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论文汇总十篇

时间:2022-09-04 21:12:09

资本主义论文

资本主义论文篇(1)

二、现代性与启蒙运动

伍德指出,启蒙运动与资本主义和现代性相关,或者是因为早期资本主义在其发展过程中创造了现代性,或者是因为合理化的发展产生了启蒙运动,带来了资本主义。现代性的观念来源于启蒙运动的精神,是启蒙精神哺育了现代性。伍德认为,现代性来源于启蒙运动,在19世纪才得以兴起。“启蒙运动的思想改变了世界。它们的传统是西方现代性……西方自18世纪以来学术论战继承的遗产是自由主义和资本主义。无论好坏,这些都是西方的现实。”启蒙运动代表了理性主义、技术中心主义、知识和生产的标准化、单线进步观以及普遍与绝对化的真理。这些特点同资本主义的发展相联系,已经成为最流行最吸引人的启蒙工程。启蒙运动诞生于独特的非资本主义社会,其许多特点根源于非资本主义社会的所有制关系。非资本主义社会的所有制关系不是向资本主义的过渡,而是脱离封建主义束缚的一种可选择的道路。伍德认为,现代性工程的主要发源地是农村占主导的法国,具有有限和分裂的国内市场,“在这个市场中,非资本主义原则仍然在起着作用,不从劳动力中榨取剩余价值,不存在生产价值的创造,而是古老的商业行为。”这个市场崇尚贱买贵卖的原则,以外地谋利为中心,主要以奢侈品买卖为主,农业人口占据大多数,是潜在的消费市场。法国大革命后,资产阶级包括专家、政府官员、知识分子与贵族统治者之间的斗争同资本主义从封建主义的枷锁中解放没有任何关系。资产阶级对专制国家的态度是模糊的,对专制原则的挑战仅仅是对专制原则的延伸,完成了专制的集权化工程,这些同启蒙精神相悖。启蒙运动的假设是各种类型的国家都存在于西方历史中,“西方国家”在启蒙运动中形成一个共同的自由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现代性”。然而,其描述的“西方现代性”自由主义、资本主义和启蒙运动的学术工程共同代表的单一文化形式的第一原则是理性主义。广大的历史学家和社会思想家已经对理性主义进行了深刻的描述。不管是启蒙运动的支持者还是批评者(或两者皆有),从马克斯·韦伯或者在他之前的黑格尔到当代反启蒙的后现代主义者,几乎都以“善恶”二元对立的方式描述现代性。在这种情况下,“启蒙运动要么被看做是人类解放的高峰,要么作为在最好情况下已无法阻止现代悲剧(启蒙辩证法)和在最坏情况下导致种族灭绝和核毁灭威胁根源的惨败。”如果现在有一个普遍的“现代性”概念,那么现代性仍然是植根于启蒙运动“理性主义”的由资本主义市场、形式民主和技术进步组成的一个复合物。后现代主义抛弃所有启蒙运动中好的东西,特别是对普遍的人类解放的追求,将资本主义的破坏性归咎于启蒙运动的价值。现在应该将属于资本主义而不属于“现代性工程”的观点同启蒙运动的方案区分开来。“这样做可能有助于去抵制反启蒙运动思想的后现代主义,也有助于反对资本主义的欢呼雀跃。”后现代主义根源于现代主义,是对现代性工程的回应。“后现代主义认为这个世界根本上是碎片化的和非决定性的。否认任何完整的过程,任何所谓的‘宏大叙事’,并拒绝对世界和历史做出综合的普遍的理论解释。”后现代主义也拒绝任何普遍性的政治工程甚至是普遍性的解放工程。伍德认为启蒙运动已经死亡,但仍有价值,它要借助社会主义得以复兴。资本主义虽已经普遍化,但不妨碍启蒙精神的再生,批判资本主义对人类的压迫,才能实现现代性与启蒙的联盟,才能真正实现理性、科学和自由的启蒙精神。

资本主义论文篇(2)

进入21世纪,经济全球化开始呈现一种胶着状态。“9·11”恐怖主义袭击事件标志着美国以和平的纯经济手段推进资本跨国渗透的发展战略已经走到极限;西方发达国家在各种借口下的贸易保护主义逐步抬头。美国的新经济泡沫、房地产泡沫的突然破灭、美元大幅度贬值以及最近的次贷危机和金融危机都表明,美国经济的衰退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人们对于美国金融体系以及以美国金融霸权为基础的世界金融体系的信任发生动摇。全球生态环境、石油能源、粮食等都显露出危机。人们不禁要问,世界经济是否正在面临一场周期性的大危机?经济全球化是否会被打断?是否会出现逆转?在这个大背景下,人们想起了在以往繁荣年代久被遗忘的康德拉季耶夫,想到他的资本主义长波理论。

尼古拉·季米特里耶维奇·康德拉季耶夫是苏联著名学者、经济学家和统计学家,在20世纪20年代,他在大量实证研究的基础上确定资本主义经济存在周期性的长期波动,创立了长波理论。从而享誉国际经济学界,被尊称为“长波理论之父”。在他的理论创新基础上,国际范围内形成并发展起长波理论经济学派。1939年,经美国经济学家熊彼特提议,世界经济学界正式接受了“康德拉季耶夫周期”这一术语,普遍用它指称经济成长过程中的长时段波动。康德拉季耶夫的理论贡献因此被载入世界经济学发展历史。

一、长波理论的提出

长波又叫长周期或康德拉季耶夫周期。长波假说最早形成于1919-1920年,他的这个观点最初“未加特别分析地”写入《战时及战后时期世界经济及其波动》一书中,该书草稿在1921年被苏联出版社告知“稿件遗失”,他又根据笔记重新写作并在1922年出版。康德拉季耶夫书中的结论完全来源于对于价格趋势的实证分析,而这个结论在当时还是很不明确的,他只是说:“我们认为资本主义经济中的长周期仅仅是一种可能。”他在1923年发表的《关于世界经济和经济危机若干问题的争论》一文中也提到了长波假说。1924年,他前往英国、德国、加拿大和美国,并参观了几所大学,当年返回俄罗斯。1924年冬和1925年春,他在行情研究所的《经济波动问题》论文集中发表了《经济生活中的长波》的专论(在译成外文时,这篇论文的标题被译为《经济生活中的长周期》或《经济生活中的大循环》)。在论文中,康德拉季耶夫系统深入地论述了资本主义经济的长周期波动问题,较完整地提出了长波理论。后来,他又对该文作了修改和补充,并在1926年以德文发表在《社会经济与社会政治文献》(第56卷)上。1928年,他强调了固定资本再投资周期对经济长波的影响。康德拉季耶夫持续不断地研究长波问题,一直到1930年被捕。最初相信长波理论的人并不多,在国内甚至遭到严厉批判。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康德拉季耶夫对20年代长波下降的预测被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事实所证实,国际经济学界开始关注他的理论。国外期刊关于他所领导的行情研究所的工作报道以及在国外出版的康德拉季耶夫的著作,引起了研究经济和市场情况的各国专家的注意。行情研究所收到了菲舍尔、W.米切尔、凯恩斯等著名学者提出的合作出版一系列书刊的建议。康德拉季耶夫有关大周期的著作被收入权威性的百科全书《社会科学简明词典》。1935年,《经济生活中的长波》一文被译成英文发表在《经济统计评论》第17卷上。康德拉季耶夫成为享有国际声誉的著名学者。

二、康德拉季耶夫长波理论的主要内容

在康德拉季耶夫以前,各国经济学家已经注意到经济史上长时段的繁荣与萧条存在着某种周期性循环的规律性,并各自提出一些设想。康德拉季耶夫的贡献在于用大量经济统计数据证实了长周期的设想,从而使这种设想成为一种比较系统的周期理论。康德拉季耶夫详细考察了英国、法国、美国和德国等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从18世纪末到20世纪初(约140年)的一系列行情指标(商品价格的平均水平,贷款利率,工业工人的工资,对外贸易额,煤、生铁、铅、黄金的生产和消费)按时间序列排列的统计资料,这些资料既包括“具有纯价值特性”的商品价格、利率和工资,或者“至少具有混合特性”的外贸等“对经济情况变动敏感的数量”,也包括煤炭、生铁、铅等“纯实物量数列的变动”。在此基础上,他对经济发展的长波进行了实证研究,提出在资本主义经济中,除了存在通常所说的7年到11年的商业周期和3年半左右的“更短变动”之外,还“存在着一个平均长约50年的长期波动”。康德拉季耶夫指出,一个完整的长波的“持续时间在47年到60年之间”。他将人们的视野引导到更广阔的层面,为进行长期经济预测的可能性提供了依据。

康德拉季耶夫把1780年至1920年这140年中的资本主义经济发展归结为两个半长周期波动:

第一个长波上升期是从18世纪80年代末或90年代初开始,持续到1810-1817年,下降期从1810-1817年开始,持续到1844-1851年;

第二次长波上升期从1844-1851年持续到1870-1875年,下降期从1870-1875年开始直到1890-1896年;

第三次长波上升期从1890-1896年持续到1915-1920年,而下降期大约从1914-1920年开始。

康德拉季耶夫利用大量经济和社会发展历史材料证明长期波动的设想,虽然他没有对这些材料作进一步的分析,但也从中证实了长期波动的存在,证明了这种长波的某些重要的经验性特点:

(1)资本主义经济发展是一个在长波推动下多种经济周期综合运动的演进过程,“在长期波动的上升期繁荣年份较多,而在下降期则以萧条年份为主”。

(2)在长期波动的衰退阶段,农业通常会出现特别明显的长期萧条;与此同时,在生产和交通运输领域会完成非常多的重要发现和发明。

(3)在长期波动的上升阶段开始时,前一阶段的重要发现和发明开始得到大规模的应用,通常黄金产量会增长,新的国家在世界经济中的作用会得到加强,从而导致世界市场的扩大。

(4)长期波动的上升期,即在经济力量的扩张高度紧张的时期,一般会发生灾难性的广泛战争或革命。

康德拉季耶夫著书之时正处于第三次长波的衰落期。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经济危机频频发作,尤其是1929年起连续数年的“大萧条”,这些事实都证明了康德拉季耶夫预测的准确性,进一步增强了“长波理论”的吸引力。因此,从20年代中后期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以前,是西方研究长波理论的活跃时期,研究重点主要是对长波现象的统计证明和对长波根源的定性分析。影响最大的是哈佛大学教授、美籍奥地利经济学家熊彼特,他在肯定康德拉季耶夫长波理论的基础上作出进一步的理论创新,对扩大长波理论的传播和影响作出了重大贡献。三、康德拉季耶夫关于长波理论的阐释说明

在进行理论论证的时候,康德拉季耶夫进一步作出了以下说明:

1、经济长波的长度和转折点都不可能是十分精确的。其长度在40余年到60年的区间变化,人们不可能确切地把转折点固定在某一年份,可以有5-7年的误差。从康德拉季耶夫对从18世纪末到20世纪初的世界经济长波的划分我们可以看出,在每个长波周期的上升期和下降期的转折点都有5-7年的交叉转折期。康德拉季耶夫对经济长波转折点划分持谨慎态度。因为“长期波动实际上是一种复杂的运动过程”,各种中小周期的波动和长期大波动交织在一起进行,时间跨度大,情况复杂,内外因交错,因而,“对长波周期的划分应有较大的允差范围”。否则,人类就没有进行经济预测的必要了。

2、资本主义经济的这种长期波动具有“国际性”,作为一种极其重要的基本因素,社会生活和经济生活的主要领域都会受到这种因素的影响。康德拉季耶夫所掌握的统计数据除法国棉花消费、美国木材与糖的生产等几个少数事例以及美国内战与拿破仑战争这样的非常事件影响以外,世界各国不同经济部门的价格指数、利润率、工资、外贸以及生产与消费数据都受这种周期性波动的制约。虽然个别国家资本主义发展的变化会有一些自己的特点,但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长期经济波动具有同步性。他认为,“经济长波是资本主义体系的一个有机的部分”。周期波动将会使经济增长速度加快或减慢,而苏联经济的发展不能不受国际经济形势制约,在世界经济进入长波衰落期的时候,苏联经济的发展不可能很快,因此他反对不现实的“高速度”。

3、长波具有规则性的发展周期,它的存在不是偶然因素造成的,而是“产生于资本主义经济实质所固有的那些原因”。康德拉季耶夫承认“长波”理论主要建立在经验统计的基础之上,尽管目前还不能令人信服地说明经济生活中这种现象是如何产生的,无法描述它的产生机制。但他确信,与中期波动一样,“长期波动产生于资本主义经济实质固有的那些原因”,而否认它们是由偶然因素(如技术变革、战争和革命、新国家被纳入世界经济、黄金生产的波动等)造成的。他认为偶然因素论者颠倒了因果关系,并通过实例说明:(1)尽管不能否认科学发现和发明具有创造性因素,但决定技术变革“方向和强度的很可能是客观生活的需要和以往技术的发展状况”,“科学发明本身并不能自动地给生产技术带来实际变化,如果有利于采用新发明的经济条件还不具备,它们就不会有任何用处”;(2)战争和革命并非完全是由个别历史人物的主观意图造成的,而是“起源于经济生活步伐的加速和紧张程度的加强,起源于争夺市场和原料斗争的加剧,而社会动荡则在新的经济力量的压力下最容易爆发”;(3)至于新的国家被纳入世界经济体系,这是由于世界经济“新的高涨使得有必要和可能去开发新的国家、新的市场和新的原料来源,从而加速资本主义发展的步伐”,世界经济的扩展限度取决于老牌国家对新市场和新原料来源要求的迫切程度;(4)黄金产量的增加,是由于采金技术的改进和新金矿的勘察,而这种改善和勘查则是因为在长波下降过程中黄金价值与它的成本之比与过去相比,变得更加不利了。采金技术的改进和新金矿的勘察促使在衰落期降到谷底的黄金产量开始微弱上升。在黄金达到它的最大购买力之后,高涨才真正开始,等等。康德拉季耶夫对外因论的反驳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无论是技术的变化和应用、战争和革命、新国家被纳入世界经济体系,还是黄金产量的增加都服从于社会生活的需要和经济条件的具备等内生的经济进程。

虽然康德拉季耶夫没有对导致周期性波动的资本主义经济本身固有的那些原因展开分析,但1928年,他强调了固定资本再投资的周期性对“长波”的影响。他认为:“长周期的物质基础是基本资本货物储备的耗损、毁坏,替换和增加,它的生产需要有巨额投资,因而它是一个长期的进程”,而这些基本资本货物是指“大型厂房、重要的铁路、水道,以及大型的土地改良计划等等……事实上,对熟练劳动力的训练也属于这一类”。

至于转折点的动力,康德拉季耶夫指出,在下降波的发展进程中会逐渐形成新的经济长期上升的前提。这种上升当然不是必然的。国民经济制度的变革一般能改变经济动力的性质。但是,如果没有发生这种变革,那么在下降期之后接着就会出现经济上升。新的周期不会完全重复前一次周期,因为国民经济在先前周期末尾就已处于其发展的新阶段。不过,新周期的一般机制基本上是原先保留下来的。在这里,他既提到了制度的作用,又指明了下一轮上升的动力是在前一个周期的下降期社会生活的一系列内生变化中逐渐积累起来的。

虽然,康德拉季耶夫的分析不够明确,他关于“内生性原因”的观点也并没有成为后来大多数西方学者对长波分析的主要论据,但其中一些闪光的思想还是启发了后人的探索。

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到70年代初,由于第三次科技革命和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的发展,西方发达资本主义进入高速增长的“黄金时期”,也是长波理论研究比较沉寂的时期。此时,否定长波存在的学者处于主导地位。

资本主义论文篇(3)

当代资本主义在坚守资本主义根本制度的前提下进行了多次自我调整,试图以此克服其固有矛盾。对于当代资本主义的自我调整,国内外学者有不同的评价和解读。一些西方学者认为,调整使“困扰着资本主义的噩梦,仿佛都已经迎刃而解,不攻自散。”“如今资本主义经过大量改革之后,已经全然改观,再也认不出它的本来面貌了。”调整使资本主义成了“终结历史”的理想乐园。针对上述观点,国内一些学者提出了反驳,认为调整只是资本主义统治策略的改变,“帝国主义的寄生性、腐朽性和垂死性这些特征,不仅没有改变,而且变本加厉,表现得更为突出,更为尖锐。”资本主义的调整“在不折不扣地证明着资本主义的腐朽性。”如何评价和解读当代资本主义的自我调整,涉及到对当代资本主义历史进程的正确认识和我们对待当代资本主义的战略选择。因而,这一问题尚需深入考查,立论有待于完善和深化,同时也还需对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规律和趋势做进一步的把握。

一、当代资本主义的两次重大调整

早期资本主义社会是一种以生产资料资本家私人占有制为基础的,把工人当成雇佣奴隶的野蛮资本主义社会。它实行单一的资本家私人占有制度,推行着野蛮而残酷的剥削方式,它使社会生产处于无政府状态,社会在企业破产、银行倒闭、大量工人失业等破坏性震荡中,在反复地破坏生产力的过程中进行着恶性循环。20世纪30年生的经济大危机,使美国有3750家银行倒闭,140万家工商企业破产,1700万人完全失业,约有3400万人没有任何收入,全国18569家银行总共库存现金不过60亿美元,却要应付410亿美元的存款。这表明,资本主义的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制度“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为利润而生产的制度已经死亡”。

为了避免死亡,资本主义的决策者做出了无奈的抉择:放弃早期资本主义的传统模式,对资本主义进行根本制度框架内的调整。凯恩斯主义者们为资本主义社会开出了“起死回生”的药方。第一,“非自愿失业”的存在,不可能通过劳工市场的自动调整而消失,因为“非自愿失业”存在的根源是社会有效需求的不足。第二,需求本身会创造供给。因此,国家政府应对经济活动进行干预,刺激消费需求和投资需求。“萧条期间,政府应当增加它的支出,这不仅仅是用于救济,而且是为了公共工程。这样做将有助于抵消私人企业的衰退。当繁荣恢复时,政府的收入将增加,用于救济和公共工程的支出将迅速收缩。这时,盈余将代替以前的赤字,它将被用来偿付在萧条时期所发行的无利息负担的国库券或被出售的债券。”第三,“当商业活动正在衰退,或者停滞和处于低水平时,……减税和预算赤字与其说是不稳定的政策,不如说是稳定的政策。”“在这样一个时刻,政府应当尽可能多地支出,尽可能少地征税。”

与凯恩斯主义相呼应的是罗斯福新政,其最为鲜明的特点是国家对经济的干预:由国家整顿、加强和管理银行、信贷和货币制度;开征高额累进的财产税,建立社会保险制度,举办救济事业,以此防止资本过分集中,缓解贫富差距;规范劳资关系,适当提高劳工的社会地位;政府干预经济,国家投资兴办公共工程,推动工农业复兴。

罗斯福新政和凯恩斯主义使资本主义走出了“死亡之谷”,找到了缓解经济危机的办法。此后虽然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依然频频发生,但像1930年代那种使资本主义“窒息”的灭顶之灾再没有出现,相反却使资本主义迎来了1950—1960年代的“黄金时代”。

尽管如此,凯恩斯主义并没有使资本主义摆脱噩梦,它给资本主义又带来了新的“痼疾”。要使资本主义摆脱经济危机的折磨,凯恩斯主义的对策就是政府干预经济,进行公共投资,刺激需求,构建社会福利制度,保障民众的基本生活,使之具有一定的有效需求能力。所有这些都需要增加政府开支。问题是,政府的钱从何而来?在通常情况下,解决这些开支的途径有两条:一是增加税收,二是用经济高涨时的财政收入盈余来“补偿”经济危机时政府投资造成的亏空。然而,战后资本主义的实践表明,由于经济危机频频发生,政府频繁采用公共投资,拉动需求的“反危机”手段,再加上欧洲各国实行了“从摇篮到坟墓”的社会福利制度,致使经济高涨时的财政收入盈余根本“补偿”不了政府频繁投资和庞大的社会福利造成的亏空。这样一来,资本主义便一步步地陷入了经济困境:税赋的日益加重抑制了投资的增长和劳动的积极性,进而使经济发展趋缓,失业压力增大;财政开支日益增大,致使政府财政负担越来越重,财政赤字急剧增加,进而引发严重的通货膨胀。

上述经济困难在战后资本主义社会中年复一年的累积,终于酿成“癌变”——经济停滞与通货膨胀并存的经济危机爆发。1973—1975年经济危机其间,美国、日本、西德、法国、英国、意大利的工业生产指数分别比危机前的最高点下降了15.3%、20.2%、12.9%、13.2%、4.7%和13.5%。1974—1979年美国经济年均增长率只有0.7%,1980年只增长0.2%。伴随着经济的衰退,失业率急剧上升。美国、西德、英国的失业率分别从危机前的4.6%、1%和2.2%上升到危机时的9.1%、5.2%和4.9%。

本来,经济危机的常规表现是生产相对过剩,商品滞销,经济衰退,通货紧缩。在这种情况下,政府进行公共投资,拉动需求,放松银根,刺激经济增长,就能见到成效。但这次经济危机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情况:在生产急剧下降的同时,物价却大幅度上涨,通货膨胀加剧。危机期间,美国、日本、西德、法国、英国和意大利的消费物价指数分别上升7.4%、18.9%、12.7%、43.9%、19.1%和24.6%。此后,通货膨胀成了资本主义各国的痼疾。在“滞胀”危机面前,凯恩斯主义失灵了。正如美国学者哈伯勒(G.Haberler)指出:“如果我们遇着一种老式的跟物价下跌在一起的经济衰退,那末万事如意:多开支一点,物价下跌和产量降低就将被扭转过来。但是失业和通货膨胀的结合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问题:如果我们向经济衰退作战,我们就刺激了通货膨胀,而如果我们向通货膨胀作战,我们就刺激了经济衰退。”

在凯恩斯主义失灵的大背景下,主张全盘私有化、市场自由化、政府角色最小化、社会福利弱化的新自由主义成了取代凯恩斯主义的“救世良方”。

20世纪80年代,美英等国的决策者改弦更张,相继将新自由主义作为制定经济政策的理论依据,开始了第二次政策调整。玛格丽特.撒切尔甚至把新自由主义的代表人物哈耶克作为“在整个20世纪80年代最重要的哲学导师”,并全盘接受哈耶克的新自由主义理论主张。

撒切尔政府全力推行私有化,削减社会福利,放松政府对经济活动的管制,“推行了一场强化资本主义制度的运动”。在“私有化无”的政策推动下,英国于1980年代掀起了私有化浪潮,将大批国有企业的财产卖给私人,大大缩小了国有企业的规模和作用。从1979至1989年,英国先后出售50余家国有企业的国有资产,总额达250亿英镑。〔有40%的国有经济被私有化。与此同时,撒切尔政府将减少社会福利和对富人的征税视为刺激经济增长“最显而易见的原则”。在撒切尔夫人执政时期,英国对资本收入征税从最高税率98%降到40%,政府的社会福利开支在国内生产总值中所占比重大幅度削减到22%。

美国的里根政府则将现代货币主义学派和供给学派的主张作为“里根经济学”的基本主张。他们认为,第一,“通货膨胀和低速增长是政府庞大化的产物”。货币当局须实行“单一规则”的货币政策,控制货币供应量的增长率,防止政府从通货膨胀中获得非法收益,消除社会经济生活中搞通货膨胀的动机。第二,政府应通过减税实行“供给管理”,“供给自动创造需求”。供给学派的代表者吉尔德指出:“竭力从富人那里拿走他们的收入,就会减少他们的投资,而把资金给予穷人,就会减少他们的工作刺激,就肯定会降低美国的劳动生产率并限制就业机会”。

正是上述理论使里根政府把降低税率、削减福利、减少政府干预当成施政的关键词。1981年,联邦政府对一个收入最高的公民征收的所得税最高可达75%,1989年,所得税的最高税率降到33%。〕里根政府坚持认为,“给穷人的越多,就会降低对于劳动的刺激。”〔因此,在政府的预算方案中明显削减社会福利和公益事业。

上述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对于克服“滞胀”危机确实产生了效果。美国经济从1982年开始回升,1983年增长3.4%,1984年增长6.9%。从1982年底到1987年初,美国经济保持了50个月的低速增长。通货膨胀率也由1981年的10.4%降为1982年的3.9%。此后,1983、1984年的通货膨胀率均为3.8%,1985年为4%,1986年为3%。英国在撒切尔夫人当政的十年中也创造了经济奇迹。国民生产总值年均增长在2%以上。其中,1982至1988年经济增长在3%以上;通货膨胀率由1980年的19.7%,降到1986年的3.3%,此后,通胀率一直低于欧盟的平均水平。所以有人说:“撒切尔革命”“最为显著的功绩是治愈了长达百年的‘英国病’,英国经济终于甩掉了‘欧洲病夫’的帽子”。

然而,新自由主义也不是灵丹妙药,它虽然在克服“滞胀”危机上有所成效,但它给资本主义带来的“副作用”更加严重。

首先,新自由主义导致贫富差距的扩大和强资本、弱劳工态势的加深。美国自推行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以来,贫富两极分化日益加剧。据《商业周刊》报道:美国最大的900家大型跨国公司1999年的利润增长率为19%,而这一年美国的劳动力成本只上升了1.8%,工人的收入与公司利润明显不成比例。1978—1995年,美国非农业生产性雇员小时可支配工资与可支配收入是下降的,尽管这期间公司的利润大幅度增长,但直到1999年,非农业生产性雇员的收入仍低于1970年代水平。与此同时,民众的社会福利水平也明显降低。根据1999年美国“预算与政策优先性中心”公布的报告,1995年美国88%的贫困儿童可以得到食品券,到1998年则降到70%。1999年,美国食品券月平均开支为1850万美元,远低于1996年的2550万美元。1980年代后期,法国把1258种药品的报销数额从70%降为40%,同时还限制百分之百报销医药费的人数其次,新自由主义遭到民众的激烈反对,导致社会危机频发。由于新自由主义政策使中下层民众利益受损,美欧各国民众将新自由主义理解为是“现代市场经济中复活了的野蛮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是“在市场经济、加强竞争、优胜劣汰的口号下使资本更加富有、穷人更加贫困”的市场原教旨主义。故此,新自由主义的推行导致了一次次的社会危机。

2003年5月,法国掀起了反对新自由主义改革政策的全国性抗议、罢工浪潮。近80个城市交通受到影响,80%的航班取消,巴黎的邮政、公交几乎瘫痪。这股浪潮甚至波及德国、意大利和奥地利。示威人群高喊:“退休制度,社会保险,我们曾为赢得这些福利而战,我们也将为捍卫它们而战斗!”类似的游行示威及罢工在法国接连不断。2005年10月4日,展开有100万人直接参与的全国大罢工,2006年掀起300万人的罢课、罢工浪潮。值得深思的是,77%的法国民众支持罢工。

类似法国那样的抗议示威和罢工活动,在他国家也都频繁发生。为抗议深受新自由主义影响的改革措施,德国民众于2003年进行了抬棺游行;2005年掀起示威抗议运动。成千上万的民众走上街头,抗议政府“对社会弱势群体过于强硬与无情”。英国民众的罢工、抗议活动连年不断。2006年3月28日,大约150万英国地方服务业人员举行了英国80年来规模最大的一场全国大罢工。抗议政府对“退休权利的侵犯和养老金的削减”。

民众的示威和罢工运动连年发生,此起彼伏,社会矛盾加深,社会危机频发。这是西方国家将新自由主义作为“救世良方”时所未曾料到的。

二、当代资本主义面临的两难困局

资本主义为摆脱经济危机、社会危机的困扰和走向灭亡的厄运,进行了多种尝试、探索和自我调整。然而,在坚守资本主义根本制度条件下的调整,并没有使资本主义的各种矛盾“迎刃而解”,也没有使资本主义“全然改观”,相反,这种调整使资本主义陷入了无法解脱的两难困局:

要逃避1930年代那样的经济危机和灭顶之灾,就必须按照罗斯福新政和凯恩斯主义的政策取向对资本主义进行自我调整。而这种调整却使资本主义陷入了“滞胀”危机。要使资本主义摆脱“滞胀”危机,就须按照新自由主义的政策取向向“自由”资本主义复归。而这种复归又加剧了贫富两极分化,遭到了民众强烈的反抗,引发了执政者的执政危机和社会危机。搞凯恩斯主义导致“滞胀”危机,搞新自由主义遇到民众强烈的反抗,导致全面的社会危机。左右为难、“回天乏术”。

就西方各国横向比较而言,资本主义也面临两难困境:要使经济持续增长、具有活力需走美国式的资本主义道路,但美国式的资本主义社会公平正义“指数”太低。“在美国竞争包含的机会要比德国或法国大得多,不过不公平的程度也大得多。”反之,要使社会比较公平与和谐,需坚持欧洲大陆的资本主义模式,但这又会导致经济增长乏力,失业率居高不下,遭受“缓慢的经济增长速度和较低的效率”的折磨。何去何从,难以决断。

两难困局使资本主义主流社会产生了两难的心态:坚持凯恩斯主义,经济发展受阻;摒弃凯恩斯主义,社会矛盾激化;推行新自由主义,民众强烈反对;摒弃新自由主义,经济失去活力。在左右为难、前后矛盾之中,资本主义的决策者们合乎逻辑地磨光了原有的棱角:在资本主义政治光谱中原本代表右翼势力的政治人物开始转向“中右”立场,原本的左翼政治集团开始持“中左”立场。“激进”与“保守”的划分几乎已无实质性意义。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出现动态均衡态势:统治集团的各个主流派别都只能做出折中性、妥协性的政策选择:既不敢(或不愿)完全摒弃凯恩斯主义,同时也有意接受新自由主义,其决策中既有凯恩斯主义的影响,也有新自由主义因素。然而,这种折衷性的选择仍无法使资本主义摆脱困境。其直接后果是:经济依然低迷不振,失业率居高不下,同时贫富两极分化加剧,社会危机频发。如此困难的形势实际上折射出的是资本主义“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无奈境地。

三、当代资本主义两难困局的理论启示

第一,当代资本主义的两难困局是资本主义难以“自救”的预示。两难困局的出现表明,在不触动资本主义根本制度的情况下,资本主义的自我调整不可能真正“医治”资本主义的“病症”。战后资本主义各国所推行的凯恩斯主义,实质上就是在不触动资本主义根本制度的情况下通过政府干预,来缓解社会阶级矛盾和社会经济矛盾。由于凯恩斯主义对资本主义制度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不触动根本制度,因而不可能克服生产的社会化与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根本矛盾。不仅如此,由于凯恩斯主义频频通过政府干预为资本主义缓解矛盾,结果使资本主义经济运行严重背离客观经济发展规律,产生出“滞胀”怪胎,资本主义固有矛盾进一步加深。

1980年代以来,资本主义统治者又举起了新自由主义旗帜,实质上就是要使资本主义从当今的“社会资本主义”退回到早期的“传统资本主义”,从“文明”的资本主义退回到“野蛮”的资本主义。统治者企图靠扼杀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社会主义因素,靠腰斩工人阶级长期斗争的胜利成果来找回资本主义的经济“效率”。新自由主义实际上就是市场原教旨主义同社会达尔文主义现代版的结合形式。不幸的是,新自由主义非但未能医治资本主义的“病症”,反而激化了社会矛盾,引发了民众的激烈反抗,造成了频频发生的社会危机。

由此证明,无论凯恩斯主义还是新自由主义,只是资本主义的“止痛剂”,根本解决不了资本主义的固有矛盾。企图依靠凯恩斯主义或新自由主义的“微调”就能让资本主义成为“终结历史”的理想乐园,不过是资本主义主流社会自欺欺人的幻想。

第二,当代资本主义的两难困局是社会主义必然性的预示。两难困局的出现从反面说明,解决资本主义的固有矛盾和资本主义痼疾的唯一路径,只能是社会根本制度的变革,正如恩格斯所说:“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全部机构在它自己创造的生产力的压力下失灵了。”“一方面,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暴露出自己无能继续驾驭这种生产力。另一方面,这种生产力本身以日益增长的威力要求消除这种矛盾,要求摆脱它作为资本的那种属性,要求在事实上承认它作为社会生产力的那种性质。”即由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由生产资料的社会占有取代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这是克服资本主义固有矛盾——生产的社会化与生产资料资本家私人占有制矛盾的根本途径。

第三,当代资本主义在两难困局中显露出不可逆转的历史过渡性质。近百年来,资本主义经过多次调整,尤其是经过凯恩斯主义调整,毕竟有了重大的变化。当代资本主义各国推行凯恩斯主义的过程,实际上是借鉴社会主义成功做法的过程。这一过程离社会主义不是越来越远,而是越来越近,它不是资本主义合理性的显示,而是社会主义必然性的预示,它不是在强化“正统”资本主义的“元素”,而是在为社会主义因素的产生发挥着催生作用。在凯恩斯主义经济架构下的资本主义社会,在不断产生着社会主义因素的同时事实上已发生了部分质变。

资本主义论文篇(4)

因此,也不意味着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具有反父权的本质。事实上,父权制既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赖以存在的必要条件,也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发展的必然结果。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发展表面上削弱了传统父权的统治,但却从未真正挑战过作为父权制之核心内容的等级制劳动性别分工。相反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非常需要维系这种分工,因为它需要通过妇女承担无偿的家务劳动为一切剩余价值的生产创造基础。并且,家务劳动以无偿的形式由妇女承担,这意味着资本家所付出的一份工资可以购买到双份的劳动力———一个为他劳动的工人和一个为工人劳动的妻子,意味着他可以毫不费力地降低工资的价值而增加剩余价值的占有。因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始终具有巩固传统性别分工,即巩固家庭父权制的利益与动机。而从这一利益与动机出发,通过公私领域的分离,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一方面使大部分妇女被限定在家庭之中专事家务劳动,并在工业革命所造成的家庭生产功能日益弱化乃至彻底丧失的条件下将她们置于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从属地位之上;另一方面,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奉行“自有其名言的和不言自明的双重标准,这里的双重标准决定着谁应成为首要的、受雇佣的劳动力,谁将充当次要的、失业的劳动力。由于各种不同的原因,完全不是因为界限已然清楚的社会性别劳动分工,资本主义就派定男人为‘主要’的劳动力资源,而派定女人为‘次要’的劳动力资源。因为需要女人待在家里,但不需要男人如此、或者说父权制认为不需要男人如此”,从而将家庭内部的性别分工模式成功推广至社会生产领域。在资本主义的劳动力市场中,妇女就业的边缘化、底层化与性别之间的同工不同酬,导致了妇女在经济上广泛依赖于男子的现实。男人占据着那些相对重要的行业部门,并明显地影响着资本主义发展的方向和形式;妇女则被视作流动工、季节工与劳动后备军的最佳人选,更多地从事着那些技术相对没落、薪酬福利相对较差的从属性工作。这样,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条件下,在社会的公共领域,性别之间直接而公开的压迫虽然较为少见,但隐性的间接歧视无处不在。因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发展结果并不是消灭了父权制,而只是推动了它由家庭私人领域向社会公共领域的扩展与升级。

面对着这种被扩展与升级了的父权制,进入劳动力市场的妇女不仅没有获得相应的解放,同时还承受着双重负担、遭遇着双重剥削———她们既是家庭内无偿使用价值的生产者,同时又是社会经济中交换价值的低报酬生产者。这样,在所谓“理性”的权衡与“效率”的谋算下,许多拥有参与社会生产形式权利与现实机会的妇女最终选择了退居家庭。据此,由于“按性别分工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机制,它维护男人对妇女的优势,因为它坚持在劳动力市场中对妇女实行较低的工资。低工资使妇女依赖男人,因为它鼓励妇女结婚。已婚妇女要为丈夫料理家务。于是,男人从较高工资和家庭分工中得到好处。这种家庭分工反过来又为削弱妇女在劳动力市场中的地位起作用。这么一来,等级制家庭分工被劳动力市场永久化,反之也一样。这一过程是资本主义和父权制两种连锁制度长期影响的结果。父权制远没有被资本主义征服,它仍然是强有力的;它具备了现代资本主义所采用的形式,正如资本主义的发展改变了父权制一样。资本主义和父权制互相适应给妇女造成恶性循环。”这就是说,父权制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绝不是有着明显区分的、相对独立的两个系统。它们之间已经超越了那种密切联系的互补关系而彼此渗透、扭结交织成为一个严密的整体,给妇女带来的是一种混沌难别的阶级—性别连锁压迫,从而构成了促使妇女超越内部阶级差异实现“阶级式”联合反抗行动的外部压力。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发展确实改变了传统父权制的具体统治形式,但使父权制实现了从家庭向社会的扩展与升级。父权制历来都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本质特征,妇女所受到的性别压迫也历来就是阶级压迫在性别之间的特殊表现。

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妇女特殊的“异化”体验

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一文中,马克思曾对法国小农阶级的存在状态展开评述:“法国国民的广大群众,便是由一些同名数相加形成的,好像一袋马铃薯是由袋中的一个个马铃薯所集成的那样。既然数百万家庭的经济条件使他们的生活方式、利益和教育程度与其他阶级的生活方式、利益和教育程度各不相同并互相敌对,所以他们就形成一个阶级。由于各个小农彼此之间只存在有地域的联系,由于他们利益的同一性并不使他们彼此间形成任何的共同关系,形成任何的全国性联系,形成任何一种政治组织,所以他们就没有形成一个阶级。”在此,马克思实际指明的是,经济条件只是阶级“自在”存在的客观前提,社会阶级只有当它具有自我意识,即具有属于本阶级的阶级意识时才会真正成为“自为”的存在。因此,“阶级”是一个历史的、动态形成的范畴,在阶级形成的过程中,经济因素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但与此同时,构成阶级的个人的主观能动作用,特别是个人建构于特殊阶级身份上的共同“经历”,是他们在行动过程中形成阶级的关键。可以说,阶级意识的形成是阶级形成的标志,是阶级由“自在”转为“自为”状态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然而,对于妇女来说,历史中的她们长期被作为社会基本经济单位的父权制家庭牢固铆定,彼此之间难以发生多种多样的联系。与社会生产基本隔绝的生存方式以及在父权意识操控下经常产生的“虚假意识”使她们就像一个一个甚至都没有被装进袋中的马铃薯,很难形成为实现自身利益而组织和行动起来的整体自觉意识,即很难突破自在的状态而上升为真正“自为”的阶级。这就是说,基于性别压迫与阶级压迫的互通本质,妇女虽然作为认识论的对象可以被整体视为一个阶级,但要在本体论的实践层面推动她们以阶级联合的形式展开反抗性别压迫的统一行动,则必须以形成真正属于她们的“妇女阶级意识”为前提。这种“妇女阶级意识”在内容上不仅包括对妇女利益的理性认识,也包括对男性利益不合理性的认识与有意识的反对,同时还包括对运用集体政治的手段以达到性别压迫、实现妇女利益的政治目的的认识和随时行动的准备。而在结构上,“妇女阶级意识”则是由以“认识压迫”为特点的较低层次的经验意识与以“实现解放”为特点的较高层次的政治意识共同组成。其中,较低层次的经验意识作为主观与客观双向互动的结果,产生于妇女独特的受压迫“经历”,特别是她们对于这种经历的理解和感受之中。在当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条件下,这种经历集中表现为妇女在资本主义异化劳动中所普遍感受到的特殊“异化”体验。“异化”作为一个古老的哲学概念,是指主体在一定的发展阶段,由于自己的活动而生产出自己的对立面,这个对立面又变成外在的异己力量与人对立,即进一步转过来反对主体本身。马克思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劳动异化的理论,将“异化”概念改造成为对资本主义现实生活进行彻底批判的重要范畴。

马克思指出,私有制的产生使原本作为人的类本质的劳动逐渐丧失了原初的自由自觉性质而不断发生着异化,即“劳动所生产的对象,即劳动产品,作为一种异己的存在物,作为不依赖于生产者的力量,同劳动相对立”。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将这种异化劳动发展到了极端,使“异化不仅表现在生产的结果上,而且也表现在生产行为本身中,表现在生产活动本身中”。由于资本主义的异化劳动,工人彻底丧失了自身的主体性而仅作为“工具性的存在”,即成为资本家榨取剩余价值的机器,他们不仅与他们的劳动产品发生着异化,同劳动本身发生着异化,同时也与其作为人类的本质发生着异化,与周围其他一切人发生着异化。这样,资本主义社会的人际关系,包括两性关系,在异化劳动的基础上也必然呈现出异化的本质,即“当个体与他人彼此分离时,他或她只能感受到自我的存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异化了的人际关系给妇女带来了更为不利的处境。这是因为:“男人能在家庭生存,也同样能在工商业的社会生活领域生存,因此他能够在这些不同的领域中表达自己。但是对女人来说,她的活动余地仅限于家庭内部。在工业生产内,男人的劳动产品被剥夺,由此产生的把男人对象化,它表现为异化形式。男人通过对女人的关系来缓解异化,女人的异化却无法缓解。因为这些亲密关系正是压迫她的制度结构中最重要的关系”。与此同时,由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整体上的父权本质,异化对于妇女来说还是一种居于性别之间的体验,“不仅不赚工资的妇女也同样经历异化,而且挣工资的女人所体验的异化不同于挣工资的男人。”劳动的异化性质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条件下甚至已经渗透到那些原本能由妇女完全掌控的劳动/活动,如身体修饰、履行母职与个人精神智力活动等。妇女对自己的身体加以修饰,就像工人生产那样,最后的结果都是劳动产品(对于妇女来说,是她的身体)与他/她本人相疏离。也许“一个女人会强调,她节食、锻炼和装扮的目的是愉悦自己,但事实上她可能是为了取悦男人而塑型和修饰自己的肉体”,以至于“最后她的身体也都变成了男人与她的对象”。作为拥有特殊生理机能的女性,生育对于妇女来说已经变成不可控制的人类自身再生产劳动。妇女个人的生育意愿并不能决定最终的生育结果,“在对童工劳力的需求和对成人劳力的需求同样多的社会,妇女被迫在身体限度内尽可能多生育。在视儿童为经济负担的社会,妇女想要多生孩子则得不到鼓励;许多女人迫不得已,只能堕胎或绝育。”与此同时,各种泛滥使用的现代精密生育技术操纵着妇女妊娠、分娩甚至受精的全过程,使许多妇女与她们的生育过程也产生了疏离。更为糟糕的是,如出一辙的异化同样发生在妇女履行母职的过程中。“育幼”不再是母亲的自然本能,而是她们异化的体验,“母亲们的压力是巨大的,在几乎没有帮助的情况下,她们被认为必须执行专家们的每一项命令……她得按专家的方式、而不是她自己的方式抚养孩子。”而这种异化了的育儿方式,最终又导致了母子关系的疏离———“母亲和孩子间极度的相互依赖,鼓励母亲在界定孩子的意义时首先考虑到她自己对生活意义、爱和社会认可的需要。她把孩子视为她的作品,以为这作品能改善她的生活,结果常常事与愿违;孩子是她的无价之宝,社会却对之不屑一顾。当代母职的社会关系使她不可能把孩子看作一个完整的人,看作母子双方所属的更大社区的一部分。”这样,不仅母亲“没有能力把孩子当作人来看待,同样的情况是,孩子们也没有能力把她当作人来看待”。更为可怕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普遍发生着的异化还侵蚀着许多妇女的精神智力活动。她们通常被培养得很不自信,以致“根本不敢在公开场合表达自己的观点。因为害怕自己的思想不值得表达,即使已经跻身于神圣的学术殿堂,她都会经常害怕被人指责为学术骗子,而不是专家教授”。

资本主义论文篇(5)

二、改造中期

公私之间的博弈根据中兴私方的提议,1952年7月,在中央燃料工业部的主持下,召开了关于公私合营问题的座谈会。在会上,公私双方在相互谅解气氛中达成了《关于恢复发展枣、陶两矿并组织合营机构的协议》。协议规定:合营范围,以“中兴煤矿公司原曾经营枣庄煤矿及政府接管陶庄煤矿为限”;合营资本,“暂以矿区已清估并经双方同意确定之财产作为双方已缴资本,其尚未确定之财产以及拟议中之现金或实物投资,待确定后再加作追加资本”;枣陶两矿的关系,“今后应视为两个生产单位,分别经营各计盈亏”;合营日期自1952年7月1日开始算起;在合营公司董监事会未正式组成以前,暂设合营委员会负责办理合营和恢复生产事宜;合营委员会对一切问题应“采取公私双方协议方式解决”。根据《关于恢复发展枣、陶两矿并组织合营机构的协议》,1952年9月13日,合营委员会在北京正式成立。中央燃料工业部和私营企业管理局、煤炭管理局提出公私双方投资的原则是:“私方第一,公方第二,即首先根据私方可能,公方照顾需要”。经过双方充分协商,通过了关于公私产权、合营组织机构及领导人员、煤矿恢复程序和合营机构的临时费用等四项决议。决议确定:合营委员会定名为“枣陶煤矿公私合营委员会”,隶属山东省财政经济委员会,业务受山东省矿务局领导。会上确定了合营委员会的人选,并根据决议成立了“公私合营枣庄煤矿经理处”。委员10人,议定公方委员为宋竹庭、李华民、马平,私方委员为李祖芬、周叔廉、吴克颐。宋竹庭为主任委员,李祖芬为副主任,经理由政府代表张擎担任,副经理由资方代表李祖芬担任。经理处下设工程计划、材料、总务三组,各组均有公私双方代表参加。对原中兴公司职员20余人,量才录用,做了妥善安排。1953年,我国社会主义过渡时期的总路线确立后,为了对资本家进行总路线教育,提高他们的经营信心,并使他们自觉地接受社会主义改造,中央统战部于1953年6月至7月,召开了第四次全国统战会议。李在会上作了《关于利用限制改造资本主义工商业的意见》的报告,阐明了对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改造的重要性,要求各级统战部门应当在中央的统一领导下,把政治工作和经济工作结合起来,积极参加这一伟大的社会主义变革。黄炎培告诫资本家们:只要接受改造,风又平,浪又静,平平安安到达黄鹤楼。1953年10月至11月全国工商联召开会员代表大会,李阐明了《公私合营会议记录》公私合营档案第33卷(1952年),枣庄矿业集团档案处馆藏中兴公司档案。参见关世雄等编《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史》,中国文史出版社1993年版,第38页。对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的步骤,并且对企业的利润分配、加工订货、包销收购等问题作了具体说明。资本家的情绪由原来的疑惧、害怕而转变为开朗。

山东省统战部和工商联在全省开展对资产阶级全面调查活动,定期组织他们学路线,一届全国人大召开以后,又组织他们学习新宪法。为了妥善慎重的处理涉及公私、劳资、各地各行业各方面复杂关系,同时也维护资产阶级的合法权益,1954年7月政务院颁布了《公私合营工业企业暂行条例》。条例规定了公私合营的原则,公私双方的地位、企业的经营管理,以及盈余分配等。这个条例的公布和实施,使国家对资本主义改造的方针和公私合营政策的原则,通过法律形式更加明确和完备起来,有力地促进了资本家接受国家资本主义、实行公私合营的积极性,加快了社会主义改造步伐。通过学习宪法与《公私合营工业企业暂行条例》,中兴公司的资本家感觉到社会主义改造是大势所趋,应该顺应时势。为了解决中兴公司的投资等具体问题,公私合营委员会于1954年5月29日在济南召开会议。会议一开始,中兴公司私方并不十分配合,他们实行软对抗的策略,把资金缺乏,无法完成投资与还债的任务这个大难题抛到了桌面上。他们宣称发展工业是重要,但中兴公司因为贫弱,实在是力所难及了。如果坚持搞公私合营,那国家就要加大投入。公方代表一方面针对资方的态度表现,进行了说理疏导,同时采用个别接触等办法,深入了解资本家的想法,宣传党的总路线的意义,宣传资本家自觉接受社会主义改造和积极致力于发展经济事业的光明前途,反复进行说服教育,解除他们的思想顾虑。经过公方代表的一番努力,资方的表现才有所好转,在投资问题上终于表示:铁道部拨来的五万多元,保证投资;电厂作为煤矿的一部分,不再坚持转让。同时公方在投资问题上也对他们作了一定程度的让步,准许用南大井的旧设备折价21万元投资。中兴公司的资本家在这次会议上既受到了严肃的斗争和教育,也感觉到了国家的实际帮助,他们对国家顾全大局所作出的一些让步非常感激。正如山东省内1954年以前公私合营的其他企业一样,由于合营较早,对合营方针政策不甚明确,各企业在生产管理制度上普遍采取了国营企业的经营管理方法,对私股的合法权益尊重不够。原私营企业生产无计划,管理无人负责,财产也比较混乱。鉴于以上情况,1955年,在扩展公私合营的同时,对已有的公私合营企业进行了整顿巩固工作。根据中央“巩固阵地、重点扩展、作出榜样、加强准备”的方针和华东局“缺什么补什么,缺多少补多少”的指示精神,中兴公司公私合营委员会采取了一些措施和做法:明确公私合营企业必须在国营经济领导下,按照国家计划,结合销情况,贯彻“改革经营管理,节约原材料,提高质量,降低成本”的方针;从制定生产计划入手,建立初步的生产定额,以及为生产所必需的生产责任制度;初步建立财务管理制度,每一笔收支都由公私双方代表共同监督盖章有效;按照依靠工人阶级,实行民主管理的要求,建立了有职工代表参加的煤矿管理委员会;对资方人员安排不当或分工不明的进行调整;建立健全煤矿各级党、工会、青年团组织,以党组织为核心,加强对资方人员的改造,以内部各项制度的完善,完成其向公有经济的转变。

三、改造后期

注重制度建设随着社会主义改造高潮的到来,1956年7月24日,枣庄煤矿公私合营委员会又召开会议,协商对中兴公司的改造问题。当时,人民政府根据全国工商业均已进入社会主义改造高潮的新形势,确定将合营企业中的分红办法改为给资方支付定息的办法。最后公私双方达成了如下协议:

(一)关于定息问题

确定私股股息为年息五厘五毫,自1956年1月1日起计息,超过了全国平均五厘的定息。1953年至1955年私方新投资及清估设备已被利用者,均按当年银行利息分别计息,作为增加私方投资。

(二)关于中兴煤矿总公司的归口问题和人员安排问题

对私方中兴煤矿总公司的在职人员采取“包下来的政策”,分别量才录用,合理安排。

(三)撤销公私合营委员会

成立董事会。董事会组成人员不超过30名,私方15名,公方名额报请山东人民委员会审批。

(四)关于私方债权债务清理问题

由私方提出债权债务项目,公私双方代表于会后具体协商处理。会后,中兴公司根据会议决议成立了董事会。1956年9月28日,经济南煤管局同意,撤销枣庄煤矿公私合营委员会,成立了公私合营枣庄煤矿董事会,董事长为朱启铃(私方代表),副董事长由申法端(公方)、黎绍基(私方)、刘建太(公方)担任。公方董事有:张延明、魏兴、徐进等。私方董事有:黄师让、李祖芬、周叔廉、张淑诚等13人。从名单上看,国家按照“包下来”的政策,不仅安排了私方原来的实职人员,还安排了不任实职的股东做董事,了却了他们的后顾之忧。这年8月还发放了上半年股息,11月又发放了第三季度股息,以后按季付息。比如,张学良自从入股中兴公司后,一直享有股息分配权利。1957年张学良的弟弟张学铭曾领取到1957年第一季度股息(扣除应缴费用)311.58元。后来根据国家形势和省政府文件,中兴公司名义撤销;上海办事处机构保留,每月由煤矿供给办事处13人的工资及董监人员公费房租水电费。至此,国家对于中兴公司的社会主义改造改造基本完成。

四、余论

1949—1956年是我国社会主义建设中的重要转型期,具有承前启后的作用。新中国成立后,我国根据苏联经验探索建立了以计划经济为基础的社会经济结构。伴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我国开始独立自主地探索社会主义建设道路,而经济制度建设尤为重要,制定适合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实际需要的各项规章制度,亦成为亟需之务。而在转折时期,各种探索和制度的确立,又是十分复杂的,因为每个方面的制度都和其他方面有着必要的关联,前一个阶段的制度又要为后一个阶段的制度作铺垫。对中兴公司的社会主义改造进程,表明了社会主义改造的复杂性。通过对中兴公司社会主义改造进程的考察,我们不难得出如下认识:

第一,党和政府在整个社会主义改造中,高度重视战略设计,十分注意制度建设。如何将资本主义所有制转变为社会主义集体或国家所有制,是当时党中央面临的一大难题。革命有暴力与和平两种方式,按所说,“我们进行社会主义革命所用的方法是和平的方法”。这种“和平的方法”,就是社会主义改造。在社会主义改造时期,党和政府担负了极其重要的领导职责,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是社会转型的领导力量。从经济布局上看,这一时期我国对资本主义工商业从利用到限制、再到改造,制度建设是连续进行的,改造前对私营企业实行加工订货、统购包销等形式,逐渐使其纳入计划经济的轨道,加大了私营企业对公有经济的依存度。改造过程中从个别企业公私合营到全行业公私合营,中国共产党制定了一系列经济法规和制度,涉及企业运营、劳资关系、利润分配、内部民主管理等方面,比较充分地保障了民族资本家的经济利益。

资本主义论文篇(6)

其实,不仅是革命导师对资本主义有过临近生命的终点的预言,资本主义国家的学者也有过类似的看法。然而,在《共产党宣言》发表一百五十八年后的今天,资本主义不仅没有灭亡,相反它却顽强地活在世间。尤其是剧变后,资本主义似乎迎来了一个春风得意的时代。

为什么早在一百五十八年前,马克思就敲响了资本主义的丧钟,而今资本主义依然健在,甚至出现了资强社弱、资富社贫、资攻社守的政治表现呢?这种世界历史现象的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革命导师的著名论断难道已经“过时”了?那么,与过去相比,资本主义究竟出现了那些新变化呢?今天该如何认识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

一、资本主义的新变化

(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为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开辟了新的空间

以西方发达国家为主要策源地的第三次科技革命,是人类认识世界、改造自然进程中的一次巨大的历史性飞跃。20世纪初到五六十年代,核能、半导体、合成化学等技术接踵诞生并得到初步发展;80年代后半期,微电子技术、信息技术、生物工程、宇航技术、新材料技术、计算机和网络技术迅速发展。所有这一切,仿佛巨大的羽翼,把人类从机器大生产时代提升到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自动化生产时代。正是由于科技革命的推动,使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得到了不断的发展,随着整体经济实力的增强,西方发达国家相继进入了以高消费为主要特征的在“富裕社会”,资本主义统治下的阶级矛盾和社会矛盾也有所缓和,这就是资本主义社会在具体演进中产生的一些繁荣现象。

(二)产业结构的调整,带来就业结构的调整

由于科学技术的发展,西方发达国家的第一、第二产业大大下降,第三产业迅速上升,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目前已达到2/3左右。第三产业的领头雁是高科技产业,而雁头就是信息产业。与此相随,蓝领工人减少,白领工人增多;非知识型工人减少,从事信息处理的知识型工人增多。工人阶级科技文化水平的提高,直接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三)随着生产社会化程度的提高,企业组织形式发生变化

战后,银行信用体系膨胀,金融组织不再仅有商业银行,而且还有大量的保险公司、证券公司和其他金融机构;金融资本与工商资本进一步融合,形成更为庞大的金融资本,扩大和加深了金融资本的统治。股份公司进一步发展,吸收的社会资本更多,企业组织管理更加严密,垄断资本可以用更少的股份控制整个公司,进而垄断市场,榨取更多的利润。从事高新技术行业的新型公司异军突起。公司兼并之风此起彼伏,资本日益集中和垄断,跨部门跨行业的超级企业集团和巨型跨国公司联翩涌现。从某个方面来看,企业组织形式的这些变化,增强了垄断资本抵御风险、增殖自身的能力。

(四)国家从市场经济的“守夜人”,转变为经济发展的干预者

在资本主义上升阶段,许多资本主义经济理论认为,资本主义经济活动是可以进行调节的,市场的“无形之手”能够对经济活动起调节作用,不需要外力干预就可以保持运转。然而,1929年爆发的以股票市场大崩溃为先导的经济危机,打破了亿万富翁们的美梦。从30年代罗斯福新政开始,“有形之手”即政府调剂和干预经济活动的作用就越来越大。随着国家的这些自我调节、改良和改善,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资本私人占有对生产力发展的制约。

(五)加速推进经济全球化,为资本的扩张和增殖开辟了新的天地

在旧的国际经济秩序继续存在、新的国际经济秩序还没有建立的情况下,西方发达国家利用其经济、科技甚至军事优势,扩大资本输出,进行不等价交换,甚至操纵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关税和贸易总协定、世界贸易组织,巩固它们在经济全球化以至整个世界体系中的主导地位,把广大第三世界变成它们的廉价资源供应地、获取高额利润的投资对象和推销剩余产品的市场,从而造成了西方财富的不断增加。无偿利用巨额世界资本,是国际资本主义继续发展的重要条件。

以上各种因素,或互为补充、或互相交叉、或互为因果,织成了一件新的资本主义的斑斓彩衣。应当说,它比以往的任何一件衣衫都要宽大一些,不仅能够容纳现实的生产力,而且生产力还在发展。经济的增长和某些政策的调整,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资本主义统治下的阶级矛盾和社会矛盾。这就是资本主义的新变化。

二、资本主义新变化的原因

战后资本主义国家出现新变化的原因有一下几点:

(一)资本主义是一种开放的制度,有较强的调节自身生产力、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的能力

从生产力来看,资本主义是历次科技革命的发起者,也是科技革命不断发展的推动者和历次科技革命的收益人;本论文由整理提供从生产关系来看,二战以后,资本主义在没有经过剧烈的社会震荡的情况下,对生产关系进行了适应生产力发展的调整,主要表现在由自由竞争到一般垄断再到国家垄断,加大了对经济调控的力度;从社会关系来看,特别是通过社会福利制度的实行,对阶级关系的调整、化解阶级矛盾取得了较为明显的成效。二战以后,在主要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大规模的劳资矛盾没有发生。这就说明资本主义是一种开放的社会制度,有较强的自我革新和调节的能力。

(二)新科技革命是促使当代资本主义发生重大变化的主要动因

20世纪中后期以信息技术、航天技术、新能源技术等为标志的第三次科技革命首先始于40年代美国,随后扩展到英、法、德、日等国家,至今仍以方兴未艾之势席卷世界,并正在向以信息革命为中心的第四次科技革命推进。第三次科技革命不仅直接刺激了当代资本主义国家社会生产力的大发展、劳动生产率的大提高和国民财富的大增长,而且使这些国家的生产方式、产业结构、就业结构以及社会结构出现了诸多与以往大不相同的新变化,为当代资本主义的发展提供了新的空间,也从总体上改变了这些国家经济、政治和社会生活的面貌。

(三)不断的改革是资本主义发展和延缓危机的直接原因

资本主义诞生以来,从自由资本主义发展到垄断资本主义,从垄断资本主义发展到国家垄断资本主义,资本主义得到了较快的发展,危机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延缓,其原因是资本主义不断进行改革:

1、国家职能的调整和改革: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的需求,资本主义国家加大了社会管理职能。国家对经济、社会等各方面进行干预调控,同时借助相应的制度和政策手段,将相当大的利润为政府所掌握,为政府建立社会保障体系和社会管理职能提供了物质条件。从而缓解了资本主义的社会矛盾,有利于维护社会的相对平衡和稳定。

2、体制的调整和改革:近半个多世纪以来,资本主义通过体制改革,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资本主义的制度危机。

(四)在两种制度的对抗和竞争中,注意吸收社会主义的成功经验,是资本主义发展的又一原因在社会主义的实践中,形成了“社会主义因素”,包括计划经济,福利措施,民主制度等。这些社会主义的因素注入到资本主义的肌体中,缓解了资本主义的社会矛盾,使资本主义获得了新的发展。

(五)经济全球化条件下不平等的国际经济分工格局,给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带来了强劲的发展势头

经济全球化进程虽然席卷了全世界,但它对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是极不平衡的。由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科技力量雄厚,高技术产业水平高,它们的跨国公司在各地生产和全球市场上占有巨大的优势。它们在国际经济组织中起着支配作用,国际经济关系的各种规则基本上由它们制定,因此经济全球化实际上是在发达资本主义主导下发生和发展的。这样,经济全球化过程同时也就是两极分化的过程,形成了以西方发达国家为一方,以发展中国家为另一方的两极格局。在资本的国际大循环过程中,发达国家凭借资本、技术、信息等方面的垄断优势,通过国际间产品、技术、资金、劳动力、信息的不平等交换获得了巨额利润。正是凭借全球化条件下这种极不平等的国际经济分工格局,资本主义发达国家从经济资源的全球配置中得到巨大的利益,给他们的经济发展带来了强劲的势头。

三、新变化掩盖下的腐朽本质

追根溯源,资本主义不是一个健康的产儿。从它诞生的第一天起,就带有一个先天的病灶———社会化的生产和资本私人占有的不相容性。由此产生的危机只可缓解不可根治,而且“每一个对旧危机的重演有抵销作用的要素,都包含着更猛烈得多的未来危机的萌芽”。正是因为如此,资本主义的每一步发展,都必须付出比这种发展沉重得多的社会代价。

(一)资本的日益集中和垄断,阻碍了技术进步和生产力的发展

垄断资本之为垄断资本,就是因为它在竞争中凭借实力称王称霸。贪婪和专制,决定了垄断资本对待技术进步的二重性:技术进步有利于它垄断市场、获得更多的利润,它就会投资开发和利用;技术进步不利于它垄断市场、获得更多的利润,它就会毫不含糊地加以阻碍或扼杀。但是技术进步与利润收益往往存在着矛盾:一方面,进行技术开发需要投资,而技术投资是存在风险的。垄断资本为了减少风险,常常推迟开发,让别人先走一步,然后或进行模仿,或以低价收购别人的成果。另一方面,采用新技术新设备,必然要使部分现有设备失去使用价值甚至全部报废。只有在预期收益大于设备更新和产品更新投资的情况下,垄断资本才会采用新技术、新设备;否则,它就会弃之如敝屣。如果某项新的发明创造对垄断资本的利益构成威胁,其命运便更加悲惨。完全可以肯定,随着时间的推移,垄断资本之于技术进步的推动作用将越来越小,而阻碍作用将越来越大。

(二)经济的发展,带来了“食利资本主义”的膨胀

当年列宁论证资本主义腐朽性的一个重要根据,就是“货币资本同工业资本或者说生产资本相分离,全靠货币资本的收入为生的食利者同企业家及一切直接参与运用资本的人相分离”。“金融资本对其他一切形式的资本的优势,意味着食利者和金融寡头占统治地位”。战后,这个食利者阶层并未因资本主义的新变化有所收敛,反而随着经济的增长而愈发膨胀。这批巨富把复杂的生产过程和企业管理交给雇佣的经理,自己则躲进豪宅,剪息票、收红利,从事商业金融投机,成为地地道道的“过剩人口”或“多余的人”一个社会要供养这样一批饕餮之徒,又是怎样的不幸和悲哀!

(三)财富的增长,导致贫穷、失业和无家可归随着生产的发展、财富的增加、资本的积累,贫穷和失业也在发展、增加和积累,两极分化是资本主义世界普遍存在的现象。美国经济增长所获得的成果并未在各个阶层中得到充分享受。尽管各西方发达国家的政府届届都在高喊“充分就业”,但往往是口惠而实不至。失业已成为当代资本主义的致命点。一位法国学者说得更为坦率:失业是今天西方面临的最大的安全问题,如果不找到解决办法,整个资本主义制度将会自行瓦解。这绝非危言耸听。

(四)垄断资本与权力结合,导致政治上的腐败

经济上的专制必然导致政治上的专制。随着垄断资本向政治领域的不断扩张,自由、民主、平等之类的华丽外衣纷纷落地,资本主义政治体制彻底暴露了它作为垄断资本贴身婢女的本来面目。垄断资本用金钱操纵选举,进而控制政府及其决策,已是路西,第一是金钱,第二我就记不得了。”一百年来,美国的这一“传统”非但未见消磨,反而愈益发扬光大。20世纪末的美国总统选举,公民投票率不足一半。为了表达对现行政治制度的沮丧,有人甚至在互联网上出售他们的选票。至于资本主义世界的官场,更是一团糟糕:政治丑闻司空见惯,贪污贿赂是家常便饭。一些国家的领导人几乎个个涉嫌腐败。有西方记者形容说:“不要看表面现象,那是爬满蛀虫的烂苹果!”

(五)繁荣的外表下,掩盖着深刻的精神文化危机

以社会财富的迅速积累为物质基础,以资本无限增殖的欲望为驱力,战后资本主义世界弥漫着疯狂的消费主义、享乐主义和个人主义风气。在那里,消费不是为了满足需要,而是为了刺激经济的增长;人生的目的不是为了创造和尊严,本论文由整理提供而是为了和享乐;个体不是把群体和社会当作家园,而是看作牢笼和地狱。越来越多的寄生性、腐朽性行业,如侦探业、保镖业、大、贩卖枪支、黄色出版物、诲淫诲盗的“娱乐业”和货真价实的业等等,遍布欧美大陆,成为西方一道极为浓重的风景线。这种腐败的风气不仅盛行于中上层社会,而且腐蚀到底层的广大劳动者。与此同时,激烈的生存竞争和就业竞争又给广大劳动者带来巨大的精神压力,甚至使他们的精神、脑力和体力处于崩溃状态。超级秘书网

(六)帝国主义进行资本扩张的结果,是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巨大灾难

在帝国主义那里,扩张资本是目的,推行霸权主义、强权政治是手段。雄厚的资本为推行霸权主义、强权政治提供了强大后盾,霸权主义、强权政治又为资本扩张开辟了道路。二者相得益彰,共同对发展中国家以至整个世界构成了荼毒、宰割和破坏。

帝国主义就是掠夺。它们凭借其强大的垄断地位,主导经济全球化,通过造市、撤资、引发抛售等手段,以“自由经济”和“公平交易”为掩护,推行金融自由化和贸易自由化政策,加强国际垄断资本对发展中国家的剥削。

帝国主义就是战争。二战以来,帝国主义虽然没有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但是它们一天也不曾安分过。挑动宗教纠纷、民族矛盾,支持民族分裂,制造地区冲突,发动局部战争,整个世界到处都有这只罪恶的黑手。即使是在冷战结束、和平与发展成为时代的主题以后,它们也一直没有放弃冷战思维、放弃使用武力和武力威胁,天下并不太平。局部战争给垄断团带来了滚滚财源,却把被侵略的发展中国家推进了火海和苦海———百业凋零、万家离散、民不聊生、环境破坏

帝国主义就是陷阱。近年来,金融风暴以其巨大的破坏力横扫拉丁美洲、俄罗斯和亚洲大陆。风暴过处,企业纷纷破产、银行坏账成堆、失业人群猛增,第三世界的经济伤痕累累、满目疮痍。罪魁祸首就是帝国主义。战后50多年来,它们一直以经济援助、经济制裁、和平演变、文化殖民、政治颠覆、军事威胁为手段,诱迫发展中国家落入它们的陷阱。

(七)国际资本主义的掠夺和穷奢极欲,严重破坏了人类的可持续发展

西方发达国家的人口仅占世界人口的20%,消耗物质材料和能源却占全世界的80%,人均消耗能源和物质材料分别是发展中国家的35倍和50倍。

美国人口不足世界人口的5%,每年却消耗全世界开发资源的34%,人均消耗能源及产生的废物分别相当于发展中国家的500倍和1500倍。如果全世界都像美国那样消费,整个地球将不堪重负,所有的不可再生资源将在40年内被消耗殆尽。

资本主义于上,败坏人类祖先遗泽;于今,殃及百姓生灵;于后,贻害万代无穷,资本主义的罪孽罄竹难书!这就是资本主义,就是新变化的资本主义,就是以“人性”、“人道”、“人权”自诩的资本主义。

毋庸置疑的结论就是:不管资本主义发生了多大的新变化,都终究不能阻挡它日益腐朽的趋势。虽然“它可能在腐烂状态中保持一个比较长的时期”,但是“终究不可避免地要被消灭。”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3页。

资本主义论文篇(7)

由于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现代传播工具迅速普及,电视已进入每一个家庭,而网络的兴起更使得各种信息能得到更迅速更普遍的传播。这就使得普通大众有可能享受到原来只有少数的社会精英才能享受到的文化产品。另一方面,由于科学技术水平的进步,劳动工作的自动化程度大大提高,而工作时间却大大缩短,人们有了大量的闲暇时间去享受各种各样的文化产品。

大众文化的出现,使文化不再仅仅是知识精英所独占的领域,而且也改变了传统文化那种突出的意识形态性质的宣传教育的职能,从而不再使文化成为远离市场、远离经济的曲高和寡的高雅领域。大众文化甚至还导致了文化工业的出现,使文化成为经济领域的一种产业,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文化工业,文化走上了商品化、产业化的道路。人类能够象制造工业产品那样,规模化地生产出大众所需求的各种各样的文化产品,各种流行音乐、卡通片、电视连续剧充斥市场,供普通大众消费。资本家通过制造销售高技术的文化产品,从大众的文化消费中取得可观的利润,文化与资本密切地联系在一起,构成了文化的资本化。

大众文化是一种流行文化。大众文化迎合人们的趣味和爱好,成为人们追逐的对象,因为众多人的追逐、相互模仿形成一时的风尚,成为时髦。流行文化是同商业性联系在一起的,出于追求利润的动力,文化制造商们为了迎合大众的趣味和爱好,不断迅速地制造出大众所欢迎的文化商品,推动着某种时尚的流行,从而形成了某种流行文化。流行音乐就是流行文化的典型表现。一般地说来流行音乐能够抓住大众尤其是年青人的情绪,引起他们的共鸣,而又通过现代先进的传媒而迅速传播,从而成为了流行文化,就象当代西方社会普遍流行的爵士乐、摇滚乐、迪斯科那样。

大众文化的另一景观是追星文化。流行文化对大众,尤其对青年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人们对某种时尚会形成一种疯狂的崇拜、追逐,从而产生了一批批的歌星、舞星、影星。追星文化的形成带有浓厚的商业主义的色彩,明星是大众文化的产物,也是商业炒作的结果,他们往往因为商业的需要而被制造出来。没有商业包装、没有传媒的炒作,就没有明星。明星本身就是知名度,明星就是金钱,能够带来巨大的商业利润,因此明星才会不断地被制造出来。在当代西方大众文化的每一个领域中都不能没有明星,从好莱坞的电影到百老汇的歌剧,从流行音乐到通俗小说,从电视传媒到各种各样的杂志刊物,到处都是明星的风采,明星是大众关注的焦点。在大众中形成狂热的追星族、发烧友,从衣着到举动,模仿明星的一举一动,从而使大众文化成为由明星和追星组成的浪漫的世界。

大众文化也是一种消闲文化。大众文化的兴起及其流行反映了人们的价值观念的变化,助长了人们消费、娱乐的心理。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剧烈的自由竞争中,人们为了生存,为了发财欲望的满足而不得不疲于奔命,人们的身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因此需要在工作之余放松高度绷紧的神经。糜糜之音、浪漫故事给人以一种感官的心理刺激,一种肉体享受,大众文化是消闲性的、娱乐性的消费,而不再是一种审美的精神享受。

在大众文化中,传统文化所具有的认识功能、教育功能、审美功能大大地弱化了,而其娱乐功能、消闲功能、商业功能却大大地强化了。通俗的大众文化对传统的精英文化构成了挑战,并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传统的精英文化所具有的教化功能、宣传功能,也就是削弱了传统的精英文化的意识形态功能,这是一种客观事实。但是正象西方马克思主义的诸多理论家所意识到的那样,特别是象法兰克福学派所作的批判性分析那样,大众文化作为当代资本主义的一种文化模式,具有操纵大众的思想和心理的作用,它缺乏批判和否定的向度,而是对当代社会的肯定性的文化。从表面上看,大众文化弱化了意识形态性质的宣传教化作用,但在实质上却堕落为维护现有统治的意识形态的工具。当人们沉溺在当代流行的大众文化中,却丧失了个人的独立、自由的意识,丧失了批判的革命的意识,从而保证了现存统治的继续。

二网络文化

当达资本主义社会已经进入了网络化的时代,网络不仅进入了社会经济领域,从而推动了生产、消费的经济活动的变革,而且网络也已进入了社会文化生活的各个领域,从而使传统文化受到强烈的冲击,文化的载体和传播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网络文化的时代。网络文化的兴起,再一次体现出科学技术对人类文化活动的巨大影响,科学技术的变革不仅能引起社会的物质生产方式的巨大变革,而且也带来了作为精神活动的文化生活的巨大变革。

网络文化具有共时性的特点。网络的出现引发了文化载体及其传播方式的革命,使文化信息能在同一时间得以迅速的传播,打破传统文化载体及其传播方式所具有的时差性。传统的文化传播,或者是口头传述的表达方式,或者是文字印刷的书刊表达方式,其传播速度慢,传播速度有限。网络却能够以最快速的方式将声音、文字、图形、色彩、数字熔为一体,并以最快的形式同时传播出去,它使得文化产品不必经过出版社、印刷厂、书店而迟迟被读者所接受,进入网络的人们能够同时接受某种文化信息、参与某种文化活动。

网络文化又具有开放性的特点。网络文化不仅打破了传统文化载体及其传播方式的时差性,而且也克服了其地域的局限性,具有开放性的特征。网上作品的传播,能够迅速到达其它地域,通过信息高速公路而进入别的地区和国家,为其它地区和国家的人所接受。网络时代是个地球村的时代,网络经济推动了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进程,而网络文化使全球性文化成为可能。网络文化打破了旧有的时差性、地域性,开创出一个共享性、开放性的文化世界。在网络世界中,人们文化交流的距离缩短了,文化交流的界限淡化了,甚至能进行超国界、超时空的文化对话、讨论和交流。

与传统文化相比,网络文化有了一种更新的文化存在和文化活动的方式。由于网络文化的载体及其存在方式的深刻变化,它超越了传统文化的那种纯语言化的存在方式,具有超文字、超语言化的特点。网络文化不仅具有语言、文字表达方式,而且有图象、色彩、数据、声音,甚至是气味的更为丰富多彩的文化表达交流方式,使人们有着全新的文化感受,调动起人类的各种感受器官的活动,甚至能营造出虚拟化、数字化的时空,使人的思维、想象力能够更自由的展开。就象普遍流行的电子游戏机那样,让人置于一个传统的文化传播方式无法感受到的梦幻世界中,使人入迷,甚至于沉溺其中而不能自拔。在网络文化中,人们的文化活动、文化消费不仅仅是语言文字的欣赏,而是融视、听、读、想象于一体的,具有了动态性、全景性、逼真性的特点。

网络文化的出现进一步改变了人类的交往方式。在传统文化中,文化的创作者和文化的消费者是相互分离的,作家、画家、音乐家等艺术家创造出作品,而读者、观众是被动地接受作品。网络文化的出现打破了传统的交流方式,原先作为被动的文化消费者可以通过网络直接同创作者交流,创作者也可以通过网络在创作过程中直接接受读者的各种意见和观点,从而使文化创作变为创作者和读者的共同参与,这样的文化过程是参与式的、交互式的互动过程,从而展现了一种新型的文化活动方式。

值得指出的是,网络文化的出现进一步推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大众文化的潮流。网络文化为大众的直接参与提供了良好的条件,人人都可以在网上自由地发表自己的作品,阐述自己的见解和观点,通过自己的网页直接与他人交流、讨论,而无需经过编辑的筛选,也没有权威的限制,而能自由地在网上直接发表自己的看法、展示自己的才华。这样,文化的创作就不仅仅是个别专家、艺术家所垄断的专利、特权,人人都有参与网上的文化创作的机会和自由,在这一点上就跨越了大众文化和精英文化的鸿沟。通过网络的广泛参与,网络文化不再是供知识分子、社会精英所独享的雅文化,而是大众共同参与的通俗文化。

三后现代文化

后现代文化是后工业社会文化,也有人称其为晚期发达资本主义文化或后资本主义文化。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受新科学技术革命的影响,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社会生产方式和社会生活方式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1959年美国著名的社会科学家丹尼尔·贝尔第一次用“后工业社会”(Post-industrialSociety)来表示这个新型的工业化社会。随着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从工业社会向后工业社会的发展,当代资本主义文化,出现了从现代主义向后现代主义转变的趋势,诞生了后现代文化。后现代文化开始于50年代末60年代初的美国,70年代盛行于西方发达工业社会,至今仍风靡整个西方社会,是当代西方最重要的社会文化思潮之一。后现代主义的潮流不仅影响到当代的哲学、美学、社会学、政治学等理论领域,也影响到当代的小说、诗歌、戏剧、音乐、美术等文艺领域,甚至渗透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

后现代文化是反抗性的文化。后现代主义潮流是对西方传统文化的反抗,是对现代性的反抗。自18世纪的启蒙运动以来,西方社会形成了占主流地位的资本主义传统的价值体系,确立起了“现代性”的文化霸权地位。后现代文化则表现为对这种传统文化的抗争,是对资本主义正统文化的超越和对抗,以其独特的文化形式来反抗主流文化的价值观念,来动摇主流文化的统治地位。后现代文化的精神与旧有的稳定、秩序无缘,而充满了反抗的意识。美国60年代所兴起的“跨掉的一代”,那种放荡、服毒、酗酒、颓废的极端生活方式,已是后现代文化的初露端倪。在后现代主义的文学艺术中,也处处体现着这种反抗精神、否定意识。而在后现代主义的那些理论家、如福柯、利奥塔、德里达等人的理论中,也时时处处都使人感受到其对传统价值观念的否定,对旧有的文化霸权的反抗。

后现代文化又是一种解构性的文化。与后现代文化所具有的反抗性的特点相一致,后现代文化具有解构性的特点,对旧的文化的否定、反抗,同时也就意味着对旧的文化的破坏、解构。在后现代主义的眼里,世界被解构为支离破碎的一幅画面。传统文化中讲究的是完整的故事和主题,而在后现代文化看起来一切只是片断、零碎的,放弃了对一切美好事物的整体构想,无情的将其瓦解、解构。后现代主义用解构的方法去重估过去的一切价值,现代文化所追求的“绝对的”、“永恒的”、“本质的”东西,在后现代文化中已经瓦解,已经不复存在。后现代主义反对一切绝对的普遍化的价值标准,所有的价值标准,甚至所有的崇高理想只是语言的游戏,都需要将其打碎、解构,也无需去重建新的价值标准、崇高理想。后现代文化的这种解构性的特点,表明它是批判性的而非建设性的。

后现代文化是多元性的文化。后现代主义倡导多样性、差异性、个体性,而否定一元性的、统一性的、一致性的存在。从近代的启蒙文化开始,现代科学努力寻求统一性、普遍性的知识,探索普遍性的真理,统一性、普遍性成为解释世界的有效性的标准,是科学知识的合法性的根据。只有普遍的统一的东西,就象黑格尔的绝对精神那样方能对世界作出合乎逻辑的解释。对统一性、普遍性的原则的追求是现代的科学、哲学、文学等各类知识的目标。后现代文化对统一性、普遍性、一致性的存在进行了激烈的批评,以片断性、差异性、个体性来取代统一性、普遍性、一致性,以多样性取代一元性。后现代主义认为,追求统一性、一致性、普遍性只会导致专制主义,甚至融入恐怖主义。世界本来就是无中心的、多元的、差异性的存在,不存在唯一的标准,应该尊重的是不同的个体、差异的存在。

后现代文化是相对性的文化。后现代文化反对绝对化的统一的普遍的价值标准,因此走向了什么都行的相对主义。任何个体、差异的存在都是合理的,无须区别高雅与通俗、崇高与卑俗、精英与大众,甚至无须区别艺术和生活。在后现代主义的眼光里,文化本身就是游戏性的,调侃性的,什么样都行,无需自命清高,也无需孤芳自赏,于是艺术可以通俗化,文化可以世俗化,它们都只是人生的游戏,都只具有相对的意义和价值。

后现代文化着力表现后工业社会的超传统、超现代的样式,以极度夸张的手法来描绘荒谬的世界,不要任何秩序、统一、一致的东西,而剩下不确定性、零散性、或然性、随意性、无序性、暂时性、相对性,不要任何中心,不要任何界限,不要任何价值,这就深深地陷入了非理性主义。

【参考文献】

[1][美]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M].北京:三联书店,1989.

[2]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文明”课题组.国际文化思潮评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

资本主义论文篇(8)

2013年2月资本主义论文大全 1 浅谈从野蛮资本主义到道德资本主义 2 浅谈从管理资本主义到金融资本主义 3 浅谈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部分质变 4 浅谈超国家垄断资本主义:对当代资本主义的一种理论分析 5 浅谈国外马克思主义学者关于资本主义发展阶段划分与特征 6 浅谈反全球化与资本主义全球体系危机 7 浅谈辛亥革命对民族资本主义发展的意义 8 浅谈市场经济中资本主义发展动力解读 9 试论“国家资本主义”内涵的界定及必要性 10 浅谈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 11 浅谈资本主义世界的3个共产党执政国 12 浅谈一场广泛“深刻而持久的资本主义危机 13 浅谈民主与资本主义:联姻结束 14 浅谈从国际金融危机看当代资本主义体系的问题 15 浅谈资本主义:关于占领的故事 16 浅谈美国资本主义制度的三大危机 17 浅谈美国虚拟资本主义的运行逻辑 18 浅谈美国:站在资本主义全球化的十字路口 19 浅谈由金融危机看美国的金融资本主义的缺陷 20 浅谈美国政府“改写资本主义”是为了什么? 更多相关范文

资本主义论文篇(9)

引 论 关于资本主义的实质,许多人谈过。例如西方有马克思,韦伯,桑巴特(Werner Sombart),陶普(Maurice Dobb),……中国有梁漱溟,余英时,黄仁宇……最后,哈耶克在1988年发表了一本书《致命的自负:社会主义的谬误》,算是给这场“主义”之争盖棺论定。我要在这篇小文章里叙述的,大致就是这些大学者们说过的话。但是我把这些话分做两段说,一段是人们在哈耶克那本书发表之前的认识,我称为“传统的看法”。一段是哈耶克的看法,我称为“最后的看法”。一提到“最后”之类,就难免有质疑说“僵硬”或“教条”。不过我这里的“最后的看法”确实是哈耶克最后的看法,这位从本世纪初即参与了人类认识“资本主义”的思想运动的学者已经于1993年3月辞世而去了。 一 传统的看法 黄仁宇先生在与李约瑟共同撰写《中国科技史》的十几年里曾对研究资本主义的诸多作者有过一个综述:“……写资本主义的文章大略有三类。一类注重生产关系的转变……。一类注重资本主义精神……。还有一类注重自然经济之蜕变为金融经济。”马克思自然被归入第一类。韦伯是第二类。诺斯(Douglass NOrth)应属于第三类。也许这种把作者简单归类的办法会误导读者。事实上,韦伯和桑巴特以后,黄仁宇,余英时,以及三十年代的梁漱溟,都持一种整体演变的看法。即“资本主义”是一个社会历史过程,是由许多原因生成的。所以余英时先生又称韦伯和他的立场为“历史多元论”,以别于”一元论史观”。极而言之,从西欧历史中挖去任何一段(启蒙运动,文艺复兴,宗教时代,古希腊,……)都会使现在西欧北美的社会不成其为“资本主义”。梁漱溟在《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和后来的《中国文化要义》中一直认为中国即便再独自发展五千年也出不了“资本主义”。他的观点后来由余英时先生再度提出。 黄仁宇提到,形成“资本主义”的三个主要条件:(1)信贷关系的拓展。(2)专业经理人员的使用。(3)各种有利于资本主义管理的技术的社会共享。我们也可以认为这里的第一个条件包括了金融市场的发展或资本的自由流动。第二个条件其实是要求“企业家的自由进出”(隐含着“企业家与资本家职能的分离”)。第三个条件实质上是“资本主义的可计算性”(隐含着“信息的自由流动”)。“企业家的自由进出”被新奥地利学派的领袖克兹涅尔(Is-real Kirtzner)认做“资本主义”的定义。如果我们把“信贷关系的拓展”扩充理解为“一般的合作信任关系的扩展,那么资本主义形成的三个条件实际上就可以涵盖在“一般信任关系的扩展”这一个条件里。不仅专业经理人员的任用依赖于“人关系”中的相互信任,而且技术的分享和法律,会计,契约等等的可计算性,都是职务于“信贷关系的扩展”这一目的的。这就要说到哈耶克后来的看法,留待稍后再述。 说一个封闭的中国再有几千年也产生不了资本主义,梁漱溟是有极扎实的根据的。他的根据首先是,中国社会自秦汉始已经用伦理道德代替了宗教,用礼俗代替了法律,用家族关系调和了西方社会固有的“个人与社会”和“社会与国家”的冲突。所以自“战国”以后中国社会“废封建,建郡县”,两千年以来徘徊于一个既非“资本主义”又非“封建”的社会形态中。梁漱溟的另一个根据是,中国人的精神意欲并不指向“资本主义”的方向。余英时先生在“关于中国历史的一些特质的一些看法”里提到,研究中国”资本主义“缺失的原因,一个基本的问题是搞个清楚中国社会的传统价值体系。他认为若没有西方的冲击,中国社会仍会在自己的传统内演变下去,出不了“资本主义”。中国人的精神是中庸与主调和的。即使我们无视“宗教伦理导致资本主义”的简单说法,假设一个没有宗教的民族也可以产生资本主义,我们仍然难以相信中国人会把任何一个工作推进到如此大的规模以致“人”必须从家庭,朋友,道德,和陶冶人性的种种“生活的艺术”异化出去,变成大机器的奴隶。对于按照狭窄的“科学方法”组织分工以至人生,诚如冯友兰论及中国哲学的特点时指出的,中国人认为是“奇技淫巧”,“乃折枝之类,非携泰山以超北海之类”。换句话说,中 国人“志不在资本主义”。 这就引出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到底“资本主义”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呢?还是欧洲人文化传统与扩张精神产生的独特结果呢?对于这个问题,余英时认为在欧洲资本主义诞生之前的几百年里,确实先有了一场连续不断的,指向资本主义的精神运动。当然,我们还可以进行更深入的考查。例如黄仁字和李约瑟对威尼斯城邦民主与信贷扩张,低地尼德兰的市民自治与贸易管理,到后来英国限制王权和金融发展的案例研究,以及他们对英国法庭法律变迁的研究。又例如许倬云强调资本家参政是资本主义发展的重要环节。所以,政治,法律,这些“上层建筑”的演变是伴随了资本主义的“物质发展”的。政治事件与精神运动的关系(例如“三十年战争”)在欧洲十四到十七世纪间极其错综复杂。我们考查的最后结果也许仍是不了了之的“鸡生蛋,蛋生鸡”的循环。所以,从宏观上说,资本主义的经济过程应当同时“伴随”着一个精神过程,我们无法证明哪一个为主,哪一个为辅。但是从微观上说,人的精神导向总会随着人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发展(即摆脱物质生产的束缚)而越来越占据主要的方面。只不过现代精神仍受约束于“传统”,而传统的精神是从原始物质生产状态脱胎而来的。所以我们才观察到两个过程(精神的和物质的)相“伴随”的现象。 在“传统的看法”里,马克思和韦伯代表了两个几乎完全相反的看法,以致帕森斯(TalcottParsons)坚持认为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就是为了反对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而写的。我假定双方的观点已经为读者熟知。这里要讨论的不是他们的观点,而是他们的观点或他们关于“资本主义”的概念可以从具体历史过程中抽象出来的程度。 韦伯关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观念与他对“欧洲理性”的理解有关。他著名的观点是,商业行为,甚至大规模商业行为,在中国和印度都一直存在并早于欧洲。但那不是资本主义,因为那里缺少一种“理性”,缺少一种依赖于精确计量的法律,会计,契约,雇佣关系,政治活动等等的有理性目标的社会组织(德克海姆的“有机的社会”)。他定义“资本主义”为“用企业的方法实现人的需求”并且这种企业必须是“使用资本主义簿记方式的理性的资本主义企业”。韦伯大量地使用“系统地”这个词,他认为“资本主义精神”是一种“理性地和系统地追逐利润的态度”。他并且把一切“资本主义”分类成四:(1)非理性的,政治的资本主义。(2)非理性的,工业的资本主义。(3)理性的,政治的资本主义。(4)理性的,工业的资本主义。只有西欧的资本主义才属于第(4)类。因此“资本主义”(同样地,“社会主义”)做为理性的社会组织和政治运动在西方以外的社会中并不存在。 韦伯的另一项研究也可以说明他对资本主义的态度。他在《论经济与社会中的法律》一书中论证说,现代西欧“自然法”的真精神在于“自由”或准确地说,“契约的自由”。由于这种契约的自由,西方社会得以发展理性的工业资本主义。他认为这种具有自由精神的“自然法”部分地导源于宗教运动中那些理性的宗派,部分地导源于文艺复兴时“自然之道”的理念。于是“理性”与“自然”成了自然法判断案例合法性的两个基本判据。 虽然韦伯也强调理性地雇佣和组织“自由劳动力”是资本主义的突出特征,但他并没有象马克思那样把“雇佣劳动”看成是“理解资本主义的轴心”。韦伯这种强调精神过程的“资本主义”概念于是很难从西欧社会具体的历史中抽象出来。 马克思的研究几乎可以看成是对资本主义“微观基础”的研究。他的深刻性在与他同时代经济学家的比较中立刻显现出来。例如同时代人认为资本主义的实质在于对利润的追逐或循环公式:“货币一资本一更多的货币”。这种看法在学术上纳入一个很流行和著名的学派,我们不妨按黄仁宇的分类称之为“金融的资本主义学派”。这类看法认为资本主义的实质在于“资本的堆积”,在于“金融资本的吞并行为”(acquisitive capitalism)。但是马克思抓住了“剩余价值”这个关键,来解释“利润”和资本的金融扩张如何成为现实可能性。“雇佣 劳动”于是成为马克思所理解的“资本主义”做为一种社会关系的实质。从我们的角度看,马克思的雇佣劳动概念是可以应用到非西方社会的历史过程中的,所以马克思的“资本主义”概念比韦伯的有更大的普适性。当然,马克思的剩余价值理论是建立在劳动价值论的基础上的。对“价值”和价值创造过程的理解不同使其他经济学家被马克思视为“庸俗”。我在《经济研究》中曾详细阐述了以奥地利学派为首的主观价值理论对价值创造过程的理解。按照门格尔和熊比特的理解,企业家或追逐“利润”的人对于“剩余价值”的创造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正是他们发现了价值的? 笆S唷保撬堑摹捌笠导也拍堋笔棺杂衫投靡宰橹鹄矗セ袢 笆S嗉壑怠薄H绻嫡馐恰鞍鳌保敲纯梢匀衔鞍饔泄Α薄?nbsp; 桑巴特在马克思和韦伯之后,他不认为“资本主义”的产生和发展可以从“物质的”方面单独地得到解释。我们从陶普的书里读到桑巴特的看法:资本主义的实质不能从其经济的或生理的任何一个方面求得理解。只能从那个激励了一个时代的精神的总体(the totality)去寻求。桑巴特把这种整体精神概括为“布尔乔亚的精于计算和理性的企业精神”。这种总体演变的看法受到余英时先生的重视。后者早在 1958年就著文介绍芝加哥大学经济史学教授奈夫(John Nef)的著作《工业文明的文化基础》。余英时试图描述的是工业资本主义的全部精神基础。他的文章的题目被有意识地定为“工业文明的精神基础”。根据余英时的介绍,奈夫的博大著作论证了西方资本主义发展是十四至十七世纪欧洲人文追求中宗教所倡导的道德和帝王所赞助的艺术结合的产物。其间对艺术美的追求发展了科学(例如绘画与光学,几何学和化学;雕塑与解剖学;建筑与力学和几何学),同时道德生活的体验培养了互相尊重的“自由契约”精神(民主的前提)。“赛先生”和“德先生” 由是而生。余英时专写一附文论述西方此一时期道德精神与中国传统道德精神的相通之处,并认为启蒙时代欧洲人对中国产生的“同情的理解”盖源于此。 整体演变的看法固然是一种学者态度,但是要“学以致用”就不那么方便了。大凡“整体”一定难以脱离历史去看。那么一个“整体的资本主义”观念如何应用于中国社会的历史呢?我们研究一个观念是否可以从它由以产生的特定历史环境中抽象出来,目的在于把这一观念应用到其他的历史过程中去。对于“资本主义”这一极其重要的历史观念的抽象,是由哈耶克最后完成的。 二“最后的看法” 在芝加哥大学,哈耶克并不真正属于芝加哥学派,因为他任教于“社会思想委员会”而非经济系。但是如同奈特与芝加哥学派的关系一样,哈耶克显然是芝加哥传统的原流之一。通过米塞斯(哈耶克的老师)和扬格(奈特的论文导师),欧洲学术传统特别是奥地利学派那种贯彻始终的自由主义得以融入芝加哥学派。从芝加哥传统中,科斯(Ronald Coase),张五常,和德姆塞兹(H.Demsetz)吸收了足珍的养份来参与建立“新制度学”的工作。这样,从马克思到康芒斯到诺斯,制度研究最终由“批判的”演变到了“建设的”,并且在主要结论上与哈耶克的看法交相印证。事实上,诺斯的主要著作《制度,制度变迁与经济效绩》开篇就说:他的制度研究旨在搞清楚“人类合作的游戏”。 哈耶克晚年最后一本书《致命的自负》第一句话是:“本书论证那个我们文明由以发生并赖以生存的东西,精确地说只能够被描述为人类合作的扩展秩序,该秩序通常被有些误导地称为资本主义。”我在这里从经济发展的角度讨论了哈耶克“扩展秩序”的意义。那是因为“经济发展”这个概念所指称的历史过程本来就与“资本主义发展”相重合。《致命的自负》讲的是道德问题,道德传统的意义,人类理性的局限性和理性狂妄自负的危险。在书的扉页哈耶克引了对他思想发展最具影响的三个思想家的话来支持他的宗旨。佛格森(Adam Ferguson):“自由不是像其字面似乎意味着的,是从一切束缚中解脱。正相反,自由意味着每一种正当的束缚对自由社会全体成员的最有效运用,不论他们是司法官还是老百姓。”休谟(David Hum e):“道德的例律不是从我们推理的结论所得。”门格尔(Car Menger):“那些服务于公众福利的制度,怎么可能在它们如此重要和显著的发展中,却反而没有一个公共意志来引导它们的建立呢?”从这里,我们又发现了上一节的主题:资本主义与传统。哈耶克达到这一认识的路程可说是艰苦,孤独,和漫长的。从使他名声大振的反社会主义观点——《通向奴役之路(The&n bsp;Road to Serfdom)》,到他如日中天之作——《自由宪章(The Constitution of Liberty)》,再到他晚年定论——《致命的自负》,和马克思一样,哈耶克的目光曾勘察了人类知识的每一个领域。从这一历程中,他得以抽象出“扩展秩序”做为“资本主义”的实质。在马克思看见“雇佣劳动”的地方,哈耶克看到的是“扩展秩序”。 1920年代,当社会主义思潮终于具备了燎原之势时,哈耶克的《通向奴役之路》被认为是孤独的呐喊。即便当时,与同时代人相比,已经显露出哈耶克深远的关杯。米塞斯批评兰格与勒那(A.Lerner)的“有效率的计算机社会主义”时强调两个因素:(1)全面计算之不可能性,(2)“利润”与“价格”在公有产权下不可能提供有效率行为的激励。这代表着当时杰出学者的看法。而哈耶克在该书中所表达的看法则更深刻。他强调,企业家或人类思想的创新过程是不可能被计划出来的。一个控制着全部产权从而控制着思想者的生存条件的中央计划是不可能不试图去控制人们思想的方式的。然而对思想的控制最终必定导致一个社会所有成员的创造力的枯竭(因为正如黑格尔所说,“人”的实质在于“思想的自由”)。因此一个中央计划的经济就长期而言必定是无效率的(因为正如卡尔多所说,“效率”无非就是千万人日常的改进工作的创造性努力的结果)。继承了奥地利学派“主观价值论”的哈耶克就这样说明了使“一般均衡”之所以有效率的那个真正的“微观基础”——每一个社会成员在所有方向上创新的自由。后来他在(致命的自负)里批评“宏观经济学”时又表述了这一思想;彻底的自由主义必须以主观价值论为基础,于是一般均衡或“看不见的手”才是有意义的(我非常同意哈耶克紧接着说的:奥地利学派“边际价值”革命的这一意义到今天还被多数经济学家所忽视;看一看今天经济学里边以数学代替经济学的倾向吧)。 1960年,哈耶克发表了《自由宪章》。用他后来的说法,那本书表达了一个自由主义者的“乌托邦”。他当时给自己的任务是刻画出一个愿意最大限度地保护个人自由的政府应当遵守的宪法原则。然而,和布坎南一样,哈耶克在七十年代意识到,以孟德斯鸠的思想为蓝本的欧美政府模式不可能实现自由主义乌托邦。和布坎南一样,哈耶克达到了这一结论:那些制订了美利坚和法兰西自由宪法的国父们在这个问题上是失败了。这个结论的逻辑的后果就是对修正宪法的思考。布坎南思考的结果是他1975年的著作《自由的限度》。哈耶克思考的结果是他1973、1976、和1979年分别发表的三卷本(法,立法,与自由)。这时的哈耶克注意到了社会主义的几乎永不枯竭的源泉在于人类理性的自负。由于这种“自负”,在所有市场经济的国家里都存在着政治家们“试图设计人类前途”的危险。哈耶克提出:“我们时代的最重大的政治的(或意识形态的)分歧归根结底是基于两个思想学派在哲学上的基本分歧。”他称他自己和卡尔·波普属于“演进的理性主义(evolutinoary rationalism)”,而另一派属于“建构的理性主义(constructivist rationalism)”。后者在哲学上是错误的。 哈耶克对“理性”本身的考查把他带进了自然科学,他曾于五十年代初写了《感知的秩序》(the Sensory Order)。后来又研究“控制论”,“系统论”,“协同学”等。他涉猎宗教史,科学史、艺术史,原始迷信和人类学,语言学,性,人口学,心理学和生物认识论等等。他是对一切知识有着深切关怀的古典意义上的“道德哲学家”。他最终认为,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之争不是“价值判断”上的分歧,而是哲学认识论上的分歧。争论的一方在哲学上陷入了谬误。任何能够直面真理的人(不论他是不是“社会主义者”)应当能够纠正 这一谬误。(多么西方式的纯学者态度!做为中国人我总是使我的理解带上感情色彩。) 1988年,哈耶克发表了《致命的自负:社会主义的谬误》(我已经说过,这里的“谬误”是哲学上的)。这本不到二百页的小书,林统生认为是“最艰深难读的”。像一幅抽象画,一本抽象的书是要读许多遍的。我不认为我已经读懂了这本书,但是做为初步的理解,我想用四个命题来概括哈耶克在这本书中的思想。 “命题O”就是我在本节第二段里译的那句话,即“资本主义的实质是扩展秩序”。这里,扩展秩序概念有两个重要的内容:(1)它必须是“自发的”,非人为设计的。为了强调这一点,哈耶克曾长期使用“Spontaneous Order”这个词,即“自发的秩序”。如前述,任何人为的整体设计都会最终破坏这一秩序的“创造性”(波普在《历史主义的贫困》中认为理性只应当“局部地”设计社会系统)。哈耶克说,罗马帝国的贸易扩展是人为的扩展,其衰落是必然的。(2)它必须是“不断扩展的”,从家庭内部的分工,扩展到部落之间的分工,再扩展到国际分工,……直到全人类都被纳入这个合作的秩序内。诺斯研究的那些原始部落,虽然有自发的交易,却无法不断地扩展到部族以外。要想不断地扩展合作秩序,“超个人的规则”(如法律)必须受到尊重。道德与文明程度必须相应地提高。自然状态下的人是不可能适合于扩展秩序的。 命题一:“心灵是文化演进的产物,不是文化演进的向导。心灵更多地基于模仿,而不是基于明智或理性。”哈耶克论证说,人由动物状态进入文明,是靠了从传统中学习。人并不是生而具有聪明,理性,和良知。人必须通过教育才变得聪明,理性,有良知。所以不是我们的智慧造就了道德,相反,正是在道德规范下的人际活动使理智得以成长。从动物本能到人类理性的进化桥梁是传统。 命题二:“没有财产权利就没有正义。”这里有两层意义。第一层意义是逻辑上的,没有“权利”就谈不上对权利的侵犯,从而就谈不上“正义”。这是洛克的原义。第二层意义指涉那种认为社会主义包含“正义”理念的看法是荒谬的。“……如果自由的人们想要共存,相互帮助,不妨碍彼此的发展,那么唯一的方式是承认人与人之间看不见的边界,在边界以内每个个人得到有保障的一块自由空间。”这就是财产权利的起源,哈耶克称为“权利的分立(several property)”,并声称“分离的权利是一切先进文明的道德核心”,“是个体自由不可分离的部分”。(国内的经济学家如周其仁在八十年代初认识到“市场运作的前提是利益的分立”)。在地中海欧洲的历史上,是先有了财产权利的分离,才有了个人自由和尊重他人自由的道德观念。文明演进,又有了对法律及正义的共识。 命题三:“在扩展秩序下,行为的终极目标大多是为理性所认识不到的。”这是哈耶克在,《法,立法,与自由》卷一的看法。他批评“科学主义者”对人的判断,建构,和示范的能力作了错误的假设。在观测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科学理性”在观测者周围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可能观测到并理解所发生的事件,但他不可能(通过与其他人的彻底交流和沟通)观测并理解在广大范围内发生的全部事件。“传统”是借了众多的人的心灵保存和传承的,所以是大范围事件。做为传统的主要部分的“道德”,它的效应于是不可能被任何个人的理性全面把握。哈耶文写道:“大部分知识——我承认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这点——不是从直接的观实与经验得到的,而是通过一个连续的学术传统获得的。”命题三的另一层意义是,如哈耶克所说:人们“习得传统是为了应付未知。”注意,诺斯1990年那本书的主要部分就是论证非正规约束做为制度在“不确定性”世界里演化的重要方式。诺斯的非正规约束其实就是“传统”。对于“未知”,理性是毫无办法的。理性所能告诉我们的就是信赖那个经历了无数未知而使人类幸免于难的“传统”。然而这里的“理性”已经不是西方人的“理性”了,按照梁溟《中国文化要义》(章七)的说法,西方人的理性应当叫做“理智”,那是追求客观的(可观测的),冷静和非人情的“理”。而中国人的理性则真是一种性情,一种“求正确之心”的“情理”。总而言之,理性对于传统应当抱着非常尊重的态度而不是狂妄的“改造之和设计之“的态度。&nb sp; 最后我回到第一个命题,资本主义应当被称为“扩展秩序”。从扩展秩序的概念看,把它叫做“资本主义”确实是有些误导了。那是因为按照前述“传统的看法”,人们对“资本主义”的理解总是围绕着“资本”的种种性质(社会史的,金融的,雇佣劳动的)。在哈耶克看来,“资本”只是人类合作的秩序由以扩展的手段之一,它甚至不是必须的。例如,资本雇佣劳动的情形在知识社会和人力资本的时代不会成为人类合作的主要方式。哈耶克的后三个命题合起来说就是,扩展秩序这只“看不见的手”,是以私有产权为运作基础的,而私有产权的道德基础则是由传统提供的,理性试图对传统进行整体设计和改造,那只表明“科学主义”在哲学上的谬误和理性的“致命的自负”。应当指出,哈耶克的“扩展秩序”概念是对“资本主义’仅为历史过程的一个抽象。它可以应用于其他的历史过程。事实上,哈耶克认为“扩展秩序”可以以不同的方式实现。 三 简短的结语 对中国社会性质的讨论和中国资本主义萌芽的研究,虽说是“五四”以来中国知识分子检验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的一种尝试,但也可以纳入一百多年以来中国人求富强求变革的主流。其中有“救亡呐喊”,有“传统卫道”,也有“鸳鸯蝴蝶”和“新月”。到底是“为艺术的艺术”,还是“大众的文学”。“西学”,“中学”,“为用”,“为体”。“道德承当”,为“毛”,为“皮”。感受着西方“资本主义”文明对中国“传统”文明的冲击,那种种的议论,“蹈海”,“沉湖”。“春秋以正名分”。以往叫做“资本主义”的东西,应当正名为“人类合作的扩展秩序”。它的基本要素在中国文化传统中一直就存在着:财产权利,市场和交易,道德意识。所需要的是“传统的创造性转化”。这个创造性,和制度与技术的创新一样,蕴涵于无数文化实践者的创新努力,取决于大众拥有的创新自由。

资本主义论文篇(10)

桑巴特的观点当然有一些十分明显的漏洞,因为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因追求享乐和奢侈的生活而灭亡的民族何止成千上万,难道在这些追求享乐的民族中真的隐藏着资本主义发展的萌芽?但从另一种角度看,桑巴特的观点却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韦伯观点的某些缺陷,那就是资本主义的起源不是一种简单的因素决定的,它有着复杂的动力机制,假如韦伯阐明的是资本主义起源的十分重要的一面,即它的禁欲主义和苦行主义,而桑巴特则强调了它的另一重起源,那就是资本的贪婪攫取的本性,即为了追求世俗的享乐而拼命追求和占有财富的动机。而由于强调这种动机在发展中的作用,桑巴特甚至认为,近代资本主义的工商业不是集中于英国、荷兰等新教国家,而是集中于弗罗伦萨这样的城邦里,因为他也十分容易寻找有利的历史事实来支持他的论点。

但不容否认的是,无论早期资本主义的发源地在什么地区,资本的贪婪攫取和禁欲主义的这两种冲动力就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正如丹尼尔·贝尔所说,后者代表了资产阶级精打细算的谨慎持家的精神,前者则体现了资产阶级在技术和经济领域的狂热的激情,它声称“边疆没有边际”,以彻底改造自然为己任,这两种原始冲动力的交织组合构成了现性的观念。而这两者的紧张关系又产生出一种道德约束,使得早期的资产阶级在狂热的扩张过程中能对奢侈浪费的风气严加控制。[11]

丹尼尔·贝尔的观点无疑是比较全面和适中的,但就资产阶级在发展初期具有一种比较严谨的道德规范这一点上,他是支持韦伯的。实际上,桑巴特自己也承认资本主义的起源是各种因素合力的产物,但他坚持认为,其中最主要的还是的世俗化和新兴阶级追求社会地位的强烈欲望。而大规模的产业最初并不是出现在生产资料的部门,而出现在奢侈品的贸易行业中,特别是花边、丝绸、瓷器、玻璃器皿的制造业中,以及随着烹调习惯的变化而出现的制糖业中。因此奢侈是一个有意义的社会行动系统,无论这些行为是发生在宫廷里,还是在家庭积累物品的普遍形式中,情况都是如此。桑巴特甚至把18世纪洛可可艺术的兴起和巴洛克艺术的衰落同“蓄意用性别来确保支配作用的女性终于彻底胜利”联系到一起,因为本质上具有女人气的洛可可艺术支配着文化的所有领域,艺术都去迎合和颂扬凯旋的女性,由此可见妇女在世俗化消费过程中的作用。[12]

桑巴特的观点同韦伯关于禁欲主义文化在资本主义起源过程中起着建设性的作用的看法恰好相反,尽管人们可以指出他的若干偏颇之处,但却不能不承认,桑巴特无情地撕下了韦伯塑造的资产阶级勤奋而又节俭的“天使”似的面纱,从另一个侧面深刻地揭示了资本主义起源的动力机制。当然,韦伯使用的是一种严谨的分析方法,而桑巴特则对经验证据表现出一种风流骑士的态度,并且过分相信文学资料,对不同的社会和时代采取一种过于笼统的研究方式,但他毕竟把文化视为一种人类活动的独立领域并把资本主义制度同客观的通俗文化联系起来研究,从而拓宽了人们的视野。桑巴特的许多观点,如天生的社会意义,虽然有所夸张并把资本主义文化的复杂性归结为一个简单的心理学命题中去,但却提醒人们注意日常生活交往中这种能动因素的重要作用。

总的来讲,桑巴特特别强调消费,尤其是大众娱乐性消费在发展过程中的作用,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韦伯理论的缺陷:因为一个纯粹生产而又克制消费的社会,其产品究竟卖给谁?当然,桑巴特的理论也不能回答这样的问题,即在世界上众多奢侈成风的国家中为什么只有英国率先发展出了工业资本主义?

从更深的层次上分析,韦伯与桑巴特所强调的是资本主义起源过程中不同的文化要素。韦伯注重的是资本主义的生产性文化,即它的企业文化,而桑巴特注重的是资本主义的消费文化,由于生产和消费是经济发展这个同一钱币的两面,因此两者都有它在发展中的应有位置。因为无论什么企业,在它的发展过程中总有一种收益递减趋势,只有不断进行组织上的改造,才能抵销利润率下降的趋势。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就可以理解新教伦理的作用了,它不仅构成了资本主义起源的动力机制,而且形成了一种资本主义的企业文化,那就是严格的组织纪律,勤奋的工作热情,以及一种对事业的奉献精神。毫无疑问,企业是需要利润的,但任何一个企业如果只能靠利益驱动,那这个企业是没有前途的。只有形成一种良好的企业文化,企业才能具有一种不断创新的活力。显然,新教伦理对形成这样一种企业文化是十分有利的,而韦伯的着眼点正是在这里。但同样重要的是,资本主义的发展也需要一种相应的消费文化,这不仅在于商品需要销售的市场,而且在于每个人同时具有的双重身份,因为他既是生产者又是消费者,当他作为一名员工受到企业文化制约时,他同样也在消费市场上受到现代消费文化的影响;这种消费文化对资本主义的发展同样是十分重要的,作为企业家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不仅不能反对这种消费文化,而且在通过各种广告的形式随时强化着这种文化的导向。桑巴特关注的正是这种消费文化,人们在市场上选择什么何种产品,消费何种产品,不仅是一种经济行为,而且反映出人们观念的变化。而这种观念变化的本质,就是强调消费者的选择自由;换言之,人的个性与爱好的自由发展,构成了现代文化的核心内涵。问题在于这两种文化对于资产者却是一种难于驾驭的怪兽:因为严谨的组织纪律与不受约束的个性发展在本质上互相冲突的。而任何一个公司,它在市场上都既是买主又是卖主,也就是说,它在不同的场合只能坚持不同的原则。于是,资本主义的动力机制如何能够协调起来,就成为需要进一步解决的问题了。

三,硬件与软件

丹尼尔·贝尔对这一矛盾冲突的解释是,资本主义的经济冲动与现代文化发展从一开始本来有着共同的根源,这就是争取自由和解放的思想。然而,在资本主义的上升时期,这两股力量相互制约,纠缠难分。禁欲苦行的宗教冲动力造就了资产者精打细算、兢兢业业的经营风范,贪婪攫取的经济动力则养成了他们挺进新边疆、征服自然界的冒险精神和勃勃雄心。在文化领域,资本主义的兴起则使艺术家摆脱了对贵族庇护人的依赖,得以充分发挥他们浮士德式的上天入地的想象和追求,热衷于个性解放和自我表现。[13]但丹尼尔·贝尔同时指出,一个奇怪的现象产生了,即这两种冲动在合力建立了资本主义体系后,变得相互敌视和害怕对方,由于分工的不同,使他们的精力导向不同的领域无限扩张,并危及对方的生存。企业家在经济上的锐意进取,但在道德上却十分保守,因为他们唯恐艺术的灵感和多变破坏社会的稳定。反过来,艺术家却不断地突出人的主题,不断地对资本主义的拜金主义与各方面的制度化加以鞭打,实际上在对资本主义的传统价值体系进行拆台的工作。而贝尔认为,这种矛盾的产生是因为资本主义的两个冲动力只剩下了一个,即经济冲动力,而宗教冲动力已经丧失。因此,他认为补救的办法是重建人们的信仰,“重新向某种宗教观念回归”。[14]

虽然几位大师的观点都有其深刻的内涵,但总的来讲,他们都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即没有将发展的动力及其道德约束机制放到市场体系的背景下进行考察,因此也就难以突破完全以价值和人的主观行为来解释这一问题的框架。如果我们将这一问题放在市场背景中进行考察,则会有新的发现。

市场的含义是指所有那些想通过贸易来购买货物和服务的人其购买与销售的活动,一个市场包括想出售的供应者与想购买的消费者。[15]如果市场能够正常地运作,它就能使买卖双方都能够满足自己的愿望。而要达到这一目的,最好的状态就是国家政府减少那些无谓的干预,即是说消除那些不必要的障碍。按照乐观主义者的看法,“社会运动是自发的而不是人为的,一切社会活动所显示的追求快乐的愿望,不知不觉地使理想的国家形式得到实现”。[16]这种自由主义式的看法尽管有若干缺陷,并且遭到了各方面的批评,但它确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种历史的真实,那就是能否发挥市场的作用是发展的关键问题。

问题是,人类社会对这种与市场密切相关的商业与竞争活动从来就有很多限制。这种限制表现为三个方面,其一是一个有权威的政府故意设置的障碍以保证其统治的安全,因为这种市场的运作很容易使统治者失去其对民众的控制;其二则是整个社会处于无序状态,根本无法保证市场的正常运行;其三则是没有健全的法治,使市场无法按照某种规则运行。因此,无论是资本主义清教徒的宗教冲动力或是经济冲动力,如果没有一个健全的市场体系,它们都不可能获得任何成功。

如果说,资本主义的经济体系要求利润的驱动与个人的进取精神相结合,但要它发挥作用,也只能在一个特定的社会与政治疆界内才有可能。由传统与历史遗留下来的这些无形的条件制约着一个健全的市场机制的发育,而当西欧萌动着资本主义兴起的潮流时,只有英国具备了使资本主义的经济冲动力能够合理发展的条件。

首先,自诺曼入侵以后,英国有了一个较为强大的王权,使一个统一的民族国家能够逐步形成。而历届英王为了自己管理的需要,扩大了国王诉讼的范围,使得英国原有的各种司法体系能够相互融合,并产生了在原有的各种习惯法基础上的普通法。由于这一历史原因,英国的法律体系具有一种国家的司法管理与各种习俗相互制约,寻求合理解决冲突的传统。而陪审团制度的确立,为英国普通民众的基本权利提供了一个相对可靠的保障。

在市场经济的发展过程中,一个最基本的条件是对私有财产的保障。因此,英国较为合理的司法制度为保障生产者的权利,刺激其产生积极性无疑有着重要的意义。尤其是与当时的其他大陆国家相比较,中世纪的英国由于这种独特的司法体系减少或避免了封建领主和封建国家对劳动者劳动成果的任意掠夺,这在一定程度上使英国的原始积累能够较为顺利地进行。

其次,英国议会制度的建立以及它对王权的制约作用,在政治上保证了英国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系能够较快地发展。自大开始,英国的政坛上就出现了诸侯与国王的较量,在冲突中,既不是国王也不是诸侯最终获胜,获胜的是一套合理的政治体系与相应的制度,专制王权受到了制约但同时又能行使一个民族国家的职能。论述英国政治制度特点的著作很多,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第三,在一个政权相对稳定,能够独立行使的民族国家内,经济与贸易开始繁荣起来,英国随之开始了与其他国家争夺殖民利益的斗争。随着几次重要的对外战争的胜利,英国确立了其海上殖民强国的地位并开始了殖民扩张。一些得到英国女王特许状的公司在殖民扩张中起了重大作用,如东印度公司在成立后15年间其贸易站就发展到了20多个。这些公司在进行罪恶的殖民扩张的同时,也建立起了现代公司与企业制度的框架,为现代英国的资本主义企业发展作出了自己的贡献。而城市作为商业放繁荣的重要标志,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处于航海与贸易交通要道的伦敦由此成为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城市,一些现代雏形的金融体系开始在这个城市建立,进一步加速了市场经济的运转。

可以说在近代初期,英国已经具备了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硬件环境。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韦伯与桑巴特的理论才具有了真正的意义。因为一种合理谋利的精神只有在一种能够合理谋利的制度框架中,它才有可能发挥自己的效能。由于真正理论层面上的自由市场经济是没有的,现实的市场需要政府制定的规则去约束,才能使其有效地运转。因此,英国由于历史条件所形成的硬件环境,对市场经济运行显然就是十分必要的了。然而,实践也表明,具备硬件环境虽然是必要条件,但还不是充分条件。在同样的条件下,需要某种精神的东西来激发人们潜在的经济活力。桑巴特的的学说分析了人们追求财富和享受的欲望以及由此而产生的追求财富的动力,而韦伯的理论则使人们认识到,这种欲望只能够通过一种合理的方式进行表达。这种混合的精神,既提供了资本主义发展的动力,又提供了一种道德的制约机制,为英国的资本主义经济发展提供了必要的软件,于是,在众多受新教影响的地区,只有英国率先开始了工业革命。

在对这一重大问题的探讨中,我们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即现代市场经济的发展既需要法治,议会,银行等硬件,也需要一种与之相配的精神软件,才能够真正有效地运转。历史同样也证明,市场经济是一种信用经济,而非欺诈经济。这种信用的培育需要对人们观念和素质的革命,需要有一种相应的道德与伦理方面的变化,也就在这一点上,清教精神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文化框架;但同样重要的是,市场本身也对这种信用起着重要的制约作用,因为双方要维持一种长期的商业关系,基本的信用就是必不可少的。换言之,市场的制约如果不是与道德的制约更为重要,那麽至少也是同等的。因此,我们的结论是,资本主义起源的动力有着双重的机制,即世俗的动力机制(桑巴特的理论为代表),与宗教的动力机制(以韦伯的理论为代表);其道德制约机制也是双重的,即世俗的(市场游戏规则)与宗教的(新教精神)的制约。但无论清教精神和市场经济都不是天生的,市场必须根据各个国家的国情,即自己的文化传统,司法制度,政治结构以及金融系统等诸方面的情况来培育、建立与运转。而一个民族严谨求实,艰苦奋斗的精神也同样需要经历一个培育与发展的过程。因此,如何将这双重的发展任务有机地结合起来,将会继续成为一个学术界与决策界共同关注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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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皮特·马赛厄斯《第一个工业化民族》(PeterMathias“Thefirstindustrialnation”)伦敦1986年,第1-8页。

[2]罗克斯伯勒《低度发展理论》(I.Roxborough,“TheoriesofUnderdevelopment”)伦敦1979年版,第2-3页。

[3]马克思·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四川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90页。

[4]马克思·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第101页。

[5]哈罗德·柏金《现代英国社会的起源》(HaroldPerkin“OriginsofModernEnglishSociety”)伦敦1985年版,第3-4页。

[6]哈罗德·柏金《现代英国社会的起源》第142页。

[7]津留宏与泉宇佐《结婚心理学》上海1986年版,第57页。

[8]桑巴特《奢侈与资本主义》W.Sombart,“LuxuryandCapitalism”密西根大学1967年,第45-47页。

[9]桑巴特《奢侈与资本主义》W.Sombart,“LuxuryandCapitalism”密西根大学1967年,第50-51页。

[10]桑巴特《奢侈与资本主义》第171页。

[11]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三联书店1989年,第29页。

[12]桑巴特《奢侈与资本主义》第61-90页。

[13]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三联书店1989年版,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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