-14)

其中,音乐史学又包括各种音乐通史、断代史、地域史、国别史、体裁史、乐器史、音乐考古学、音乐图像学、古谱学。[4](P12-20)这里一方面表现出音乐史学所具有的历史学的学科属性,另一方面也表现出音乐史学只是音乐学学科体系中的一个组成部分。除了音乐史学之外,还有众多的音乐学子学科,它们共同构成了音乐学学科体系,因此,不应夸大音乐史学在音乐学学科体系中的重要性。

三、西方音乐史学在历史学中的定位

历史学理论认为,历史与历史学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要想给历史下一个确切的定义,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历史是活的、开放的,是在发展变化的。按《辞海》的解释,“广义的历史泛指一切事物的发展过程,包括自然史和人类社会史,通常仅指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其最大的特点是不可逆、不可再现。而人类对于社会发展进程的记录,也被称为历史。按照历史学界的说法,前者是历史I,后者是历史II。[6]二者是两条可以无限接近但是永远不能相交的平行线。

也就是说,历史I是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历史II是人类对社会发展过程的记录。人类在记录的过程中,对过去发生的事情进行认识与解释,并逐渐形成相关的史学理论,这种对过去发生的事情的认识与解释,以及相关的史学理论,构成了历史学的主要内容。历史是客观的,而历史学则不可避免地带有一定的主观性。历史学包含三个层次的含义,一是对历史的叙述;二是对历史的理解和解释;三是历史诠释学,即对第二层面的研究与阐发。历史学的研究,主要是在第二、三层面,特别是第三层面。

关于历史学的学科定位,历来众说纷纭。在古希腊,历史由九位缪斯中的克里奥所掌管,可见古希腊人认为历史与艺术有密切的关系。按照当前的学科划分,普遍认为人类的知识系统分为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三大类。自认科学以自然界为研究对象,社会科学以人类社会为研究对象,以实证分析为主要手段。而那些既非自然科学也非社会科学的知识,被统称为“人文学科”,一般认为人文学科构成一种特殊的知识,即关于人类价值和精神表现的人文知识。历史学被划归在人文学科领域,但是历史学到底是科学还是艺术,历史学界仍然有争议,按照何兆武先生的观点,历史学一半是科学,一半是艺术。[6]也就是说,历史学的学科性质就在于其具有科学性与艺术性两重特性。

历史学是一个非常庞杂的学科群,或曰学科体系,这是因为历史学的研究对象是人的实践活动,而人的实践活动包罗万象,涉及到各个不同的领域。一般按照历史学的研究对象来划分为三个学科群:(1)从空间跨度来分,可分为世界史、国别史、地区史;(2)从时间跨度来分,可分为通史与断代史;(3)从人类活动领域,分为各种专门史,如政治史、经济史、军事史、外交史、文化史、宗教史等等。

通过上述对历史学的学科结构的分析可以看出,西方音乐史学与历史学的有着更为密切的关系。具体来说,它是历史学之中的一门专门史,它研究的是历史中的人在音乐领域内的实践活动,或者说,是研究人类音乐实践活动的历史发展进程。当然,这种专门史又可以按照空间跨度,分为法国音乐史、意大利音乐史、德奥音乐史等;按照时间的跨度又可以分为西方音乐通史和各个时期的断代史,如中世纪音乐史、文艺复兴时期音乐史、巴洛克时期音乐史等;也可以按照音乐实践活动的具体领域,分为作曲技术发展史、音乐美学史、钢琴艺术史等等更详细的专门史。

四、西方音乐史学的学科定位

通过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西方音乐史学是音乐学的子学科,也是历史学的子学科。历史学的研究,要求在考证史料的基础上对历史做出合乎逻辑的解释,但这一点,在西方音乐史学的研究中做得还很不够。纵观西方音乐史学的发展,直到安布罗斯(奥地利,Ambros A.W.1916-1876)的五卷本通史(1862-1882),才摆脱仅仅收集史料的做法的影响,首先采用“精神文化史”的研究方法对历史史料进行解释,而此后的H.里曼的五卷本《音乐史纲要》(1904),则“力图通过对作品的分析去把握音乐历史的发展脉络,表现出一种从风格史的角度进行研究的学术特点。”[4](P49)这才可以称得上是对历史的解释,才是真正的历史学。前者影响到20世纪保罗·亨利·朗的《西方文明中的音乐》,后者影响到格劳特的《西方音乐史》。

我们需要强调的是,西方音乐史学,既是音乐学的子学科,更是历史学的子学科。目前,西方音乐史学主要是在音乐院校开设,那是因为其音乐艺术的技术性要求。但是,现在往往忽视了其历史学的学科属性。[1]作为历史学的子学科,要求我们对西方音乐史学的研究,要遵循历史学的学术规范,即在历史考证的基础上确定历史事实,并在此基础上做出历史解释。

西方音乐史学在我国之所以出现上述问题,根本原因就在于没有找准自己的学科定位。我们可以参看中国音乐史学的学科界定。“中国音乐史的研究,就是系统地收集、客观地评价与历史上发生事件有关的资料,以论证这些事件的因果关系、发展趋势,在对传统音乐的抢救、保存、整理和研究中寻求各民族、各地区音乐发展的特征和基本规律,对其起源、形成、繁荣、发展、演变等问题做出精确的描述和阐释,进而解释现代的音乐活动,促进音乐艺术的发展。”[7](P9)(着重号为笔者所加)

也就是说,历史研究,主要是在掌握历史史料的基础上,进一步论证因果关系与发展趋势,总结音乐发展的特征和基本规律,其目的是解释历史中的人的精神活动,并进而促进音乐艺术的发展。对于西方音乐史学来讲,由于学科性质的特殊性,国人收集史料有较大的困难,但是不等于说中国人就无所作为,就不能对西方音乐事件的因果关系和发展趋势作出判断,就不能为音乐艺术的发展贡献力量。而这一点,中国研究西方音乐的人士在认识上还不够明确。究其根源,就在于中国的西方音乐史学学科定位不明确,没有站在历史学的角度进行研究。所以,我们要呼吁中国的西方音乐史学学科定位,在承认自己是音乐学的子学科的同时,更要承认自己的历史学学科属性,树立历史学的学科意识,遵循历史学的学科要求进行西方音乐史学的研究。音乐历史研究的是发展、演变的过程及其原因,而不是仅仅研究作品。西方音乐史,首先是历史,其次才是西方音乐的历史;西方音乐史学,首先是历史学,其次才是西方音乐史学。

参考文献

[1]祁宜婷.为音乐史正名──作为历史学分支的西方音乐史学[J].《中国音乐学》,1999年第03期

[2](德)达尔豪斯.音乐史学原理[M]. 杨燕迪译.上海音乐学院 出版社,2006.07,

[3]王晡.方法:在实践中开创,在交流中开拓(上、下) [J].《中央音乐学院学报》,1998年03、04期

[4]俞人豪.音乐学概论[M].人民音乐出版社,199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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