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哲学论文汇总十篇

时间:2023-03-20 16:07:29

大学生哲学论文

大学生哲学论文篇(1)

2.基于德尔菲法的我国情报学哲学理论实证研究

3.“灰色”的哲学理论与“常青”的体育之间——体育哲学研究中引入哲学人类学方法探析

4.建构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前提性思考和理论资源分析

5.远程教育的哲学理论

6.意识哲学,还是身体哲学——中国传统哲学理论范式的重新认识

7.旅游哲学研究基本问题与理论体系探讨——与张斌先生商榷

8.论黑格尔法哲学理论体系中的自由概念

9.《资本论》的理论空间与哲学性质

10.中华民族的未来发展需要有自己的哲学理论

11.情报学理论的哲学研究进展

12.近十年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热点解析

13.当前马克思主义研究中的五个重大问题

14.马克思社会形态理论的四次论说及历史哲学意义

15.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理论建构

16.马克思的实践哲学及其理论形态

17.理论哲学与实践哲学:孰为第一哲学?

18.知识产权法哲学理论反思——以重构知识产权制度为视角

19.论理论哲学和实践哲学

20.哲学理论如何落到实处

21.再造“太极图”——重构中国传统哲学理论体系的一点设想

22.行为、结果无价值理论哲学根基正本清源

23.当代境域中的马克思法哲学理论

24.前提批判的哲学理论——一种哲学研究范式的自我阐释

25.提出和探索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中的重大理论问题——评2006年《中国社会科学》若干哲学论文 

26.“类哲学”:价值世界的理论奠基——高清海先生晚年哲学思考的再理解

27.现代西方哲学的四大理论转向与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

28.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的理论探讨

29.体验主义哲学理论初探

30.马克思主义价值哲学:理论价值和实践价值的统一

31.马克思理论的哲学维度与理论存在样式的转换

32.“西方哲学中国化”:西方哲学研究的理论自觉

33.实践境遇与杜威的道德哲学理论——从现代实践哲学的视角看

34.论实践作为哲学概念的理论意蕴

35.论黑格尔法哲学理论中的法律与道德的关系

36.对邬焜和肖峰两个信息哲学观的比较研究

37.论哈特法哲学理论的语言学方法与反科学主义意蕴——基于维特根斯坦语言哲学的诠释

38.哲学理论创新的基本要素:以德国古典哲学研究为个案

39.“公共”的政治哲学:理论导向与实践品格

40.西方哲学的理论轴心架构与马克思哲学的现实破解方式

41.哲学的理论特质:马克思哲学不是什么

42.《实践论》和《矛盾论》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启示

43.关于管理哲学理论创新的三个前沿问题 

44.论经济哲学的理论定位——基于对《哲学的贫困》、《资本论》和《贫困的哲学》的考察

45.康德理性及其理论-实践二重化理论与哲学繁荣 

46.一般历史哲学理论的最大长处就在于它是超历史的

47.政治哲学“理论品格”的定位——以马克思和罗尔斯为例的考察

48.论党的群众路线的哲学理论根源

49.北美情报学理论近20年研究进展

50.体验哲学探源  

51.知识产权本质主义的哲学问题与出路——基于维特根斯坦后期哲学理论视角

52.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化的哲学回应——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中国个案

53.当代中国的哲学观念变革

54.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理论逻辑根据——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何以能够进行中国化”问题的思考 

55.马克思哲学的当代阐释——“回到马克思”的原初理论语境

56.当代人类的生存困境与新世纪哲学的理论自觉

57.教育是经验的传递——杜威教育哲学理论探要

58.西方语言哲学理论是普适性的吗?——中西关于汉语汉字悬而未决的争论

59.作为哲学理论的历史唯物主义和作为社会历史理论的历史唯物主义

60.毛泽东哲学思想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

61.试论葛兰西对马克思实践哲学的理论贡献

62.论黑格尔法哲学理论体系中的道德和伦理概念 

63.哲学理论及哲学学科的创新问题

64.当前中国马克思哲学理论创新中的三个困境与问题自觉

65.身体哲学视野下的中国传统生命辩证法——兼论中西辩证法的理论之辨

66.论间性理论视阈下的大学英语多模态教学与研究——兼论外语教育技术的哲学基础

67.体验哲学:一种新的哲学理论

68.中国当代哲学建构方向的思考——从高清海哲学理论创新谈起

69.马克思生活哲学的出场、实质及其意义

70.李达哲学探索的独特理论个性

71.论Chomsky语言学理论的哲学基础

72.哲学的责任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进路

73.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形态问题的几点思考——从对西方近代哲学的批判继承的观点看

74.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视域中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略评西方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观

75.权利本位论新解——以中西比较为视角

76.马克思政治哲学理论的内在张力

77.卢森堡政治哲学理论述要

78.教育的实践哲学——现象学教育学理论建构的一个探索

79.哲学研究的理论想象

80.发掘文化哲学的理论资源

81.重新反思“哲学基本问题”——哲学观念变革的重大课题之一

82.朱智贤的心理学哲学理论思想及其形成和发展 

83.历史唯物主义是哲学而不是实证科学——兼答段忠桥教授

84.新时期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理路之检视

85.历史唯物主义:何种改造世界的哲学——基于对理论与实践关系反思的诠释

86.生态哲学理论的建构及其意义——兼评余谋昌著《生态学哲学》

87.三种中国哲学史概念

88.走向交往理性的政治哲学和法学理论(上)——哈贝马斯的民主法治思想及对中国的借鉴意义

89.中国信息哲学核心理论的五种范式

90.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结构的生态维度

91.新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研究的两个基本问题

92.现实生活世界──实践观点的哲学理论视界

93.元理论与元哲学

94.再论西方哲学中国化的理论自觉

95.理论自觉与当今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研究

96.从人学研究走向当代中国政治哲学理论建构——韩庆祥教授访谈录

97.“文化公共性”价值信念的自觉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自性澄明——学理视界多重变移的迷茫与新典范创造的理论诉求

大学生哲学论文篇(2)

一、中医学的哲学问题

中医学是中国传统中宝贵的文化形式,是中国科学的代表形式之一,是中国生命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文化发展的历史长河中,中医学的进步不但对中华民族的生存、繁衍有过不能以其它文化形式可替代的作用,也由于其坚实的本体论基础而持久的影响了中国文化发展的理路,“儒必通医”就是最好的说明。

近代以来,随着西学东渐的历程,西方的医学思想和医疗模式也开始输入中国。由于西方医学在治疗技术上的方便性,使之国人在医疗实践中能够接受西医的治疗方式,但是,正是这种实用主义和“全盘西化”的价值承诺形成了对中医学和中国文化的否定思潮。表现在思想形式上,由于自五四以来的“全盘西化”思潮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全面否定,数典忘祖、思想浅薄、急功近利成为学术思想界的主流之后,中医学也成为被否定的内容之一。为了提供否定中国文化的理性基础,自觉的不自觉的以西方的哲学思想判释中国文化的方法就成为时代的风气,以西方的医学模式判释中医学以比较两者的优劣,成为这个时代中医学研究的重要特点。如果说以西方医学技术上的特点做为可接受的标准还带有实用主义的特点,从而还能在经验论的层次上证明理性的必然,那么,以“全盘西化”对中国文化及其对中医学的否定就是对中国文化理性自觉的背叛,而成为厚西薄中的思想方法了。

时至今日,随着对西方科学文化产生的一系列误区的深入认识,中医学在医学实践中的特殊的、基本的疗效被肯定,中医学也日渐受到重视。但是,对中医学的肯定仍然是在经验论的层次上,远没有在哲学理性上实现自为而自在的统一。尤其对于解决这一已经产生了几千年的中医文化的继续发展的理路问题而言,就更需要哲学的根据和支持。

问题表明,对中医学的正确认识及其发展理路的研究,首先需要中医哲学的研究作为基础。然而,以我们已经熟悉并习以为常运用于思想的西方哲学思维进行中医学的哲学研究,是不能产生正确的结果的。以西方哲学的模式为坐标系进行中医学的研究,其结果只能是南辕北辙。正确的方法是,应对中国文化之所以能产生中医学的哲学思想进行发掘,进而研究中医学的科学性,以对中医学的发展方向作出推定。这些是研究中医学发展应解决的基础理论问题,应当成为一切关心中医学发展的学者应投以相当大的精力进行研究的问题。

但是,对于中医学发展方向的困惑而言,面对的问题既是中医哲学带来的也是以哲学对中医学提出的本体论承诺出现的。这表现为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中医学学科的科学性及其产生的哲学基础与我们所熟知并运用自如的现代科学和哲学对其进行研究而产生的误区,另一方面则要求中医学本身能证明自身的科学性和哲学基础,即中医学的学科性在本体论哲学的支持下表明其科学形式与哲学方式的统一 ──中医学是中国哲学形而中论的自在自为的统一。

就中国哲学的基本原理进行研究,其表明的哲学原理与中医学有怎样的相关性以及中医学表现出怎样的规律,是中国哲学研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哲学和中医学的关系,表明了中医学的思维方式在与中国哲学的基本规律的统一性中展示出的科学上和文化上的重要意义。如果说由于中国文化的哲学基础生成了中医学的学科形式,从而表明了中国文化的一以贯之的理论特点,那么,中医学就在其内容和形式中展现出的基本规律将代表中国文化和哲学的基本形式。因此,应当说,进行中国哲学研究──真正想探索中国哲学奥秘、并认为中国哲学是不同于西方哲学的、具有独立的哲学形式,就应在《周易》、《道德经》和《内经》及《论语》等儒家和道学经典的研究上下功夫,这是研究中国哲学的基本方法,同样,这也是研究中医哲学的基本方法。

对中医学的哲学思维进行的研究,以发现其基本规律,这是中医学的基础理论问题,这已成为现代以来中国哲学研究中的重要内容之一。但是,由于近代以来的西学东渐产生的“全盘西化”、西体西用的理性进路,所以,目前的研究结果表明,和以西方哲学推定中国哲学的研究一样,中医学的哲学研究无不是以西方哲学的思维方式、概念、范畴及科学模式对中医学的思维方式、概念、范畴及科学模式进行西化式的推定。从产生的研究结果而言,由于脱离了自在的中国文化的基础──中国文化对哲学的承诺及其原理的推定,应当认为这些推定的结果根本不是中国哲学或中医哲学的本来面目,而只是西方哲学和西医学对中医学理论的异化。

如果承认历史和逻辑的统一性,并且承认中国文化的形式具有独立性──中医学也因此具有完全不同于西方医学的形式,那么,对生成中医学的哲学思维及其基本规律的研究只能是对中国文化研究的自在的哲学反思──哲学的承诺和推定的统一并进行推定的结果。生成文化的历史和逻辑只能是历史和逻辑在文化形式中的统一。所以,对生成文化的哲学基础进行推定,只能是由文化所承诺的哲学──哲学所能推定的文化形式在哲学形式上的统一。哲学在文化母体的自在性,使其被文化所承诺和推定,而不可能以任何外来文化所承诺的哲学进行推定。以西方哲学进行的推定,只是一种比较意义上的诠释,哲学的比较不具有本体论承诺和推定的统一性,本体是自身的逻辑推定。尤其是西方哲学在当代的进展产生了分析哲学和解释学,其理路表明的逻辑和形式对思维的限定,使对西方哲学思维方式的运用产生了严格的限定。西方文化的内在结构──被语言和文字及形式逻辑所限定,就其文化形式内部所进行的历史文本的解释──以其自在的语言系统和思维方式对文本所进行的解释,不可能达到本来的意义。既然对自在的文化的解释呈现出重重困难,使西方文化自在的文字和语言本身所进行的解释都不具备其文本意义,何以能用西方的哲学原理和学科形式对中国的文化和哲学进行解释呢?真不理解当代中国学界何以能用西体西用的方法论进行中国文化的研究,并自以为是的认为发现了中国文化的“基本规律”。当以中国哲学自在的形而中论的哲学原理与这些“基本规律”(例如辩证法)进行比较后,就会发现中西文化是截然不同的形式,就思维方式的基本性而言,中西文化不能在形式和内容上进行简单的类比和实现哲学思维方式的统一。因此,就中国哲学的研究而言,只能用承诺推定法进行哲学的外化。承诺推定法表明的哲学思维与文化形式的统一性表明,任何一种独立的文化是其自在的哲学思维所产生的结果,因此, 中国文化的形式和内容只能是自在的中国哲学思维产生的结果。

所以,对中医学的哲学研究,是以哲学的承诺和推定法进行的研究。由于中医学的哲学基础和基本规律只能在中国文化的母体中寻求,所以,这种研究只能是中国文化的组成部分。这一研究还必然包括:中医学的哲学究竟是什么形式的?与中国哲学的关系是怎样的?对这些问题的研究表明,其中最重要的是关于形成中医学的哲学基础问题。显然,在这一研究进路中,将同时构成对中国哲学及文化的反思。  我在对中国哲学的研究中,以《时空统一论》⑴的哲学原理对中国的知识系统进行承诺推定法的研究反思,发现在中国文化的知识形式中,《易经》是中国哲学的基础,而中医学是运用中国哲学思维所产生的成熟的科学形式,也可以这样认为,从中医学中可以反映出中国哲学的本质性,所谓“医易相通”是也。那么,中国哲学的本质性与中医学的统一是以怎样的原理表现出来的?这是研究中医学的哲学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所以,研究中医学的哲学规律首要的是用哲学的承诺推定法把《易经》的思维方式外化为哲学的形式。我对《易经》的思维方式进行外化为哲学形式的工作是以“时空统一论”的哲学原理对《易经》之“卦”的研究中作出的,并以形而中论⑵的哲学原理进行了对中国哲学的概括,形而中论的哲学原理及思维方式表明,时空对应的认识论原理、对应和中的方法论原理、中和统一的时空本体论是中国哲学的基本规律。因此,中医学能否反映出这三个基本规律就成为承诺和推定中医哲学的基本工作。

从中医学的基本原理中抽象出一般的思维方式并对其进行与中国哲学原理的整合是这一研究工作的组成部分。由于中医学的思维方式与《易经》统一,所以历代中医学者对“医易相通”的哲学问题都有相当深刻的理解,例如,清代名医章虚谷说:“诗、书、春秋,论世间事迹,褒君子,贬小人,以明治乱之所由, 原非论阴阳之理者。《易》象表阴阳进退消长之理,儒者用喻世事治乱事之道。……故易为大道之源,医理、儒理俱在其中,《易·辞》为儒者之言,可用治世,不可治病也。……概医明大道之一截,易明大道之全体,医书岂真与易书比哉?医经与易经,体同而用异,拙集屡申其义矣。即将先天后天打作两橛,遂有一橛截全体之见,而不识其体用所在也。圣人韦编读易,不闻读医,假年学易,不闻学医,盖以此也。圣人为治世之大道,不为治病之小道,故言某未达不敢当。然道之用有大小,而其体一也。其所系之重,犹先于大道,何故?盖有性命而后有道德功业。保性命者,医道也。其理与《易经》同出阴阳太极之源,故体同而用异也。”(《章虚谷:《医门棒喝·论易理》)显然,章虚谷对《易经》和医经的哲学关系的认识是深刻的。由于中国哲学的外化是当代哲学的研究任务,因此,和所有对“医易相通”有相当深刻认识的? 糯д咭谎庖谎芯渴且浴兑拙纷栽诘恼苎嘉某信岛屯贫ú⒁酝饣男问讲椭幸窖У恼苎嘉摹?/P> 

笔者以形而中论对中国哲学所作的概括,就是上述研究方法的结果。既然中医学的哲学基础是形而中论的统一,那么,中医学在形而中论哲学思维中生成的基本规律是怎样的形式、以及这些基本规律对中医学发展的基本意义之所在就成为中医哲学研究的重要的价值论承诺 。

《周易》和《道德经》及《内经》的哲学思维对当代的哲学发展及对中医学的继续进步将有极重要的意义。这已在近年的中国文化热中显见端倪。笔者在对人存在的本质性问题的研究中,结合西方哲学中的问题,以哲学的承诺推定法对《周易》的道器之论之承诺,推定出形而中论的哲学。 形而中论的哲学认为, 人对存在的认识,是以形作为主体认识、并区分为形上之道和形下之器,人的存在形式和主体地位实际上是世界存在形式中的形上和形下的中和者也,因此,人是存在的形而中者。人以时空的方式建立起对形的认识,因此,形而中论的认识论和方法论是建立在时空的本体论基础上,并且与中医学的时空观统一。所以,形而中论的哲学体系能很好的解决一系列重大的中医学哲学问题。

二、医易相通

随着世界学术界对《周易》研究的关注, “医易相通”作为中国古代学术史上重要的哲学命题,在当代尤为引起重视。“医易相通”的承诺表明,其不朽的意义和学术魅力发生于对人类生命本体的哲学思考和推定。“医易相通”概括了易学的哲学思维作为中医学理论基础的基本特点,其不但表现出易学的博大精深,同时也说明了中医学理论基础一以贯之的哲学内涵。显然,从内容到形式作出的分析都表明中医学理论基础的易学哲学性质。《周易》的形而中论的哲学制式,表明其哲学思维完全不同于西方的哲学思维。就医学的作用和价值而言,中医和西医这两种不同的医学理论和实践特点表明了其起源于两种不同的哲学思维,从对存在的本体论承诺和逻辑推定及其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的不同,使其各自承诺不同的价值及推定出不同的概念范畴和理论体系。对主体存在本质的不同认识,使其对生命形式本体的认同形成不同的医学观念,在此基础上的发展,使我们看到了人类对生命的不同理解并表明在历史形式中和由此产生的现实问题──中医和西医展现在历史中的不同的逻辑理路和学科建构。

然而,对当代人类社会的存在而言,就哲学的层次上推定人类的存在形式,不能不认为虽然有西方自然科学近三百年来的主导和促进,但是,人类就基本的存在问题而言,尤其是生命的本质性问题,还是作为一个亘古常新的课题困扰着人们的理性。近现代表现出所谓的人类进步绝大部分是在其表象上,而不是表现在人类生存本质上的进步,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人类是在其自为的异化形式下存在,对人类的理性的理想形式而言,自为的对自在的超越──自为的达到生命的更高的存在形式──实现自为自在的生命存在形式,显然,人类的存在现状表明,人类还远远没有达到这一目标。 

因此,当西方科学模式对人们所期望解决的终极关怀问题不但没有解决,而且又由此产生了严重的可持续性发展问题时,人们已经显得彷惶不安,尤其是自然科学产生的负面价值引起人们的反思时,后现代主义的哲学和文化思潮应运而生。可以说,后现代主义思潮表明的对理性否定的坚决性已经成为困惑西方文化及科学理性的重大问题。一些思想家把力图走出误区的方法寄托于中国文化时,中国的《周易》就不失时机的又一次成为显学。对中医哲学的研究而言,面对后现代主义哲学思潮,当企图再以西方哲学的制式推定中国文化时,无疑是当头棒喝。在这种形势下,对于中医哲学研究而言,许多学者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医易相通”的古老命题。所以“易学热”也把中医哲学带入其中。但是,就其以“医易相通”为命题产生的研究结果而言,却令人倍感失望,因为其产生的结论,无不带有西方哲学的“前见”。问题表明,因为《周易》的本体论承诺和逻辑推定与中医学的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的统一性,使之用西方哲学的制式不可能正确的推定中医哲学。中医哲学由《周易》的哲学制式所推定,这是应当首先明确的问题。

显然,后现代主义表现出的西方哲学的多元性及其带来价值取向的多元性对理性的异化是显而易见的。即使在当代中国,也随处可见西方文化的哲学、科学和宗教以各自的价值承诺带给人们存在方式的异化。以《周易》为基础的中国哲学的一以贯之,不但使“医易相通”,而且使《周易》与中国古代科学相通、《周易》与宗教相通,《周易》因此成为中国文化的基石。可以说,综观人类文明的几大形式,没有任何一个文明能像中国文明那样能够锦延不绝,持续发展并表现出文化的稳定性。西方哲学表明,就哲学问题及其表现出的多元性而言,西方哲学家们在近代和当代由于他们内在哲学传统思维形式的形式化限定使对这一问题的研究显得无能为力,最终以据斥形而上学作为西方哲学的终结。然而,问题却没有解决,问题伴随着其造成人类存在的异化在当代使人们终于注意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巨大优越性。但是,由于中西方哲学思维巨大的差异性,所以尽管《周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但是,由于西方哲学及科学和宗教是对存在形式化的结果,所以,不能将《周易》与西方文化及哲学作简单的类比,例如我们看到的把《周易》比附为科学或者把西方的思想文化的成果认定为在《周易》中早已有之那样。形而中论表明,《周易》的重要贡献是其哲学的本体论思想,在这方面,同样不能与西方哲学的本体论作简单的比附。对西方哲学的形式化而言,《周易》哲学是内化的,因此,把《周易》哲学作为明确的形式外化出来,是一项历史性的任务,《周易》哲学的外化将带来人类哲学及存在形式的空前革命。

《周易》和中医学的学科形式表明,其属于不同的知识形式和结构,之所以称为“医易相通”, 是指其作为共同的哲学本体而言的,具体讲, 《周易》的哲学思维是中医学的基础,易道广大使中医学与《周易》在“道”的层次上相通。因此,对道的理解问题成为医易相通的哲学问题。这属于哲学层次的问题,在中国的学术史中被历代学者所重视,在基本方面提高了《周易》群经之首的学术地位,但是,在西学倡兴的当代,则带来了更重要的问题,这就是,以《周易》为首的中国哲学和西方哲学的关系和相互的哲学承诺,成为人类文化交融中的问题,尤其是人类发现其自身历史的和社会的、群体的和个体的行为方式所引起的价值失衡,使之把自身的本质作为反思的对象时,以《周易》为代表的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就又一次为人类提供了她深沉的思想。

所有人类存在的问题表明,其中最重要的,能引发出其他所有问题的都应归结为一个基本问题──这就是所谓的终极关怀问题,“医易相通”的哲学承诺表明了其与西方医学和哲学的截然不同的本体观──而西方哲学对终极关怀的无能为力在后现代主义哲学中已经充分的暴露无遗。中医学家、道家及道教学者在对“医易相通”的基础上和以自身的医疗及修炼实践中形成的中国生命科学关于人的本质和应达到的存在方式,解决了终极关怀问题。中国的生命科学表明,“医易相通”的哲学承诺和推定与《周易》的“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说卦传》)终极关怀的价值论承诺的统一,是“医易相通”的重要表现形式。

关于“医易相通”的基本原理,在中医学的基本理论方面,在中医学的发展过程中,张介宾的论述简要而精到的指出了“医易相通”的基本意义。他说: “宾偿闻之孙真人曰:不知易,不足以言太医,每窃疑焉。以为易之为书,在开务成务,知来常往;而医之为道,则调元赞化,起死回生,其义似殊,其用似异。且医有内经,何借于易,舍近求远,奚必其然?而今也年逾不惑,学到知羞,方克渐悟。方知天地之道,以阴阳二气造化万物;人身之理,以阴阳二气而长养百骇。易者,易也,具阴阳动静之妙;医者,意也,合阴阳消长之机。虽阴阳已备于内经,而变化莫大乎周易。故曰:天人一理者,一此阴阳也;医易同原者,同此变化也。岂非医易相通,理无二致,可以医而不知易乎?”又说:“神莫神于易,易莫易于医,欲赅医易,理之阴阳。故天下之万声,出于一阖一辟;天下之万数,出于一奇一偶;天下之万理,出于一动一静;天下之万象,出于一方一圆也。方圆也,动静也,奇偶也,阖辟也,总不出乎一与二也”、“予故曰:易具医之理,医得易之用。学医不知易,必谓医学无难,如斯而已也,抑熟知目视者有所不见,耳听者有所不闻,终不免一曲之陋。知易不知医,必谓易理深玄,渺茫难用也,又何异畏寒者得裘不衣,畏饥者得? 皇常上Я舜砉舜松H辉蛞讲豢梢晕抟祝撞豢梢晕抟剑枘芗蚨兄蛞字浠龊跆欤街擞糜珊跷摇!?/P> 

大学生哲学论文篇(3)

牟宗三提出哲学地建立中国哲学,具有双重的背景和意义。一方面是相对于中国二千多年的哲学传统来说的,另一方面则是与近现代西方哲学相比较,以近现代西方哲学为参照而说的。相对于中国哲学的传统来说,中国哲学必须哲学地反省自身和哲学地重建,才会有进一步地发展;相对于近现代西方哲学来说,中国哲学必须哲学地建立起来,才能走向世界,与西方哲学进行对话,有未来的拓展。因此,哲学地重建中国哲学是一场意义深远的伟大变革。牟宗三明确地认识到哲学地重建中国哲学是二十世纪中国哲学的重大课题及其重大意义,他哲学地反省了中国哲学,以及近代以来的中国哲学界,自觉地担负起哲学地建立中国哲学的时代使命── 牟视之为哲学家的“天职”。WwW.133229.coM(1)

一、哲学地反省中国哲学

牟宗三在他八十岁生日的宴庆上说:“从大学读书以来,六十年中只做一件事,即‘反省中国之文化生命,以重开中国哲学之途径。’”(2)对牟宗三来说,反省中国的文化生命主要就是反省中国哲学。反省中国哲学,必须以承认中国有哲学为前提。在这一前提下,必须回答“什么是中国哲学”,必须弄清中国哲学的问题,必须分清中国哲学与西方哲学之间的特质、重心及缺陷的区别,为哲学地建立中国哲学奠定坚实的基础,为中国哲学在未来的拓展寻找合理的根据与丰富的资源,因此必须重写中国哲学史。牟宗三对中国哲学的哲学反省,正是建立在他对中国哲学的深入透辟地研究的基础上,也就是他重写中国哲学史的基础上的。从1953年开始,牟宗三先后出版《荀学大略》(民国42/1953年,后编入《名家与荀子》),《王阳明致良知教》(民国43/1954年),《魏晋玄学》(民国51/1962年),《中国哲学的特质》(民国52/1963年),《心体与性体》(三册,民国57-58/1968-69年)和《从陆象山到刘蕺山》(《心体与性体》第4册,民国68/1979年),《佛性与般若》(上下册,民国66/1977年)、《名家与荀子》(民国68/1979年),《中国哲学十九讲》(民国72/1983年),以及发表相关的论文和讲演录多篇。其中,尤以《才性与玄理》,《佛性与般若》(上下册)、《心体与性体》(共四册)、《中国哲学的特质》、《中国哲学十九讲》五书为牟宗三在中国哲学史方面的代表性著作。(3)在五书中,学界对前三大部著作有极高的评价,(4)同时也引起许多争议,但是即使对牟宗三的观点持严历批判态度以及不喜欢他的人,如像罗光、林毓生、方东美等人(5)也肯定了它们的学术价值。在三大著作中,又尤以《心体与性体》的影响为最大,被认为是“前无古人的”“划时代的伟构”(6),“里程碑”式的巨著。(7)方克立先生指出,这部著作(包括《从陆象到刘蕺山》)“对宋明理学诸大家的分析研究确实是比较细密深邃,相对而言,唐君毅专门论述宋明儒学思想之发展的《中国哲学原论·原教篇》,在观念之清晰和理论之深度上都显然要逊色一些。”(8)在这些著作中,牟先生本人最得意的却是《佛性与般若》,也是一部“令人为之叹为观止”的伟构(9)。殊为特别的是,在五书中,唯一只有《中国哲学十九讲》是一部以哲学问题为对象的通论性著作,虽然是“讲录”,但却在牟氏的中国哲学史著作中占有特殊的地位,显得十分重要。至于《中国哲学的特质》,则主要是从儒家思想与西方哲学的比较中,来阐示中国哲学的特质,揭示了中国儒学“即内在即超越”与“即宗教即哲学”的两个基本特征,奠定了牟氏的“道德的形上学”── “无执的存有论”的内在的两大基本原则,在牟氏的哲学中仍然有不可忽视的地位。这本书已译成两种外文(韩文、法文)出版,也说明了它的重要价值。如果说二十世纪上半叶的中国哲学史是胡适、冯友兰独领风骚的时代,那么从二十世纪下半叶的后三十年开始,在中国哲学史这个领域中,从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哲学史家以外来看,能够扮演主角,独领风骚的人物当首推牟宗三和唐君毅二先生。刘述先先生说:牟宗三先生“把传统里讲得糊里糊涂的东西赋予概念上的确定性与清晰性”,“他是把中国哲学由主观体验转变成为客观学问的关键性人物”。(10)郭齐勇先生也指出:牟先生“创造性地提扬、体认、检讨、转换了中国哲学传统的基本精神、核心价值和主要问题”,“他深化并丰富了中国文化与中国哲学的内涵,是二十世纪中国哲学史上的一座里程牌。”(11)这是从两个角度对牟宗三的中国哲学史的学术贡献所作出的高度评价,当不是溢美之辞。

牟宗三在哲学地反省中国哲学,与在进行中西哲学的比较与会通的历程中,树立了他富有中国特色的哲学观,他分别为哲学下过不同的定义。在《中国哲学的特质》中,他明确地为哲学下的定义为:

什么是哲学?凡是对人性的活动所及,以理智及观念加以反省说明的,便是哲学。(12)

在《中西哲学会通十四讲》(民国79/1990年)中,他为哲学所立的定义是:

(哲学)从关连著文化来讲,哲学就是指导文化发展的一个方向或智慧,也即指导一个民族文化发展的方向与智慧。(13)

前一个定义是从人性来看哲学的,可以说是内在于哲学而就哲学自身而说的,它说明了哲学在本质上是什么,有什么特征,大致是三层意思:

1、哲学是人性的活动以及人性活动之所及;

2、哲学是对人性的活动以及人性活动之所及的反省说明;

3、哲学的上述反省说明是理智与观念的反省说明。

这一定义与牟在《圆善论》中依据康德的有关论述,把哲学叫做“实践的智慧论(智慧学)”(14),也是完全相通的。这是值得留意的!后一个定义是从哲学与文化的关系来看哲学的,是外在于哲学来说哲学的,旨在说明哲学在文化中所占的地位,与对文化的积极作用。这一定义,实际上是阐明了哲学的功用──至大之用。从前一个定义,牟宗三批驳了“中国无哲学”的谬论,肯定和论证了中国有哲学,而且具有悠久的哲学传统;由后一个定义,牟氏解释和说明了人类世界具有不同的文化系统,表现形态和问题。换言之,人类世界的文化系统,表现形态和问题的不同是它们的哲学的不同。两个定义表明了牟宗三看哲学的两种视角与两种方法。当然,对牟宗三而言,这两个定义是完全相通相融的。由此可以看出,无论牟宗三讲哲学,或牟宗三哲学,都不离人性与文化。事实上,离开了人性与文化就没有哲学,也没有哲学可讲。也就是说,人性与文化是牟宗三哲学或牟宗三讲哲学的两个基本的要件与特色所在,这是理解牟宗三哲学的一条内在的重要线索。然而,把牟宗三那种宽泛的哲学定义与今天处于变化中的哲学──尤其是西方哲学加以比较,就会发现二者之间存在着不小的距离。因为今天的哲学,不仅是它的对象、问题和研究方法被改变了,也就是说,今天的哲学观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而且哲学越来越专业化了,哲学研究成了一种特殊的学术对话。如果说牟宗三的哲学是中国哲学在当展的巅峰,那么在现在的哲学境况中,牟宗三哲学以及它所代表的当代新儒学,乃至中国哲学就不能不受到挑战。这是不可不察的!

牟宗三从他的哲学观出发,不仅回答了“什么是中国哲学”,简言之,中国哲学就是中华民族对自己悠长的人性活动与创造作理智和观念的反省说明,而且厘清了中国哲学演进发展的思想脉络,分判出中国哲学异同分合的义理系统,抉发了中国哲学所涵蕴的问题,疏导出中国哲学的基本旨趣及其价值,从而衡定与开辟了中西哲学与文化融摄会通的义理规模与道路。

牟宗三对中国哲学发展的思想脉络的疏释,是与他的“儒学三期说”直接联系在一起的。虽然他认为“中国哲学包含很广。大体说来,是以儒释道三教为中心。”(15)但是,中国哲学的发展是以儒家思想为主流的。(16)对他来说,中国哲学的发展史,勿宁是以儒家思想为主流的中国文化的精神的展开与表现的历史。它有三度大开大合的发展,晚周诸子是中国学术文化发展而成的原始模型,其中,儒家居于正宗地位。孔子从主观方面开辟了仁智的生命领域,重建了“道之本统”,诸子百家兴起,这是第一度的“开”。孟荀承续孔子,维护儒家的“内圣外王”之道,为典型的铸造时期。由秦至汉,形成以学术指导政治,以政治指导经济的格局,而有汉帝国的建立。完成了第一度的“合”。所以,从晚周诸子到两汉,为中国哲学第一度的开合。这一度开合的原始模型涵盖笼罩了此后的中国哲学的发展。这就是魏晋玄学,南北朝隋唐佛学,宋明理学三阶段。牟氏有三大部哲学专史对这三阶段的哲学思想相应地作了表诠。此期的特点是儒家德性生命委缩,情意生命泛滥。然而,道家的玄智玄理得到高度弘扬,佛教思想正式进入中国的文化心灵,中国文化的生命得到了充实而大开。于是有第二度的合,出现了宋明新儒学,复活了先秦儒家的精神和智慧,发扬了先秦儒家的道德文化意识。但是,这个“合”不够完善,偏重于内圣一面,缺乏逻辑与知识论,没有开出外王事功的精神,此即所谓“内圣强而外王弱”。自晚明至当代的新儒学,为第三度的大开合。这就是自民国以来,当代新儒家继承明末顾亭林,黄梨洲、王船山三大儒,接继宋明儒学的“合”而引出的“开”。这个“开”是儒家本身的“开”,即由“内圣”开“外王”,在文化生命的发展方向上是正确的,但顾黄王承袭了先秦儒家的直开方式,所以开不出来。当代新儒家要以“曲通”的方式开出“新外王”,就必须要有一个“合”。牟宗三说:“我们要求一个大综和,是根据自己的文化生命的命脉来一个大综合,是要跟西方希腊传统所开出的科学、哲学、以及西方由各种因缘而开出的民主政治来一个大综合”,“这个大综和不是一个大杂烩,不是一个拼盘,它是一个有机的组织。所以,大综和要从哲学上讲,它就是一个哲学系统,这个哲学系统就是沈有鼎所说的‘彻底的唯心论’”。(17)依牟氏所说,这就是当代新儒家的使命和中国文化未来的发展方向,也就是中国哲学第三度的“大合”。中国哲学的三度大开合,依次递进,恰好表现为正、反、合的过程。显然,牟氏是以黑格尔论哲学史的方式,描述和论证了中国哲学发展的历程、脉络与一般轨道,这是他哲学地疏导中国哲学的发展,哲学地重写中国哲学史的一种表现。无疑,牟氏对中国哲学发展轨道和脉络的这种“三段论”的描绘,也直接受到了沈有鼎的文章的启发。哲学的精义是通过哲学问题来展显的,哲学地反省中国哲学,必须疏导和把握中国哲学的问题,但是这项工作的难度殊大。蔡仁厚先生指出:“对于哲学的省察,不但要有慧识,睿见,而且还要有学力(质的意义之学养)。否则,他的省察便只是一些浮泛的意见而已。”(18)这段话的确精彩,中肯而切要。以往治中国哲学的人不是未能措意于此,就是无法深入其中,揭示其哲学义涵,而加以系统地甄别和厘清,更遑论与西方哲学进行对比和考量,而求中国哲学向未来推展。1937年,张岱年先生写成《中国哲学大纲》(初稿)一书,开中国哲学问题(范畴)史研究的先河,可惜此书迟至1957年才正式出版,而直到1982年出版修订本以后,影响才逐渐扩开。近几十年以来,许多学者都在此贯注心血,作出了很大的贡献,而在海内外影响最大和最有系统性的著作,在体现马克思主义哲学史观与方法论的中国哲学史著作以外,无疑当以唐君毅先生的《中国哲学原论》和牟宗三先生的《中国哲学十九讲》(19)居首。

众所周知,中国哲学主要有儒、道、释三大支,千头万绪,纷呈复杂,里边究竟有些什么问题,这些问题与西方哲学有些什么不同,与中国哲学的未来拓展有什么关系等等,正就是中国哲学的精义与向未来推展的资源和根据所在。牟宗三在《中国哲学十九讲》以及一些讲录,重要的诸如《中国文化发展中义理开创的十大争辩》(1986)、《中国哲学的未来拓展》(1981)、《分别说与非分别说》(上下,1976)、《依通、别、圆三教看佛教的“中道义”》(1988),《真善美的分别说与合一说》(1992)(20)等文献中,以一个哲学大家的慧识,睿见和学力,创造性地抉发了中国哲学中所涵蕴的哲学问题,并集中而连贯地作了省察与疏导。这些问题相当多也相当复杂,涵盖了二千多年的中国哲学,常常在与西方哲学的比较中而透出,依上列文献,主要包括:中国哲学的特殊性、普遍性,中国哲学之重点,先秦诸子之起源,儒家系统之性格,道家玄理之性格,玄理系统之性格,道之作用的表象,法家所开出的政治格局,先秦名家之性格及其内容,魏晋玄学之课题与玄理之内容与价值,缘起性空所牵连的哲学理境,二谛与三性及知识问题,起信论之一心二门,佛教中国化的意义,色心不二,分别说与非分别说以及表达圆教之模式,圆教与圆善,心体与性体,纵贯系统之圆熟及纵贯横讲与纵贯纵讲,真善美之分别说与合一说,分解的路与诡谲的路,辩证法,等等。牟氏提出中国哲学在义理开创中的十大争辩为:儒墨的争辩,孟告生之谓性的争辨,魏晋玄学之会通孔老,言意之辩,神灭神不灭的问题,天台宗山家山外辩圆教,陈同甫与朱子争汉唐,王学的致知义辩,天泉四无九谛九解之辩,以及中国文化的畅通问题。上述这些问题,是中国哲学的问题,甚至也是西方哲学的问题或人类哲学的问题,当然也就是牟宗三哲学所处理的问题,或说牟宗三哲学的问题。牟氏确实是哲学地省察了这些问题,为中国哲学树立了一种哲学地处理哲学的典范,依笔者的浅见,大抵上表现为下列4个特点:

1、区分出纯粹哲学问题或哲学问题与带有哲学性的问题。

2、对哲学问题作哲学地处理,不同于西方语言分析哲学的语言分析。这主要是赋予哲学问题以概念上的确定性与清晰性,以广义的分解方式来融摄分析哲学之长,使逻辑分析与思辩分析同冶一炉,以保证哲学问题的客观明晰性,从正面来正视哲学问题,而不是藉语言分析从实质上取消哲学问题;但又不失中国哲学的本色,把分别说与非分别说,广义分解与辩证综合统一起来,常在逻辑与诡谲之间,把哲学问题的丰富内蕴与精义逼显出来。

3、由哲学问题,哲学范畴及其相互间的内在关系,把内在于哲学史的哲学思想的系统性与连贯性,及其系统性格,义理旨趣、发展脉络全幅透显出来。

4、哲学地处理哲学问题紧扣时代性与中国哲学的前瞻性,绝不是仅仅停留于中国哲学问题的史料的整理,源流的疏释,与义理的阐释,──这些仍是最必要的基础工作,而是以此为基础更上层楼,根据时代的需要和中国哲学在未来的发展,与西方哲学相摩荡相会通,从而复活了哲学问题,使中国哲学的特有范畴获得了崭新的意义,开辟了在未来拓展的广阔领域,所以具有前导性。总之,牟氏对中国哲学问题的哲学地省察,具有很高的学术性,又通时代性,且是二者的高度结合,不失前瞻性或前导性,关联着中国哲学的未来发展。

但是,必须指出的是,这决不意味着中国哲学的这些问题已经完全彻底地解决了,而且牟氏哲学地处理哲学问题的哲学方式,也不是不可以再作哲学地省察。

在牟宗三对中国哲学所作的哲学省察中,也包含了他对中西哲学的特质及重心之不同的认识,大略可以分为下列七点(21)来对加以对照:

1、西方有观解的形上学(theoretical metaphysics,牟氏从拉丁语,把theoretical译为“观解的”,故名。),中国有道德的形上学或实践的形上学;

2、西方有“现象界的形上学”( phenomenal metaphysics ),中国有“本体界的形上学”;

3、西方正视自然,以知识为中心,中国正视人,以生命为中心;

4、西方重客体、重思辩,中国重主体,重实践;

5、西方重纯粹理性,中国重实践理性;

6、西方学与教分离,中国学与教合一;

7、西方真善美分立,中国真善美合一。

中西哲学的特质与重心的差异之所在,可一言以蔽之曰:西方哲学是知识的学问,中国哲学是生命的学问。西方哲学之所长正是中国哲学之所短,正当为中国哲学所消融吸收;而中国哲学的精妙亦恰是西方哲学之所缺乏,正当为西方哲学所正视。他指出:

是以吾人现在不必单看中国没有什么,而须看西方所有的什么,其本质如何,其贡献如何,中国所没有而特有的,其本质如何,其贡献何在。如此拆而观之,则由西方之所有,正见其缺的是什么,由中国之所无,正见其所备的是什么。如此而见其会通,则人类文化始有其前进之途径与向上一机之超转。(22)

正是通过对中西哲学的深入了解,互相参照与比较分析,师其所长,去其所短,补其所缺,会通融合,可为哲学开一新途径,为人类造一新文化。牟氏对中西哲学的比较与论衡,确有其深刻与精彩,但是由于他对西方哲学在中国的“后殖民”的担心与焦虑,他的比较与看法也未必没有偏差,尤其他对中西哲学的态度,并非平衡,甚至包含着内在的紧张与复杂的情结。

但是,无论如何,牟宗三在中西哲学的比较中,哲学地反省中国哲学,只旨在表明,中国哲学的重建必须哲学地建立。

二、对近代以来的中国哲学界的反省

对近代以来的中国哲学进行哲学地反思,是牟宗三哲学地反思中国哲学的继续,这步工作的完成,对中国哲学的哲学地反思才臻完善,这也是哲学地建立中国哲学的一步必要的工作。牟宗三认为中国哲学发展到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已随明亡而俱亡,所以中国近代以来的哲学只能从民国开始讲起。牟宗三把近代以来的中国哲学的演变脉络分为三个阶段(23):从民国初年到抗日战争(1911~1937)为第一阶段,从抗日战争到中国共产党控制大陆(1937~1949)为第二阶段,从“国民政府”迁台后逐步走向现代化(1949~1985左右)为第三阶段。他分别从中国大学哲学系与哲学家来省察这三阶段的哲学。

1、中国大学的哲学系

牟宗三在晚年,回顾与评论了中国大学的哲学系。依他看来,自民国以来,中国的大学已设有哲学系,但比较完整的仅有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和南京中央大学的哲学系三家。此外,在北平(今北京)尚有燕京大学和辅仁大学的哲学系,在南方则有武汉大学与中山大学的哲学系,但并不完整(24)。从前三者来看,北大哲学系的历史最长。在第一阶段的“五.四”新文化运动期间,北大哲学系最热门,大家都念哲学,但真正能登堂入室的却很少,多的是空话,不能入哲学之堂奥。新文化运动仅是一般性的思想启蒙运动,多的是thinker,但并不一定是哲学家,譬如胡适就是一个典型,所以“五.四”运动在哲学方面没有成就,没有一个思想家可以站得住脚(25)。清华哲学系在逻辑方面有金岳霖领导,有所表现。哲学上以实在论、经验主义为主。第二代出了沈有鼎,第三代有王宪均,第四代是王浩(26)。北大方面,首先是张申府先生讲数理逻辑,后来去了清华;虽然出了个胡世华(与王浩同辈),但是与哲学脱了节;有张季真(名颐)先生任系主任,但并不太注重逻辑,而是比较重视古典哲学,且不只限于英美的实在论。张季真先生留学英国,研究黑格尔,在北大讲康德哲学,但他是否有黑格尔的头脑,很有问题。康德哲学讲是可以讲,学是可以学,可是要掌握得住,并不容易。张申府先生最崇拜罗素,对罗素生活的情调与思考问题的格调很熟悉,但是罗素本人的学问,张先生却讲不出来。所以,罗素那一套哲学没有传到中国来。(注意:牟不是不知道罗素访华,有“五大讲演”的事。)胡适之先生宣传杜威,可是对于杜威,他并不了解,他还达不到那个程度。胡先生所了解的杜威只是“how we think"中的杜威,杜氏后来的著作他大概都无兴趣,或甚至根本没有读过(27)。杜氏的学问相当扎实,自成一家之言,美国将来能不能出像杜威这样的哲学家都有问题。了解杜氏的那一套并不是容易的。所以胡先生当年所宣传的杜威,根本就没有传到中国来。实用主义成了望文生意的实用主义。(注意:牟不是不知道杜威访华讲演的事。)当代的罗素、杜威无法讲,十八世纪的康德,就更难了,要讲清楚都办不到。所以北大对西方哲学无所成就,进不了西方哲学之门。以后变成专门讲中国哲学。讲中国哲学以熊十力先生为中心,加之汤用彤先生讲佛教史。抗战期间,北大迁到昆明,完全以汤用彤为中心。汤先生后来的兴趣主要集中在佛教史,但是汤先生的佛教史注重考据,代表的是纯粹学院的学术作风,对佛教的教义、理论没有多大兴趣,造诣不深,所以他代表的不是佛家的哲学,而只是佛教史,落入了西方的古典学,不是哲学系的本分。因此,北大办哲学系,历史最久,师资最多,结果无所成。至于中央大学哲学系,更是乱糟糟,尚不及北大与清华的哲学系。总的来说,这三者的“成就均不大”。(28)此外,除了燕京哲学系出了个张东荪先生,算是当时几个念哲学念得不错的人之一,(29)其他大学的哲学系就更谈不上有多少成就了。

1949年以后,台大的哲学系有方东美、陈康诸先生。陈康是亚里士多得专家,几年后就去了美国,在台大没有影响。方先生年资最高,读书最博,但在使台大哲学系走上轨道的问题上,他尽了多少责任(──这与他个人性格有关,牟认为不便多说),则不无可疑。而台大哲学系还是清华、北大的那一套老传统,以西方哲学为主,但并没有成就。(30)二战以后,真正能把哲学当哲学读而进去的人很少。一般人到国外去,读西方哲学不能入,对中国哲学(由于平素心存鄙视)无基础,甚至连熏习也说不上。“对西方哲学无所得,对中国哲学无所知,这是二次大战以后念哲学的风气。”(31)

总之,民国以来的哲学界是以西方哲学为主的,只注意了西方的“知识中心”的逻辑思辩,接触到了一些逻辑问题、科学问题、以及外在的思辩的形而上学的问题,而并没有注意生命的问题。特别是经过新文化运动以后,“中国文化生命所结晶成的那套实践的学问,便真斩绝了,成了一无所有。”(32)所以,“中国的思想界大体是混乱浮浅而丧其本”。(33)

从以上的叙述可以看出,牟宗三对民国以来中国的大学哲学系进行了初步的估价,──以清华、北大、中央、台大为中心,而尤以对他的母校系北大哲学系的评述为详,并由此而对中国哲学界发表了评论,他的评价甚低,这与冯友兰在《三松堂自序》中对北大、清华哲学系的评价适成鲜明对比。无疑,牟宗三对中国大学的哲学系不重视中国哲学表示出强烈的不满,他的评价,给人一种印象,他好象不赞成中国大学的哲学系以讲西方哲学为主,甚至还会让人造成他轻视西方哲学的错觉。其实,他十分重视西方的哲学和逻辑,他本人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甚至他明确地说过:“以西方哲学为主不算坏,要真能训练出来,那很好”。(34)他认为西方哲学的训练是必要的,非经过不可,对西方哲学的认识越深入,对中国哲学的理解就会越透辟,但是对西方哲学的训练是否只是一般性地读读逻辑学、哲学概论和哲学史,他保留了他自己的看法。同时,也不难看出,他对于西方哲学在中国形成“后殖民”的景象十分忧虑与不安。他力倡与强调要以中国哲学为主,恰恰是他反对中国哲学界的西方哲学“后殖民”的心态表现。但是,他很清醒地认识到中国人不得不接受西方逻辑与哲学的训练,不可能不受到西方思想的影响,这又不能不使他陷入矛盾和痛苦的境地。牟宗三对中国哲学界的反省、检讨、是与他对“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估价联系在一起的。应该说,他对中国大学的哲学系与哲学界的哲学反省是真诚的,严肃的,所站的位置极高,不乏深刻与独到,常常切中问题的要害,发人深思,他讲话一任天机,但他这项工作尚不够深入、系统和严谨。然而,牟氏没有否定民国以来,中国也出了几个称得上哲学家的人物。

2、中国哲学家

在早年,牟宗三就在他主编的《广州民国日报》的<哲学周刊>专栏上,以哲学家为对象而对中国哲学界发表过重要评论。对牟宗三来说,能称得上哲学家的人,必须是确有见地能成系统的人。在他看来,这样的人,中国不多,“五·四”时期一个也没有,但在“五·四”以后有三位,他们是熊十力先生、张东荪先生、金岳霖先生。三位先生分别代表了三种学问:熊先生代表元学,张先生代表知识论,金先生代表逻辑。

牟氏认为,熊先生跳出了儒学和佛学的两个传统,且超越了这两个传统,正是在此超越点上显出熊为真正的哲学家。“元学的极致是安体立用,哲学家的极致在通晓天人。着重点在乎理解与说明。哲学家立论必须要贯通,所以得证体;……得立用、得明用。”(35)而佛家或儒家,同是只作了半篇文章,一成了宗教家,一成了道学家,而都不能算是着哲学家。(36)在此可以看出,牟氏中后期(50岁以后)对儒学的理解与此截然有别,确切地说,他放弃了早期这种对儒佛的见解。这是不可不辨的。牟氏极力称赞熊的《新唯识论》(1932)是“划时代开新纪元的作品”(37),认为他从玄学上究明体用,使科学的真理得所汇归或依附,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与熊子本人的评价若合符节。他还把熊子与西方的柏格森、怀特海,和中国的胡煦相比拟,推许他们的哲学皆能安体立用,证体明相,而臻于元学的极致。这表现了牟氏早年受怀特海、柏格森的影响之甚深,而他在其处女作中特出胡煦的易学,则为极佳的明证。然而,牟氏对《新唯识论》中的浪漫色彩虽表同情的理解,实却不满,不乏微词以示批评。总地说,牟对熊子的评价极高,以他为中国哲学的典范,特许他的《新唯识论》系统为划时代的哲学,能使中国的文化改换面目,可言创造而有前途。(38)事实上,从牟本人与唐君毅、徐复观诸先生对熊氏哲学的承续与光大来看,证实了牟的判断不谬。

牟视张东荪先生为哲学家,主要是肯定他的“多元的认识论”思想。而在实际上,牟对张氏作了不相应的过高评价,认为在认识论上所主张的多元论超越了英国的知觉因果说(causal theory of perception),与康德的知识万能说(possible theory of knowledge),(39)在根本点上较之于美国的路易士(lewis)更为充足,“能表示圆成的路向”(40),打破了知识论与元学的混淆,是对元学上一元多元之论的根本改变,肯定它的“大纲节目,总算是一个很自然很正当的系统”。(41)且从五方面论析与指证了张氏的贡献,而只对张氏极其怀疑外界的条理或秩序的客观性的态度,加以批评,指陈这一态度与其承认“所与”为相关共变的观点相矛盾,认为他没有走到实在论,而却偏走向唯用论或唯心主义,是沾染西方偏僻思想过久,而留下的下意识地以不自然为自然的痕迹,(42)故而使他的著作在细节上尚未作到极尽自然。但是牟氏充分肯定他能反躬自问,提出自然与否的问题的态度实在是可宝贵的,“是使我们自创系统,自成文化的一个密匙。”(43)这些看法,在他同一时期的论文《觉知底因果说与知识底可能说》中得到了具体的阐述。(44)这是牟先生早年对张东荪先生的评价,高度赞扬了他的成就与贡献,却不免有过于誉美之嫌,反映出牟先生当时的学力与智识的不足,尚未从对怀特海的欣趣中摆脱出来,而牟先生那时正在写他的逻辑学著作,沉浸于罗素和维特根斯坦的书中,具有实在论的倾向。然而,牟氏晚年对张的评价却又走向了另一极端,认为他的多元认识论思想“没有什么价值,毕竟因时代的限制,只能到一定的程度”(45),仅只承认与肯定他把西方当代哲学介绍到国内来的苦心与用力,认为张“对真正的西方哲学问题,还是不能‘入’”(46)。这一评价虽不能说是完全失当,却又未免偏低了,不如贺麟在《当代中国哲学》一书中对张的评价(47)来得肯切与平实。而且牟氏对张先生的评价前后判若两人,反差太大了,令人无所适从,难以接受。无论如何,张先生的《认识论》(1934)是中国现代哲学史上可以称为“认识论”的第一部著作,虽然难与金岳霖先生的《知识论》(1983,成书于抗日时期)和牟先生的《认识心之批判》(上,1956,下,1957)同日而语,甚至在今天难以说得上是真正的认识论,但对其开先河的头功当以承认。

牟氏对金岳霖作为哲学家的定位,主要是从逻辑方面着眼,这一视线他一直保持到晚年,没有改变,只是他的视线又扩大到了金先生的哲学(后面论述),可以视为对他早期观点的一种补充。牟先生对金氏在逻辑上的努力,是“钦佩的”,也是“受惠不浅的”(48),说自己“是最喜欢读他的文章的人”(49),对他的《逻辑》(1937)一书许以“国内有数的作品”,“一部最好的参考书,训练书”(50),标举金在逻辑学上率先打破了逻辑与知识论之混的功绩,认为他的态度是承认有一个公共的逻辑,使言论能有统一的标准,经过唯物辩证法的论战之后,形式逻辑受到错误地批判与压制(51),“在辩证法气焰万丈的中国,金先生仍能保持这个独立一贯的态度(52),不能不说是一支中流的砥柱。”(53)与此同时,牟也指出在实际的运用上,金先生仍未严格遵守这个态度,所以“最重要的对于二分观念,金先生没有弄对。”(54)此外,对于逻辑中诸专题的解说,金先生也仍未臻于完善。而尤其是金先生没有什么系统可言,《逻辑》“不是一部好的系统书,对的经典书”,使牟先生“颇觉失望”(55)。此时,金先生的《论道》(1940)和《知识论》二书(56)尚未写出,难怪牟先生要感到失望了!牟先生晚年评论金先生,认为他“解决了一些逻辑性的问题”(57),但更多地谈到的是他的哲学思想,并与张东荪先生作比较,评价也比对张先生的高出一筹。牟认为金先生“对经验主义及实在论(当时所谓的新实在论),尤其是休姆的思想很有研究。他的分析能力很强,写出的文章确实能触及哲学的层面。他可以自己找问题,分析这个问题。这方面他要比张东荪先生好,后者仅能做到叙述旁人的思想,到自己找问题的时候就不行了。”(58)按这个评价,金的确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哲学家,但张就要低一个层次了。牟先生也指出了金的局限所在,说“他也只限于英美的思想,再进一步就不行了。”(59)总地看,牟对金氏的逻辑和哲学都作了评价,对他在逻辑方面的成就评价更高一些,而对他的知识论肯定不多,牟曾说过:“他是我国第一个比较能精通西方逻辑的学者,对于西方哲学知识论的训练也并不十分外行。”(60)这与牟先生可能没有看到金著的《知识论》一书有关。从牟先生的一生来看,他对金岳霖的批评最多,肯定也最多。

然而无论如何,在牟氏的眼目里,熊、金、张是自民国以来中国哲学界念哲学念得不错的三人,是称得上哲学家的三位人物,是现代中国哲学的代表和象征。牟对他们给以了最高的评价,指出:

熊十力先生、张东荪先生、金岳霖先生,是现代中国哲学的三枝栋梁。若没有这三个人,也只好把人羞死而已。有了这三个人,则中国哲学界不只可观,而且还可以与西洋人抗衡,还可以独立发展,自造文化。(61)

在牟看来,中国哲学要“独立发展,自造文化”,摆脱西方哲学的“后殖民”处境,就必须在这三位先生的哲学思想基础上向前迈进,把熊十力的元学,金岳霖的逻辑,张东荪的认识论重新进行融合与创造,以哲学地建立中国哲学。事实上,牟宗三在近现代世界哲学的宏大背景中,把熊、金、张的哲学同冶一炉,中西融通,创造性地建立了他自己的哲学体系,为在现当代哲学地重建中国哲学提供了一个范例。

三、必须哲学地建立中国哲学

牟宗三哲学地反省中国哲学,以及中国现代的哲学界与哲学家,目的乃在重建中国哲学。他认为必须哲学地建立中国哲学。哲学地建立中国哲学,事关华族乃至人类的价值标准和文化方向的重大问题,“因此之故,读哲学的,处在这个非理性的时代,有其天造地设的命运(受苦),说得积极一点,有其天造地设的使命(天职)。若不能自觉地承当这命运或自觉地担当这使命,他便不能尽其学哲学之本分。”(62)牟宗三与他同辈的哲学家们自觉地担负了哲学地建立中国哲学这一伟大而又艰巨的天职,他坚信中国哲学一定可以哲学地建立起来。

对牟宗三来说,哲学地建立中国哲学,就是要在熊、金、张三位哲学家所开辟的道路上继续向前,使中国哲学走上一条自创系统,独立发展的道路。

经过对中国哲学的哲学反省,特别是与西方哲学相比较,照察出了中国哲学的缺陷与不足,但同时也把中国哲学的特质与优长显见出来了。依牟宗三看来,中国哲学的境界到底还是要高于西方哲学,只要中国哲学消融与吸收了西方哲学的优长,就必定会超过西方哲学。虽然牟宗三持著中国哲学优于西方哲学的态度,但是他并不因此而贬低排拒西方哲学;相反,他承认西方哲学比之中国哲学有其自身的优点,可补中国哲学之所缺与所短。换言之,牟宗三所执持的中国哲学在境界上高于西方哲学的心态,并没有影响他以西方哲学为师,充分吸吮、融摄西方哲学的态度。也就是说,牟宗三的中国哲学优越论是在与西方哲学的会通之中得到巩固与表现的。这是颇耐人寻味的。也许,他对中国哲学的骄傲,正是他自尊心上的一道天然防线。然而,他强调中国必须学习西方哲学,必须对西方哲学有深入透彻地理解,必须把西方哲学的主流弄清,消融其精彩与优长,又冲破了他的这道天然防线。饶有兴味的是,中西哲学之间的巨大差别与冲突,对牟宗三并不构成矛盾。他反对学习西方哲学全盘照搬,或一步一趋地去重复西方哲学的道路。他痛恨并极力反对西方哲学的“后殖民”,他力图打破西方哲学中心论,谋求中国哲学的现代化与世界化。在牟宗三看来,世界未来的哲学不应该完全由西方哲学来主宰,而应当是东西哲学互放光亮,互相辉映,共同促进人类文明的发展。他认为未来世界哲学的路向并不一定以西方哲学的模式为代表,而力倡哲学地建立中国哲学,中国哲学必须走一条自己的道路,甚至他相信中国哲学要走的这条道路,也完全可以成为且代表世界哲学未来发展的方向之一。事实上,牟宗三为实现这一宏愿而奋斗了一生。从他的笔下和“讲演录”中所透露出来的大悲愿,十分真实地传达了牟宗三对中国哲学在未来的憧憬与向往,同时也反映出他对西方哲学与文化“后殖民”的批判、对抗与超越的强烈意识。牟宗三的这种大悲愿以及他的哲学观与他对中西哲学的看法,内在地主导着他所走的哲学道路。

注释:

1、见牟宗三《时代与感受·序言》,台北,鹅湖出版社,民国73(1984)年版,第1页。

2、蔡仁厚《牟宗三先生学思年谱》,台北,学生书局,民国85(1996)年版,第73页。

3、一般以前三大部著作为牟氏中国哲学史的代表性著作。

4、这些评论很多,但大体上可以分为5种:1、台港新儒学的评论,以蔡仁厚,刘述先二先生为代表;2、海外的评论,可以杜维明、傅伟勋和林毓生先生分别代表;3、新士林的评论,可以罗光先生为代表;4、大陆学者的评价,可以方克立、郭齐勇、颜炳罡先生为代表;5、其他的评论,不俱举。

5、参见罗光《罗光全书》册十四(台北,学生书局,民国85(1996)年版)《牟宗三的哲学思想》一章,并请注意在《冯友兰的哲学思想》一章中以牟说批评冯的观点;林毓生《中国传统的创造性转化》(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8 年版)第五部分中的<面对未来的关怀>;刘述先《牟先生在当代中国哲学上的贡献》(蔡仁厚、杨祖汉主编《牟宗三先生纪念集》,台北,东方人文学术研究基金会,民国85年(1996)年版,第508页。)。

6、刘述先<记牟宗三先生>,王元化主编《学术集林》卷一,上海,学林出版社,1994年版,第252页。

7、刘述先《文化与哲学的探索》,台北,学生书局,民国75(1986) 年版,第289页。

8、方克立<现代新儒学的发展历程>(原为1989 年主讲于新加坡东亚哲学研究室主办的学术报告会,后连载于天津《南开学报》1990年第4、5、6期),收入氏著论文集《现代新儒学与中国现代化》(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7年11月版,第12页。)

9、刘述先<记牟宗三先生>,同上,第252页。

10、刘述先<记牟宗三先生>,同上,第251页;<牟宗三先生临终遗言“古今无两”释>,蔡仁厚、杨祖汉主编《牟宗三先生纪念集》,同前,第498页。

11、郭齐勇<牟先生的学术贡献不朽>,蔡仁厚、杨祖汉主编《牟宗三纪念集》,同上,第256页,第258页。

12、牟宗三《中国哲学的特质》,台北,学生书局,民国63(1974)年版,第7页。

13、牟宗三《中西哲学之会通十四讲》,台北,学生书局,民国79(1990)年版,第1页。顺便指出:引文中“(哲学)”二字是累字,“与”似宜为“或”, 意思才为顺当。

14、参见牟宗三《圆善论·序言》台北,学生书局,民国74(1985)年版,第vi页。

15、牟宗三《中国哲学的特质·小序》,同前,第2页。

16、 同上。

17、牟宗三〈中国文化发展中的大综和与中西传统的融合〉,杨祖汉主编《儒学与当今世界》,台北,文津出版社,民国83(1994)年版,第9页。 注意:牟这里说的“唯心论”,不是idealism,与一般的理解有别,详见该文。

18、蔡仁厚《孔子的生命境界》,同前,第179页。

19、 1985年,汉城出版是书的韩文版;1997年,上海出版简体字版,预计其他文字的版本也将陆续问世。

20、参见蔡仁厚《牟宗三先生学思年谱》,同前,第66页,第53页,第71页,第80页。

21、这点是从哲学上顺历史来概括,不很全面,也未包括牟氏的历史哲学和政治哲学。蔡仁厚先生偏重于从文化的角度,把牟氏的思想概括为五组,比较完整,可以补本文之不足。见蔡著《孔子的生命境界》,同前,第151页。

22、牟宗三《王阳明致良知教·引言》,台北,中央文物供应社,民国43(1954) 年版,第10页。

23、牟宗三在不同的文章或讲演中,对三个阶段的划分并不一致,在《关于“生命”的学问》(1961)一文中的“三个阶段”是“康有为、章太炎、吴稚晖诸先生为第一阶段。五.四运动为第二阶段。十七年北伐以后为第三阶段”(《生命的学问》,台北,三民书局,民国59(1970)年,第38~39页);而在《哲学的用处》(1983)讲演录中,“三个阶段”则为“从民国初年的新文化运动到后来的共产主义的兴起,这是一个阶段。经过八年抗战的疲惫,在一转眼间,马克思主义的大浪潮控制了中国,这是另一个阶段。国民政府到台湾,在台湾逐步向现代化走,这是第三阶段。”(《时代与感受》,台北,鹅湖出版社,民国73(1984)年,第127页。)为慎重起见,本文以牟氏后文(时间与次序均在后)所讲的为准,以他前边的为参考。

24、牟宗三《时代与感受》,同上,第139页。

25、 同上,第128页。

26、今有所谓“清华学派”之说。如果说“清华学派”仅指清华中文系的学派特色,或许可以成立,用在清华的哲学系,指金岳霖先生一系的哲学(包括逻辑哲学)研究,冯友兰先生也是其中的一员,或许尚可考虑。但所论“清华学派”并非是在一个研究共同体或研究家族的共同“范式”(信仰范式与研究范式)的意义上使用,而是指清华学人们的广义的乃至泛义共同之处,即他们都具有会通古今,会通中西和会通文理的倾向,那么清华的这种“共同之处”是不是能够称之为“学派”,是不是独一无二的,就颇成问题了(参见徐葆耕《释古与清华学派.何序》,清华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

27、关于胡适与杜威哲学的关系,可以参看吴森〈杜威哲学的重新认识〉一文, 收入吴著《比较哲学与文化论》(一),台北,东大图书有限公司,民国67(1978)年版。

28、牟宗三《时代与感受》,同上,第139~143页。

29、 同上,第128页。

30、 同上,第148页。

31、 同上,第148~149页。

32、牟宗三《生命的学问》,同上,第34页,第28页。

33、 同上,第33页。

34、牟宗三《时代与感受》,同上,第148页。

35、牟宗三〈一年来之哲学界并论本刊〉,载《广州民国日报·哲学周刊》第43期,1937年6月24日。

36、 同上。

37、 同上。

38、 牟宗三〈一年来之哲学界并论本刊〉,同上。

39、知觉因果说,牟氏释为从外界到内界及从内界到外界的一种刺激反应说,上自洛克,下至罗素,无或越此;对知识可能说,牟又称为“思想组织说”,即在知识领域内,指出思想之机构或组织的作用,首要的代表人物是康德。(同上)

40、牟宗三《中西哲学之会通十四讲》,同上。

41、牟宗三〈一年来之中国哲学界并论本刊〉(续篇),同前,第44期,1936年7月1日。

42、牟宗三《中西哲学之会通十四讲》。

43参阅牟宗三〈觉知底因果说与知识底可能说〉,刊于《哲学评论》第6卷第2、3期(1937年9月)。

44、 同上。

45、牟宗三《时代与感受》(同上),第140页。

46、 同上。

47、贺认为,张东荪的认识论著作是“中国治西方哲学者企图建立体系的最初尝试”。(《五十年来的中国哲学》,辽宁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第30页。)

48、牟宗三(原文署名“光君”)《略评金著〈逻辑〉》,载《广州民国日报·哲学周刊》第22期,1936年1月29日。

49、 同上。

50、 同上。

51、请参阅:(a)李匡武主编《中国逻辑史(现代卷)》(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三章;(b)李继东《中国现代逻辑史论》(南开大学博士论文,1997年);(c)werner meissner,philosophy and politics in china:the controversy over dialectical matterialism in the 1930s, part ⅲ . 12,20,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staford, california, 1990.

52、金先生“这个独立一贯的态度”,一直坚持到五十年代。这可以从下述事例中得到证明。建国后,艾思奇先生第一次应邀至清华大学哲学系演讲,公然反对形式逻辑,金先生在谢辞中智驳艾氏,说艾先生批判逻辑的话,句句都符合逻辑。嗣后,引起一场全校性的讨论,一些学生在“民主墙”上对金先生的观点作出论证,公开为形式逻辑辩护,而被视为“不正确言论”对待。但是,金先生高贵的学术品质和刚直不阿的学人风范广为流传,至今仍为佳话。(见王雨田<怀念我敬爱的老师──金先生>,刘培育主编《金岳霖的回忆与回忆金岳霖》,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200~201页。)

53、牟宗三〈一年来之中国哲学界并论本刊〉(续篇),同前。

54、牟宗三《略评金著〈逻辑〉》,同上。

55、 同上。

56、牟宗三在1937年发表的<觉知底因果说与知识底可能说>一文中说:“这是真理论最近的一种新趋势,在中国金岳霖先生讲的很详细,但他还没有发表出来。”(d.3.4.1)说明此时牟知道金在写知识论,但是尚未发表,故牟未见到此书。而金的《知识论》一书虽完成于四十年代,但迟至1983年才正式出版。牟是否读到过,不得而知。至于金的《论道》一书,牟宗三读过,因该书先行以单篇,在牟氏的著作中出现过有关的评论,最先见于《逻辑典范》(参阅牟著《逻辑典范》,香港,商务印书馆,民国30(1941)年版,第382页。)其次,最为明显的是见于《认识心之批判》上册。牟氏从逻辑的角度对金的“式”论作了否定性的评论。他指出:“吾国金岳霖先生于其《论道》一书中,以析取连结可能而言‘式’,亦为根之戏论,不可以为法。”(见该书,香港友联出版社,1956年初版,台北,台湾师范大学美术社印,民国73(1984)年版,第455页。

57、牟宗三《时代与感受》,同上,第141页。

58、 同上,第140页。

59、 同上,第141页。

大学生哲学论文篇(4)

1936年,马克思主义哲学家艾思奇的《大众哲学》一书以阐述马克思唯物主义原理、认识论内容和辩证法的基本规律及范畴为主要任务,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中国的传播。然而至今,哲学这个词汇及其基本精神究竟是什么,大众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其原因是缺乏对哲学精神的领会,这使得哲学大众化必须开拓新的途径。

哲学大众化的问题即哲学本土化的问题

尚庆飞认为,哲学大众化大致有两层含义:一是哲学“化”大众;一是大众“化”哲学。①前者是指用哲学的思想来指导大众;后者是指用大众的实践经验来丰富和发展哲学。哲学虽然超越现实,但也是基于现实的,马克思曾指出:“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精神的精华。”②因此,真正的哲学并不是远离大众。当强调哲学大众化的时候,也恰恰说明哲学同其受众之间存在着思想基础上的距离。

所谓哲学大众化,理应是任何一种形态的哲学同中国本土文化的结合。但哲学大众化并非让大众性的东西“化”掉哲学的精神内核,故而哲学大众化的任务首先是哲学“化”大众。哲学大众化的基础是哲学能够适应大众的生活需求和精神需求。

哲学本土化历程对哲学大众化的启示

科玄论战首次使得哲学本土化、大众化。哲学的大众化始于发生在20世纪初期的思想革新运动和思想论战之中,其中包括对20世纪的中国乃至现代中国都产生重大影响的新文化运动和科玄论战。科玄论战发生在20世纪20年代初,这场论战波及范围之广泛,在中国思想史上是空前的,参加这场思想大论战的主角分别是以弘扬中国传统儒学为特点的“玄学派”,弘扬科学、民主等思想的“科学派”,还有宣扬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派”。论战围绕着“科学主义能否适用于人生观”、“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差别等问题展开争论,其实质正是中西方思维方式的差异和融合的大辩论。在这场论战中,科学派、玄学派、唯物史观派各执一词,将中、西、马三种思想的分野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读者面前。对于“哲学”一词的解释,科学派的丁文江定义为:“广义的玄学是从不可证明的假设所推论出来的规律。”③基于此,哲学必须要受科学的指导。虽然科学派的其他立论者指出不能把“无公例可求”的“人生观”混同为“玄学”(哲学),但他们依旧认为科学必能为人生观提供原则的指导,同时也能为玄学(哲学)提供原则的指导。玄学派则主要将哲学同中国儒学结合起来,说明哲学不仅没有过时,相反,中国思想能够为哲学开出一条新的路径。这也使得玄学派对哲学的理解有中国化的特点。丁文江指出:“张君劢的人生观,一部分是从玄学大家柏格森化出来的”;“西洋的玄学鬼到了中国,又联合了陆象山、王阳明、陈白沙高谈心性的一班朋友的魂灵,一齐钻进了张君劢的‘我’里面。”④唯物史观派有支持科学派的倾向,如黄玉顺认为:“科学精神得到了马克思主义者的支持,更加深入人心;与此同时科学主义倾向与唯物史观相结合,更加势不可挡。”⑤

科玄论战对于哲学和科学之间关系的悬置对哲学本土化的影响。在论战中,科学派和玄学派各执一词,针对科学能否作为哲学的指导原则,并未能讨论出明确的结果。科玄论战虽然没有使得中国思想界对哲学、科学与中国儒学之间的联系达成共识,却清晰地表达出当时思想界的两种倾向:一是玄学派将哲学同中国儒学讨论的内容混同;二是科学派认为哲学必须经由科学的原则来加以指导和论证。事实上,由于唯物史观派和科学派都赞同科学主义,又加之当时中国的特殊历史环境,使得科学派占了上风。正如陈独秀说:“我们的物质生活上需要科学,自不待言;就是精神生活离开科学也很危险。哲学虽不是抄集各种科学结果所能成的东西,但是不用科学的方法下手研究、说明的哲学,不知道是什么一种怪物!”⑥

科玄论战的悬置产生的后果是:当我们对科学主义普遍加以推崇,甚至论证一种哲学是不是“科学的”的时候,关于科学和哲学的区分的认识,至今还停留在20世纪20年代“科玄论战”时期的水平。这个问题如果继续悬置,必然会使得大众对哲学的误会逐步加深,背离哲学精神,也会使作为现代中国的核心价值观的马克思主义哲学面临话语权被科学占据的境地。

新文化运动时期哲学本土化的路径。科玄论战的更深层次原因是1917~1921年“新文化运动”的展开。新文化运动的矛头直指中国传统文化,而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儒家思想也就首当其冲。新文化运动要求革新或彻底改变传统文化尤其是儒家文化,代之以“世界主义”、“欧西学说”,而此世界主义和欧西学说又并非全部西方思想,而是以普世的科学和民主作为其核心。陈独秀曾说:“国性”乃中国走向“世界大同”的“进化障碍”,“今日‘国家’、‘民族’、‘家族’、‘婚姻’等观念,皆野蛮时代狭隘之偏见所遗留”,“若是决计革新,一切都应该采用西洋的法子,不必拿什么国粹,什么国情的鬼话来捣乱。”⑦钱玄同认为:“今后的中国人,应该把所有的中国旧书尽行搁起,凡道理、智识、文学,样样都该学外国人,才能生存于二十世纪,做一个文明人。”⑧在这样的思想倡导之下,在以科学主义作为哲学的指导原则之外,哲学的本土化又开出了以西方哲学的体系来拆解中国传统文化路径。例如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便把中国哲学拆解为本体论、辩证法等。这种拆解实际上是以西方哲学思想为基点来寻找中国文化中与之相匹配的共性。

哲学为现实服务是哲学本土化、大众化的基本要求

哲学为现实服务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同儒学的内在共性。马克思曾说:“(以往的西方的)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造世界。”⑨在西方传统哲学中,哲学以其形而上的特点,总是高于生活,超越现实。即便是在反形而上学的新哲学中,哲学依旧不是为现实服务的。但在中国儒家学说中,恰恰是以现实为其服务对象的,儒学的思考路向不是向着超越,其最大的特点是体用合一。通过对儒学发展史的考察可以看到:体用合一这一思想的产生正是因为儒学遭遇了佛学超越论的冲击,但儒学并没有由此实现超越的路向,反而从对超越的论证中返回了现实。儒学这条路指向的目标,恰恰是马克思所说的“改变世界”,此即北宋张载所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去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马克思主义哲学从现实的人的实践活动出发的立足点,使它同儒家思想的追求有了共性,即对现实的批判、超越的目标是服务于现实的。

哲学为现实服务是哲学的基本精神。一方面,哲学为现实服务体现在哲学的现实批判性上。哲学对现实的批判性是其最基本特征之一,柏拉图在记载大哲学家苏格拉底为捍卫哲学而就死时,曾做过这样的比喻:哲学之于希腊城邦,好比马身上的一只牛虻,职责就是刺激它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醒来,赶紧前进。⑩另一方面,哲学为现实服务体现在哲学的“追求真理”上。鲁迅也曾通过这样的故事比喻过哲学:有一家人生了个男孩,满月的时候抱出来给人看,……一个人说“这个孩子将来要发财的”,他于是得到一番感谢;一个人说“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他于是得到一顿痛打。当然,被痛打的那个人,就是一个哲学家。这个故事正指向哲学的另一基本精神,即求真。亚里士多德那句著名的“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便是这一精神的最佳写照。“求真”不但不是哲学脱离现实的区域,反而是同现实联系最为紧密的部分。所谓哲学“超越现实”不是指哲学是纯粹的玄谈,而是指哲学要指出现实中最本真的部分。

哲学为现实服务是大众化的基本要求。对于大众来说,掌握逻辑学、掌握某一个西方哲学家的哲学理论是同其现实生活要求相违背的,同时也不可能是真正的哲学大众化。哲学的大众化要求哲学的精神必须能够为大众所理解,首先就要求哲学的精神能够服务于现实生活。在哲学向大众传播的过程中,首当其冲的不是某种西方哲学理论的传播,而是哲学精神的传播。

【作者单位:文山学院】

【注释】

①尚庆飞:“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的基本原则与推进路径”,《河北学刊》,2008年第3期,第18页。

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年,第120~121页。

③丁文江:“玄学与科学的讨论的余兴”,收入于《科学与人生观》,汪孟邹编辑本,上海亚东图书馆,1923年初版,张利民整理本,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7年。

④⑤ 黄玉顺:“科玄论战的过程”,2001年第11期。

⑥陈独秀:“新文化运动是什么”,《新青年》(第七第五号),1920年第4期。

⑦⑧程巍:“新文化运动与:两种精神的缠斗”,《中华读书报》,2011年第7期。

大学生哲学论文篇(5)

哲学素质就是在学习哲学理论和进行哲学思考的过程中逐步形成,并内化在思想和行为中的、具有普遍基础地位和指引价值的生活理想和认知方法,它是对哲学的爱好和善于进行哲学思考的习惯。一般来讲,它包括思辨体悟素质、批判反省素质和系统思维素质等内容。对于理工科大学而言,培养学生哲学素质具有如下意义:

1.发展较高的哲学素质是理工科大学增强核心竞争力的需要。在我国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和人才强国战略、建设学习型社会和建设创新型国家的新形势下,高等学校,特别是理工科高校加强哲学社会科学的教育和研究,实现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的融合,显得尤为迫切和重要。因为哲学社会科学不仅是国家创新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为国家创新体系提供价值引领和精神动力。华中科技大学杨叔子院士曾深刻地指出:“没有科学的人文,是残缺的人文,人文中应有宝贵的科学基础与珍璞;而没有人文的科学,也是残缺的科学,科学中应有丰富的人文精神与内涵。”

2.培养较高的哲学素质是贯彻党的教育方针,培养全面发展人才的需要。在我国,人文教育与科学教育分离,重理工、轻人文的倾向还普遍存在,理工科高校尤为突出。受学科性质的影响,我国大多数理工科高校在办学思想上强调培养专门人才,过分强调对学生进行专门知识的传授,往往侧重于工程技术层面的知识传授和技能的提高。将培养目标定位于某一领域的专家,程度不同地存在着“职业至上”的思想和“重理轻文”的倾向,从而使得哲学社会科学教育的发展显得相对不足。人文素质的匮乏和人文底蕴的不足,直接影响着大学生的就业和进一步发展,也严重影响了大学生全面素质的提升。

3.培养较高的哲学素质有助于提高理工科大学生理解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特别是逻辑严密、全面系统的哲学思维方式的锻炼有助于学生创新能力的提高。哲学方法论是最普遍、最一般的理论与方法,具有良好哲学素质的大学生往往善于把哲学方法论和具体学科的学习联系在一起,能把一般方法论应用于具体问题的解决;能够熟练地从个别的、特殊的事物中观察、发现事物的普遍本质和一般规律;能够以事物普遍本质和一般规律的认识为指导, 进一步认识那些尚未认识的事物。具有善于发现问题的敏锐洞察力, 是哲学素质的一种表现。具有良好哲学素质的大学生具有强烈的问题意识,在学习中能够发现问题, 发现热点、难点、重点, 具有较强的创新能力。

4.培养较高的哲学素质,使学生养成批判反思的习惯,有利于理工科大学生人格的培养。哲学作为追求真、善、美的学问,引导人们在求真、向善和爱美中达到人格的统一。“学哲学的目的,是使人作为人能够成为人,而不是成为某种人。”

由于理工科大学大多没有专门的哲学专业和哲学系,学生没有进行系统哲学训练的机会。理工科大学的哲学课主要是作为思想政治课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课。因此,理工科大学哲学教育往往存在以下一些主要问题:

(1)认为学习哲学无用。很多学生甚至有不少老师认为哲学是抽象的,没有什么实际用途。特别是理工科的学生囿于自身的专业特性,把实用性当作学习的第一要务,先入为主地排斥哲学学习和哲学思维的训练。由于经济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日益显著,学生明显地受到实用主义的影响,在学习上急功近利,重操作性技能,不注意自身综合素质的提高。选修课程看实用价值,阅读书籍也往往与找工作时是否有用挂钩。许多在校大学生把主要精力放在考证上,诸如考大学外语等级证书、计算机应用等级证书,甚至对考驾照、考各种职业证书也非常热衷。目前,“效益至上”的观念已经延伸到了大学校园。在我们接触的学生中,不少人表示不愿意进行抽象的理论思维,认为学理论在社会上很难生存。在高考填报自愿时,受老师和父母的影响,学生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以毕业赚钱多、工作好找为主要考量标准。进入大学后,学生忽视长远发展,盲目追风学热门课程。由于这些原因,许多大学生对哲学不感兴趣。另外,应试教育进一步限制了大学生哲学理论思维水平的提高。应试教育使学生把哲学学习单纯当作拿学分或者得成绩的途径。学生在谈及学习哲学课的目的时,回答“为了通过考试获得学分”或者“为将来考研做准备”者不在少数,因为哲学在各种考试的政治理论(特别是在研究生入学考试和公务员考试)中占有很大比重。这样,学生接受哲学教育,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分数、为了考试。为了取得好的分数,学生上课只是在被动地听讲,考前复习时通过大量背题来应付。哲学教育培养和提高学生思维能力的使命在应试教育面前就被淡忘,哲学素质的提高也只能是一种奢谈。

(2)把哲学教育等同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的教育。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当作哲学的全部内容,忽视了外国哲学、中国哲学等丰富的哲学内容。由于很多理工科大学都没有独立的哲学系甚至是哲学教研室,没有相对完整的哲学教学团队,因而没有办法开设系统的哲学课程。目前,大部分理工类高校开设的哲学课主要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课。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是哲学教育的重要内容,但不是惟一的内容。新课程改革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教学内容相对减少,要达到对哲学原理真正地把握, 还需要了解哲学发展的历史和经典的哲学文献。只有通过辨别、体会各哲学流派思想发展的经验得失,才能使学生明了哲学理论变化和发展的逻辑脉络,进而完整准确地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

(3)把哲学教育和思想政治教育或者政治课划等号,认为哲学就是政治说教,没有多少实际的内容,是空洞的。思想政治教育是我国教育体系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从小学到大学,在不同层次上开设包括哲学理论、思想道德修养、法律基础、政治学等方面的课程,这些课程被统称思想政治教育课。大学阶段的公共哲学课,是“两课”教育的组成部分。在这种情况下哲学教育往往以知识传输取代思考辨析,以简单的是非标准割裂理论的有机联系,以概念化的公式和“原理”斩断哲学与活生生的社会实践之间的血肉关系。结果是:一方面,没有取得应有的思想政治教育的效果,受教育者反过来将思想政治教育视作“假、大、空”的说教和教条主义的公式;另一方面,哲学被受教育者戴上了“抽象理论”、“空洞教条”的标签, 忘掉了哲学“爱智慧”的本质。

(4)由于部分哲学教师在教育教学过程中,片面强调哲学观点、哲学派别、哲学体系的讲解,把哲学教育作为知识传授的学科,从而没有在哲学教学实践中体现哲学的本性。

针对以上一些问题,我们对理工科大学哲学素质教育进行了一些探索,认为下列一些做法是重要的:

1.转变哲学教育观念,提高思想认识,深刻认识哲学教育的重要性。改变那种把哲学教育等同于马克思主义原理教育和政治教育的片面看法。立足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教育,拓宽哲学教育内容,把马克思主义发展的最新成果贯穿到高校哲学学科建设和教材建设中。哲学教师在教学过程有意识地培养学生哲学思维能力,特别是培养较强的问题意识,使学生养成提出问题、思考问题的良好习惯。在教学过程中不局限于已有的教科书,不断扩大教授的内容,特别是跟踪当代哲学的前沿问题,使学生开阔眼界,接触广阔的哲学领域。结合学生的生活和实践,解决学生生活和学习过程中碰到的实际困惑,使哲学教育教学充满生活气息。

2.深化教学改革,加强哲学社会科学的课程、师资和教材建设,灵活运用多种方法,提高哲学教学质量。理工科大学要根据实施素质教育的要求,结合专业课程设置的特点,科学合理地调整课程设置,有计划地增加哲学社会科学课程,优化课程结构,深化教育教学改革。以马克思主义理论课的教学改革为突破口,加强哲学课程体系建设,带动哲学教育的整体发展。同时,加强师资队伍和教材建设,组织教师编写适应大学生特点和素质教育要求的高质量教材,给学生介绍哲学经典读本,吸收人类的优秀文化成果。重视教师自身的人文素质和人文精神的培养,提高教师的思想道德素质和业务水平。具体而言,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考虑:

(1)要实现教学主体由教师向学生的转变。改变“一言堂”、“满堂灌”的授课方式, 探索教师为主导、学生为主体, 师生互动互教、平等切磋的教学方法。要由重知识传授向以方法培养为主、兼顾知识传授转变。由于课堂时间有限,可以开设课程网站,利用互动平台,在课余讨论哲学话题交流学习心得,也可以共享哲学资源,使哲学教学活动延伸到学生的生活中。

(2)拓宽哲学教学内容。不仅教授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还讲授中国哲学,外国哲学;将哲学理论和学生本专业实践相结合,思考在实践中碰到的哲学问题。增设与不同专业相关的哲学选修课程,特别是设置与理工科大学各专业相关的哲学课程,如科学哲学、心智哲学等。

(3)指导学生阅读哲学经典。在读书方法指导的过程中着重培养学生的问题意识。比如,在阅读哲学经典著作时,先介绍哲学问题的发展脉络,追问某一哲学文本或某一哲学家关注的中心问题,围绕着这一中心问题大致存在着怎样的问题域,其中的各个问题又是一种怎样的关系,以及各个问题在整个问题域中所处的地位。在阅读过程中提醒学生注意文本中的前提,这些前提往往是在文本中没有明确说出的,要求他们反省这一前提的合理性。经过这样不断的训练,学生的思维水平式将得到逐步提高,学生也在此过程中享受到思考的乐趣。在此要强调的一点是,在阅读的过程中,应有意识地训练学生的表达能力。思考总是建立在语言基础上的,对于初学者而言,如果仅仅是内心的思考,而不通过语言表达出来、展示出来的话,那么,这种内心的思考往往容易陷入混乱和含混,而表达,恰恰就是一种帮助初学者梳理、清理自己的思考的一种好方法,通过表达可以帮助初学者澄清自己思考上的一些混乱和迷雾,因此也是一种完善学生哲学思维素质的有效途径。此处所谓的“表达”,可分为两种形态,一是口头的语言表达能力,二是书面的语言表达能力。为此,我们通过读书讨论会(seminar)等形式针对某个问题或某些原著讨论辩论学生感兴趣的问题,在思想的交锋中磨练自己的思维品质。书面表达能力可以通过写读书笔记或撰写小论文的形式进行。

(4)改革哲学的考试模式。改革单一书面考试的方法,采取论辩讨论、哲学演讲,社会实践等多种方法进行考核。为了将考试与教学目标相配套, 在设计考试大纲时, 将考核的重点放在检验学生是否具备基本的哲学素质,能否进行哲学式思考,能否应用哲学原理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等综合能力方面。考核大学生学习哲学的效果,除了考察学生掌握必要的基本知识、基本原理以外,还要看他们运用理论分析、解决问题的能力和水平。考试方法可以灵活多样。

3.发展新兴交叉学科,大力加强哲学学科和专业建设。发挥理工科大学自身优势,坚持以理工科为主,注重学科的交叉、渗透与融合,多学科综合化地发展新兴学科和专业,实现科学教育与哲学教育的融合。比如,与服装设计、建筑工程等专业合作开展艺术哲学、美学教育教学,与机械工程、生命科学等专业合作开展工程伦理、生命伦理的教育教学,与心理学专业合作开展心智哲学、认知科学等新兴学科的教育教学工作。为此,理工科高校应以需求为导向,改革学科和专业设置,调整学科和专业结构,培育和发展新兴交叉学科和专业。同时,要加强哲学社会科学课程体系建设,改变原有的人才培养模式,全面推进和实施素质教育,把大学生文化素质教育不断引向深入,这对于提高大学生的人文素质,培养创新思维、创新能力和创新精神会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也是实现理工科高校科学教育与人文教育相融合的根本性措施。

4.加强校园哲学文化建设,开展大学生社会实践活动和校园哲学文化活动。高校的校园文化建设是加强哲学教育的重要方面。通过读书会、演讲赛、哲学沙龙等活动,给学生创造一个思想交锋的平台,提高他们的理论思维能力和表达水平,在全校范围内形成浓厚的学习哲学、讨论辩论哲学问题的风气,使学生逐渐养成哲学思维的习惯。此外,还可以设立学生哲学社团,不定时邀请校内外专家哲学讲座,回答学生的疑难困惑。高校的校园文化建设是加强哲学社会科学教育的重要方面。理工科高校的校园文化具有鲜明的理工科特色,其人文精神氛围不够浓厚,校园文化建设的人文基础相对薄弱。因此,理工科高校要切实加强校园文化建设,大力开展校园文化活动,努力营造浓郁的校园文化氛围,培育优良的学风和校风,发挥其对大学生潜移默化的教育和塑造功能,提升大学生的人文素质和精神品格。同时,要积极组织大学生开展社会实践活动。理工科高校要积极创造条件让广大学生有更多的机会接触社会、了解社会,根据学校教育教学的实际情况和具体要求,注重实践性教学环节,积极组织生产实习和社会实践活动,将哲学社会科学教育融入各种社会实践活动之中,不断提高理工科高校大学生的人文素质,培养人文精神,增强自主创新能力和适应社会的能力。

参考文献:

大学生哲学论文篇(6)

首先,中国哲学是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建立起自己的理论体系的。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以及革命的辩证法,对中国传统哲学进行了彻底的改造,使其成为一个科学的哲学体系。但中国哲学的研究受到苏联哲学界关于哲学党性学说的影响,加之我们“左倾”思潮和教条主义的泛滥,从而将哲学史说成是两军对战的历史(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形而上学与辩证法),进而又与阶级斗争相联系,把一部智慧之学变成了纯粹的阶级斗争的工具,这种情况从改革开放以来发生了巨大变化,中国哲学史及中国哲学的研究已经逐步从教条主义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了,从而从头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短短30年就取得了长足的发展。时至今日,一个科学的中国哲学理论体系正在酝酿之中,这个研究必然会极大地推动中国哲学事业的发展。

其次,我们必须重视一个更为深刻更为根本的问题,这就是西方哲学范型的巨大影响。毋庸讳言,从发生学意义上看“,哲学”在中国学术传统中没有出现过,全世界哲学创制的范型是西方哲学模式,所以中国哲学的学科创制之初就在相当程度上对西方哲学存在依附关系,由此,西方哲学成为衡量中国古代学术传统的有关内容是否可以被归之于哲学的基本标准。在这种范式指导之下,不仅人们思考中国哲学史的思维范式在自觉不自觉中是西方中心论的,以西方哲学为坐标系的,同时,中国哲学学科研究对象的确定、学科范围的划定、体系框架、价值取向、甚至于概念范畴等话语系统,都笼罩于西方哲学的范式之下。这一套范式对中国学术传统完全是外在的东西,所以,它不仅不可能充分全面体现中国哲学的自身特质,而且极大地曲解、肢解、贬低了中国哲学的价值。

近年来关于中国哲学合法性问题的讨论,以较为极端的“合法性”问题来引起人们的关注,实际上是与中国一直以来存在和争论的身份认同的焦虑密切相关的。在学术领域,西方哲学对中国哲学的影响无处不在,就其内容来讲中国哲学是中国的,而不是西方哲学在中国,但表述形式又是西方的,这确实是个很深刻的矛盾。广大中国哲学学者一直在做一项重要工作,即不遗余力地强调中国哲学是本土生成的,却又一直没有证明和体现自身的理论特质和基本价值,没有或不能超越西方哲学范式,因而很难说它是完整意义上的中国哲学,这也是一个困境。所以合法性讨论就其实质而言,就是研究中国哲学应当采取何种范式的问题,如果采取西方模式,中国哲学的合法性就要受到质疑,中国是否有哲学就会受到挑战。反之,换一种方式,用中国的话语系统、概念范畴、命题及思维方式去诠释,则中国哲学是不言而喻不证自明的。这里又必然涉及三个大问题,一是什么是哲学,二是多年来在西方哲学视野下建构的理论体系是否要全盘,三是中国传统概念范畴命题等话语系统能否适应当代中国的文化需求,适应时展的水平与节奏。这些问题,实质上就是当代中国哲学的建构问题。

二、面对建构当代中国哲学这一时代课题,首先必须有总体性的清醒认识。

其一,必须承认在世界历史上没有哪一种哲学代表了人类哲学的共相,西方、中国以及别的民族在不同文明时期所产生的哲学都是人类哲学的殊相,历史上的哲学不是自然科学,不是数学、化学、物理学,甚至不是逻辑学,历史上的哲学都是有民族性的,因而模式是多样的,正是由于这种多样性,哲学的内容才是丰富多彩的,而人类哲学这个共相也才具有普遍性。

其二,必须承认中国哲学具有自身的理论特征,它与西方哲学大相径庭。中国哲学没有西方本体论的三大特征(抽象的存在,本体与现象相分离,逻辑论证方式),没有西方认识论的主客二分基础上的对象化认识方式,没有形成西方的逻辑思维系统以及与自然科学血肉相连的理论品格。但是中国学术传统中,政治哲学、人生哲学、社会哲学、道德哲学,总之,文化哲学却极为发达,中国哲学的样态就是典型的文化哲学。文化哲学是一种打通理性与经验、形上与形下两种思维运思屏障的新的哲学态度与方法,它从形上的价值理想预设出发,去审视和研究人的现实生活和文化世界,从中探求人们的生存本性、行为根据、存在价值、生活意义乃至前途命运,去求解人的现实文化实践背景的人文精神,并展示个体生命存在的多样化特征。中国哲学研究的就是这些问题,因而有极高的意义与价值。同时,就具体层面来说,中国哲学有自己的以天人合一为基础的有机宇宙观,以经验直观为基础的辩证思维和原始系统论,以理性及心理体验为基础的伦理道德价值系统,以大一统君权至上和以民为本相互补充的政治哲学,以追求和而不同立足于现实的生活辩证法,有道德修养和直觉体验为特色的认识论,有以儒、佛、道互补的庞大的哲学体系和深邃的理论内容,中国哲学作为人类哲学的殊相,其内容之丰富,其价值之崇高,其立境之高远,其思考之深刻都是许多民族不可比拟的,在文化哲学上西方世界也只能望洋兴叹。

其三,必须承认西方哲学模式以及概念范畴体系、即话语体系,对中国哲学史体系的建立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如果没有西方哲学以及各种社会思潮对古代学案考据等方式研究的冲击,一部系统的现代的中国哲学及哲学史就成为不可能。更为重要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传入,对中国哲学的构建提供了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发生了决定性的影响,所以当代中国哲学体系绝不是某些“合法性”讨论者认为的完全是“以西释中”,其实它的根基与马克思主义哲学有分不开的关系。胡适可以说是现代中国哲学研究的先行者、开拓者,而后来的冯友兰、张岱年、任继愈、冯契都做了大量的开拓性工作,他们不但自觉地运用西方范式,更是自觉地运用了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研究中国哲学,但又不完全沉溺其中,而是根据中国本有的学术传统以及理论特质,进行了各有特色的研究,对中国哲学的研究以及体系的构建作出了无可比拟的贡献。如果没有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和运用,如果没有西方哲学范式以及话语系统的引进,那么,作为学科的现代中国哲学根本无以谈起,马克思主义、西方哲学对建设中国哲学的作用无与伦比,绝不可轻言否定,因为时至今日,尽管许多学者想在现有体系之外创建一个新的体系的艰辛努力仍然没有看到成功的曙光。其四,必须承认中国传统哲学有自己的先天不足,即存在着缺点和缺陷。例如,1、中国哲学的逻辑分类比较欠缺,只有经史子集的划分而基本没有区分和考察超验与经验现象间的关系;2、中国哲学本体与现象是不分离的,本体是在经验基础上的超越,对本体的真正把握是自己对它的切身体验,正是由于中国哲学传统注重亲身体验,所以才形成了“六经注我,我注六经”的学术路径,这也是一种注重因循的经学传统;3、由于不注重纯粹超验的研究,不注重逻辑方法的研究,所以中国传统哲学中哲学与数学以及物理公理系统的关系较远,影响了科学(几何定律、公理系统)的发展,特别是儒家的轻自然、薄技艺和道家对科学的排斥,因而体现在中国哲学中的科学精神、怀疑精神是极少的,对善的追求远远超过对真的追求。(这决定了中国文化很难进入超验领域);4、本体与现象的融合性决定了中国哲学在认识论领域里没有建立在严格主客二分的对象化认识体系上,而是侧重于道德修养和价值判断,带来认识的模糊性、混沌性,不确定性,从而导致认识论不发达的结果。由于其伦理道德学说以及中庸理论在中国传统文化占绝对统治地位,所以,对个体以及社会的注重远远低于对家庭血缘关系的重视,导致追求民主平等(法治、公德、公平、正义)之类的观念成为不可能。缺陷当然还有很多。

我们应该看到中国哲学的优长之处,而且这些优点在后现代社会里依然会发生重大影响,为人类安身立命提供大智慧,但同时也要承认中国哲学存在的不足,这些不足可能正在影响着我们前进的步伐,绝不能因为要复兴传统哲学,就把它看成一朵花,把别人都看成豆腐渣,否定西方哲学,其实,现代西方哲学和后现代哲学在理论形态和内容上都高于中国传统哲学一个层次,这也是促使我们必须保持清醒头脑的一个原因。

三、如何重新构建中国哲学,存在着各种不同的意见。其实,我们现在正处在两难状况之下。一方面,如果依然按西方哲学范式构建中国哲学,不做大的变动,只是有所损益,或做更多的理论诠释,这样中国哲学的理论特质就很难显现出来;相反,如果完全消除西方哲学以及现代西方学术分类的影响,按照中国传统学术标准重新写一部中国哲学,那么是否能够满足社会发展的需求?现在脱离西方重写中国哲学的呼声很高,有人认为,如果采用中国式的语言和表述方式,使用中国固有的概念范畴、命题和思维进行诠释,那么中国哲学的本来面目,中国哲学的特殊性状、品格,就会不证自明,但问题真的这么简单吗?

首先,我们已经运用西方哲学的话语系统研究中国哲学一个多世纪了,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以及话语系统也有近一个多世纪了,这两种话语系统与中国传统哲学的内容已经有机地融为一体了,如果我们丢掉这两个话语系统,中国哲学是什么样态的哲学,我们无法设想。与此相应的是,我们在对中国哲学资料的研究与分析中,在许多方面是依靠西方与马列的,这些分析与研究其大部分成果是正确的,而且已经深入人心,笔者认为,马克思主义、西方哲学的话语系统与中国哲学的基本内容,范畴概念的基本内涵,以至于精神实质之间的关系已经约定俗成,用这一套话语以及先进和科学的世界观方法论来表述中国哲学,任何一个中国学者都是可以理解的。其次,如果完全用中国传统的概念、范畴、命题、思维表述中国哲学,当然是最忠实于中国哲学之原旨,最能体现中国哲学的特色,但这已经与现代的语言系统有了十分巨大的差距,结果是今天的人理解起来仍有困难,还需要用我们已经习惯的话语系统去诠释,更为重要的是,用传统话语系统表述中国哲学只能较准确地反映过去的哲学成果,而不能完整反映中国哲学的现代意义。所以,牟宗三的“以中释西”的做法也不能说是完全成功。哲学作为时代精神的精华,在归根结底的意义上是与中华民族的实践活动内在联系的,近百年来中华民族的伟大实践,赋予了现代哲学话语中的范畴以特定的内涵,这些内容,是传统的概念范畴体系不能涵盖的,所以完全使用中国古代固有话语系统也会带来许多矛盾,也不会创新出一个现

代的中国哲学体系。

其实,我们之所以反对以西释中,以西方哲学为标准来规范中国哲学,最主要的原因是过去曾经在很长时期内以教条主义的态度来看待中西哲学的关系,用西方哲学的形式和内容框定中国哲学,完全无视中国哲学的根本特征和精神实质,从而了中国哲学,使其失去了丰富的色彩和强壮的生命力,所以,我们应该排除的首先是西方哲学的内容结构和思维方式,排除的是对马克思主义教条主义和形而上学的理解,而对其真正有价值的哲学精神以及研究方法,应该采取拿来主义,为我所用。

鉴于以上分析,笔者认为,当代中国哲学的构建,仍应该走中西马相结合的道路。我们应该将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西方哲学的哲学精神(否定之否定的批判怀疑精神,追求真善美相统一的精神,追求逻辑和思维严密的精神,追求超验的形而上学的传统,与自然科学紧密结合的精神,以及人本主义人道主义精),与中国传统哲学的内容与特点相结合,也就是中西马相结合,以中国哲学内容为基础和核心,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以西方哲学为借鉴,中西概念共同使用,互相诠释,从而突出中国哲学的特点,建立中国哲学的范畴体系。

现在已经有许多西方哲学概念的内涵具有中国哲学的特色,不必完全抛弃,中国哲学的传统范畴也可以混合使用,如本末、体用、道、仁、礼等等。笔者主张中国哲学研究必须是接着讲,而不必过分强调照着讲,要在古代先贤思想资源的基础上,发展其思想,超越其哲学,建立一个有独特魅力的中国哲学。

中国哲学主要之点在于其关注现实生活,现实人生,具有实践理性精神,经邦济世,学以致用,知行合一,不崇玄思,具象合道,即事而真。发展中国经世为人的文化哲学、实践哲学和生活哲学的特色,为和谐社会、和谐世界、和谐人生提供一种大智慧,提供一种博大、宽容、豁达、变通的人生观,提供一种全世界都可以理解的思维方式和以人为本合乎人道的价值观念,把中国哲学的特色发展到极致,使其成为真正充满中国气派和中国作风的、特色鲜明的哲学,这是完全可能的。当然,我们也应当克服传统哲学之不足,增添一些反映世界快步发展、科学技术日新月异、市场经济独领、人们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及现代社会全人类面对的整体危机的相关哲学思考,也就是说,中国哲学必须以哲学的方式关注和研究当代中国和世界的时代性课题,承担起对现实社会的超越性、前瞻性和整体性指导功能,为中华民族的崛起,为和谐世界的建立作出自己的历史贡献。“究天人之际,合中西之学,通古今之变”,这是中国哲学的根本宗旨。

四、诠释学是现代西方哲学非常重要的内容,其理论价值极高,而且就其某些方面来看,与中国哲学史的研究方法是相通的,因而诠释学特别是伽达默尔的思想在中国学界得到了广泛而深入的理解,诠释学专家们的研究成果已经非常多了。笔者不大懂诠释学,但就初步了解的一点皮毛知识而言,已经感觉到这个现代西方的研究方法,不仅适用于西方,也适用于中国传统文化和传统哲学的诠释与重构。

诠释学刚刚产生之时,是精神科学的一般方法论的诠释学,而海德格尔、伽达默尔等人又在更高的层面上阐发了本体论诠释学。我认为,这两种诠释学对中国哲学史的研究以及对当代中国哲学的研究,都有非常强的指导和应用意义。

大学生哲学论文篇(7)

近代以来,随着西学东渐的历程,西方的医学思想和医疗模式也开始输入中国。由于西方医学在治疗技术上的方便性,使之国人在医疗实践中能够接受西医的治疗方式,但是,正是这种实用主义和“全盘西化”的价值承诺形成了对中医学和中国文化的否定思潮。表现在思想形式上,由于自五四以来的“全盘西化”思潮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全面否定,数典忘祖、思想浅薄、急功近利成为学术思想界的主流之后,中医学也成为被否定的内容之一。为了提供否定中国文化的理性基础,自觉的不自觉的以西方的哲学思想判释中国文化的方法就成为时代的风气,以西方的医学模式判释中医学以比较两者的优劣,成为这个时代中医学研究的重要特点。如果说以西方医学技术上的特点做为可接受的标准还带有实用主义的特点,从而还能在经验论的层次上证明理性的必然,那么,以“全盘西化”对中国文化及其对中医学的否定就是对中国文化理性自觉的背叛,而成为厚西薄中的思想方法了。

时至今日,随着对西方科学文化产生的一系列误区的深入认识,中医学在医学实践中的特殊的、基本的疗效被肯定,中医学也日渐受到重视。但是,对中医学的肯定仍然是在经验论的层次上,远没有在哲学理性上实现自为而自在的统一。尤其对于解决这一已经产生了几千年的中医文化的继续发展的理路问题而言,就更需要哲学的根据和支持。

问题表明,对中医学的正确认识及其发展理路的研究,首先需要中医哲学的研究作为基础。然而,以我们已经熟悉并习以为常运用于思想的西方哲学思维进行中医学的哲学研究,是不能产生正确的结果的。以西方哲学的模式为坐标系进行中医学的研究,其结果只能是南辕北辙。正确的方法是,应对中国文化之所以能产生中医学的哲学思想进行发掘,进而研究中医学的科学性,以对中医学的发展方向作出推定。这些是研究中医学发展应解决的基础理论问题,应当成为一切关心中医学发展的学者应投以相当大的精力进行研究的问题。但是,对于中医学发展方向的困惑而言,面对的问题既是中医哲学带来的也是以哲学对中医学提出的本体论承诺出现的。这表现为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中医学学科的科学性及其产生的哲学基础与我们所熟知并运用自如的现代科学和哲学对其进行研究而产生的误区,另一方面则要求中医学本身能证明自身的科学性和哲学基础,即中医学的学科性在本体论哲学的支持下表明其科学形式与哲学方式的统一──中医学是中国哲学形而中论的自在自为的统一。

就中国哲学的基本原理进行研究,其表明的哲学原理与中医学有怎样的相关性以及中医学表现出怎样的规律,是中国哲学研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哲学和中医学的关系,表明了中医学的思维方式在与中国哲学的基本规律的统一性中展示出的科学上和文化上的重要意义。如果说由于中国文化的哲学基础生成了中医学的学科形式,从而表明了中国文化的一以贯之的理论特点,那么,中医学就在其内容和形式中展现出的基本规律将代表中国文化和哲学的基本形式。因此,应当说,进行中国哲学研究──真正想探索中国哲学奥秘、并认为中国哲学是不同于西方哲学的、具有独立的哲学形式,就应在《周易》、《道德经》和《内经》及《论语》等儒家和道学经典的研究上下功夫,这是研究中国哲学的基本方法,同样,这也是研究中医哲学的基本方法。

对中医学的哲学思维进行的研究,以发现其基本规律,这是中医学的基础理论问题,这已成为现代以来中国哲学研究中的重要内容之一。但是,由于近代以来的西学东渐产生的“全盘西化”、西体西用的理性进路,所以,目前的研究结果表明,和以西方哲学推定中国哲学的研究一样,中医学的哲学研究无不是以西方哲学的思维方式、概念、范畴及科学模式对中医学的思维方式、概念、范畴及科学模式进行西化式的推定。从产生的研究结果而言,由于脱离了自在的中国文化的基础──中国文化对哲学的承诺及其原理的推定,应当认为这些推定的结果根本不是中国哲学或中医哲学的本来面目,而只是西方哲学和西医学对中医学理论的异化。

如果承认历史和逻辑的统一性,并且承认中国文化的形式具有独立性──中医学也因此具有完全不同于西方医学的形式,那么,对生成中医学的哲学思维及其基本规律的研究只能是对中国文化研究的自在的哲学反思──哲学的承诺和推定的统一并进行推定的结果。生成文化的历史和逻辑只能是历史和逻辑在文化形式中的统一。所以,对生成文化的哲学基础进行推定,只能是由文化所承诺的哲学──哲学所能推定的文化形式在哲学形式上的统一。哲学在文化母体的自在性,使其被文化所承诺和推定,而不可能以任何外来文化所承诺的哲学进行推定。以西方哲学进行的推定,只是一种比较意义上的诠释,哲学的比较不具有本体论承诺和推定的统一性,本体是自身的逻辑推定。尤其是西方哲学在当代的进展产生了分析哲学和解释学,其理路表明的逻辑和形式对思维的限定,使对西方哲学思维方式的运用产生了严格的限定。西方文化的内在结构──被语言和文字及形式逻辑所限定,就其文化形式内部所进行的历史文本的解释──以其自在的语言系统和思维方式对文本所进行的解释,不可能达到本来的意义。既然对自在的文化的解释呈现出重重困难,使西方文化自在的文字和语言本身所进行的解释都不具备其文本意义,何以能用西方的哲学原理和学科形式对中国的文化和哲学进行解释呢?真不理解当代中国学界何以能用西体西用的方法论进行中国文化的研究,并自以为是的认为发现了中国文化的“基本规律”。当以中国哲学自在的形而中论的哲学原理与这些“基本规律”(例如辩证法)进行比较后,就会发现中西文化是截然不同的形式,就思维方式的基本性而言,中西文化不能在形式和内容上进行简单的类比和实现哲学思维方式的统一。因此,就中国哲学的研究而言,只能用承诺推定法进行哲学的外化。承诺推定法表明的哲学思维与文化形式的统一性表明,任何一种独立的文化是其自在的哲学思维所产生的结果,因此,中国文化的形式和内容只能是自在的中国哲学思维产生的结果。

所以,对中医学的哲学研究,是以哲学的承诺和推定法进行的研究。由于中医学的哲学基础和基本规律只能在中国文化的母体中寻求,所以,这种研究只能是中国文化的组成部分。这一研究还必然包括:中医学的哲学究竟是什么形式的?与中国哲学的关系是怎样的?对这些问题的研究表明,其中最重要的是关于形成中医学的哲学基础问题。显然,在这一研究进路中,将同时构成对中国哲学及文化的反思。我在对中国哲学的研究中,以《时空统一论》⑴的哲学原理对中国的知识系统进行承诺推定法的研究反思,发现在中国文化的知识形式中,《易经》是中国哲学的基础,而中医学是运用中国哲学思维所产生的成熟的科学形式,也可以这样认为,从中医学中可以反映出中国哲学的本质性,所谓“医易相通”是也。那么,中国哲学的本质性与中医学的统一是以怎样的原理表现出来的?这是研究中医学的哲学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所以,研究中医学的哲学规律首要的是用哲学的承诺推定法把《易经》的思维方式外化为哲学的形式。我对《易经》的思维方式进行外化为哲学形式的工作是以“时空统一论”的哲学原理对《易经》之“卦”的研究中作出的,并以形而中论⑵的哲学原理进行了对中国哲学的概括,形而中论的哲学原理及思维方式表明,时空对应的认识论原理、对应和中的方法论原理、中和统一的时空本体论是中国哲学的基本规律。因此,中医学能否反映出这三个基本规律就成为承诺和推定中医哲学的基本工作。

从中医学的基本原理中抽象出一般的思维方式并对其进行与中国哲学原理的整合是这一研究工作的组成部分。由于中医学的思维方式与《易经》统一,所以历代中医学者对“医易相通”的哲学问题都有相当深刻的理解,例如,清代名医章虚谷说:“诗、书、春秋,论世间事迹,褒君子,贬小人,以明治乱之所由,原非论阴阳之理者。《易》象表阴阳进退消长之理,儒者用喻世事治乱事之道。……故易为大道之源,医理、儒理俱在其中,《易·辞》为儒者之言,可用治世,不可治病也。……概医明大道之一截,易明大道之全体,医书岂真与易书比哉?医经与易经,体同而用异,拙集屡申其义矣。即将先天后天打作两橛,遂有一橛截全体之见,而不识其体用所在也。圣人韦编读易,不闻读医,假年学易,不闻学医,盖以此也。圣人为治世之大道,不为治病之小道,故言某未达不敢当。然道之用有大小,而其体一也。其所系之重,犹先于大道,何故?盖有性命而后有道德功业。保性命者,医道也。其理与《易经》同出阴阳太极之源,故体同而用异也。”(《章虚谷:《医门棒喝·论易理》)显然,章虚谷对《易经》和医经的哲学关系的认识是深刻的。由于中国哲学的外化是当代哲学的研究任务,因此,和所有对“医易相通”有相当深刻认识的古代学者一样,这一研究是以《易经》自在的哲学思维的承诺和推定并以外化的形式阐释中医学的哲学思维的。

笔者以形而中论对中国哲学所作的概括,就是上述研究方法的结果。既然中医学的哲学基础是形而中论的统一,那么,中医学在形而中论哲学思维中生成的基本规律是怎样的形式、以及这些基本规律对中医学发展的基本意义之所在就成为中医哲学研究的重要的价值论承诺。

《周易》和《道德经》及《内经》的哲学思维对当代的哲学发展及对中医学的继续进步将有极重要的意义。这已在近年的中国文化热中显见端倪。笔者在对人存在的本质性问题的研究中,结合西方哲学中的问题,以哲学的承诺推定法对《周易》的道器之论之承诺,推定出形而中论的哲学。形而中论的哲学认为,人对存在的认识,是以形作为主体认识、并区分为形上之道和形下之器,人的存在形式和主体地位实际上是世界存在形式中的形上和形下的中和者也,因此,人是存在的形而中者。人以时空的方式建立起对形的认识,因此,形而中论的认识论和方法论是建立在时空的本体论基础上,并且与中医学的时空观统一。所以,形而中论的哲学体系能很好的解决一系列重大的中医学哲学问题。

二、医易相通

随着世界学术界对《周易》研究的关注,“医易相通”作为中国古代学术史上重要的哲学命题,在当代尤为引起重视。“医易相通”的承诺表明,其不朽的意义和学术魅力发生于对人类生命本体的哲学思考和推定。“医易相通”概括了易学的哲学思维作为中医学理论基础的基本特点,其不但表现出易学的博大精深,同时也说明了中医学理论基础一以贯之的哲学内涵。显然,从内容到形式作出的分析都表明中医学理论基础的易学哲学性质。《周易》的形而中论的哲学制式,表明其哲学思维完全不同于西方的哲学思维。就医学的作用和价值而言,中医和西医这两种不同的医学理论和实践特点表明了其起源于两种不同的哲学思维,从对存在的本体论承诺和逻辑推定及其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的不同,使其各自承诺不同的价值及推定出不同的概念范畴和理论体系。对主体存在本质的不同认识,使其对生命形式本体的认同形成不同的医学观念,在此基础上的发展,使我们看到了人类对生命的不同理解并表明在历史形式中和由此产生的现实问题──中医和西医展现在历史中的不同的逻辑理路和学科建构。

然而,对当代人类社会的存在而言,就哲学的层次上推定人类的存在形式,不能不认为虽然有西方自然科学近三百年来的主导和促进,但是,人类就基本的存在问题而言,尤其是生命的本质性问题,还是作为一个亘古常新的课题困扰着人们的理性。近现代表现出所谓的人类进步绝大部分是在其表象上,而不是表现在人类生存本质上的进步,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人类是在其自为的异化形式下存在,对人类的理性的理想形式而言,自为的对自在的超越──自为的达到生命的更高的存在形式──实现自为自在的生命存在形式,显然,人类的存在现状表明,人类还远远没有达到这一目标。

因此,当西方科学模式对人们所期望解决的终极关怀问题不但没有解决,而且又由此产生了严重的可持续性发展问题时,人们已经显得彷惶不安,尤其是自然科学产生的负面价值引起人们的反思时,后现代主义的哲学和文化思潮应运而生。可以说,后现代主义思潮表明的对理性否定的坚决性已经成为困惑西方文化及科学理性的重大问题。一些思想家把力图走出误区的方法寄托于中国文化时,中国的《周易》就不失时机的又一次成为显学。对中医哲学的研究而言,面对后现代主义哲学思潮,当企图再以西方哲学的制式推定中国文化时,无疑是当头棒喝。在这种形势下,对于中医哲学研究而言,许多学者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医易相通”的古老命题。所以“易学热”也把中医哲学带入其中。但是,就其以“医易相通”为命题产生的研究结果而言,却令人倍感失望,因为其产生的结论,无不带有西方哲学的“前见”。问题表明,因为《周易》的本体论承诺和逻辑推定与中医学的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的统一性,使之用西方哲学的制式不可能正确的推定中医哲学。中医哲学由《周易》的哲学制式所推定,这是应当首先明确的问题。

显然,后现代主义表现出的西方哲学的多元性及其带来价值取向的多元性对理性的异化是显而易见的。即使在当代中国,也随处可见西方文化的哲学、科学和宗教以各自的价值承诺带给人们存在方式的异化。以《周易》为基础的中国哲学的一以贯之,不但使“医易相通”,而且使《周易》与中国古代科学相通、《周易》与宗教相通,《周易》因此成为中国文化的基石。可以说,综观人类文明的几大形式,没有任何一个文明能像中国文明那样能够锦延不绝,持续发展并表现出文化的稳定性。西方哲学表明,就哲学问题及其表现出的多元性而言,西方哲学家们在近代和当代由于他们内在哲学传统思维形式的形式化限定使对这一问题的研究显得无能为力,最终以据斥形而上学作为西方哲学的终结。然而,问题却没有解决,问题伴随着其造类存在的异化在当代使人们终于注意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巨大优越性。但是,由于中西方哲学思维巨大的差异性,所以尽管《周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但是,由于西方哲学及科学和宗教是对存在形式化的结果,所以,不能将《周易》与西方文化及哲学作简单的类比,例如我们看到的把《周易》比附为科学或者把西方的思想文化的成果认定为在《周易》中早已有之那样。形而中论表明,《周易》的重要贡献是其哲学的本体论思想,在这方面,同样不能与西方哲学的本体论作简单的比附。对西方哲学的形式化而言,《周易》哲学是内化的,因此,把《周易》哲学作为明确的形式外化出来,是一项历史性的任务,《周易》哲学的外化将带来人类哲学及存在形式的空前革命。

《周易》和中医学的学科形式表明,其属于不同的知识形式和结构,之所以称为“医易相通”,是指其作为共同的哲学本体而言的,具体讲,《周易》的哲学思维是中医学的基础,易道广大使中医学与《周易》在“道”的层次上相通。因此,对道的理解问题成为医易相通的哲学问题。这属于哲学层次的问题,在中国的学术史中被历代学者所重视,在基本方面提高了《周易》群经之首的学术地位,但是,在西学倡兴的当代,则带来了更重要的问题,这就是,以《周易》为首的中国哲学和西方哲学的关系和相互的哲学承诺,成为人类文化交融中的问题,尤其是人类发现其自身历史的和社会的、群体的和个体的行为方式所引起的价值失衡,使之把自身的本质作为反思的对象时,以《周易》为代表的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就又一次为人类提供了她深沉的思想。

所有人类存在的问题表明,其中最重要的,能引发出其他所有问题的都应归结为一个基本问题──这就是所谓的终极关怀问题,“医易相通”的哲学承诺表明了其与西方医学和哲学的截然不同的本体观──而西方哲学对终极关怀的无能为力在后现代主义哲学中已经充分的暴露无遗。中医学家、道家及道教学者在对“医易相通”的基础上和以自身的医疗及修炼实践中形成的中国生命科学关于人的本质和应达到的存在方式,解决了终极关怀问题。中国的生命科学表明,“医易相通”的哲学承诺和推定与《周易》的“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说卦传》)终极关怀的价值论承诺的统一,是“医易相通”的重要表现形式。

关于“医易相通”的基本原理,在中医学的基本理论方面,在中医学的发展过程中,张介宾的论述简要而精到的指出了“医易相通”的基本意义。他说:“宾偿闻之孙真人曰:不知易,不足以言太医,每窃疑焉。以为易之为书,在开务成务,知来常往;而医之为道,则调元赞化,起死回生,其义似殊,其用似异。且医有内经,何借于易,舍近求远,奚必其然?而今也年逾不惑,学到知羞,方克渐悟。方知天地之道,以阴阳二气造化万物;人身之理,以阴阳二气而长养百骇。易者,易也,具阴阳动静之妙;医者,意也,合阴阳消长之机。虽阴阳已备于内经,而变化莫大乎周易。故曰:天人一理者,一此阴阳也;医易同原者,同此变化也。岂非医易相通,理无二致,可以医而不知易乎?”又说:“神莫神于易,易莫易于医,欲赅医易,理之阴阳。故天下之万声,出于一阖一辟;天下之万数,出于一奇一偶;天下之万理,出于一动一静;天下之万象,出于一方一圆也。方圆也,动静也,奇偶也,阖辟也,总不出乎一与二也”、“予故曰:易具医之理,医得易之用。学医不知易,必谓医学无难,如斯而已也,抑熟知目视者有所不见,耳听者有所不闻,终不免一曲之陋。知易不知医,必谓易理深玄,渺茫难用也,又何异畏寒者得裘不衣,畏饥者得羹不食,可惜了错过了此生。然则医不可以无易,易不可以无医,设能简而有之,则易之变化出乎天,医之运用由乎我。”

上论表明,张介宾非常精练的总结了“医易相通”的基本意义。把医学和易学在天地万物存在的基本层次上统一起来,使之形成易体医用、体用不二的一元论哲学思维,是中国哲学和医学上的重要思想。

总结前人在“医易相通”方面的研究,应当认为《周易》对中医基础理论的影响是重大的。《周易》是中医学的哲学基础,其具体影响了中医学的脏腑理论、经络理论、阴阳气血理论、病理病机理论、诊断理论、治疗理论、方剂学和本草理论。而在当代具有重要作用的是其在生命科学领域内的具体运用──“气功”理论成功的运用易理,可以作为“医易相通”最好说明。

以当代的哲学观推定“医易相通”的哲学承诺,必然要求从哲学本体论和认识论的层次分析《周易》对中医学的影响。《周易》的阴阳之论表明,阴阳之道是时间和空间产生的并由主体承诺和推定的形式,其表明本体是时空的阴阳变化生成的存在。阴阳之道的推定是主体所能发现本体存在之为存在的基本方式。就本体而言,《易传》认为:“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所以,阴阳能对人体的存在发生生命的本质性作用是因为时空的本体性,而这种本体性作用与主体性方式的正确统一,是在主体的形而中的方式性中产生的正确推定。形而中的方式性由“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易传》)的命题承诺和推定。人作为一种存在,本身是属于《周易》哲学推定的哪一种形式呢?人是什么呢?这些问题的存在使人的存在方式成为哲学所关心的也必须给预回答的主体论哲学承诺和形式推定的重要问题。但在《周易》哲学中,是不作为问题的,因为结论已经内化于“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的承诺之中。所以。对应于西方哲学的主体论承诺而言,《周易》对这一问题没有作出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因此,在研究关于人的主体性的中医学中推定这一与《周易》相关的哲学问题,对今天的人类哲学而言是重要的。我认为,《周易》的哲学模式表明,从“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承诺的主体论作出的形式推定,说明了人的主体形式既不属于形上之道,也不属于形下之器,而是属于形而中,即形而中者谓之人。所以,主体被形而中所承诺──人是形而中者也。所谓的形而中者,以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而言,是指人的存在的时空层次和主体意识时空能力的对应和中,通过主体时空方式所能把握主体自身存在和客体存在的形而中的方式,即通过主体的形而中实现对存在──主在和客在的正确认识。

“医易相通”是中国生命科学中的重要命题。“医易相通”的形而中论哲学推定,使主体的生命存在形式成为中国生命科学研究的内容。形而中者谓之人的主体论形式推定,使人的存在是形而中的方式,主体将通过对时空的形而中的方式性实现主体的价值。主体能够适应时空层次,并通过时空阴阳的形而中的自作而把握存在,从而超越生命的时空形式。这是形而中论哲学承诺的生命科学原理。形而中者谓之卦──形而中者谓之人的统一,从而解决了认识论的主体性问题。形而中论哲学表明的认识论本质是:人没有独立的主体性,客观实在也没有独立的客体性,自为是自在的自为,而自在也是自为的自在,世界的时空统一性要求人类把握的世界要成为人在其中的世界,因此,对客观的存在而言,绝没有独立性可言,人的主观存在也绝没有独立性,因此,在方法论上的建构,《周易》之卦是形而上和形而下的统一,形而中论推定的人的存在形式,是形而中的方式性的──-而不是西方哲学的形而下的形式性的存在。因此,以形而中的方式性把握世界,是《周易》对人类哲学发展作出的重要的本体论和认识论及方法论方面的贡献,其由形而中的主体方式承诺和推定的“穷理尽性,以至于命”的生命科学将成为人类科学的终极形式。

在“医易相通”中,以阴阳的概念范畴承诺了哲学认识论。《易传》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阴阳的推定成为中国哲学中的基本概念范畴。在中国文化中,阴阳范畴的具体应用,可谓一以贯之。在中医哲学中,阴阳承诺了哲学本体论的逻辑推定和主体论的形式推定。例如“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第五》),“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凡阴阳之要,阳密乃固”(《素问·生气通天论篇第三》)、“阳生阴长,阳杀阴藏”、“阳化气,阴成形”、“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第五》)、“阴中有阴,阳中有阳”(《素问·金匮真言论篇第四》)等等。张介宾认为:“阴不可以无阳,非气无以生形也;阳不可以无阴,非形无以载气也”(《类经附翼·求正录·真阴论》);石寿棠认为:“阳不能自立,必得阴而后立,故阳以阴为基,而阴为阳之母,阴不能自见,必待阳而后见,故阴以阳为统,而阳为阴为父”(《医源·阴阳互根论》);吴谦等认为:“一阴一阳者,天地之道;一开一和者,动静之机”(《医宗金鉴·删补名医方论》卷二·六味地黄丸集注);郑寿全认为:“人身所恃以立命者,其惟此阳气乎!阳气无伤,百病自然不作,阳气若伤,群阴即起”(《医理真传》卷二·阳虚证问答目录)柯琴认为:“阴阳互为其根,阳中无阴,谓之孤阳;阴中无阳,便是死阴”(《伤寒来苏集·伤寒论注·卷一·伤寒总论》)等等。从上面众多的论述中,可以看出阴阳概念在中医学中的应用是相当广泛而重要,并且在逻辑上是自恰的。如果阴阳的推定方式对人的生命形式的作用是自律的,那么,形而中论哲学的对应和中的推定方式,将使这一自律由主体的自为而实现。这是“医易相通”承诺的中国生命科学自在性的表现。

三、形而中论与中医学

如果把《周易》作为群经之首,那么,中国的哲学原理就应当被《周易》所包容。形而中论对中国哲学的形式化,是以“时空统一论”的哲学原理对《周易》之“卦”的研究而推定为哲学形式的──形而中论是对“卦”的时空本质性研究并以“形而中者谓之卦”的命题产生的哲学原理。关于“形而中者谓之卦”,我已多次进行论证⑴,在这里再简单的作一介绍。“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思维以时空方式生成对存在的认识,中国哲学是以“卦”作为方式的,其中所表明的认识论原理是形而中的方式。这就是说,“卦”是存在与思维的统一方式──存在与思维的对应和中,“卦”是“道”、“器”的对应和中者也。因此,笔者认为“形而中者谓之卦”,这是中国哲学的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的重要表现形式。就人存在的本质性而言,因“卦”承诺了主体论及其形式推定,所以,以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的统一,就有形而中者谓之人的推定。形而中者谓之人的哲学推定表明,主体的对应和中是外化并推定出形而中论的哲学体系,是由形而中论哲学的本体论承诺和逻辑推定与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及价值论承诺和范畴推定的统一而实现的。

大学生哲学论文篇(8)

20世纪80年代初,中国少数民族哲学的存在性问题即已凸出。1982年佟德富等发表《谈谈少数民族哲学研究》一文,即明确强调在开展少数民族哲学研究两年多来碰到的一些急待解决的问题,其中首要的即是中国少数民族有无哲学思想的问题,因为有些人“抱怀疑乃至否定的态度”在以后的研究中,这一问题被逐渐深化,依次形成了几个紧密相关的问题:中国少数民族哲学有无的问题;如果中国少数民族有哲学,在什么形式下有的问题;中国少数民族哲学与中国哲学的关系问题;中国少数民族哲学与少数民族其他文化形式有何关系;如何研究中国少数民族哲学?研究中国少数民族哲学有何价值……正是这些问题的展开,深化了人们对中国少数民族哲学的认识。到新世纪初起之时,中国少数民族哲学的存在问题即已由价值判断转化为事实判断,即转化为对少数民族哲学研究范式选择的合理性问题。

关于中国少数民族哲学有无的问题,有全面否定论和部分否定论两个层次。前者强调中国少数民族都没有哲学,后者强调只有先进民族有哲学。在中国哲学界,这一问题最先发生在蒙古族哲学研究中,因为在中国首先倡议蒙古哲学史研究并列入整个学术规划的是内蒙古哲学界,因而蒙古族有没有哲学和哲学史即首先被学界怀疑13146,并有种种议论|312。后来在各少数民族哲学研究中都曾先后发生过这一问题,如有学者认为朝鲜族没有或少有专门哲学著作而强调其不可能有或少有哲学思想141;新疆少数民族即使有哲学史也不过是与宗教掺合在一起的、毫无价值的大杂烩,在哲学史方面很难开口15;土家族哲学研究则被直接否定166;其他各少数民族哲学研究也都差不多遇到过这一问题,以致于有的就加以存而不论,如佟德富等在《中国少数民族哲学概论》[71中即没有讨论这一问题;黄庆印在《壮族哲学社会思想》中也是直接肯定壮族有自己的哲学思想1817笔者在《土家族口承文化哲学研究》等书中也没有讨论这一问题。其他如《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史》肯定中国少数民族同汉族一样有反映本民族特点的哲学思想或哲学思想萌芽,并且是中国哲学思想史的重要组成部分。

    当然,持肯定论者居多,有学者甚至认为,否认中国少数民族有哲学是一种主观偏见,而且积习太深,特别顽固,因此更需要解放思想。研究结果表明,各国民族也都有自己的哲学史,一些学者之所以强调只西方有哲学史而东方没有哲学史,正在于忘记了这样一个事实:西欧各民族的哲学创造物有不少本是起源于东方各国各民族的哲学1111;那些强调只先进民族有哲学而后进民族没有哲学,如说蒙古人在“精神智力方面没有发展,没有独立思维能力”“单纯地追求宗教思维”“对哲学稍微有些爱好”等等,可是事实也证明蒙古族有自己丰富的哲学思想。据笔者手头所掌握的现有研究资料,白族、苗族、纳西族、朝鲜族、回族、彝族、土家族、维吾尔族、蒙古族、满族等民族都已写出了自己民族的独立哲学史,有的民族还形成了自己的多部哲学思想史著作,强力地证明了中国各少数民族有自己的哲学思想。总之,中国少数民族有无哲学的问题长期以各种形式存在于哲学界,特别是中国少数民族哲学界。

综观产生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合法性问题的原因,避开某些文化中心论因素的影响外,有三个因素起着关键作用:一是西方哲学重点关注问题及相应思维方式的影响,二是中国哲学合法性问题的惯性,三是客观上对中国少数民族哲学缺乏研究。1141

二、归化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存在性问题的类型

关于中国少数民族哲学的存在性,有两个相互联系的重要问题,一是有无哲学的问题;二是中国少数民族有什么哲学?即中国少数民族哲学的特殊类型问题。从本质上说,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存在性问题的类型,也就是中国少数民族哲学与一般哲学,其中特别是与中国哲学的关系问题,目前有代表性的学说主要有代表说或融合说、多元一体说、汉族哲学说等三种类型。

一是接受汉族哲学说。这是在蒙古族哲学、朝鲜族哲学、土家族哲学等研究中都曾遇到的问题,表现为一些学者认为中国少数民族即使有哲学思想,也是从汉族那里接受过来的,实际上就是汉族的哲学思想。

二是中国哲学融合说或代表说。已故著名哲学家任继愈先生在《中国少数民族哲学思想史论集》序中以肯定中华民族是多民族融合的结果、中华民族的文化是多民族共同的创造成果为前提,强调中国哲学史是中华各民族共同创造的认识史,因而现在的中国哲学本身即包括了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在内,即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已融入中国哲学中,讲中国哲学即亦代表了中国少数民族哲学。虽然他强调“少数民族的哲学应当成为中华民族的哲学的组成部分,但他同时也强调“汉族是许多兄弟民族长期融合的结果,历史上并不存在‘纯汉族’。中国哲学史上的优秀哲学家、思想家,不应当只看作汉族的,他们也属于所有兄弟民族的哲学家和思想家。这一思想的更高认知,是人类思想代表说,即强调“每个具体的哲学家虽然属于一定的民族,但我们研究哲学史,却不应把他看做仅仅属于某一民族的哲学家,同时也要看到它代表着全人类的先进思想。

三是中国哲学多元一体说。伍雄武先生以中国民族关系、中华民族结构(格局堤多元一体的实际为出发点,同样强调中国各民族哲学及社会思想的多元一体关系,强调我们既应分民族地深入研究各民族哲学及社会思想史,又应开展各民族思想关系史的研究,“从中华民族多元一体关系的角度来研究少数民族哲学思想史。”171这一说法的基点是承认各民族有自己的独立的哲学,如佟德富、金京振等。

笔者认为,哲学史研究,同时也就是哲学研究,它必须如黑格尔所说,“哲学史的研究就是哲学本身的研究,不会是别的。也就是说,研究者必须有自己的哲学观渗透进自己的哲学史研究中。因此,希望人们用一个统一的标准来衡定中国少数民族哲学是困难的。但是,从中华民族的哲学关系而论,应特别强调的是两个基本关系:一方面是随着“用夷变夷”的进程,中国诸少数民族在逐渐融入“汉族”过程中,也的确把自己的哲学带进了“汉族”,成为“汉族”哲学的一部分,以致于不能说出这些哲学的少数民族特性,如土家族先民范长生、鹖冠子,回族学者李贽等即是。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说,在中国哲学中并没有一个单一的汉族哲学,而是以“汉”为代表的中华民族哲学,即少数民族融入以后的哲学已不再是“少数民族哲学”而是“中国哲学”。但是另一方面,中国各少数民族一般都有数千年以上的“土著生活”即使是那些“用夷变夏”的汉人进入了少数民族地区,也仍然成为该少数民族哲学的传承者,并带入相应的“汉族”哲学,从这个尺度认定,则我们所说的“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其中显然也有“汉族”哲学的因素,但其主体却仍然是少数民族的,因而可以用“前中国哲学”来称呼。总之,在“华夷之辩”的框架下,“夷”变而为“华”则是“中国哲学”;相反也可能有“华”变而为“夷”的情况,如不少原来的汉族融入少数民族的情况。这样,在中国哲学研究中即发生了“中国哲学的多民族背景”与“中国少数民族哲学”的“前中国哲学背景”问题,解决这一问题即可解决“中国少数民族哲学”与“中国哲学”的关系问题。显然,据此而论,融入说、汉族说都是片面的,而多元一体说似又过于笼统。因为这一问题的本来意义即是“华夷之变视阈的中国哲学”问题,这一问题所要解决的有三个基本方面:华夷之变——中华民族形成过程中的文化尺度,这里要解决“民族融合”与“文化融合”的问题;中国哲学的多民族文化渊源,这里要解决的是目前“中国哲学”中的多民族文化根基问题;中国少数民族哲学的对象、性质等一般问题,这里要解决的是中国少数民族哲学的独特性问题。

三、思考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存在性问题的形式

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存在性问题的形式,实质上解决的是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在什么形式下存在的问题,笔者此前曾概括为范式说与文化内部构成说两个方面,并提出了自己的哲学要素论证说。根据近年的研究进展,实质上可以概括为四类解决方案,即范式说、阶段说、层次说、广狭义说等。

在“中国少数民族哲学何以可能”问题成为人们自觉的关注对象后,解决这个问题即产生了改变范式的理路,如“中学西范”等。从本质上说,范式说是根据不同哲学观来评定中国少数民族是否有哲学的问题。黑格尔曾说过:“哲学有一个显著的特点,与别的科学比较起来,也可以说是一个缺点,就是我们对于它的本质,对于它应该完成和能够完成的任务,有许多大不相同的看法。据此,笔者在《20世纪土家族哲学社会思想史》中曾专门讨论了“中国少数民族哲学的合法性问题”,并区别了“不同哲学观对哲学合法性的讨论”。而传统的中国少数民族哲学研究,实可概括为三类范式:一类是传统教科书范式,坚定地承认少数民族有自己的哲学并用传统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理解模式和概念框架分析问题,笔者也曾有过这种尝试。这种范式还包括从教科书的哲学定义出发否认少数民族有自己的哲学,从而放弃在哲学意义上探究民族文化。一类是生存论范式,即把哲学理解为“以某种文化样式对关于自身存在的这种自我意识的表达。从这个意义上讲,只要有人的存在,就会有某种形态的哲学存在。所以,少数民族哲学即“是存在于少数民族各种文化样式或'文本’形式之中,以少数民族哲学理解和把握世界的各种独特方式……为中介,所反映出来的他们关于自身存在的自我意识,以及他们对‘思维和存在关系问题’的思索和'觉解’。三类是思想权力说。宝贵贞即强调“哲学是一个民族思想的权力”。他以哲学是时代精神和民族精神的精华为前提,阐明特定时代、特定民族所特有的哲学思想。

在范式说之外,较普遍的申论形式是用“哲学”的层次关系求得少数民族哲学的合法性。其中有两层次说者主张中国少数民族在数千年的历史中创造的丰富多样的物质文明和灿烂的精神文明,其中的核心即是各民族鼓舞自己的精神力量和维系群体的精神纽带,这种核心凝聚为观念、结晶为理论、升华为体系即是哲学,而其中有的虽未成体系却深涵哲理,则可称为哲学思想122、有三层次说者如刘蔚华先生主张哲学观念、哲学思想、哲学是各少数民族哲学的基本层次,有的处于观念层次,有观念而系统者是哲学思想,从理论上回答哲学终极问题者是哲学。在三层次说中,伍雄武先生则以哲学、民族精神与民族文化三层次来加以阐明。124笔者也同样讲哲学的三个层次,但却是基于哲学问题来认定的,即哲学之思本身就具有层次性,第一层面的问题即哲学本体论问题、哲学认识论问题;第二个层面即历史观和文化观上的问题;第三个层面即政治哲学层面。不能用没有一个层面的问题来否认其他层面的哲学存在性。有四层次说者主张依据哲学产生、发展条件的完备程度及哲学本身发展的水平而划分为“哲学观念一哲学思想一哲学理论一哲学体系”。肖万源也强调以层次性方法分析中国少数民族哲学,以免误认少数民族无哲学,并可实事求是地研究、评估少数民族哲学。

与层次说同时运用的是广义狭义说,如一些学者从古今中外哲学史的比较中,特别是从哲学思想资料来源的分析中,首先把“哲学”分为理论哲学、应用哲学、宗教哲学、民间哲学等,并据此强调理论哲学史是狭义哲学史,其他几种形式的属广义哲学史,而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则可归入广义哲学中。这样既解决了少数民族有无哲学的问题,又衡定了少数民族哲学的发展水平。与此说相应,笔者则以哲学理论的阐明有理论阐释和理论运用两种形式、哲学在存在形式上可分为学术的和日常的两部分来立论,强调不能用一种存在形式否认其他存在形式。

与上述论说方式相异,还有一种哲学发展的社会阶段说,即夏里甫罕阿布达里在《从诗歌民族向哲学民族转变》|26]中认为,从社会文化发展程度这一视角来看,诗歌民族大多处在传统社会、传统文化发展阶段或从传统向现代转型的社会文化阶段,与哲学民族比较,显然处于比较落后的阶段。我国各民族都还处于诗歌民族阶段。准确地说,处于从诗歌民族向哲学民族转型的漫长而复杂的阶段。据此而言,整个中华民族都应该是还没有哲学的民族,是非哲学民族。与此相对,张天鹏在《从求善向求真的转变一兼评<从诗歌民族向哲学民族转变>》中则又提出了另一种横向划分:中国目前正在进行的是哲学意义上的从求善向求真的转变,而不是从诗歌民族向哲学民族的转变。其中“求善”是中国传统哲学的最高宗旨,而“求真”是西方传统哲学的最高宗旨。

关于上述的范式说,笔者曾强调,范式说本身并不能说错,但对范式的选择性却有合理性的问题。因为我们谁都有接受或信仰某种哲学范式的权力,并且也能据此体现哲学史研究就是哲学研究的真实意义。而上述层次说与广义狭义说的共同特征则是着眼于从文化的内部结构来分析,其中后者则更强调从哲学的结构来分析。严格说来,这是一种文化哲学的分析范式,仍然可以归入哲学范式说中,如蔡茂生在《民族文化建设的哲学审视一“文化哲学与民族文化建设”研讨会纪要》等中,实际上即提出了“文化哲学”的存在形式问题等。至于发展阶段说,可以认为是基于民族思维发展水平的论证,从理论上说,还是一个哲学观的问题,即是否坚持或承认所有民族都有哲学的问题。当然,上述分析也并不是探讨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存在形式的全部方面。不过,所有这些努力都告诉我们的是:无论是范式说还是层次说,也无论是广狭义说还是社会阶段说等,都在执着于探讨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合法性,而关键在于找到一种中国少数民族哲学的恰当存在形式的分析路径。

四、确认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存在性问题的根据

确认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存在性问题的根据,首先即是一个哲学观的问题。故早在1982年佟德富先生即强调“少数民族有无哲学思想的争论,实质上是如何理解或看待哲学的问题,它也涉及到少数民族哲学研究的对象和范围等问题”1112他由此强调哲学“是关于整个世界一般规律的自觉、完整、系统、严密的观点,即关于世界观的理论体系”。这一思想在他与金京振共同撰写的《应当重视朝鲜族哲学及社会思想研究》中也得到了体现。141但是,不同学者基于不同的哲学观而各自提出了不少的确认中国少数民族哲学存在性的根据,如佟德富等提出了条件成熟说、存在形式说、社会贡献说、相互影响说;伍雄武先生则强调了实践论证、文化核心论证、哲学事实论证;笔者则提出了客观依据、理论依据、现实依据、构成根据等论说121。综合诸家所论,以下论证可以说是比较被接受的。

实践论证说认为:一个民族不论其大小,也不论其历史长短,只要它战斗过、拼搏过,它就一定有自己的民族精神之精华一哲学思想。有学者还直接与人们的生活实践相联系提出论证,强调“哲学不是神秘的'玄哲’,哪里有社会生活、有生产、有社会意识,哪里就有哲学。

文化核心论证说认为:一个民族的文化是多方面的、丰富多彩的,这些众多的方面又总是由某些深层的、普遍的、核心的观念把它们贯穿和联系起来,整合、建构成为有机的文化整体。“这种贯穿各种文化形式中的深层、普遍、核心的思想观念,就是哲学思想和哲学观念。“哲学观念在文化整体中的地位和作用也互不相同,但是,贯穿着深层的哲学观念,这一点是各民族都相同的。如在维吾尔族高度繁荣、发达的音乐、歌舞之中“应有深层的哲学观念”;古代傣族有繁荣、发达的叙事长诗,“其中自有某种深层的观念”;藏族的佛教、维吾尔族和回族的伊斯兰教或傣族的佛教“和哲学的密切关系”也是十分明白的事实12213。总之,我们“要从文化中来发掘、认识和评价少数民族的哲学思想。

哲学事实论证说认为:经过各民族学者、专家的努力,我国少数民族哲学思想的研究所取得的一大批引人注目的成果已让世人能够看到“中国少数民族哲学有悠久的历史”,“少数民族哲学史有着丰富多彩的内容。”12214至于各少数民族,如蒙古族有无哲学史的问题,就既是理论问题也是实践问题,只要

拿出实际的研究成果用事实来说话即可。

哲学产生条件论证说认为:各民族能够形成哲学的基本条件是已进入阶级社会、有了体力和脑力劳动的分工、有了自己的语言和文字及一定发展程度的科学文化知识等。这一思想直到20世纪90年代,仍然是被学界坚持。其他如有学者分析蒙古族有没有哲学思想问题时即强调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哲学思想产生条件的分析,基本内容与上述略同。

发展水平说认为:不能因历史上的哲学原始和朴素而否认哲学思想的存在,如对古希腊哲学苛求,对少数民族哲学也不能苛求。也就是说,不能把哲学发展的水平作为否定哲学存在的理由。

存在形式说认为:科学文化与理论思维较发达的民族能产生专门的哲学著作,但不能由此判断其他民族不可能有或者很少有什么哲学思想。这实质上是阐明哲学思想的载体问题,笔者认为应分两个方面,一是以什么文献形式存在,一是以什么话语或符号存在,后者包括范畴、行为。蒙古族的《蒙古秘史》及《蒙古源流》、维吾尔族的《福乐智慧》等都有珍贵的哲学财富1114—5。这一论证也为《应当重视朝鲜族哲学及社会思想研究〉一文所坚守。总的结论是哲学思想的表现形式具有多样性1131。

大学生哲学论文篇(9)

什么是文化?文化哲学的研究对象是什么?在研讨会上,学者们对这一问题有不同的理解。中国社会科学院霍桂桓认为,当前的文化哲学研究隐含着一个制约其进一步发展的问题,这便是对文化的界定问题。就目前来说,对作为文化哲学研究对象而存在的“文化”,缺乏经得起严格学术推敲,因而没有现实针对性和理论解释力的定义。因此,他非常明确地指出当文化哲学面对众多文化定义的时候,需要对文化定义产生的来源、学科背景、方法以及目的等方面作深入的批判性反思。中国社会科学院程认为,文化的根本特质是“生活”,即具有生命的人类共同的活生生的现实存在,或者说文化状况实际上就是我们的生命状况。而人类的生命过程是文化生命活力与文化制度建构的“共在”过程,正是由于人类文化的这种双元模式,使得文化这个“存在”不是凝固的模式,而是一个充满活动能力、情感赋向和思想活力的永不休止的动态过程。西安交通大学陈学凯认为,人类的文化理念和文化信仰是在各自不同的生存方式中不断滋长和形成的,因此,对文化的界定应该包括三个层次,即物质基础、社会基础和观念意识。《哲学研究》的鉴传今认为,从当前国内的文化观念来看,学界对文化的界定过于抽象,缺乏一种目的性、针对性的关照。因此,我们对文化的理解和研究应具有强烈的历史感和现实关怀,应当从人类历史文本和现实文化演进入手,只有这样才能使哲学乃至文化哲学不再远离现实的生活世界。

文化哲学何以可能

黑龙江大学丁立群认为,就目前的文化哲学研究现状来看,还未在学理层面形成较为系统的理论和完整的文化哲学体系,也未能形成关于文化哲学理解上的统一坐标。在他看来,文化哲学并不是一般哲学之下的部门哲学,而是哲学的一种特殊形态,其自身就蕴含着一种新的元哲学规定。从体系上看,文化哲学的理论结构是与存在的理论区间紧密相关的,它包含三个层面:(1)哲学的文化价值学研究,这是文化哲学的前提性研究;(2)文化形而上学研究,这是关于文化总体性的深层价值研究;(3)文化哲学的第三个层面是文化批判,它是文化哲学的实践层面,以文化整合和最终统一为理想。武汉大学何萍认为,文化哲学作为一种人类哲学的思维方式,就是哲学不再以某种物化的实体形态作为其致思的终点,不再以空间作为它的思维方式,而是以时间、以生命作为它的思维方式。因此,文化哲学直接以文化为其研究对象。程认为,文化哲学不仅仅是用文化解释哲学,或者是给文化学的研究加上一个哲学帽子。实际上文化哲学是对传统哲学研究方法的新突破。清华大学邹广文认为,文化哲学不是一个纯粹学理性的问题。从文化与哲学这两种不同概念之间的嫁接,就已经体现出文化哲学的独特学科定位。文化哲学是一种将哲学的形而上思考奠基于现实文化之上的当代哲学发展的新形态,是一种打通理性与经验、“形上”与“形下”两种思维运思屏障的新的哲学态度和研究方法。

大学生哲学论文篇(10)

一、发展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新形态

中共中央党校杨信礼教授认为,发展哲学的研究方式是对发展问题作宏观审视和整体观照,是对发展的前提根据、本质规定、价值取向、内在动力以及规律趋势等问题的解决,所取得的成果主要是反思性和规范性的。北京大学郭建宁教授认为,发展是和现代化紧密联系的,现代化本质上是关于社会发展的总体性的历史进程,它需要一种总体性的发展理论。只有以哲学统摄经济学、政治学、文化学、人类学等具体学科的发展成果,即发展哲学,才能提供这种总体性的现代化理论。

杨信礼教授在提交给本次研讨会的论文《当代中国发展哲学的特点、内涵与走向》中指出,以当展实践和各种发展理论作为自己反刍的原料,从整体上求解发展的难题,探寻发展的内在逻辑,建构发展哲学的理论体系,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责任和使命。发展哲学的兴起,其现实根据是发展已成为当今时代和当代中国的主题,发展实践需要发展哲学的导引;其学理根据是为从个别领域、个别方面研究发展问题的实证学科提供整体性、规范性的思维方式、价值取向和方法论原则。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化和经济社会的发展,我国的发展哲学研究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日益勃兴。90年代以来,我同的发展理论研究开始向总体性、综合性、反思性、规范性方向发展,呈现出了从单一、分化向统一、综合以及由具体问题向元问题、基本问题转化的趋势。当前。我国的发展哲学研究从经验层面逐步进入理论层面,从具体问题逐步进入一般性、规范性的元问题,由此建构起了发展哲学研究的思维方式、价值取向以及相关的概念与范畴系统。随着当代中国发展实践的演进和发展理论的深化,发展哲学又将从元问题研究再次转向实证问题研究,以发展哲学所建构的思维框架、价值取向和概念范畴体系为方法论和价值观依托,对当代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一系列重大现实问题进行审视、评判,为发展问题的理论解决指明方向。正如苏州科技大学任平教授在《走向中国本土的发展哲学建构》(《江海学刊》2009年第1期)一文中指出的,21世纪是全球与中国大发展的时代,也必然是发展哲学嬗变创新的时代。当代中国发展哲学的建构必须面向本土经验,既要对接马克思关于发展与资本现代性批判的思想传统,返本开新地“接着讲”,又要在与全球发展理论的积极对话中实现本土化转换,更要在解答当代中国发展问题、反思中国经验中,提升中国本土发展文化,创立特色鲜明、风格独创的中国发展哲学。

对于现实存在的社会形态而言,科学发展观是一种建设发展观。中国社会科学院吴元梁研究员撰文把发展及发展观分为三个层次。他认为,第一种意义上的发展和发展观是指世界观、宇宙观意义上的发展和发展观;第二种意义上的发展和发展观,是指社会历史观意义上的发展和发展观,即唯物史观;第三个层次和意义上的发展观,即科学发展观,这种发展观对于量变阶段上的社会形态而言,不是采取对立、敌视、打碎、革命的态度,而是采取合作、完善、建设的态度。(《论科学发展观的理论创新》,《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06年第1期)中共中央党校毛卫平教授认为,发展是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重要概念,既包括质变也包括量变,既包括革命也包括建设,但长期以来关注的侧重点在革命、在质变,对量变规律的探讨是其薄弱环节。以“可持续”为着眼点的科学发展观所探讨的,是社会在量变时期,即和平建设时期、执政时期的发展问题。

二、生活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理论诉求

如果说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种实践哲学,实践哲学与以往哲学的根本性区别也就是实践哲学与理论哲学的区别,其根本之处在于如何看待人类生活中理论活动与生活实践的关系。回归生活世界意味着超越理论哲学理路,走向真正的实践哲学,意味着超越体系哲学而走向一种建立在诸主体对话关系基础上的开放的、有限的体系,意味着一种基于理论与现实的对话关系的对于现实生活的历史的批判。(王南《回归生活世界意味着什么》,《学术研究》2001年第10期)同时,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是一个回归现实生活世界的过程。它要求我们植根于现实生活,走现实的解放与自由之路,要求我们必须深刻与全面地把握中国的国情,了解人民的真实生活状况。只有这样,才能在批判生活之中建设、创造出现实生活的自由,从而体现出社会主义所蕴涵的深厚人文精神与人道价值。(杨楹《生活与自由――我所理解的马克思哲学》,《学术研究》2006年第1期)正是在这种理论与现实的背景下,生活哲学的研究开始萌芽并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蓬勃发展起来。

在国内哲学界,生活哲学是一个新概念。《求是》杂志社的李文阁博士在《生活哲学:一种哲学观》(《现代哲学》2002年第3期)一文中从哲学意义上诠释了生活哲学这一概念。在这之前,李文阁博士已经提出“回归现实生活世界”的命题。他认为,近代哲学是一种科学世界观和本质主义思维,而现代哲学则是一种生活世界观和生成性思维。(《回归现实生活世界》,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之后,李文阁博士在这一领域陆续撰文,认为马克思哲学是一种生活哲学,是一种生成性思维。在马克思哲学这里,人是现实的人,是人的最大多数;这里的生活是现实生活,而不是口头或想象出来的生活:这里的生成不是相对主义的流变,而是物质与精神、继承与创造、连续与非连续的统一。

从当代中国国家生活主题的变迁来审视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程及其理论成果,是一个重要的维度,也是解析中国当代生活视野中马克思主义哲学价值的立场。华侨大学杨楹教授认为,坚持与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必须坚持“生活第一性”原则,杜绝把马克思主义哲学抽象化、超历史与超民族化的错 误思维。在马克思生活哲学的视域中,“现实的个人”始终是生活的终极主体,将建构的新的联合体,绝不仅仅是利益的联合体,更是一个德性共同体。道德主体的道德自觉、个体美德成为新的共同体生活的必要条件。

李文阁博士认为,早前的生活哲学研究主要集中在一般性地阐释生活哲学观念和重新理解马克思哲学上,而近三年来,生活哲学研究的视野大大拓宽了,研究者开始深入挖掘现代西方哲学、古希腊罗马哲学和中国传统哲学中的“生活哲学资源”。他的《复兴生活哲学》(安徽人民出版社,2008年)一书,就是目前国内系统阐述生活哲学理论的一部力作。

三、公共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新趋向

“公共哲学”观念的兴起基于对“美好生活”的社会“治道”理想与公正秩序的追求。现代“公共哲学”的主题就是反思并探求全球化背景下社群共同体生活的“公共理性”基础与公共价值规范。(袁祖社《“公共哲学”与当代中国的公共性社会实践》,《中国社会科学》2007年第3期)在当今中国的社会里,公共性问题得到了多维度的呈现和展开,并一跃成为任何发展主体都必须面对的客观社会存在,这预示着作为一种全新的实践形式和生存方式的公共性生活和奠基于其基础之上的公共性的价值信念的出现,它从根本上改变了传统哲学的生存基础、研究主题、思维范式以及话语方式,使马克思哲学面临着新的挑战,并成为我们今天思考马克思哲学创新问题的一个崭新视域。(贾英健《公共性的出场与马克思哲学创新的当代视域》,《湖南社会科学》2008年第4期)如果承认马克思在哲学领域实现了一场深刻的革命性变革,那么,对此种变革意义的理解,必须立足于“文化公共性”的视角,将其提升到指导有关类与个体自我生存态度选择、生存,生活方式转变、以及规约并澄明未来人类进步趋势及文明变革方向的高度,才能做出一个比较合理、精当的解释和评价。(袁祖社《文化“公共性”理想的复权及其历史性创生――马克思哲学的一种新的解释视域》,《学术界》2005年第5期)

从理论逻辑演进来说,我国哲学界对公共性话题的讨论是在主体性哲学、实践哲学与价值哲学的讨论不断发展成熟后才出现的。主体性哲学的讨论,“主体间性”(“互主体性”或“交互主体性”)概念的引进,哈贝马斯交往理论的支援,使哲学界重新诠释了个人与他人、个人与社会、个体与类的关系问题。同时,认识的主体性来自于实践的主体性,只有立足于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才能使主体性问题得到科学的说明,因为人们是在其实践的基础上生成和发展自己的理性、主体性和公共性的。中国人民大学郭湛教授指出:从主体性到公共性或共同主体性,是主体与活动性质演变的大趋势。公共性的建设和完善是当代中国和世界发展中一个具有核心意义的问题,它成为当代哲学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关注的焦点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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